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任听霄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甩完之后手掌都有点发麻。
但是不可否认的,这一巴掌甩出去,让她心口积攒的郁闷也一起飞了出去。
转移到了任杰里的脸上。
他们所在的位置太过偏僻, 任家又大得很, 赛琳娜的尖叫根本没有吸引到任何人的注意。
寂静的空间中, 只有三个沉默到极致的人影。
赛琳娜愣愣地看着站在面前, 用纤细挺拔的背影将她牢牢护在身后的任听霄, 透明的泪水忽然涌上了眼眶。
“奥菲利亚”她带着哭腔叫她的名字。
“嘘,别怕。”任听霄侧过半张脸, 脸上是张扬明艳的笑容。
然后她回过头看向任杰里,神色明明没有变化, 却莫名让人感到一种浓浓的讥讽。
“怎么样, 打人巴掌是不是挺爽的”任听霄晃了晃刚打过他的那只手,“确实挺爽。”
“奥。菲。利。亚。”
任杰里一字一顿地念着她的名字,含着恨不得啖其骨肉的恨意。
任听霄想了想, 原身对这些旁系压根不放在眼里, 所以应该没有什么得罪他的地方。
所以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任听霄这么想着, 也就这么问了。
“你问我为什么生气”任杰里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通红的眼睛让他看上去像一只发疯的公牛, “既然你都听见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
“你凭什么一出生就理所当然地享用家族的全部资源明明只是个低贱的a级”任听霄感到身后的赛琳娜剧烈颤抖了一下,“却享有和那些高贵基因一样的待遇,凭什么就凭你那个和你一样低贱的父亲吗如果不是他和任听霄的父亲是亲兄弟, 他配得上任伯爵这个位置么”
任听霄默默听着“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没错, 我就是这么想的。”任杰里破罐子破摔,“你们根本就不配当任家的直系,看看现在的贵族圈子, 有哪个有名有姓的贵族家主,包括他的继承人都只是a级而已你们的存在,就是在丢任家的脸”
“我所以,你觉得最配这个位子的是你自己”
“我再差,好歹也是个s级。”任杰里脸孔微微扭曲,一点都看不出任听霄刚穿来的那天,在宴会上衣冠楚楚的精英形象,“你不得不承认,目前为止,只有我才有可能振兴任家但就因为我是个旁支,所以你和你父亲都理所当然地忽视我,排挤我,压着我让我为你们这些低贱的基因卖命”
“你都听到了吧。”任听霄不但没有分毫被激怒的迹象,反而在对方不可思议的震惊中,含着笑意侧开身子,让开被她挡住的楼梯口。
“家主。”
在不容易被发现的背光处,露出了任浦泽阴沉得能挤出乌云的脸。
任杰里目眦欲裂,他双膝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他大睁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地面,心里只徘徊着两个字。
完了
不止是他,被任听霄挡在身后的赛琳娜也被吓了一跳,她刚才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任听霄身上,压根没有发现身后多出了一个人。
乍然见到阴沉着脸的家主,她吓得一把抓住了任听霄的衣角。
“家家主”
她战战兢兢地问好。
她不知道对方在这里听了多久,有没有包括之前她和任杰里说的那些话,心里的惧怕一时达到了顶峰。
在这种极为恐惧的时刻,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下意识地看向任听霄的脸。
任听霄没有注意到少女对她不自觉的依赖,她笑吟吟地看着任浦泽“你都听清楚了吧”
任浦泽这会儿压根分不出精神理会她,他全部精力都用来死死瞪着跪在地上的任杰里。
“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对吗,杰里”任浦泽上前几步,走到任杰里面前,声音里夹杂着深深的怒火和冷意,“我最器重的年轻人,我打算培养成家族支柱的年轻人,居然就是这么为我效力的”
“不不家主”任杰里突然疯了一样,用力抓住任浦泽的裤脚,眼泪和鼻涕一起从他那张面孔上流下来,让他凄惨得连路边的流浪汉都比他整洁,“是是赛琳娜是赛琳娜逼我这么做的,她一直想取代奥菲利亚成为您的女儿,都是她逼我的”
