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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闹剧结束
    张侍郎看到沈砚浓的答案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 他之前就疑惑她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来比试,明明做推论男人应该更擅长一些,如今看来, 她确实是在这方面有特殊的能耐, 而且江言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能如此坦然的做了这个裁判。

    那最后一个答案,他也在这两人中纠结了好久, 最终选择也只是觉得她的可能性更多大一些,但也不敢百分百确认。

    现在想想自己刚刚还大言不惭的想要给太后放水,如今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江言看了一眼那个答案, 有些意外, 但又觉得似乎在意料之中。

    “太后和张侍郎的答案,前两个都是一样的,现在本官可以告诉大家,这两个答案是正确的。”

    竟然真的是正确的, 众人只觉得不可思议, 那三个茶杯放在一起, 分明毫无差别, 究竟是如何找到他们的主人的

    “至于这最后一个”

    常宁已经迫不及待了“那还用说, 肯定是张侍郎对了,太后娘娘能猜对两个也不容易, 输一个也不算丢人”

    嘴上说着不算丢人, 眼中的高傲和不屑都快把沈砚浓给埋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参加的比试呢, 这么快就忘了刚刚被众人拒绝的尴尬了,沈砚浓都有些佩服她这个调节能力了。

    殿中没人想理她,大家都把精力聚集在了这最后一个答案上, 江言看了眼两人,正准备公布答案,沈砚浓突然开口说道“这最后一个答案,不然就让哀家和张侍郎来公布吧”

    张侍郎愣了一下“可是太后,臣与您的答案并不相符啊”这如何公布

    “正因为你和哀家的答案不一样,所以我们就要把自己选择的原因说出来,再次自证的过程中同时自检,到时候究竟谁对谁错,不用公布答案,自见分晓。”

    江言在一旁听着,心中不免又有些佩服,太后娘娘真不知道师承何处,怎么能有这么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想法,不过听她这样讲,好像确实比直接公布答案要更好玩一些。

    而张侍郎想到的更多,沈砚浓刚刚显露出来的观察手法,很多都是刑事中取证用的,十分专业,有的甚至连他都没见过,但明显不是外行,如今又提出来的自证和自检,不就是他们审案时一直强调的吗没想到这话有朝一日竟然会从一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简直不可思议。

    将那有争议的茶杯放到前面,分别被他们两选择的宫女也上前一步,沈砚浓和张侍郎相对而站,形成对抗之势。

    这样的情景,沈砚浓梦回法庭,有法官,有当事人,有物证,有对方律师,还有旁听席的观众,简直和以前一模一样。

    这是她熟悉的战场。

    一直关注着沈砚浓的人,譬如顾行宴,譬如江言、张侍郎等人,明显的发现殿中那女人身上的气质变了。

    他们这里面和沈砚浓接触最多的莫过于顾行宴,几乎每天都能见面,接着是江言,因为之前的张太妃案,两人有不少的交集,若说之前的沈砚浓,给人的感觉莫过于就是成熟,懒散,对什么事情都提不上兴趣的感觉,虽然只有十七岁,可看着心事沉沉,遇事更是冷静的超乎常理,让人难以接近。

    但是此时此刻,在这大殿上,从江言宣布比试开始的那刻起,死气沉沉的沈砚浓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样,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整张脸上都洋溢着自信,眼神中闪动着光,像将军在打一场必胜的仗之前,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她在告诉世人

    欢迎来到属于我的领域。

    张侍郎原本以为自己还能和她分庭抗礼,可这比赛还没开始,气势好像就已经落了下乘。

    “太后您先来吗”他小心询问。

    沈砚浓摇摇头“你先来吧。”

    张侍郎不会傻到和常宁一样,以为她是想要抄自己的答案,或是还没想好,要知道这种推论比试,越是后面的人得到的信息就会越少,就越是不利,她此刻自愿让他先说,只怕是早就胸有成竹了。

    想到这些,张侍郎难免心情有些低落,他以往觉得自己在大盛怎么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破案高手,如今看来,他还差的远了,是时候努力一下了。

