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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晋江独家发表
    时缨随陈嬷嬷来到正院, 进门后,就见林氏魂不守舍地坐在那,听闻响动, 似是被吓了一跳, 连忙掩去神色中的异样“阿鸾有何事”

    陈嬷嬷识趣地退下, 时缨在母亲身旁落座, 问道“阿娘, 您见着她了吗”

    弯弯被荣昌王世子派人安置在一处隐蔽的地方, 无论父母还是卫王都不可能找到,但直觉告诉她, 母亲这副反应必定与此有关。

    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她心里沉了沉“阿娘”

    “没有。”林氏摇摇头, 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我出门没多久,就有点胸口发闷,头也晕乎乎的,不知是否外面太热的缘故。我实在撑不住了, 便先行回府, 计划改日再去。”

    她没想到一不留神,时缨就被叫来, 知陈嬷嬷一片好心, 也不忍苛责, 只想尽快打发女儿走人。

    时缨却疑惑道“您身体不适,嬷嬷为何不去请大夫,反而求助于我阿娘,能让你改变主意的唯有阿爹,您是不是在平康坊遇到了他的人他难不成要”

    “阿鸾, 我无甚大碍,自己歇一会儿就好。”林氏不由分说地打断她,字音加重几分,“你才从别庄回来,切莫再跟老爷起冲突,若重蹈覆辙,阿娘也救不了你。”

    “所以阿娘放弃她了吗”时缨轻声,“任由阿爹找到她,将她遣离京城,以免有人发现她与皎皎长得一样,传出风言风语,影响安国公府的清誉”

    “我能如何以一己之力跟老爷对着干,抢在他的人之前找出她吗”林氏蓦然红了眼眶,像是自我催眠道,“那僧人信口胡言罢了,她和皎皎是双胎,未足月就出生,皎皎小时候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林家花费巨额钱款求医问药,还差点没能养活,更别说她。她肯定已经死了。”

    她的声音渐弱,自言自语道“死了吧,死了也好,总比被亲生父亲灭口”

    说着,骤然回过神来,遮掩地岔开话题“阿鸾,你回去吧,我有些困乏,想躺下歇一歇。”

    “阿娘”时缨扶住她的肩膀,跪坐在她身前,凝视她的眼睛,“您是说,阿爹要杀了她”

    林氏慌忙躲闪,却不料时缨手上的力气竟比她大得多,她放弃抵抗,颓然落下泪来“我一出府就被老爷的人盯上,他们发现我去了平康坊,当即拦住我,说老爷有令,禁止我插手此事。我再三追问,他们才与我坦白,老爷认为她的存在遗祸无穷,绝不能留她性命。”

    时缨背后窜上寒意,就听她絮絮道“因为天晓得她已经已经伺候过多少人,其中又有多少是达官显贵。现在皎皎深居简出,他们尚且没能发现端倪,待她做了成安王世子妃,公开露面的次数越来越多,一旦被认出跟个平康坊的妓子长得一模一样,她该如何自处更何况,会不会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怀疑她们是孪生子,进而把安国公府也拖下水”

    “安国公府绝无可能认一个出身烟花柳巷的女儿,老爷的声名,还有你和皎皎、以及你们那些庶妹的闺誉,都会被她毁掉我原想着找到她,帮她赎了身,就让她离开京城永远不要回来,但终归是老爷更快一步我对不起她,回头我会替她做场法事,愿她来生托个好人家。”

    时缨哑口无言,力道一松,林氏便忙不迭起身。

    “阿鸾,我真的累了,你走吧,莫再来扰我。”她缓缓朝内室走去,只留给时缨一个背影。

    时缨默然离开正院,径直去往时绮的闺房。

    父亲唯利是图、薄情寡义,她早已看透,但还是未曾预料,他竟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

    如果弯弯真在平康坊,只怕还没弄清前因后果,就莫名其妙地命丧黄泉。

    甚至不知下黑手的是亲生父亲。

    而她的亲生母亲,和她全心仰仗的恩主一样,毫不犹豫地为利益放弃了她。

    她跟时绮须得见弯弯一面,与她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虽然她意图报复卫王,但却做不到一手将妹妹送上死路。

    皇宫,紫宸殿。

    时文柏跪在阶前,回想皇帝方才所说,额头冷汗涔涔,整个人如坠梦中。

    今日早朝过后,皇帝将他留下,随口寒暄了两句,便称自己打算为时缨和岐王赐婚。

    “时卿,朕也非常舍不得阿鸾,但现在朝中无人可用,朕必须让岐王尽快回北疆戍守,他在京城拖得太久,一来会被北夏使臣看出端倪,二来恐怕会被他发现朕不能奈他何。他放弃索要军费,只求阿鸾,朕想不出拿什么理由拒绝。朕晓得你爱女心切,但阿鸾此行是为大梁献身,将来边境平定,朕除掉岐王,阿鸾荣归故里,朕定赐封她为郡主,让她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皇帝语气和缓,却是不容抗拒。

