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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那个无辜妇人,被牵连进失火案当中,受了大罪。李季大发感叹“也难怪我家娘子常说负心的多是男子。你看看,这事做得太狠了。好歹是多年夫妻,却一点不顾情分。”

    西临县这桩惹人议论的案子背后的诸多细节,清楚明白地记在纸上,不容错认。那位为慈孤局出力多年的妇人和善老实,平白无故就牵扯进来,火中烧伤毁了容貌不说,到头来还要面对曾经枕畔之人的恶毒面目,实在是可怜可叹。

    李季一个书香世家的公子,活了二十几年实在没听过如此耸人听闻的事件,说着又摇摇头“这些个不成器的男人,无仇无恨的都敢去害人性命。”

    西临县这案子揭过之后,便是那日绕春楼搜查后,小吏抄写的单子还需确认一道。绕春楼占地广,牵扯也多,那天徐弘简和李季只在最要紧的物证被搜完抬走后署了姓名,过后官差又掘地三尺地筛过两道,又呈上来的单子则要再过目一遭。

    李季顺手将桌上的一叠单子推向徐弘简那侧,又道“喏。这个你得空了翻上一翻。这份不急,你若是要忙些别的,不看也成,我着人清点过了,没什么差错。”

    想到那日自绕春楼出来,在逼仄车厢中的情形,徐弘简没有马上去碰。

    漆眸轻抬,在李季脸上扫了一眼,见他面带疲惫,问道“没睡好昨日在公署待到何时才回府的。若忙不过来,我这些天还能搭把手。”有正事忙着,也就不愁出府的借口了。

    李季眼下青黑,偏他又不是肤黑的那一类,看上去就有些显眼。

    李季笑了下,抬袖一掩,打了个哈欠,一时没答。

    徐弘简眸光微动,一种猜测浮现上来,长指在紫檀桌面上轻轻点了点,复又问道“惹你家娘子生气了”

    李季对他家夫人是一见钟情的缘分。成婚几年都规规矩矩,没敢惹人不快,相熟的世家公子里头,李季疼夫人是出了名的。

    徐弘简近日有心躲着苏苏,却还是有几分担忧的。若是她生气,不知要如何去哄才好。

    看到李季困倦难当的模样,徐弘简心念一动,便问了出来。要是李季又犯了什么错,他也能从中学着点。

    李季双目一瞪,支支吾吾道“什么生气了哪来的这话。我哄着人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去生些乱子。”停下轻咳两声,李季又道,“其他琐事占了点时间罢了。你没事就回府歇着去。”

    一刹的慌乱散去,李季眯着眼打量徐弘简,啧了一声,声量跟着提了提“依我看,你才是那个需要被搭把手的。听我的,男子体虚病弱可要不得的,我那儿”

    徐弘简淡淡看去,李季便是一哑。

    二人间沉默片刻,李季又把那叠仍需确认的单子往徐弘简跟前推了一截,“这些都不太要紧。你拿回去慢慢看吧。”

    此话说出口,李季才又发觉这是什么单子,保不齐就有些不太合适的物件名称白纸黑字地记在上头,便改口“随便扫一眼就行。”说完便回身走了出去。

    片刻后,青木步入屋中,一见徐弘简的面色,青木便劝他回府。

    来了也有一个时辰了。徐弘简颔首,轻阖了眼,抿唇忍过漫上来的蚀骨痛楚。

    御前的宫人刚换过炉中香,一重一重香气漫开,将殿中清冷驱散。

    中央那方宽平的描金长桌上,茶盏中的茶水已然凉透,却无人敢上前,内外候着的几位宫人皆是垂首敛息,大气都不敢喘。

    侧旁小室中,负责泡茶的宫人颇为紧张地朝那一方看着,只等着御前大公公给她使个眼色,她再重新沏一杯端去。

    座中天子面色如水,威严迫人。唯有长侍身侧的大公公张遇敢近前禀话陈事,张遇抬步迈入殿中,守在门边的小太监就压不住喜色,眉眼一扬,朝对面的同伴使了个眼色。

    张遇刚送完刑部尚书。他行至近前,朝宝座一揖,将尚书大人留的几句话原样回禀了。

    皇上合目休憩,只是眉梢微动。张遇面色不改,上前将茶盏一递,也不管原处宫人微讶的神情,只抬手让人都退出去。

    皇上接过茶盏抿了两口,神色仍是携着刺人的冷意。

    殿中空荡无人,良久,皇上才沉声开口“是朕对不起他。”

    张遇轻笑“圣上英明。朝野清朗,百姓安居。眼看是一年好过一年了。便是再难,也快过去了。”

    顿了下,张遇眼眸微弯,带出些真心实意的笑,又道“下奴知道圣上是将世子当亲子般疼爱的。近来朝中无事,依奴才看,也不必忙些别的,给世子备些厚赏才是。”