    他发呆的时间太久了,江言皱着眉头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一回神发现一大殿的人都在盯着他,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这才垂着头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比试上。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说自己的判断:“臣之所以判断这茶杯属于这位宫女,又三点,第一,臣刚刚问这些宫女话的时候,特意问过他们平日的习惯,有四人不喜饮茶,平日里也只是喝白水,而这杯中有明显的茶垢,证明杯子的主人是个极爱饮茶之人,所以直接排除其他六人,只剩下四人”

    “第二,大家看这杯子的四周,颜色不一,上面还有残留的污渍,一看主人平日就是不怎么爱干净的人,所以即使是经常喝水的杯子,也留下了这么邋遢的痕迹。”

    说完他走到刚刚被他点到名的四位宫人中的一个面前:“大家看她的身上,收拾干净,即使连裙边还有指甲缝也是干净如初,身上更是一点褶皱都没有,这人分明是个特别讲究之人。所以不可能是她。 ”

    一下子排除了七个人,内行觉得很简单,外行却是觉得非常厉害了,张侍郎接着说出了他的最后一点推断

    “最后一点”他将那个杯子拿了起来,将杯口朝下,杯底朝着众人展示。

    “这个杯子的杯底,印着振兴元年,也就是说这杯子已经有些年头了,而据我所知,振兴元年烧制的这批茶具,全部都被赏给了各宫中级别较高的大宫女,而他们三人中,有人是振兴五年才入宫的,所以根本不可能得到这套茶具,剩下的两人中,振兴元年时,一个曾在甘露殿中伺候过一段时间,而另一个当时在浣衣局,这样比较下来,明显在甘露殿伺候过的那个更有可能一些。”

    “以上,就是我所有的想法。”

    他话音落地,殿中就响起掌声,还有叫好声,张侍郎虽脸上有些羞涩,但心中还是有些自得的,望着沈砚浓的时候,也多了几分底气。

    “太后娘娘,请您赐教了。”

    不知怎么的,沈砚浓脸色不怎么好,刚刚对着他还有说有笑的,这会却是不假辞色:“赐教不敢说,只是想指出你的几点错误。”

    张侍郎笑僵在了脸上,他没想到沈砚浓这么直接:“错错误”

    沈砚浓点头,越过他指着刚刚他排除的那几个人:“你的第一条,你说你询问过他们,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中万一有人说谎怎么办,如果是凶案,那你第一下就直接把凶手给排除了,后面的不管说的多天花乱坠,都是没用的。”

    “第二,你说污渍是因为邋遢,可是这杯子虽说四周留下了污渍,可杯中却还是清澈透亮,足可以见主人平时很是爱惜,只是工作的环境让她不能保持手上随时的干净,所以才会造成杯子四周有污渍而杯中却干净的很。”

    “第三,你只从一个振兴元年,就觉得只有在甘露殿中待过的宫女才能得到这套茶具,毫无逻辑性可言,振兴元年到如今已经近十年了,一套茶具就算再珍贵,用了近十年也不会有人在乎了,就算不能随意丢弃,那送人也是可以的,毕竟你说的,这套茶具价值非凡。”

    “你做的所有推论,根本就站不住脚,轻易的就被人推翻了,张侍郎,我现在很怕你以前都是用这种方式破案的,那你们真应该回去好好查查,看看里面究竟有多少冤案。”

    张侍郎在她说第一个问题的时候还试图反驳,然而沈砚浓根本没给他机会,接二连三的质疑,像连珠炮一样,打的他体无完肤,特别是最后一句话,直接否决了他以前所有的功绩,可谓分量极重了。

    “我”他想要辩解,可是张嘴了半天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刚刚一条一条的推翻了他的推论,并且他竟然找不出丝毫的话来反驳她的质疑。

    “太后我”

    “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推论”沈砚浓抬头问他。

    张侍郎此刻只觉得面红耳赤,也不知是觉得丢人还是其他的,纠结了两下,他还是咬咬牙,对着沈砚浓深深的拜了下去:

    “还请太后娘娘不吝赐教”

