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的海棠宴到了那日的午时便结束了, 也算得上宾至如归圆满了。毕竟这还是姐妹两个头一回准备这么大的宴会,除了章妙那些小插曲,其余旁的都十分和睦。
到了最后散场的时候,众人还约定了冷饮甜品铺子开业的时候一起去凑个热闹, 毕竟那些冷饮和班戟还是让人回味无穷, 许多好吃一些的姑娘们更是蠢蠢欲动, 极力的打听这位掌柜何许人也, 想着开业之前就联系上。
江枕月倒是在这上头留了个心眼,只说她们若是每日都想要的话可现在与她订下, 到时候让掌柜的每日派人送到府上即可, 算得上是月供的吃食了。
这方法倒是得到了众夫人和姑娘们的一致好评,毕竟大户人家的女眷们除了平日里闲暇的愿意出来逛逛, 其余的都喜爱宅在家中, 这般自然是极好的,还能每日吃上最为新鲜的甜品。
最主要的还是这东西太过于新鲜, 只怕这铺子开起来,以后想买都难,更别提当时再去采买了。
除了这些, 城中在这日过后还起了些言论,只说新任知府的两个女儿个个国色天香,是大同双姝,堪称绝色美人。那江家小女射箭一绝, 连男子都比不过。
这传言到了江枕月耳里时已经是几日后了, 倒让她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话,实在是有些夸张了,想来民间好看的女子也不会太少, 特别是北地人这般立体的五官,许多姑娘都是大气明艳型的,美人比比皆是,她和姐姐自然是担当不起这话的。
但这种正面的流言却也不算什么不好的,自然也没人想着去阻止了,倒是后头那一句话她仔细琢磨了一番,最近她时常收到章妙的帖子,恐怕是她传出去的。毕竟章家无论男女都极爱处在军营中,少不得比试一番,自己当日习武场射旗之举的确是掀起了不少风浪,想来章妙那种性格必然会到处说这事儿了。
不过这几日她还有些旁的事要做,如今沧澜街的铺子已经接手了,里头的装修和人手现在都要紧赶着弄了。
马上到了夏季,城中做工的人便多了起来,虽然她的小饭馆,受众人并不都是劳工,但这些劳工的银钱都是日结,有时候愿意带着家里的妻子和孩子出门小搓一顿,大一些的酒楼自然是舍不得,但是小饭馆就不同了,更何况沧澜街的包容性极大,想来并不会少有顾客。
目前的情况倒是晚一天开业,就少赚几两银子了,这些事必须尽快提上日程。
但在装修这上头需要的主要是木匠,本地好一些的木匠她根本不甚了解,这事儿就拜托了毕竟机灵的柱子去找,而后雇人这事儿她却把这心思放在了齐婆子身上。
齐婆子虽然平日里并不爱管太多,甚至很多时候都是老老实实的,瞧不出来是王府出来的模样,但在看人上头是极准的。
之前晚秋那个事如今也要处理了,家中丫鬟、婆子、小厮之间的关系和人品,只她一眼就知晓了,这几日便全都告诉了江枕月。
江枕月考虑完了这些后,便让海棠再叫上次那个人牙子介绍了些小二,但这后头的大厨却是不好找了,小饭馆的大厨搞不好还需要她自己顶上去一段时间才行。
而明月街那个冷饮铺子倒是更为方便些,每日要供应的食材在府中准备好了送过去即可,制作的方法她便直接教给了行事毕竟谨慎些的山茶。
“齐妈妈,您可知晓这厨子该去何处找这上头我倒是有些草率了,想来找个厨艺好人品又好的人并不是很容易了。”
齐婆子听了这话,梳头的手便停顿了,随后说道“这事儿我倒是有个推荐的人选,不过这人却是我曾经认识的,就是不知晓姑娘会不会介意了。”
江枕月听了这话倒是来了几分兴致,齐婆子能够推荐的人想来并不会差,但是恐怕顾虑的主要是推荐人这上头总要避亲的,这上头虽然她并不是太在意,但小饭馆这上头确实马虎不得,一旦自己的方子交给了厨子,若是人家跑了,以后的损失便不计其数了。
随后开口说道“齐妈妈不如和我讲讲那人,我自然是不介意的,如果真是做饭十分好吃,我倒是乐意雇佣。”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瞒着姑娘了。此人是我原本镇上的邻居,名叫马忠良。为人算不得老实,甚至脾气还有几分暴躁,但性格豪爽善良,极喜爱打抱不平。从年轻的时候就一直是厨子,但不是什么酒楼的大厨,却是个红白喜事做饭的师傅,但手艺是极好的,这些年来十里八乡的宴席上从少不了他。不过他如今岁数也快五十了,整日里东跑西颠的一个人实在是受不了了,要是能在个固定的地方当厨子,必然是轻松些的。”
齐婆子说完这话后也叹了口气。
她与这马忠良的渊源说起来倒是有些长了,两个人也算得上青梅竹马,当时家里长辈还在世时还有意给他们订亲,可惜后来两人家中都出了变故,她去了京城的王府,而他成了个厨子,这一别就是好几十年。
马忠良的命倒也算不得好的,磕磕绊绊的活了半辈子,赚的钱都用来喝酒了,身过半百竟一分银钱攒不下来,更别提娶妻生子了,所以便一直给人家做饭去。她自从回来后也和他联络了几次,倒是有一种天涯沦落人之感了。
江枕月本来还没想太多,从镜子中看到了齐婆子那副神情便知晓这一定是旧相识,说不定两人之间还有什么故事。一般这种红白喜事的厨子技术如何,只要稍微一打听就知晓了,这般下来她倒是十分有意愿了。