“杰里任你在说些什么”赛琳娜没想到他到了这个时候,居然会咬她一口,顿时吓得花容失色,都不叫表哥了,“我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
“哦,你是不是还要说,是我和赛琳娜给你吃了什么药,才让你变得像一只发了病的疯狗”任听霄说,“好啊,现在就叫家庭医生来,检测你身体里的药物成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变得戏谑起来“以及你的精神状态。”
任杰里倏然瞪大了眼睛。
他还记得在不久之前的那场家宴上,他就是这么施施然看着陷入围攻的任听霄,装模作样地提出让家庭医生来看看她的精神状态。
事到如今,被她一字不差地还了回来。
“你你”任杰里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任听霄,声音里的发抖让人分不清是恐惧还是愤恨,“你好狠”
“过奖,比不过你。”任听霄轻描淡写地说。
“够了。”任浦泽突然动了,他一脚踹开还抓着他裤脚的任杰里,眼神冰冷,“我这种低贱的a级,当不起你这个s级的碰触。”
“不不”
任杰里被踹到角落,也不敢反抗,只能颤抖地将自己缩成一团,脸色惨白地重复这个字。
“不”
他深刻地知道,纵使他再看不起任浦泽和任听霄,他们也是任伯爵的合法继承人,有权力指挥整个任家,拥有任家在贵族圈的一切资源和权益。
而他,他只是个依靠任家的旁支,纵使自身条件再优秀,一旦任浦泽放弃他了,他将什么也不是。
何况他还远远不到惊才绝艳的程度,只是个稍显突出的s级而已。
偌大的恐惧笼罩了他,他眼神发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任听霄看着这样的他,也说不上同情,就像看到一只三番五次出来偷吃粮食,最终被狠狠打死的老鼠一样,都是自食其果罢了。
这时任浦泽恰好补上了最后一刀。
“也许我应该尽快召开家族会议,商讨一下你们一支的去留问题了。”
任浦泽不颤抖了,他全身都瘫软了下来,在这个角落里,像一摊融化的烂泥。
赛琳娜也有些发软,她靠在墙上,通过抓着任听霄的衣角汲取力量。
她眼睛里流淌着深深的庆幸。
幸好幸好她没有做到这一步
对任杰里的命运做出了宣告,任浦泽仍然不减怒气,他瞪了一眼在一旁悠然看戏的任听霄“你,跟我进书房。”
说完,他不等任听霄回答,先行大步离开了这里。
来了。
任听霄丝毫不意外他会叫她,毕竟自从殿选之后她一直躲在学院里,让他想抓都抓不着人,现在她主动送上门了,那可不得算算总账。
任听霄撇撇嘴,也不再看角落里那团可怜虫,抬腿就要往书房走。
走没走动。
任听霄疑惑地低下头,看到一只纤白的小手正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角,抓得指骨都发白了。
她顺着抬眼,看到赛琳娜苍白的脸。
“行了,没你什么事。”任听霄扽了扽自己的衣角,“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然而赛琳娜还是没有松手,她哆哆嗦嗦地小声问“奥,奥菲利亚,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任听霄想了想,十分认真地点了下头。
赛琳娜露出绝望的神色“我,我也不敢为自己辩解,那些安排在你身边的人,的确有我的份儿,但我,我只是让她们监视你,没有让她们教唆你干什么,我发誓”
见任听霄皱着眉,仿佛在掂量什么的样子,她咬了咬唇,豁出去一般,放大声音说“奥菲利亚,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这样,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你尽管说,我能做到的,都会去做。”
听到这话,任听霄连犹豫都没有,马上接话“那你赔给我一只烤羊角兽的腿。”
赛琳娜全部的神色都僵在了脸上“啊”
“一只烤羊角兽的腿。”任听霄举起一根粉白莹润的手指,竖在赛琳娜面前,面露认真,“那天你一直在那叨叨叨,让我没好饭,明明还有一只烤羊角兽腿,我却没吃到,你要赔给我。”
“要烤到金黄的,刷了大量孜然粉和蜂蜜的。”任听霄一本正经地补充。
赛琳娜终于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了,她脸上的惊愕缓缓变成哭笑不得“就这个啊”
“就这个,我也不占你便宜,欠一只就赔一只,绝不多要。”任听霄信誓旦旦,然后不可思议地问,“你不是这个都不答应吧”
