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砚一心赶路,饿了就掰开干硬的胡饼啃两口,渴了也不管其他,随手抓了路旁的积雪咽上几口。
越鞘看不下去,几次提出休息,都被柏砚拒绝了。
“迟则生变,在路上耽搁的时间越少越安全。”柏砚双手冻得僵硬,随手将额前的碎发撩过去,露出一块结了浅痂的疤痕。
这是昨夜他们急着赶路,柏砚一时不慎摔下马弄伤的。
“你看那边是什么”柏砚忽然打断越鞘的出神。
越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的树林里窜起一股浓烟,他们二人对视了一眼,谨慎下马,不忘将马的嘴巴勒上一圈布。
循着那股浓烟他们小心凑近,扒开一簇灌木丛,就见十多个锦衣卫清出一块空地,正点了柴草取暖。
草有些湿,几人折腾半晌才勉强点着,饶是如此,浓烟却呛的几人不停咳嗽。
“这到底行不行啊,只见浓烟不见火星,有什么用啊”一人扒拉了一下,被另一人当头敲了狠狠一下。
“别瞎动,这一堆湿草能点着就不错了。”
“这贼老天,雪下个不停,是要冻死人吗”
“就是,去岁也不是这样,都快过年了,家里暖和的炕烧着,自有侍女端茶送水,再一道倒在那温柔榻上,端的是美妙”
“快别说了,这不是运气不好,被遣出来了么,天寒地冻的,就别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了”
“嘿,要我说啊就怪那奸佞,平白无故的放跑那南夷王子,最后累得我们受这罪”
“谁叫他手段高呢,现在想想,说不定他一早与那平津侯二人就是一丘之貉,二人与南夷勾结,说不定连北狄都有牵扯,否则这才几天,怎么就郢都到处风声鹤唳,你们瞧瞧,都抓了多少人了”
“啧,连堂堂亲王都被幽禁在府里,现在宫里一纸诏书发往北疆,要我说啊,这平津侯是做到头了。”
几人说得兴起,一人却在旁边泼冷水,“你们当真以为这平津侯是个安分的吗”
“怎么说”旁边诸人来了兴趣。
“历代平津侯都是忠肝义胆,但是为人太过正直,可这萧九秦却不一样,他年少时就是个混世魔王,做人做事全凭心意,发疯那更是常事,你们以为一纸诏书送到北疆,他就能乖乖将手里的兵权交出来吗”
“笑话,他现在掌握大梁一半兵权,只要有分毫不愿,旁人奈何不了他。”
“可是还有监军和旁的将军们,他们若是”
“哼,就监军那个酒囊饭袋,平津侯但凡觉得他碍事,不出一日就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你以为在北疆那五年,平津侯是吃斋念佛呢么”
“那北狄蛮子呢”
“这就更是无解,虽说郢都大肆谣传,可不管怎么样,这五年是因为平津侯坐镇,北狄才未曾踏进大梁半步,可若他真的放弃大梁,谁知北狄的铁蹄最后会不会踏进郢都”
“你的意思是”
“小鬼难缠,更别说这郢都都是魑魅魍魉平津侯到底有没有勾结蛮夷,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几人还在说,藏在灌木后的柏砚却脸色难看。
他与越鞘对视一眼,二人慢慢退出来。
“郢都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平津侯在北疆拼命杀敌,他们却无端抹黑,还想”越鞘气得牙根痒痒,“这些畜生”
“那诏书摆明了是要压制萧九秦,若是众目睽睽之下念出来,在这时刻,肯定会动摇军心。”
“别的不论,贵溪府的百姓是受不住临阵换将了”
柏砚声音越来越冷,“而且,除了萧九秦我不认为还有谁能将北狄大退”
“那现在怎么办”越鞘一边和柏砚离开此处,一边谨慎询问。
“只要诏书一日不送到萧九秦手里,那他一日便不会从那个位置上下来。”柏砚眸色晦暗,“我们想办法赶在诏书抵达之前将其拦下来,到时死不承认即可。”
“天高皇帝远,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将皇帝搬过来。”
“好。”越鞘任他差遣。
二人调转马头,从另一个方向往贵溪府赶,但是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一只松鼠忽然从旁边窜出来,将柏砚座下的马给惊了。
柏砚来不及反应,越鞘一把将他生生拖住,但是马儿踢踏的声音太过明显,不远处的那一队锦衣卫闻声赶来。
“你们是什么人”一人脸色难看,手中绣春刀已经出鞘。
柏砚脸色微变,却不动声色地按住越鞘藏在袖下的手。
“几位大人,小人兄弟二人是路过,路过”柏砚这一路上也装过不少次,现在颇有几分憨厚老百姓的声音,而且灰头土脸的,半身也佝偻着,一时也难叫对方看出什么不对来。
“你们先下马。”这几个锦衣卫第一眼看不出什么,但是心中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柏砚与越鞘虽都是一身脏污烂衣,但是隐隐有一分怪异感。