    沈砚浓笑了一下,转身,脸上的表情一瞬间严肃:“每个人使用东西,都有自己的习惯,在他们经常使用的东西上面,经常会留下独属于他的痕迹。”

    说着她拿起那个杯子:“张侍郎刚刚从他们喝不喝茶来判断是正确的,这杯子茶垢严重,她主人肯定是爱茶之人不假,这十人中,刚刚哀家和她们说话的时候发现这几个”她点了三个人。

    “这三个说话的时候露出了牙齿,牙齿上面带着残留的茶斑,那是经常喝茶留下的痕迹,这个做不了假,而我往杯子中掺了热水后,杯中残留的味道被蒸发出来,虽说杯子被清洗过,可是还是能问出来淡淡的君山银叶的味道。”

    茶杯中的水已经被倒干净了,但是沈砚浓还是拿着茶杯走到许昌面前,朝中众人都知道,许昌好茶,特别是好茶,家中的收藏可能比宫里的还丰富。

    许昌闻了下那个杯子,因为被冲洗了好几次,几乎闻不到味了,但是许昌那鼻子最灵光,还是一下就闻出来了。

    “是去年泽州产的君山银叶。”

    沈砚浓感激的点点头,继续说到:“君山银叶在宫中都算稀罕玩意,一个宫女自然是用不起的,哀家听闻宫中常有宫女将贵人用剩下的茶叶,晒干去掉水分收集起来,然后留着平时用。很显然这茶杯的主人就是如此。”

    “哀家刚刚已经问过了,泽州去年闹天灾,送到宫里的茶叶并不多,先帝几乎都赏给了德妃,可德妃死了好几个月了,就算没死,她身边的奉茶宫女都是一等一的,跟了她很多年了的,不可能是面前这几位。”

    “而除了这些贵人的身边,就只有一个地方还能接触到这些茶叶,那就是膳房,这些用过的茶水,都会被扔到那里,所以那里的人更容易接触到这些不要的茶叶。”

    说了太久的话,沈砚浓觉得有点渴了,刚想找点水喝,突然面前就出现了一杯茶水,如此心有灵犀,她愣了下,顺着拿茶杯的那只手往上看,就看到顾行宴勾着唇角的那张脸。

    见她发呆,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大了,拿着茶杯的那只手碰了碰她的手臂。

    她回过神来,接过杯子楞楞的说了句:“谢谢。”

    顾行宴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转身回了他的座位,然后用手撑着脑袋明目张胆的盯着沈砚浓看。

    他这一顿操作,他自己觉得没什么,可是把其他人给惊着了,那可是太傅,就连先帝只怕也没得过他的奉茶,今日竟然将这特例给了沈砚浓

    这小太后,究竟是何许人也

    沈砚浓虽也有疑惑,不过并没有其他人那么吃惊,喝了口茶后,将杯子递给了行云,整理了一下思绪,又继续说。

    “为什么说是膳房,而不说是其他宫女,你们来看看这个水。”她往茶杯里倒了点水后展示出来。

    “看这上面这一层,有明显的油污,杯子外面也是,摸着有些油腻,一看就是经常被没有擦干净的手指直接握着才造成的。”

    “有了这些条件,我们就可以以此带入这些人当中,一条一条的对比,全部符合的那个,毕竟就是这杯子的主人。”

    “而这个人”她指着她选中的那个宫女:“我刚刚看过她的手指,虽然来的时候清洗过,但是很明显,上面长期留下的一些污渍,根本去不掉,这些污渍和杯子上的几乎一模一样,而最最重要的是,她虽然是振兴元年才入的宫,可是她的姑姑,曾经是太宗李太妃身边伺候的一等宫女,这套茶具,真是她赠给刚进宫的侄女,用来勉励她的,所以这个才是真正的杯子的主人。”

    说完她突然指着还在呆愣中的张侍郎厉声指责到:“刑事断案,最忌讳的就是主观臆测,用你自己的想法去猜测事情的发生,这样往往会被凶手牵着鼻子跑,证据才是最重要的,人会说谎,你的眼睛也会欺骗你,可是这些物证不会,他们会给你留下所有信息,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去发现若是觉得物证不重要,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这份工作吧”

