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枕月写完给好友的回信后, 这才最后打开了赵青云的信件。

    信件中的内容倒是处处都按照她的心意了，他同意将方子在大同府地区使用，在分红上却是有意思的紧，这下她变成了东家, 收八成利润, 而赵青云收两成利润, 两个人却调换了过来。

    随后打开箱子一瞧, 还有这些天来在江南等地她的分红，因为时间短了些不过几十两, 但如今对她来讲还是极为有用的, 能在小饭馆里头添置许多东西了，不过仔细想来, 那两千两如今还剩下许多, 倒也还好。

    江枕月又写了封感谢信后，便将自己的冷饮方子也写了进去, 这才算处理好赵家回礼这些事，不过这些信倒是今日不好再寄出去了，后头还有晚秋的事情没处理。

    江枕月将手中的物件放下后便带着丫鬟们往听雨斋那头走了去, 算下来晚秋她们已经被关了好几日了，最开始还会喊冤什么的，后头就想着能出来，什么都招了, 只不过前头地牢里的莺时到现在还不肯松口, 这倒是不好处理了。

    毕竟莺时不算是江家的丫鬟，不过是因着有害人的心思，打杀之类的都用不到她头上，是需要在前头府衙处理的, 顶多是定个无足轻重的罪，恐怕关上几个月也就出来了。

    但这事儿的主谋却是她，若是因此晚秋和周婆子就地打杀了，却显得十分不公了，想来府中下人难免心中会有几分怨言。

    如果就这般放出去，却无异于放虎归山，晚秋人糊涂难免会再被几句话迷惑，万一以后想来想去做些不利府中的事倒是更麻烦了，而周婆子倒是不同了，全都是为了莺时给的银子，嘴脸十足十的可恶，如今被关起来虽然认罪，但瞧着模样却不是真心的，还想着反咬一口莺时，以便让自个儿脱罪。

    江枕月想到这儿，心中便有了几分思量。

    若是周婆子是这般心思那还更好办些，不如将计就计，看看她能把那莺时说成什么样，若能多定一些罪自然是好的，不过这龙虎药肯定不能在公堂上对峙的，只能从泻药上头下手了，若不然肯定对父亲的名声有损，而后是生是死，是去是留，还看府衙怎么评判了，毕竟北朝的律法她算不得精通。

    但这些人的目标却是知府，说起来都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待江枕月到了听雨斋的时候，几人便都在了厅堂接受审讯，不过在场的还有前头的官兵和师爷，显然有种按照当朝律法处置的结果。

    “我可是来晚了都问出些什么了”

    师爷见来人是江家的二姑娘便行了一礼，海棠宴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没想到知府的女儿竟这般厉害，不禁心中多了几分敬佩之情，说话的语气更是和蔼，“姑娘来得正好，晚秋对自己做的事儿认罪了，不过这莺时却说什么都是污蔑。”

    这般情景倒也正符合了江枕月的猜想，随后只见她走到了莺时的身旁，笑容瞧着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地下跪着的人颤抖不已。

    “莺时好久不见，不知你是否听说了海棠宴的事情，想来章姑娘你应该是认识的吧章家我未猜错应当是你的主家，当时你在章府也是费劲了心思想要爬床呢，主母想要打杀了你，但你在章姑娘面前装可怜使其与母亲对抗，这才报下了你的命，如今这般可是想回府中瞧瞧恰巧我和章姑娘已经是好友了。”

    “姑娘说笑了，莺时从未做过那般的事情，就算是见到章姑娘也是不怕的。”

    莺时倒也是个胆大的，虽然身体颤抖不已，但还是强撑着说了这句话。

    她出章家的事情如今还历历在目，如果不是那章妙性子单纯好诓骗些，她毕竟要被打杀了的。而章妙临走前还给她塞了好些银子，但她却无颜面对，自从编了那句谎言后，剩下的就全都是谎话了，她已经无力再去面对从前的事情了。

    当日她跟着人牙子来到江家确实是动了几分歪心思，毕竟在章家没能成功的事情就想着换个没主母的地方自然能成功，以后再对付那章夫人也不迟，却没想到几句话就被眼前的姐妹拆穿了，这便心中存了恨意。

    江枕月瞧她这模样也不急，随后坐在了姐姐的身旁，淡淡地说道“既然这样的话，我听说章姑娘最近念你念的紧，不若我明日将你带过去吧，替你在主母面前说上几分好话，以全你们主仆情意，这样如何”

    这话听起来善解人意的很，屋子里头不了解其中内情的下人们还以为这二姑娘哪根紧搭错了，这般岂不是要放虎归山让这莺时回到章家，这下药的事情又该如何算

    可还未等有人发出疑问，只见底下的周婆子眼睛转了好几圈，随后说道“姑娘真是宅心仁厚，这小蹄子指使我和晚秋下药勾引老爷不说，还曾和我们说过主子们的坏话呢，心眼坏得很，姑娘竟还能让她回去跟原本的主家，老奴真是羡慕的很。”