“答应我答应我给你买一整只烤羊角兽买最贵的”赛琳娜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能得到任听霄的原谅,忙不迭地疯狂点头。
她不受控制地想到那天的场面,没想到任听霄看似所向披靡,几句话把他们都堵得说不出话来,实际上却在暗暗计较一只烤羊角兽的腿。
她哭笑不得地喃喃“没想到这件事你居然记了这么久”
任听霄耳朵不好使“你嘟囔什么呢不会在骂我吧”
“不敢了。”让任听霄这一通插科打诨,赛琳娜的紧张不自觉被缓解了,她啼笑皆非地看着任听霄,“我一定给你补上,我发誓。”
“这就好。”任听霄眉开眼笑,顺手拍了拍赛琳娜的发顶,“那我去书房了,乖哦。”
赛琳娜愣住了。
她看着任听霄离开的背影,愣愣地抬手摸上自己的头顶,眼里忽然闪出一丝晶亮的光。
任听霄来到书房,见任浦泽特意为她留了门,于是也没敲门,直接走了进去。
前脚刚踏进门口,劈头盖脸的训斥就迎了上来。
“这就是你母亲教给你的礼节么进父亲的书房连门都不敲你是都学进狗肚子了”
任听霄顿了一下,面色如常地回身把门关上。
任浦泽沉着脸坐在书桌后面,盯着她的动作“怎么,现在连认错都不会了吗还是你以为自己成了帝后,翅膀硬了,可以不管不顾家里的要求,自己在外面野了”
“这就对了。”任听霄来到书桌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任浦泽,“这才是你想找我的真正目的吧觉得我当选了帝后,却不为你所用,你急了。”
什么又扯母亲又扯礼仪的,废话一箩筐。
任浦泽脸色更加难看,甚至比刚才听到任杰里的谩骂还要难看。
“奥菲利亚,我是你的父亲。”他沉沉地说,声音里充满痛心,“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原身虽然骄纵跋扈,但是很惧怕她的父亲,在任浦泽面前,一向扮演着老鼠见了猫的角色。
毕竟原身再蠢,也知道她现在得来的一切都是她父亲给的,所以她敢反抗欺负任妈妈,却不敢对任浦泽大呼小叫。
准确来说,他们父女甚至很少有机会这样单独说话,而一旦单独说话,原身就唯唯诺诺,低眉顺眼地应付过去了。
也许这给任浦泽带来了她女儿十分乖巧听话的错觉
想到这个可能的误会,任听霄就有点想笑“我变成了什么样子是不是突然长出了脑子,让你感觉不高兴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
任浦泽重重一拍书桌,凶狠地瞪着任听霄。
任听霄同样注视着他,看着他这张轮廓和她父亲有几分相似的脸,父亲亲切和蔼的笑容在脑中略过,她的双眼渐渐冷了下来。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双拳,只需要一下,这个只有a级的男人就会在她手下脑浆崩裂。
只需要一下。
任听霄几乎控制不住这种诱惑。
任浦泽看着任听霄冷下来的脸,也许是终于想起来,现在这个女儿的身份已经远比他这个父亲尊贵了,他轻咳一声,强行压下脸上的怒火,以一副故作温和的语气开口。
“奥菲利亚,爸爸知道你心里怪爸爸,你长到二十一岁了,都没有好好陪伴过你。”任浦泽挤出一抹笑容,“但是你妈妈应该告诉过你吧,爸爸是为了我们的家在忙碌,不然怎么会有环境,把你培养成这么优秀的样子呢”
听到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温声软语,任听霄已经捏紧的拳头,又缓缓地松了下来。
她为自己刚才的冲动感到可笑。
亏她还做了这么多年的将领,换了一个年轻的身体,怎么让她的心态也重新变得年轻冲动起来了吗
凌卓教给她过很多遍,遇事不要冲动,她总是学得不是很好。
而听到任浦泽的这番话,更是让她啼笑皆非。
原身优秀嗯,遗传自任妈妈的外貌是挺优秀的。
看到任听霄沉默,任浦泽以为她已经软化下来了,于是乘胜追击“你还记得在参加殿选之前,爸爸都和你说了什么吧你这几天都没有回家,爸爸很担心你。”
任听霄翻译了一下这句话,意思大概就是,控制帝王的工具自己长腿跑了,他很担心。
任听霄还是不说话,这给任浦泽带来了一种错觉,就是她还是曾经那个在他面前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喘,他说一不二的好女儿。
他骨子里那种轻蔑和掌控欲又浮现出来,神色间不自觉就带了点轻视“念在你刚当选帝后,新鲜一阵子就新鲜一阵子,情有可原,以后不许拒接家里的信息了。你知道这几天耽误了我多少事吗”
任听霄终于发出声音“你和公爵大人的什么事”