    最后一个字落地,全场鸦雀无声,都被她刚刚的气势给惊住了,而许昌等人却是被她的逻辑,推理的缜密性给惊到了。

    此刻她的答案到底正不正确已经不用去验证了,只要看一眼那旁边立着的宫女不敢置信的眼神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所做的推断,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出人意料,可加上证据却又那么的合理,原来那小小的一个茶杯竟然能够留下那么多的线索

    江言在一旁默默地摸了摸鼻子,又往旁边走了两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实在是眼前这一幕,看着太眼熟了,他可不想做那被殃及的池鱼。

    震撼最大的莫过于张侍郎,沈砚浓驳斥他,他原本还有些不服气,如今看来,确实是自己技不如人,一想到以前那些百姓还曾叫自己青天大人,断案如神,他就觉得羞愧。

    他再次对着沈砚浓郑重其事的行了个大礼:“太后娘娘,是臣鲁莽了,臣多谢太后赐教,以后必定多加改正,这次比试,臣输得心服口服,太后明察秋毫,智慧非常人所能及,太后威武”

    沈砚浓撇了他一眼,顿了一下,说了句:“继续努力”,她还武威,感觉下一秒就要升堂了一样,哪有这样夸人的

    张侍郎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点问题,可他实在词穷,所以别过头去不敢看沈砚浓。

    沈砚浓觉得好笑,这堂堂一个刑部大员,怎么纯情的像个小姑娘,一言不合就脸红,简直太好玩了。

    两人的互动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有些心惊。

    太后今年才十七岁,而张侍郎今年也才二十七,两人都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别

    顾行宴也看见两人对视,皱了下眉头。

    沈砚浓若是知道此刻这些人心中所想,肯定一头黑线,她刚刚只是把张侍郎当成了自己以前的下属,不自觉的就对他进行了说教,就像之前对江言也是一样,在她心中,刑狱之事乃是重中之重,万万马虎不得,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判冤假错案,所以即使她明知说这些会让顾行宴怀疑她的身份,她也忍不住要告诫。

    这可能就是一种本能吧,是她对这份事业刻进骨子里的尊重。

    如此,张侍郎既然认输,那么胜负已分,殿中众人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个个皆是情绪暴涨的使劲鼓掌,就连顾行宴的脸上都忍不住都带上了笑意。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果然没给他丢脸。

    殿中气氛大好,不过总有那不识趣的要来打破这难得的好氛围,常宁公主突然跑到张侍郎面前,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扬手对着张侍郎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仅把张侍郎打蒙了,更是把殿中众人都吓着了,谁也没想到她竟然大胆到殴打朝廷命官,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几个老臣差点被气晕过去,御史台那一拨人更是直接跪地,现场就要参她一本。

    常宁也是有点蒙,她刚刚是看到沈砚浓那高傲的脸还有长公主刻意挂在脸上的讽刺,被气昏了头脑,所以才一时冲动,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是来不及了,听着四周指责的声音,她只能逞能的辩解“是他有错,明明答案都没有公布,他凭什么认输,本宫的脸都被他丢尽了,他该打,他该打”

    她这死不认错的态度,让那些本就对她有意见的大臣更是怒火中烧,江言上前扶起张侍郎,看了一眼他脸上的伤。

    常宁手上带着甲套,那一巴掌使了大力气的,张侍郎的脸上留下了两道血痕,本来长得不错的小伙,此刻直接破了相了,血迹顺着脸颊滑下,半张脸都染上了血色,惨不忍睹。

    江言和张侍郎年龄相仿,又是同僚,平时关系不错,此刻见他被常宁打成这样,心中也难免有了怒气。

    因此转身对着常宁,语气也不是很好“就算公主对结果有意见,也可以提出来,若是公主听不懂,这里这么多同僚,总能给公主解释清楚的,本就只是一场游戏,也是公主自己提出来要比试的,即使输了,可太后从未和公主约定过输了会怎样,太后和张侍郎都未放在心上,大家都只当是一场游戏,公主为何要一直不依不饶,说的更不客气一些,张侍郎只是被太傅指派来参加个游戏而已,他输赢和公主殿下您有什么关系公主殿下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殴打朝廷命官,未免太跋扈了一些了吧”