    见皇上神色微松,张遇紧接着便说“世子爷还未定亲,圣上何不先备着聘礼。奴才昨日才在库中看过,今年地方贡上来的物件分外精致往后的事,自会越来越合心意的。”

    回府时,朝宁院仅有侍弄花草的奴仆在外。连小禾小苗都不见踪影。

    青木出来唤人烧水,垂手立在屋檐下,朝四周扫了一眼。朝宁院已有许久没有这般冷清模样。大约都去表姑娘院中了吧。

    青木跟肖五问过,确认之后知道了不少备孕时的事项。虽是早了些,青木仍是认真记下了。这会儿看院中冷冷清清的,青木也不在意,再过不久,小小姐小公子的物件都能备上了,哪里缺这一时的热闹。

    净室内水汽氤氲。徐弘简两刻前服下一粒压制疼痛的丸药,这会儿药效一发,渐渐松缓下来。

    温热的浴汤松泛筋骨,热气一蒸,苍白的面容多了两分血色。

    徐弘简目光垂落到左臂上,青筋微突,像白纸上横起的两道墨痕,透着奇诡。臂上的伤痕也有些可怖。他皱了皱眉,在水中又待了片刻,取过帕子将水珠随意一擦,便穿上寝衣出了净室。

    苏苏不曾来过他这间卧房。但仔细一瞧,也有不少出自于她的物件。从静灯师父那儿讨来的安神香,她亲自动针做的绣帘。

    看到她做的东西。徐弘简心想,她做这些倒很有一手。郑嬷嬷也说她机敏灵巧,如果没遇上他,自己开个糕点小铺,或是卖卖这些物件,应当就能过得很好了。

    徐弘简眉心一蹙。还是不能让她这样过日子的,需得先吩咐人,给她备些田产地契才是。

    母亲从郑嬷嬷传回去的只言片语间对她稍有了解,看样子是很喜欢她的。但若是他没能回来,把她放在母亲身边便不大合适了。镇国公府虽好,但没他在身边护着,对她来说多少是一重束缚,不如在外面逍遥自在。苏苏与小禾小苗一待便是小半天,逗弄雪泥也能玩上好一会儿,到那时,她应当也能顾好自己,过得热热闹闹的。

    既然想到此事,便不宜再拖。徐弘简开箱寻出母亲这些年陆续交到他手中的店铺名录,开始为苏苏打算。

    苏苏待人和气,太好说话,那些需要和市井中逞凶斗狠之人来往磋商的便要从中摘去。太繁琐费神的也不好,若要花许多心思在上面,不如兑了银子添置庄子田产。

    一番挑拣过后,还剩个四五家。里面有两家做的营生都是苏苏没接触过的,但每年获利颇多,徐弘简便暂时留住没有删去。

    青木领到吩咐,去那几家铺子察看。他一头雾水,不懂主子这是何意。但终究不算大事,青木也没多问,转头就领了人出府办差了。

    安排好此事。徐弘简心中稍定,待湿发干透,这才缓步到书房翻起李季交付的那几纸名录。

    搜查绕春楼的当日,既缺纸笔,也少人手,再加上存好物证封箱带回是顶要紧的事,那时负责记录的小吏便只简单写了物件名称和来源,忙里忙外的,好不容易没出什么差错。连后来多备的记录,都是回了官署挑灯抄出来的。

    徐弘简一张一张翻过。指尖触及最后那张纸时,目光微变。

    仔细一看,最后这张色泽都与之前翻过的不同。李季应当看过的,也不知这等没用的东西怎么夹在这里头给了他。

    不过也是全然没用的

    听说在那事上,也是有学识一说的。所以才会有风月之地待惯的人出手绘图。

    一些不堪入目的书名而已。想是这般想的,但稍后作画时,徐弘简却不敢再画她,转而画了几朵香清粉澹的芍药。

    但画中之物仍是入梦了。

    落于纸面的芍药终是和绣出的不同,风姿各异。那一朵开在苏苏雪白的手臂上,叫他不敢多看。

    锦缎面上的芍药花,瓣瓣娇艳。

    苏苏粉唇微抿,雪莹的脸庞近日丰润两分,更显娇憨。她双臂轻抬,环在他肩上,求他帮忙解开绑在臂上的物件。

    那物什,徐弘简也不知叫什么。是他在绕春楼匆匆瞥过一眼的。也不是多让人脸红心跳的东西,宴席纵乐饮酒时唤来的舞姬偶尔也有用这个以作装饰。真要论起来,和臂钏是一个用处。

    三指宽的锦缎束在臂上,在纤细的上臂硬生生勒出一点丰余,更衬得肤如玉脂,软腻生香。

    那一朵芍药引了他的视线,目光略微一转,便发现她所着的衣衫也和平常不同。像吝惜布料一般,该遮的地方是都遮住了,可没有余裕,动作之间,曲线尽显。

    梦中的苏苏也很懂得有来有往的道理,她嗓音甜濡,轻声道“帮我解开。我也帮帮你。”

    然后攀着他的肩,仰头在他下颌上亲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