“我和公爵大人”任浦泽下意识地顺着她说,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大怒,“我和公爵大人当然是为了我们家更好你没必要管这么多,只要做好我吩咐你的事情就行了,你听着”
正当他打算给任听霄布置下任务时,任听霄发出一声冷笑。
“你是不是还当我是个不满三岁的小孩”任听霄以和他如出一辙的,甚至更胜一筹的轻蔑和讽刺斜睨着他,“只需要听你的吩咐做事,不需要自己的思考和理解,在有用的时候被你哄两句好话,一旦没有用了就是给你丢脸的废物”
“你在怎么和你父亲说话”任浦泽额角青筋绷起,“千辛万苦送你去帝国学院,结果你学了个什么课程你不是废物吗你现在最大的,向我证明你不是废物的机会,就是为我做事”
“所以,你是承认,现在你做的一切,都是奥古公爵让你做的了”任听霄意味不明地问。
“奥古”任浦泽忽然冷静了一些,他残留着怒意的眼睛看着任听霄,“奥菲利亚,你不懂,我和奥古公爵现在是合作关系,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任家是东方血脉的家族,但奥古公爵不在乎,这是我们报答他的最好途径,你明白吗”
“我不懂我看是你不懂。”任听霄眼神倏然凌厉,“你居然还记得,任家是东方血脉的家族么那你还记得当初东方血脉是在多么艰难的情况下击退强敌,在这片废墟上建立起的苍蓝帝国么你还记得在西方血脉的蚕食下,那些昏聩无能的帝王害死了多少帝国的战士么”
任听霄双手支撑在书桌上,冷艳犀利的眼睛直直盯着近在咫尺的任浦泽。
“东方血脉以仁义为先,念在同根,他们当年没有对西方血脉赶尽杀绝,甚至没有过多地干扰他们发展,结果他们的后人都在做些什么你又在做些什么你嫌弃我的专业不好,那你这个没上过课的人,又懂得什么是礼义廉耻吗”
看着任浦泽眼神发直,嘴唇颤抖,任听霄直起身子,声音冷静而理智。
“我没有血统偏见,但这前提是,他们没有觊觎东方血脉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江山,你明白吗”
她的这声“你明白吗”,分明和任浦泽刚才的语调一模一样。
任浦泽脸色铁青,还有一种恍然的神色“是你,是不是你,和陛下说了什么”
任听霄歪了下头“什么”
这突然提到凌卓,她没弄懂这个神转折。
“就是你。”任浦泽语气肯定,低声呢喃,“我说从来不管事的帝王怎么会突然召我进宫”
任听霄挨得距离很近,这句话她听见了。
她想起之前任妈妈的讯息里说,任浦泽这几天很忙,非常忙,忙得基本很少有时间回家。
所以,是凌卓干的
“奥菲利亚,不管你和帝王说了什么,这都是不对的。”想起在帝宫中,帝王高坐王位,对他说的那些话,任浦泽深吸口气,强装和蔼地说,“没有人想要动摇帝王的根基,奥古公爵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帮助帝王稳固王位。”
他看着任听霄,在眼里挤出一分真诚“当年任听霄将军用死换来了任家这份荣宠,我又怎么会葬送她的牺牲呢”
“任听霄的父母究竟是怎么死的”
任浦泽耳边倏然掠过这句话,让他整个人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任听霄直直地盯着他,语气和表情都十分平静。
就仿佛问出这个惊世骇俗问题的,不是她一样。
但是紧接着,她又抛下另一个更加惊世骇俗的问题。
“和你有没有关系”
“奥菲利亚”
任浦泽震惊到站了起来,他指着任听霄,半天说不出话。
“他们的飞船意外受到星盗的劫持,不小心全员牺牲了。”任浦泽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这是全星际的人都知道的事实,你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居然敢来逼问我”
任听霄静静地看着他,清透的碧色瞳孔里,恍然透出了另一个灵魂的沉着和气势。
任浦泽望着她,眼神竟然隐隐变得恐惧起来。
他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另一道熟悉的身影,那给他带来无限荣光,却又令他午夜梦回每每辗转难眠的噩梦。
但是她明明已经死了。
两人互相望着,一时间整个书房只剩下任浦泽粗粗的喘息声。
就在这时,任听霄手腕上的光脑滴滴滴地响了起来,一道红光掠过她的面容,让她半明半昧的脸庞一下子阴沉如艳鬼。
又是加急信息。
在任听霄低头打开光脑的瞬间,任浦泽虚脱一般跌坐回了椅子里。
一阵幽幽的凉风透过,他这才发觉,自己的整个后背的衣物,都已经被汗水粘在了身上。
而刚看到信息的任听霄,脸上突然露出仿佛吞下了三百只苍蝇一样的表情。