    江言话说的很重,且不说常宁公主的身份,就是她是长辈,也不该他来指责,因此他刚说完跋扈,那边靖国公就沉声叫了他的名字。

    “注意礼数。”

    出乎意料的,靖国公并未训斥他,看样子常宁那一巴掌是真的惹了众怒了,竟是连最重规矩的靖国公都不想帮她说话。

    江言对父亲的话还是听的,闻言整个人收敛了不少,只是看着常宁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公主不是说输赢未定吗那我这个裁判就宣布一下答案吧,太后娘娘的推测完全正确,并且她推断的这宫女的身份也是完全没问题的,茶杯和人都是臣找到的,若是公主还是不相信的话,可以自行验证。”

    说完他就带着张侍郎到了一边,太医令恰好在此,连忙上前去看伤。

    被小辈教训了一通,常宁明明没理都变得有理了,指着江言怒骂

    “小子无礼本宫再怎么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敢这么和本宫说话”

    骂完还不解气,又对着长公主撒气“长姐,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不敬长辈就算了,还对着长辈大喊大叫,难道这就是你们靖国公府的教养吗”

    长公主一晚上也是起火的很,此刻被如此责问,再也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国公府的礼数自然不需要你操心,要别人尊重你,你为何不先问问自己,你配吗你看看你,像个泼妇一样在这里吵闹,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莫说英国公府,皇室的脸都要被你给丢光了”

    “你”

    “好了”沈砚浓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此刻端坐在上首,旁边就是皇帝,居高临下,终于又有了太后的威严。

    “今晚是除夕宴,皇上和哀家是为了犒劳群臣,让群臣能过个好年所以团聚在此,玩闹归玩闹,但不要过火了,若有人敢在宫中闹事,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哀家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说话间她的眼神从常宁,长公主几人身上划过,常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沈砚浓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刚刚她盯她的那一眼,她竟说不出话来。

    “常宁,今夜之后哀家希望你能好好的在国公府中思过,一次两次哀家只当你是心性未除,但是若次数多了,哀家也保不了你,你今日当着哀家和皇上的面就敢殴打朝廷重臣,那若是在没人的地方,若是你面前的是其他人,是普通百姓,那你岂不是要草菅人命,大盛律法森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哀家不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和你隔着一道铁门。”

    常宁对她的威胁十分不屑:“谁敢”

    沈砚浓也很不屑:“你可以试试。”

    常宁大怒,指着沈砚浓怒骂,全然忘了身份规矩:“本宫乃当朝公主,是英国公府当家主母,先帝最疼爱的妹妹,先帝都从未责怪过本宫,你算什么东西”

    即使被她指着鼻子骂,沈砚浓依旧面不改色:“你也知道那是先帝,先帝如今葬在鼓山帝陵,公主如果想他了,哀家可以送公主去见他。想必先帝当初疼爱公主,必定也想公主了”

    “你”

    “哀家最后提醒你一次,如今新帝已经登基,若你还要拿曾经对付先帝的那套来对付新帝,哀家劝你趁早省省,不然吃亏的,绝对是公主你”

    说完这最后威胁的话,沈砚浓没再管她,又唤了张侍郎上前:“今日比试,只是玩乐而已,侍郎不必放在心上,虽说哀家刚刚说话语气有些不好听,但哀家相信,侍郎还是很有能力的,刑部有你和江少卿这样的人在,大盛何愁不河清海晏,百姓归心只愿你能一直保持初心,做我大盛百姓的青天大人”

    说完又对他进行了赏赐,张侍郎被她一番话说的热水沸腾,他喜欢断案解惑,喜欢将一个个谜团破解,拨开迷雾见月明的感觉,别人只以为他做官是为了名利,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并非世家官宦子弟,经历过幼年的家中变故,看多了当官的不作为,所以一心想做个为民伸冤的好官,心中多年的追求,如今被一个女人如此清楚的点出来,他才有一种这么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的感觉。

