第二日是众人上课的日子, 赵青云则早早的就吩咐了下去，两人在宅中见面之时也不禁会心一笑，倒让旁边的赵雪无大吃一惊。

    在刘姑姑来之前连忙悄声问道“月儿今日这是怎了我昨日听见宅中下人说你和兄长一同商议生意了，可有此事”

    对于兄长的心思来讲, 见到此番场景她也有了些许的期盼。

    或许他们还有机会

    江枕月哪里知道她是这般想的, 见到眼前姑娘的疑问也不禁笑出了声, “确有此事, 不过我们哪里是谈生意，我是想让那品香居的老板得个教训, 竟还想诬赖县衙, 实在是可恶。虽然父亲懒得和他计较，我却咽不下这口气, 这次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待一会儿晌午下学, 咱们一同瞧个热闹。”

    两个姑娘一听是这事儿，也不禁对视了一眼笑出了声。

    随后只见江与乐说道“我竟不知原来月儿竟是个记仇的可是赵公子想的法子”

    “我在做生意这上头也不算个开窍的, 里头的弯弯绕哪里晓得，所以也只能寻求赵兄帮助了。”

    赵雪无听了这话不免心中还是有了几分失落，她原以为两人独处还有点旁的机会, 哪里想得到竟是这事。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也就忘了，倒是对那品香居的事颇有兴致，拉着好友讲了其中缘由后，这才有些愤愤不平。

    “这人人品真是差极, 竟然还威胁过月儿, 若让知县知晓可要治他的罪，还能让他如此潇洒”

    江枕月闻言也是点了点头，“我是相信赵兄的，估摸着过不了今天他也就要大出血了, 倒让我十分期待。”

    话音刚落，姑娘们本还想着聊些别的，就瞧见那一脸严肃的刘姑姑从门外进了来，一下子原本叽叽喳喳的屋内顿时就没了声响，姑娘们面面相窥，竟谁也不敢再吱声，都是做错事的模样，让人瞧了颇为好笑。

    刘姑姑虽然也听到一些谈话的内容，但也不愿意多管旁的，只是略微训诫了几句，“身为姑娘家的，谈笑之声也不可失了规矩。人前人后都要端庄贤淑，若不然被发现了，脸面又往哪里搁”

    几个姑娘听见这话也都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都低头应了声“是”。

    刘姑姑倒是没像往常一般站在前头，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京中来信了，你们去厅堂处吧，赵公和知县正在那头等着呢。”

    几个姑娘家如今都没有女眷在身旁，本来关于议亲之事是不能让姑娘自个儿知晓的，大部分也都是母亲私下告知。

    可如今这般情况却不同而论，赵慎也有意让她们自个儿知晓，也就想着都叫过去了。

    底下的几人面面相窥，随后也都起身行了个礼，一同往外头走去。

    这一路上几人却是神色各异。

    江枕月自然是希望能成的，毕竟两人的心意已经互相知晓，如今也只差这最后一步。少年郎那般温柔的神情如今也又浮现在她的心头，让她的嘴角不免都带了几丝笑意。但北朝的姑娘家议亲，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表现的太过于明显，因此一路上她也是在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一旁的江与乐倒是在注视着自个儿妹妹的动向，瞧见那雪白小脸上轻轻掠过的笑容也就心头明了。只希望小姑娘能够得偿所愿，也希望国公府该有的体面一样也不少，若不然她倒是不希望自个儿妹妹嫁过去受罪了。

    赵雪无却是不同于姐妹俩的心情，她是茫然而又无措的。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她不能说不好，但也不是她喜欢的。两个人的这份姻缘像有些强加的意思，若可以的话，她是不想成的，她对以后还没来得及打算。

    待三人到了厅堂的时候，座上的两位长辈也都是神色十分严肃，倒让几人心头一惊，却也没敢开口问出来，也都是依次行礼落座。

    赵慎见此也不禁叹了口气，“你们年龄尚小，如今身旁也没有母亲相伴，如今却要谈论议亲之事，也是有几分不合规矩的，也就挑浅显的和你们说了。”

