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顾俞
土土小时候是个很有主见的小孩, 从今天一定要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到放学时候走哪一条路才不会碰上奇怪的醉鬼,土土都能做出果断的选择。
也因为这个缘故, 土土在小学时大胆地抓同学帮自己写作业, 瞒了老师一个学期,最后才在家访时被揭穿。气得唐阿姨罚土土一个月不可以吃零食。
在顾俞怀里醒来的早晨是美好而快乐的。
陶嘉从混沌的梦中苏醒,还没等睁开眼, 就敏锐地感知到了顾俞身上浅淡温柔的橙子沐浴露香味,带着一丝陶嘉喜欢的食物气息,仔细嗅嗅, 仿佛是沾了糖的烤饼干味道。
哥哥昨晚烤了饼干,或许是今天的早餐, 陶嘉心想。
他在被子里动了动, 贴近顾俞的身体, 正要睁眼睛, 脸上忽然覆上了一只手, 轻挡在陶嘉的眼睫上方, 顾俞沙哑的嗓音响起“窗帘没拉好土土, 不要看那边。”
陶嘉疑惑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顾俞的手将阳光挡得很好, 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瞧见近处一抹漂亮流畅的下颔弧度。
陶嘉索性闭上眼凑过去蹭了蹭顾俞。
“我们是不是很久没见面了。”陶嘉舒舒服服窝在他怀里, 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顾俞有些意外,瞥了眼书桌上放着的日记本, 开口“嗯,是有几天。”
陶嘉立即道“难怪我感觉好久没有抱过你了。”
顾俞好笑地任由他八爪鱼一般缠在自己身上,简单说了几句关于手术的事情, 陶嘉听见自己的眼睛动了激光,怔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嘀咕“可是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顾俞已经将窗帘拉上,开了卧室里柔和的灯光,重新回到床上,准备给依旧赖在被子里的陶嘉套上毛衣。
“起床了,”顾俞几天没哄人,竟然觉得有点生疏,无论怎么抓也不能把人给逮出来,只好无奈道,“土土,下午还要去医院复诊的。”
陶嘉从被子里钻出个脑袋,问“那上午呢”
顾俞看着他“上午也不可以一直睡觉。”
“那可以做些别的事情,”陶嘉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道,“哥哥,我们吧。”
顾俞“”
土土的话题跳跃永远不可捉摸。
“我发现了哦,”陶嘉趴在被子里,目光往顾俞腰下扫了扫,哼哼道,“我们分开肯定不止两三天。”
“这里是你家,”顾俞的情绪波动了一瞬就平复,淡定地继续给陶嘉套衣服,“土土听话,不要闹。”
陶嘉想了想,问他“我爸爸在家吗”
顾俞“陶先生今天有工作要忙。”
陶嘉又问“我妈妈在家吗”
顾俞“不在。”
“那今天上午还有谁在家里呢”陶嘉不依不饶。
顾俞已经猜到了后续,只能回答“还有石头。”
“石头”陶嘉拿过桌子上的日记本,查找一番,确定道“石头得了相思病,整天就睡觉,它肯定不会过来打扰我们的。”
他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扯顾俞浅白色的睡衣角,放软了嗓音央求“哥哥,我好想你。”
顾俞被陶嘉用力拉了过来,他微微俯身,一手撑在枕边,近距离地注视了片刻身下人浅琥珀色的眼睛,纵容般叹息道“土土先起床,去洗把脸。”
石头等了一早上,都没等到人给它喂龟粮,顿时由郁郁寡欢转变为勃然大怒。
秉着饿死谁都不能饿死自己的精神,石头敏捷地从阳台门缝中爬进二楼客厅,开始熟练寻找投喂人。
陶嘉的卧室门没关好,石头稍微费了点力气就扒拉开来,进去后伸长脖子巡视一圈,朝着发出动静的方向爬去。
浴室门外有一滩水,石头试探性地用爪子碰了碰,发现还是温的。
作为一只乌龟,石头显然不喜欢热水,它绕来绕去绕了半天,终于靠近浴室门,大胆把脑袋缩进壳里,勇猛地撞了上去。
接着陶嘉很轻地叫了一声。
石头保持缩成一团的造型一动不动。
“好像有人回来了”浴室里的陶嘉迷迷糊糊开口说话,抱着顾俞的脖子,朦胧的视野里只能瞧见顾俞喉结上那枚小痣。
很小一点,已经变成了淡红色,随着顾俞喉结的滚动而上下起伏,陶嘉盯着看了一会儿,又凑上去亲了亲,它变得更红了。
顾俞暂时停下动作,让没力气的陶嘉站直靠在自己怀里,而后打开浴室门瞥了一眼。
“是石头。”顾俞说“爬进来了。”
陶嘉清醒了一点,思考几秒,出去把装死的石头抓进浴室里,让顾俞也出来,然后把浴室门关上了。
“你在里面呆着吧。”陶嘉隔着门对石头说。
石头“”