任浦泽想要问,但是面对这个不知不觉变得十分陌生的女儿,他张开口居然又犹豫了。
在意识到自己居然对自己的女儿产生惧怕的情绪后,任浦泽恼羞成怒,刻意用命令般的语气说“是什么事说来我听听。”
任听霄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看我做什么,回话”
“你没收到消息吗”任听霄用一种惊讶的,几乎能称得上可怜的眼神看着他,“陛下收到我想要先订婚的传话,决定将婚礼改成订婚宴,并且时间就定在了明天。”
任浦泽愕然地瞪大眼睛。
“什么我是你的父亲他居然没有通知”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恼怒的声音逐渐减小。
他阴沉着脸,在任听霄看戏一般的眼神中,终究是沉默下来。
任听霄不知道凌卓为什么突然会找任浦泽的麻烦,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重大的事他居然会故意略过任浦泽,但是不妨碍她看到任浦泽脸上的表情时,产生了一瞬间的快乐。
她离开书房的时候,上扬的嘴角重新抿了起来。
事情还没完。
凌卓在当天晚上发布第二天要举行订婚宴的消息,任听霄习惯了这种快节奏的速事速决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不知道在这一夜,有多少贵族人仰马翻,多少人在抓耳挠腮地把结婚礼物换成订婚礼物。
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明天的订婚宴,而是她之前约好,明天上午要去军部找加拉赫匹配本命机甲,这一下都被搅合了。
快乐,啪叽,没了。
任听霄瘫在床上叹了口气,还是无可奈何地打开光脑登入星网。
事到如今,她只能去竞技场碰碰运气了。
她刚开出她的小灰机甲,正要立自己做靶子,看能不能找到那个一直在蹲守自己的探子时,一个穿着侍者衣服的人就急匆匆地跑到了她的面前。
“您好,请问是你真的很脆吗”
任听霄都快忘了自己取了这么个昵称,她停顿两秒“是。”
“太好了。”侍者露出得救了的表情,“元帅大人让我转告您,由于特殊情况,明天上午的碰面转到明天晚上,如果您有更合适的时间,也可以提出来。”
任听霄这才意识到,加拉赫作为帝国元帅,的确是需要出席帝王的订婚礼。
没想到她本来在苦恼想办法通知加拉赫明天的会面推迟,对方也在苦恼同样的问题。
订婚宴是在下午开始,到晚上应该能结束吧。任听霄想着,就回答侍者“可以,请转告元帅,我到时会去赴约。”
侍者感激涕零。
他本来以为这没头没脑的,任听霄之前好几天都不上线一次,一定要完不成任务了。
没想到一来就正好撞见她,实在是太幸运了。
鉴于任听霄身份的特殊性,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帝宫派来的悬浮车,将任听霄接入宫中。
任听霄已经看出来了,凌卓这是要故意整治任浦泽,要给他脸面落下去,所以之前连通知都不通知任浦泽。
虽然任浦泽也无法表达任何不满,只能挂着笑容亲自把任听霄送上了车。
来接人的还是熟悉的书记官阁下。
就在他想要关上车门的时候,任听霄忽然出声“等一下。”
书记官现在一听她开口就头大,他无奈地问“我尊贵的殿下,您又想做什么”
任听霄打开车门,一把拉住缩在任浦泽身后,在暗暗抹眼睛的任妈妈。
“我要她和我一起去。”她说。
书记官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任妈妈也被吓了一跳,她眨着红红的眼睛,小声劝任听霄“利亚,陛下没有叫我们一定有他的打算,你听话,好好去准备吧。”
“我从小就没离开过我妈,自己去害怕。”任听霄脸不红气不喘地胡扯一气,不等其他人反应,就把任妈妈按进了车里,然后自己也坐进去把车门堵上,“现在可以走了。”
书记官愣愣地坐在驾驶座的位置,几次回头想要和任听霄说什么,然而迎上她的眼神,他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陛下他得罪不起,这位他就得罪得起了吗
凭借了了的几面,书记官已经敏感地意识到,这位可能会成为比帝王更克他的存在,于是他一句话都不多说,这位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直接一拧开关,悬浮车径直而去。
反正到时候直接面对帝王的也不是他,大神打架,他这个小鬼还是老实躲到一边吧。
任听霄摇下车窗,看着被不存在的车尾气甩一脸,还要僵硬地留在原地挥手的任浦泽,愉悦地笑出了声。
然后她缩回身子,迎上了任妈妈难言的目光。