    是有人知道他心中追寻的。

    张侍郎郑重的对着沈砚浓行了跪拜大礼,眼眶都红了

    “臣叩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今日这场除夕宴,可以说是这些年来最惊心动魄的一次了,张侍郎谢恩后,太后就推说身体不适,早早的就离开了,太后离开后,常宁公主还试图闹过,可惜才刚刚说了太后的名讳,就直接被顾太傅叫人扔出去了,一同被扔出去的还有她的夫君英国公。

    顾行宴说了,便是要让他们知道,不能好好的管理后宅,纵容家中女眷出来作恶,究竟会受到怎样的牵连。

    今日之事英国公从头到尾都没有掺和,甚至还试图劝说过,实在算不得有错,可惜他不能管好自己的妻子,一个大男人竟然震慑不住女人,愣是让常宁闯了这么大祸,治家不严,英国公自然也逃不了干系,今日丢这么大个脸,实在是自作自受。

    众人这才明白,顾行宴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今日他也从头到尾没说话,并不是因为忌惮常宁公主的身份,只是把场面交给太后娘娘,让她立威。他知道,若是他出手的话,常宁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

    之后听人说,英国公和常宁被扔出大殿之后,常宁不服气的对着大殿骂了好久,骂沈砚浓,骂顾行宴,骂长公主和张侍郎,最后甚至将怒火发泄到了她身边无辜被她连累的英国公身上。

    骂他是无用的窝囊废,若他能像靖国公一样在朝中受人尊敬,那那些人也就不会敢轻贱她。

    事到如今她竟然还觉得是别人在轻贱她,觉得是她地位不够高,完全没想过自己的原因。

    英国公今日本就搞了个好大的没脸,在宫宴上被人丢出来,今日过后,至少好长一段时间,他估计连门都不敢出了,出去了也是惹人笑话,如今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还好意思将一切怪到他的头上,饶是再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了了。

    据说一向窝囊的英国公当时转身就给了不停谩骂的常宁一巴掌,直接把常宁给打趴到地上了。

    之后英国公指着常宁骂她是个灾星,骂她嚣张跋扈,是个泼妇,说迟早有一天国公府要毁在她手上,之后连出宫都没有等她,一个人坐着马车走了,留下常宁一个人白白被宫人看笑话。

    可能因为那晚的事确实让常宁很没脸,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常宁都没有再出现过,沈砚浓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谁也没想到,等她再出现的时候,会是那样一个场景。

    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沈砚浓回宫后也没有休息,她只是有些烦这宫中的以势压人勾心斗角,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随遇而安,在这里好好的生活下去,然而她好像有些太过高估自己了。

    她毕竟曾经是个现代人,就算穿上了古装,盘起了头发,生活在这个封建社会,可是她接受了二十几年的现代教育,她的骨子里充斥着万物平等的思想,如今却又不得不用权压人,因为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地方,没有权势就会像地上的蚂蚁一样,随便谁都能捏死她。

    她真的再没有机会回去了吗

    今天是除夕,以往这时候都是她难得的能回家休息的时间,毕竟就算她不休息,检察院也要放假的。

    每次知道她要回去,父母总是会提前准备好一大桌子吃的,一家人都是大忙人,对这难得的团聚时候都很珍惜,除夕夜守岁,每次零点一到她都会收到一个大大的红包,这种习俗就算她成年了,也从来没有断过。

    今年今年以后应该就会断了吧

    顾行宴来的时候就看到行云和一堆宫女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殿门口团团转,个个伸长了脖子望着房顶。

    他抬头看了一眼,待看清楚上面有什么,猛的瞪大了双眼,那作死的女人正坐在房檐上,手上还拿着酒,旁边摆着几个空酒瓶子,坐的歪歪斜斜的,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掉在檐下的双腿还摆来摆去,竟也是一点都不害怕,一看就是喝多了