    “国公府那头的回信我也不愿瞒着你们，是早些日子就到了的。老国公愿意促成你们的婚事，不过那头也有规定，新妇嫁入府中要早日生育。武将世家，子孙凋零也是常事，更何况温家两位儿郎也是这一辈最为出色的。可你们两个今年不过十三，还是太小了些，只能交换信物口头誓约，待你们及笄后才能正式订亲。若这两年内温家出了什么变故，婚事也就不作数了。”

    待说完这话后，他也摆了摆手示意下人们将礼品抬了上来。足足有十箱之多，里头都是些古玩珍品，足以见国公府的诚意。

    “这些物件也都是在纳彩前的礼品。我原没想着这般荒唐之事能真促成你们的姻缘，但老国公的诚意也十分难得。”

    语毕，前头的两人也就都不说话了，一时间厅堂里头也没了声响，也只有小厮倒茶的水声。

    姑娘们的心中却犹如惊涛骇浪般震惊。

    这般情况是她们闺阁中女子从未想过的，但看着两位长辈的神情，应当也是极其合理的。可口头上的誓约，难免也会有变故。

    江承志也没想着为难几个孩子，随后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且去后头待着吧。古往今来婚姻大事也都是父母之命，如今这般也只是不让你们蒙在鼓里，里头的利弊你们自个儿回去斟酌，勿要荒废了功课，两年之间变数太大，也勿要一心一意放在这上头。”

    众人闻言也都应了声“是”，随后这才依次退出了屋子。不过刘姑姑却未让她们回去上课，转了个弯就领她们去了厅堂后头的小屋。

    这个小屋原本是下人们用来装饰茶点的屋子，因着和前头的厅堂间有个窗户，所以前头所说之事，后头也都是一清二楚的。

    江枕月见此也有些愣神，只见刘姑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才让众人坐下。

    她还沉浸在赵公前头的那几句话，若不是别人提及，她差点都忘了原身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如今议亲是太早了些。

    虽说北朝将要及笄的女子定下亲事也是常有的事情，但大多数婚期也都定在十六七的时候，不过她们这种口头誓约的却是极少数的。

    但后头一想，温家的儿郎说不定哪日就要驰骋疆场，若真的有了什么变故，怎能让好好的姑娘家做那望门寡温家这般行事也就解释的通了。

    也就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她也就从窗纸间隐约瞧见了那两个少年郎进了来，也顿时明白了刘姑姑的意思，想来是让她们知道一下对方的心意。

    温檀也是近些日子以来十分担心，他传与祖父和叔父的信件迟迟没有回应，而今日赵公却说已经收到了回应，一路走来也都让他难以专心。

    他期盼着两人能有个好的结果，若是祖父没能同意，那他就再多等几年也是无妨的。

    待他们进到厅堂里头瞧见那满屋子的古玩珍品，答案也就了然于心。

    祖父同意了。

    前头的赵慎见到两位少年郎也不禁多了几分感慨，年少英才，也都生了一副好模样，这般的少年郎不知是京中多少闺秀的梦中人。

    “孩子们可收到了你们祖父的回信”

    “未曾，想来祖父以礼仪为重，自然是要先回复两位长辈才是。”两人回了话后，也都赶紧行了个礼。

    江承志见此也点了点头，看着那面如冠玉的少年郎也不禁皱了眉。就算是口头誓约，自己百般宝贝的小女儿如今也算和眼前的人有了亲事。前路未可知，倒叫他颇为担忧。

    “国公的回信我和赵公已然看过，你们两个也瞧瞧看吧。”