上午纵欲的后果,是下午复诊时,陶嘉整个人都无精打采。
连替万斯过来接待两人去办公室的护士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手术失败了。
做完检查,进了办公室,万斯看了看陶嘉的神色,不易察觉地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听说中国有句古话。”
陶嘉下意识接道“什么”
“短暂的分离比刚结婚时还要快乐,”万斯意味深长道,“以前我听不懂这句话,不过现在倒是意会了几分。”
顾俞“。”
陶嘉神情茫然。
“我有没有交代过术后不可以进行激烈运动”万斯收起那副玩笑的表情,眼神中带上了不赞同“如果今天的检查有问题,我就要发大火了。”
陶嘉憋了半天,小声反驳“可是又不激烈。”
顾俞明明很温柔。
“”万斯轻咳一声,跳过这个话题“之后再做一次检查,没问题的话就ok了。”
“还有,”万斯将一个u盘和几页纸交给顾俞,示意道,“这是你需要了解的。”
陶嘉好奇地望过来,但还没能瞧清楚上边的单词,顾俞就淡定地将纸张收进了文件袋里。
“谢谢。”他礼貌地对万斯说。
“没有需要特地交给我的东西吗”陶嘉左等右等,终于忍不住发问。
万斯顿了顿,伸手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他,并且道“这支笔送给你吧。”
陶嘉接过那支墨蓝色的钢笔,出乎意料的沉甸甸。
“它的主要功能是录音,伴随了我有一段时间,”万斯说,“也许有这件礼物,可以帮助你更快地治好病。”
陶嘉立即感到手中这支笔的分量更重了。
“我们应该很快就要分别了,”万斯的语气轻和,“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不要再在医院里。”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陶嘉裹着小毯子在车后座睡着了。
顾俞开车到了家门口,却没有急着把陶嘉叫醒下车,而是先打开了万斯交给他的几页纸。
最前面的一页是万斯的随手日记。
53
陶忽然问我,s是不是永远也治不好。
我回答说,比起关注疾病本身能不能治好,更应该研究我们如何去对抗它。
强大的意志力,家人的爱与支持,日复一日的治疗,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反复发作。
有些是我们必须去面对的,还有些是我们要努力去拥有的。
奇迹并不是一个伪命题,在我看来,它仅仅代表着一个目的代表着,我将要去完成这个奇迹。
陶思考了半个小时,然后告诉我,他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
但陶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勇敢的人,也完成不了奇迹的任务。
如果有什么能让他长久不懈地坚持下来,那只有一个人而已。
我想,这就是我们所寻找的那条路。
陶听完我的意见,答应了这个提议。如果第二天忘记,可以用当天的录音作证。
顾俞拿着这张纸很久,才继续察看剩下的东西。
后面几页是万斯初步的方案设想,关于如何强制性地让陶嘉记住发生过的事情,从疼痛应激到依靠机械重复强化记忆,或许会有帮助的点都被列了出来。
寒冷的天气里太阳也落得早,不一会儿,外边就已经暮色降临,只依稀有昏沉的夕阳透过车窗映照进来,涂抹在顾俞手里的纸页上,是令人心情郁郁的暗红色。
顾俞下意识伸手去碰旁边的储物盒,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这是唐女士的车。
而他也曾经答应过陶嘉,不会再碰烟了。
“哥哥。”后座响起陶嘉含糊的声音,带着困意“我们到家了吗”
“嗯,”顾俞回过神,打开车内顶灯,“到了。”
他正要把纸张收起来,突然发现一张纸的右上角用铅笔写了句话,而先前光线昏暗,他并没有注意到。
那是万斯手写加上的一句提醒,或者说,是一个警告。
“作为记忆中心,以及陶最为信任的人,请尽快解决你们之间任何不愉快的深刻过往,记忆障碍的表现并非无迹可寻,它与陶曾经的经历息息相关。”
顾俞轻微地蹙起了眉,视线在几个英文单词间停留了半晌。
不愉快的,深刻过往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
今晚加班到八点多太难过了,希望双更能让你们开心点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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