    江枕月闻言倒是忍不住笑了出声。

    这周婆子你说心思多，这段阴阳怪气的话却让人不知说的是莺时还是她了，倒眼见着厅堂里的下人们忍不住骂了出口。

    但效果却还是出乎意料的，一旁的莺时连忙就摇了头，说什么也不肯回章家，倒让众人不禁怀疑了起来，这人是不是在章家就爬床，要不然怎么会想出来这么脏的法子，不禁都唾弃了几句。

    前头的师爷也是瞬间就领悟了江枕月的意思，随后开口说道“莺时，此时你到底做没做，官府里头可是有存根的，若你对知府下毒一事不肯认，这就把你送会章家自然是可以的，若承认了，我还能依法处置你下毒一事，毕竟你还不是亲自下手之人，可从轻处理。”

    莺时本来就被吓得不轻，若是真回去了章家，恐怕还未见到章妙就要被收拾了。眼下听到周婆子这阴阳怪气的话，又有这师爷的从轻处理，便一下子昏了头。

    随后连忙说道“晚秋这事儿确实是我指使的，还请大人从轻处理”

    待她这话一说出口后，师爷连忙就递上了认罪纸让她按上手印，还和蔼的说道“我自觉得姑娘是一时昏了头，才会给知府大人下毒，府衙自然会按照律法从轻处理的。”

    而莺时连忙就点了头，随后急急忙忙的在上头按了手印。但周围的官兵一看到这情况连忙就将她带了下去，而晚秋和周婆子也被带去了前头的地牢，虽然众人还未搞清楚状况，但都对从轻处理这事儿有些愤愤不平。

    性格直爽些的绿檀便直接问了出口，“姑娘们，这莺时实在可恶，指使府中下人下毒她竟要从轻处理这般若还是以后发生旁的事情，这可如何是好”

    姐妹俩闻言倒是对视了一眼，随后在对方的神情里也瞧出来了几分无奈。

    一直没开口的江与乐，此时也忍耐不住了。

    师爷那话明明说的是下毒，可提的不是龙虎药也不是泻药，想来那认罪纸上头也是下毒，若是莺时这般认罪，恐怕是要问斩的，毒杀知府可是死罪，怎么可能又从轻处理。

    但处理莺时这事儿却不知谁的主意，来的是父亲身旁的师爷，却让她不得不想这是父亲的意思了。虽然她这几日一直苦恼莺时几人的处理方式，却没想到是这般结果，若莺时这般认了罪，其他两人也活不成。

    毕竟知府是朝廷命官。

    但这种事说实在的，家里原本也不是没发生过，就是发卖了便好了，却没想过父亲竟会有这般生气的时候。

    “师爷说的是下毒，你们记下了便好。”

    待说完这话后，她便叹了口气，使了个眼神示意妹妹和她回去。

    而屋里的下人们聪慧些的瞬间就明了了其中意思，若真是从轻处理，恐怕晚秋和周婆子还是要发卖的，哪里会带去前头的府衙，仔细一想却都吓坏了，倒是屋里头一时间静悄悄的。

    江枕月自然没想到会是这般结果，和姐姐往屋里走的路上也是秀眉紧皱，显然是不敢相信父亲会做出这般决断。

    最开始她瞧见师爷的时候还以为是姐姐见到的，她说那几句话为的不过是引莺时认罪，没想到竟要了她的命，倒让她心里头有了几分不知名的情绪。

    这就是权势阶级吗她几句话就能决断了一个人的生死可她对这种事难免还是排斥的，她不愿做这般人。

    江与乐自然知晓妹妹的心思，拉着她坐在了塌上后说道“好月儿勿要想太多，想来这般结果父亲自然有他的思虑。你可还记得那日的海棠宴虽说夫人姑娘们大部分都极为和蔼，但不过是以曲夫人为主罢了，想来父亲在城中的声望还不够，若在这个关键时刻被别人害了，这般该如何是好况且这三人能存有这般心思，作为下人便是不可取的。我也曾了解过几人的家境，说不上非得来伺候人，其实莺时和晚秋都能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是心思多了些，不想在家中待着罢了。从进府就有别样心思的人，就算是按照律法都理该如此的，更何况还真做了害了主子的事情。而周婆子更是不必说了，近些日子库房的东西有些混乱，她偷盗了不少，详细的我也不提了。”

    “妹妹兴许没怎么接触过内宅的事情，但在这上头若心慈手软，最后只会将自己栽进去。你是个聪明的，自然明白我为何要说这些。”

    江枕月本来还停留在后世的思想里，听了她这番话这才反应了过来。

    是啊，在北朝若她还像后世那般，最后可能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特别是在这个世道身不由己的女子，以后的夫家情况复杂些，免不了遇到这些。

    她自然不是笨的，几句话就能让人招认，里头的门道仔细一想就清清楚楚，可若是指点别人生死这个，兴许还要适应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