“齐妈妈找个时间将这位马师傅叫到府上来吧,我有些吃食方子想和他讨论一番,若是可行的话就让他当我饭馆的大师傅。”
齐婆子闻言点了点头,这话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做生意上头马虎不得,想考验一下厨子的厨艺也是应该的,心里头便计算起来了何时让这马忠良过来了。
就是不知这老胖子会不会过来,这人脾气可是怪得很,多少年都不喜欢被人管束。但如今这人的身子实在不好,若能在二姑娘的饭馆做事,自然是十分轻松的。
商议好这事儿后,江枕月的头也梳好了,如今处理好了厨子的事情,旁的倒是不算太急了,还是先把少年郎的玉佩雕刻好才是要紧的,万一那人以为自个儿就是个要礼品不回的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个,倒让小姑娘的脸上有了几分羞涩的笑。随后便走到了书房里头,拿起那个形状已经雕刻的差不多的玉块又仔细篆刻了起来,红梅与明月都能代表她,是她将相思都融入了其中呀。
她的少年郎也不知如今在京中都在做些什么了,可还会想她那日的信鸽飞出去后便再没回来,不知是不是自己稍微孟浪了些,但阿檀仿佛又不会在意这个,毕竟那些墨块如今就摆在她的眼前,每一块都是他的心意。
待这块玉佩成型的时候,便到了下午申时,江枕月将它仔细的放在木盒里后就打算去驿站寄送了。
不过赶巧的是,那日的驿站掌柜的又亲自带着手下来了府中,而这次带过来的箱子却是好大的一箱,是赵家兄妹的回礼,想来也是用足了心思,其中还有赵家祖孙三人给江家每个人的回信。
掌柜的见到江枕月后连忙就行了礼,随后便拍起了马屁,“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海棠宴的事情现在城中无人不知,真真是厉害的紧”
江枕月闻言倒是笑了,生意人讲话总是有意思的紧,“今日你来得巧了,我这边还有个给京中国公府的回礼,但这东西当初是谁寄的,一定要交在谁手上,万不能直接送到国公府,可知晓了”
她前几日也琢磨了这事儿,虽然她和温檀两人已经算是订亲了,但是私下这样送礼总归是不好的,想来少年郎当初寄这些东西的时候肯定家中长辈也是不知的,还是要避开些的好。
而眼前的掌柜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这江家二姑娘如此貌美,想来并不缺少追求者。虽然温国公的两个孙子都是人中翘楚,但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转眼一想就知晓了其中关节。
随后连忙答道“二姑娘请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姑娘办妥了,正巧着我也要去京城办事,倒是可以一同送过去,到时候特地会嘱咐京中驿站这事儿,万不会给错了人。”
江枕月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便让身旁的海棠给了他好些银两的打赏,毕竟人家几次三番的关注着自己,又这般用心,给点甜头也是应该的。
往后兴许寄东西的事情还多着,这种人脉最好还是利用上比较好些。
待驿站掌柜走后,江枕月这才嘱咐下人们将赵家的回礼抬到书房,属于父亲和姐姐的那一份再让绿檀送过去,剩下的她才拆开来看。
赵慎的信中又是仔细叮嘱了自个儿许多关于习武这上头的事情,马术和射箭都要会一些,甚至还要让姐姐去学习一番。这倒是让江枕月百思不得其解,她原本猜想的是北朝和鞑靼可能会开战,但如今就算是局势紧张,连父亲和魏老将军也没人提出来过哪里有了问题,想来不过是政事上的摩擦罢了。
但赵公的信却让她深思了起来,瞧着好像必会开战的意思,而习武却是为了让她们姐妹自保。
虽然江枕月在这上头并不太懂,但既然先生嘱咐,自然还是要好好学马术的,就想着饭馆的事情忙忘了后带上姐姐一块儿。
随后赵雪无的信倒是更有意思了些,里头写了好些苏州府名门望族的八卦,甚至那苏家女的八卦到现在还络绎不绝,整个苏州城明争暗斗好生热闹,可让赵雪无这些看热闹的姑娘们大饱眼福。
但里头的事情都和这些姑娘们的订亲脱不开干系。
不过有一件事却让江枕月颇为注意,信中提到了那曾经苏州才子陈齐落魄的事情,好像现在正在他们昆山县的善堂里面求助资助,听说还有什么常年的病症,需要大量银钱服药,善堂在这上头的支出已经不少了。
可陈齐若她没记错,家中并不算什么书香门第,不过是做生意的小门小户,就算是落魄也不至于去善堂。而且那次苏州诗会她还有些印象,这人瞧着一副书生模样,看起来身体健壮的很,实在瞧不出来有什么病症的模样,可信中却说他有常年的疾病。
想到这里江枕月便提笔写下了自己的疑问,打算寄给赵雪无让她好好查看一番,毕竟善堂需要救助的人极多,若在他一人身上用了许多银钱恐怕会让善堂里的其他人心有不平。而且上次院试明明这人也有了功名,为何不去府学报到也倒是个疑问了。
在北朝的功名可是极为重要了,若他真的身患重疾,想来府学都会给予援助,何苦去昆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