    两位少年郎闻言连忙就从下人的手中接过了那两份书信，倒是一致的都有了笑颜。不过看到后头那句口头誓约还是不免心头一惊，温长归见此也迟疑了一下。

    “祖父这话看着却像是有旁的意思，往年家中其他叔父订亲的时候也有过年龄较小的情况，从未有过口头誓约啊。”

    少年郎的迷茫在此时却显得有些傻了，温檀连忙说道“长归勿要乱说，赵公、知县，勿要听他疯言。其中缘由应该和鞑靼脱不开关系，如今国公府人口凋零，三房四房也没有正值壮年的男子，两位叔父也自幼没有习武，想来口头誓约也是因为长归的原因。不过其中掺有国事，想来祖父不能明言。”

    赵慎听了这话也点了点头，他自从见到这封书信的时候也猜想过是这般原因，虽然他已隐退多年，但朝中的动向也是时常关注的，自然也有些猜测。

    想来局势并不太平，但北朝已和鞑靼多年未开战，不过偶尔在边疆时期有过几次交锋，也就没了下文，如今这般却让他颇为担心。

    虽然订亲之事是口头誓约，但眼前那少年意气的温长归也是昭勇将军的接班人，他日若真要开战，必然上阵父子兵。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家的孙女又该如何是好

    温长归却没想过那么多，听到自个儿兄长这番话也才反应过来，随后又连忙道歉，只怕两位长辈误会其中缘由。

    温檀见此也不禁笑了，“两位长辈放心，虽有两年之期，我和长归也绝不食言。”

    前头的两人听了这话也点了点头，倒也无意为难两个小辈，这种约定看似是订亲的身份，但实际想起来也是八字没一撇。是喜是忧，还看两年后如何了。

    不过瞧着老国公话里的意思，倒也不会污了两个姑娘的名声，就连这礼品也是从江南等地的产业拉来的，只说是生意上面的交往，倒没让外人多想。

    而后又询问了一些旁的，这才放了两个少年郎回去。

    小屋里的姑娘们倒是心中犹如惊涛骇浪般，刘姑姑见此倒也开口问道“我且问你们如今是何种心思可愿意嫁入国公府温家信中之诚恳倒让我都吃惊，想来必定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你们也应该明白身份之差距，更何况国公也从未见过你们，这事儿恐怕两位公子也是用了力的，今日能让你们出来听这事儿也是赵公有意询问你们的心思。”

    江枕月虽然早就猜测是这番意思，但这般下来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前些日子她还在和姐姐担心是否会有阻碍，而今瞧着却是意想不到的顺利，让她的心中除了那些喜悦更还有几分惊讶。

    但婚姻大事上头，哪里有姑娘们发表意见的，两人面面相窥，好半天也没憋出来一句话。江枕月倒是有心说了，但也怕被刘姑姑教训，这上头她是乐意的，倒显得不太好了。

    江与乐见此倒是挑了挑眉，“我且问妹妹们两句，可会惧怕高门大户里头的弯弯绕”

    “不会，原本的我是怕这些的。但经历了苏家那事儿后，也知道这东西避无可避，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总会有矛盾纷争。”

    江枕月回答的倒是极为坚定，就算她嫁个门当户对的人，难免不会有宅斗之事发生，若什么都要惧怕，又有何用

    一旁的赵雪无也是摇了摇头，只不过那神情中的情绪却是不可言说的。

    前头的刘姑姑见此倒是颇为欣慰，原本严肃的脸上也多了抹笑容。她头一回见到几个姑娘的容貌也就觉得必不会嫁得差了，如今也是在她意料之中。

    “你们的家世在京中并不算高门大户，但无论是赵大人还是江知县，官路必然是青云直上。国公府也许多年没在乎女子家世了，想来你们去京中也不会有人拿这个说事。这般也算是顶好的亲事，但也勿要因为这个沉沦进去，毕竟只是口头誓约，其中变数尤未可知，但从今日开始后，礼仪规矩上头你们也万不能怠慢。”

    几个姑娘听了这话也都齐声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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