    而且就算时文柏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断然不敢质疑君令。

    可女儿到手的好姻缘飞了,还要嫁给一个备受冷落、注定会被鸟尽弓藏的皇子,纵然将来受封郡主,又怎能和太子妃、皇后相提并论

    况且到时候她作为岐王遗孀,京中谁还敢娶她即使有人愿意接受二嫁寡妇,也定是些小门小户或没落多年的家族,看中了安国公府的权势和她的郡主身份。

    他做国丈的美梦破碎,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时卿,朕已拟好圣旨,今日便会让谯国公充任大媒,随你一同到府上。”皇帝提到谯国公薛仆射,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薛氏是数百年的世家,门庭显赫,薛仆射的孙女薛七娘比时缨年幼一岁,尚未许配夫家,他本欲令她嫁与卫王,岂料薛仆射推三阻四,坚决不肯松口。

    薛仆射是前朝旧臣,后弃暗投明,为老摄政王效力,如今又是他的左膀右臂,他无法强迫对方,只能悻悻作罢,转而将主意打到邢国公府。

    他咽不下这口气,便略施小惩,令薛仆射充当岐王和时缨的大媒,接手这门注定会被非议的亲事,作为他拒绝让孙女做卫王妃的交换。

    谁知薛仆射竟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就好像只要不与卫王结亲,叫他干什么他都没有意见。

    皇帝郁卒,却也只能忍着。

    好在时文柏这厮绝不敢忤逆他,看着对方俯首跪地,满头大汗却不敢言的模样,他心中畅快不少,愈发端起君王的架子“时卿,你惯会为朕分忧,朕记得你的好,往后定不会亏待你。”

    时文柏犹豫了一下,嗫嚅道“陛下,臣以为何不让阿鸾代替宣华公主去北夏和亲”

    皇帝一愣,就听他又道“届时,岐王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敢破坏两国联姻吧宣华公主金枝玉叶,岂能忍受背井离乡、下嫁蛮夷的苦楚,至于阿鸾,知女莫若父,她既无缘与卫王殿下相守,臣相信她宁愿承担和亲重任,效仿昭君出塞、文成入藏,远赴北夏,也不想”

    “放肆”皇帝斥道,“朕主意已定,念在你是阿鸾父亲的份上知会你一声,你还与朕摆谱今早刚说罢宣华和亲一事,半日不到就换人,朝令夕改,朕的颜面还往哪搁再者阿鸾并非宗室女,册封公主不合规矩,册封郡主,北夏使臣估计又要跳脚,一来二去还有完没完”

    说罢,他揉了揉额角,无奈地长叹“时卿,你是最懂朕的,满朝上下,唯有你,你从来不会让朕失望。”

    时文柏内心煎熬,最终牙一咬心一横“臣僭越,请陛下恕罪。”

    “去吧。”皇帝的神情缓和了许多,“圣旨很快就到,你先一步回府,让阿鸾有个心理准备。”

    “是。”时文柏没再多言,起身告退。

    出了宫门,他令车夫快马加鞭,直奔安国公府。

    一路上,他将孟家问候了千八百遍。

    今日之事,皇帝势必已经与淑妃商议过,但凡淑妃态度坚决,派人出宫传个信,他早做打算,也不至于落得如此被动。

    当年孟家信誓旦旦,以联姻为筹码,换得他铤而走险,为他们办了一件大事,可现在,他们对他用过即丢,压根没有考虑过他的处境。

    时缨与卫王的婚约作废就罢了,还要嫁给岐王,消息传开,安国公府岂不是要沦为京城笑柄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既然皇帝让他先行归府,将此事告知时缨,那么他就可以说时缨听闻噩耗,接受不了打击,趁人不备自尽,没能救得回来。

    这是他最有价值的一个女儿、甚至最有价值的一个孩子,就此取她性命,他着实痛心疾首,但皇帝亲手斩断了她飞上枝头的路,他别无办法,只能叫她以死成全名节。

    孟家骗了他一次,谁知道皇帝会不会耍他第二次。

    将来皇帝对岐王动手的时候,倘若因着时缨的缘故,给他们安国公府扣一个暗通反贼的罪名,那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那就干脆一了百了,谁都休想占便宜

    失去时缨,他还有时绮,成安王世子妃、未来王妃虽然远不及太子妃和皇后,但至少上得台面。

    他觉得自己最近流年不利,先是得知可能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女儿沦落风尘,又要被迫对寄予厚望的三女儿痛下杀手。

    但时缨就算死,也不能嫁给岐王。

    时文柏发狠地眯起眼睛,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受的气,他早晚有一天会找孟家讨回来。等孟家恶有恶报,也算是告慰时缨的泉下冤魂。

    马车长驱直入崇仁坊,安国公府已近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女主和渣爹妈决裂,开始和男主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