“怎么了”她故作正常地问,“女儿要订婚了,你不想一直全程陪着吗”
“我当然想呀。”任妈妈盯着她看了半天,很容易看出刚刚哭过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她夸张地捂住自己的脸,“你这孩子,要我陪着也不早说,我连妆都没有化,就这样进宫也太失礼了。”
任听霄一听就知道任妈妈没有真正生气,她皱了皱鼻子,故意说“糟糕,我也没有化,要不然我们娘俩现在就打道回府吧,省得进宫丢人。”
任妈妈还没说什么,书记官大惊失色“万万不可殿下”
任听霄和任妈妈都忘了这还有个比她们更紧张的,两人对视片刻,同时笑了出来。
两人嘻嘻哈哈地倒成一团,任听霄小声说“妈妈不化妆也很美,是最美的。”
任妈妈笑着说了句傻孩子。
看着两位女士开心的笑脸,书记官悄悄收回了目光。
他紧张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不知不觉间,他的嘴角也挂上了一抹柔和的笑容。
期间任妈妈还担心地问了陛下没有让他们身为父母的进入帝宫,是不是对他们有什么意见,被任听霄轻飘飘地打发了过去。
大概是有很大的意见吧。任听霄心想。
好在任妈妈本来就不关注政治方面的讯息,见任听霄一副毫不担心的样子,她也就放下心来,满心满眼都是女儿即将举行的订婚宴。
虽说是母女两个,但现在毕竟身份有别,任听霄和任妈妈都需要专人服侍,两人还是不能一直都在一起。
任听霄也无所谓,本来她特意把任妈妈带过来,就是为了表明她的态度,毕竟也不是真的离不开妈妈的奶娃娃。
于是她笑眯眯地向任妈妈挥手告别,母女两个都乐呵呵地被领向了自己化妆室。
经过那天的殿选,任听霄已经对化妆的步骤有所了解,接受了越隆重的场合,化妆就要越久这个设定。
虽然下午才举行的宴会在早晨就开始化妆还是有点超乎她的想象,但她知道现在自己就是块砧板上的鱼肉,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华贵的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被侍女精心涂抹。
在一系列繁琐的步骤之后,任听霄都快重新睡着了,听到侍女柔声的请示。
“殿下,可以开始沐浴了,请随我这边来。”
哦,可以沐浴了什么怎么还有洗澡这个步骤
任听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侍女言笑晏晏,所指向的的确是浴室的方向。
“怎么还要洗澡啊”她愣愣地问。
侍女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捂嘴轻笑“是为了让您以最完美的状态出席下午的典礼。”
“等”
还没等任听霄说出点什么,就被左右两个侍女架起来,联合带向浴室。
都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任听霄不敢用力,就在刚把她送入浴室的时候,她才突然发力,把松开她的小姑娘们往后一推,然后哐叽一声关上了门。
“殿下殿下您开门呀,我们是服侍您沐浴的”
“不用了我自己洗”
任听霄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为了防止她们破门而入,还特意锁上了门。
屋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但还是没有停止。
任听霄一边说着别叫了她不会开门的,一边转身看向已经放好水的华丽浴池,旁边还摆着各种精油花瓣护肤品之类的东西,她沉默了一秒。
蒸蒸的热气熏得她有些犯懒,她心想不洗白不洗,于是干脆地脱了衣服,坐进了水温偏热的浴池中。
她舒服地长叹口气。
就在她准备研究一下放在浴池旁边的瓶瓶罐罐时,屋外一直吱吱喳喳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任听霄以为她们终于放弃劝说了,不由松了口气。
她拿起一瓶画着娇艳玫瑰的精油,刚要凑近瓶口去闻一下,屋外忽然传来了一个让她差点魂飞魄散的声音。
“你在里面吗”
声音微哑却分外清晰,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腔调。
却含着一种让她陌生的口吻。
咕嘟一声,任听霄手一滑,手里的精油整瓶掉进了水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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