“怎么办”越鞘唇轻轻动了动,柏砚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心。
“磨蹭什么呢莫不是心里有鬼”其中一人已然开始叫嚣。
柏砚心中一动,先下马。
越鞘看了他一眼,将袖中的暗器又塞进去一些,也跟着柏砚下马。
对方怀疑是真,两个人拿着刀走过来,在距离柏砚他们三尺的距离时叫他们站住,然后绣春刀的刀尖在他们胸前挑了挑。
柏砚一脸“胆怯”之相,抖抖索索不止,越鞘也下意识闪躲了下。
“躲什么”对方厉喝一声。
越鞘登时差点瘫软在地,
柏砚小心翼翼往他那儿看了眼,却不敢说话,这反应看在锦衣卫眼中,却是极为正常。
他们心底的疑虑降低了些,哪里知道柏砚是怕说多错多,他在郢都二十年,即便尽力却改,官话的腔调也难以避免的流露出一些。
所以少说话才是正确的,越鞘大概也明白这些,也同柏砚一样,顶多声音唯唯诺诺,含糊一些,倒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你们要去哪儿”那二人检查之后,又走出一人,听声音是那会儿最后开口的人,柏砚心知这人不好对付,更是小心应付,咬着舌头含糊道,“去,去贵溪府”
“贵溪府”那人皱起眉,“现在北狄兵临城下,一个个都恨不得从那儿逃出来,你们二人怎么还偏往那里去”
“小,小的爹娘还,还在那儿心中担,担忧不止,便,便想回去”
“不怕死”
“怕”
柏砚像是感受到了那人紧盯的目光,又抖了下,“怕也要去那里有小的爹娘,家,也在”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
“料是两个倒霉鬼,就放他们走吧。”一人凑近道。
“就是,你看那哆哆嗦嗦的样子,哪里像是包藏祸心的,而且这天寒地冻的,他们也就是凑巧路过。”
对方一开口,柏砚心脏就高高悬起。
那做主的锦衣卫是个千户,柏砚不怕别人看出来,只担心他觉察到一点端倪,到时候他和越鞘怕是就逃不过了。
就在二人悬心的时候,那千户终于开口,“走吧。”
柏砚心下一松,越鞘更是千恩万谢就要叩头。
旁边一人嫌恶地摆摆手,“快滚再叫我们遇见,你们二人就早日见阎王去吧。”
柏砚和越鞘牵着马连忙离开。
“走吧,接着生火,”一众人扭头往原先的地方走。
“欸,大人您怎么不走”
“你们先回去,我去找些野物来。”那千户说完就走。
一众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他身影已经不见了。
“走吧,估计是被烟呛着了,不大想回去。”几人磨磨唧唧往回走,不多时此处就恢复一派安静。
柏砚和越鞘离开好远才敢喘口气。
越鞘脸色也不大好看,若是方才人少一些,他也不至于柏砚这样委屈,奈何他们二人只有他一个能打,柏砚还满身旧疾,若是真的打起来,怕也落不到好。
“幸亏大人你反应快。”越鞘吸了一口气,也缓过不少劲儿。
柏砚摇头,“一时敷衍过去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若是他们反应过来,你我二人就跑不掉了。”
虽然尽力掩饰,但是处处是漏洞,柏砚不至于自大到对方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
正要开口时,越鞘忽然眼神一凛,看向柏砚身后不远处,“出来”
他手里的暗器几乎要飞出去,那地方荆棘晃了晃,出来一人。
柏砚眸子微暗,越鞘也重新警惕起来,手里的暗器瞬间破空而去。
那人抬手一挡,袖子被划破一道,其余的倒是没什么,自始至终他都面无表情,但是下一刻在看向柏砚的时候却忽然勾唇,“柏大人别来无恙啊”
“你认识我”
“自然,”那人身上没有杀气,越鞘才勉强没有那样紧张。
柏砚却眉头蹙紧,“你是谁”
他知道这人是个千户,看着他的脸却实在没什么印象。
“这就忘了真是教人又生气又无奈。”那人面上一阵失落,柏砚却一点也不在乎,反而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人能轻轻松松挡下越鞘的暗器,料想不是容易对付的。
那人见柏砚这样反应,又是苦笑一声,“放心,我不会害你,若是真要抓你,方才就将你们二人的身份挑明了。”
柏砚心尖一跳这人原来在刚才就已经看出来了他们的身份。
像是看出柏砚的心思,那人笑了笑,“柏大人你的确伪装得很巧妙,但是却伪装不了你那一双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嗷,抱歉哈,我错估了剧情进展,今日份的更新莫得萧侯爷明天,明天我肯定让他们见面,呜呜
唔,最后悄咪咪说一句,马上就下个月了,如果小可爱们还有那个什么液,也给俺灌一点叭,夏天好渴爱你们感谢在2021073022:42:162021073123:0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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