    脚尖一点,他整个人就飘了起来,沈砚浓看到他的时候还吃惊的长大了嘴,她喝多了酒,脸上表情尤其夸张,却也多了些清醒时没有的娇气。

    顾行宴想一脚把她踢下去,让她长长记性,这么危险的地方她也敢坐在上面喝酒不要命了吗

    结果一低头就看到她扬起的笑脸,他从未看她那样笑过,腰间弯弯的,嘴角向上勾起一个美好的弧度,像个小孩子,丝毫不设防,盯着他的眼睛似有星河滑落,星星点点。

    算了,下不去脚,他俯身想抱她下去,刚低头她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服,一把将重心不稳的他抓倒了,若不是他反应快撑住了她两边的瓦片,此刻他两现在就该躺在地上了,不摔死也得残废两天。

    “耍什么酒疯”顾行宴气的狠狠地瞪了她两眼。

    等扶正身子做好后,见她还在望着他傻笑,他就感觉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腔怒火被自己硬生生浇熄了。

    既然已经坐下了,他干脆也就不动了,同她一起坐在房檐上。

    长乐宫的地势本就比宫中其他地方高一些,从这里的房顶望过去,一眼就能看到那些亭台楼阁,雕梁画栋。

    站在这个地方,人好像突然就跳出了这深宫,是自由的。

    自由顾行宴愣了一下,望着身旁女人脸上真心的笑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怎么被常宁骂了几句,突然就觉得厌恶这地方了,想离开了吗”

    沈砚浓喝了太多酒,此刻头疼的厉害,只觉得有人在她身边说着什么,可到底是谁在说,她分辨不出来,也懒得分辨。

    离开吗

    她嘲讽的笑了两声,她当然想过,但是她不会的,她曾经是华国最好的律师,最擅长的就是分析权衡利弊,电视剧中演的女主在古代开辟自己的一方天地,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她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妄想去改变这个封建社会,在宫中她至少还有一方天地可以立足,只要不得罪顾行宴,总会有她饭吃的。

    偶尔还能像今日那样,对着常宁那样的公主之尊呼来喝去,也不怕会被人打板子,这样的好日子她放着不过,为什么要去自讨苦吃

    “不想出宫那你喝这么多酒干什么不是借酒浇愁”

    酒

    沈砚浓拿起手中的酒瓶在眼前详细观看,那陶瓷的坛子外面泛着寒光,倒是真像极了饮酒之人的心情,如夜色一样冰凉。

    她不喜喝酒,只是今日这么好的日子,她却是独身一人,听闻酒能麻痹神经,让人见到心中所想,她向来不屑沉迷幻想之人,今日好不容易想尝试一下,可惜也未能如愿,她虽醉了,可脑子却似乎越来越清醒,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也知道自己回不了家。

    像是突然清醒过来,沈砚浓突然转头望着顾行宴,目光深邃又宁远,有看穿人心的力量。

    顾行宴愣了一下,看穿人心这原本是他最擅长的,世人多虚伪,而他的眼睛能够看到别人掩藏在心底的恶,所以很多人怕他,而她的眼睛,似能掀起人埋藏在深处的善,让心怀不轨之人羞愧,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你”

    “顾行宴”

    她突然唤了他的名字,这些时日常听她唤他太傅,唤他大人,倒是很少听她这般直接叫他的名字,自从坐上太傅的位置,能喊他名字的人似乎越来越少了,有时候听到自己都要怀疑一下,那是不是他的名字。

    他发愣的时候,沈砚浓却一点都没闲着,她突然伸手,速度快的连顾行宴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的下巴就已经落入贼人之手了。

    “你干什么”顾行宴伸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想把她手从自己下巴上扯下来,没想到她看着若不经风的,手上却是有点劲,他扯了两下竟是没扯下来。

    “啪”顾行宴的手上突然挨了一下,沈砚浓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威胁到:“别动”

    顾行宴这辈子还没被人打过,虽然只是在手上拍了下,可这妮子下手之重,竟是硬生生把手给他拍红了。

    活到快三十了,竟然第一次体验了一把被人打的滋味,真特么稀奇

    顾行宴放开拽她手腕的手,突然就不挣扎了,他到要看看,这臭丫头今日究竟要作什么妖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日开始,这篇文就正式入v了,谢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也请继续支持下去,一直在努力,希望你们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