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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重逢
    “还没想起来我是谁么”那人面上要笑不笑,柏砚莫名觉得不爽,“要说便说,何必平白装模作样。”

    “大人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也不算意外。”

    柏砚闻言却摇头,“若要连北镇抚司的一名千户都要记着,我岂不是要连贩夫走卒都要记一记。”

    这话其实就有些得罪了,但是那人脸色只微微变了下,便开口,“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皮子厉害。”

    越鞘看了那人一眼,这人话里话外都刻意接近,分明柏砚已经没耐心了。

    “有话直说,不必绕那么大弯子。”柏砚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看着那人,“我不管你是何居心,现在让开。”

    “如果我不让呢”那人嘴角衔着一点邪佞的笑。

    “越鞘”柏砚一喊,不等那人反应过来,就见越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手里的暗器泛着冷光,直逼那人咽喉而去。

    “这就妄下杀机”那人抬起胳膊格挡,越鞘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身子,右手的暗器瞬间滑到左手,狠狠朝男人眼睛刺下去。

    “嘶”

    饶是男人反应已经很快了,但是越鞘的下一招又很快到达,锋利的尖刃划破男人颈侧皮肉。

    男人抬腿,越鞘已经后退几步躲过,他甩了下胳膊,冷笑,“也不过如此嘛”

    半大少年的嘲讽显而易见,男人面色难看,“你是怀淳手下的那个孩子”

    “与你何干”越鞘将尖刃上的血往树上抹了一把,舔了舔唇,“再来”

    他眸里已经可见杀意,男人心尖也燃起火,不过这时他往柏砚面上看了眼,“你可当真无情。”

    “废话太多”越鞘尾音未落,人再次窜过去,这一次他双手都是暗器,也就是走过两招后男人才看清他手里拿的是什么武器。

    分明是一把无柄的匕首,不过小指长短,却可吹毛断发。

    柏砚离二人不远,虽面无表情,但他还是紧紧盯着越鞘,就怕这小子一时不慎被伤着。

    但是越看越觉得他战意越浓,从一开始的旗鼓相当,慢慢显露出压男人一头的趋势。

    “噗”男人收势不及,越鞘右手狠狠拍过去,夹在指缝里的刀刃毫无阻碍地刺入其胸腹,下一刻他屈膝抵住男人胸膛狠狠一撞

    男人后退几步,终是没能站稳,屈膝半跪在地上。

    越鞘乘胜追击抬手就往他天灵盖拍下去。

    “五年前,太师府后院,麻六”

    “越鞘等等。”

    在越鞘手掌离男人天灵盖仅三寸的距离,柏砚喊住他。

    “你方才说什么”柏砚走过去,目光如炬,盯着男人的脸。

    男人笑了下,忽然猛地扯下右肩衣裳,露出一个黑疤。

    “你是麻六”柏砚眸子微动。

    “是我。”

    五年前,柏砚被允仲从诏狱带出来,他昏迷了整整三日,醒来时手脚已经被锁住,仅能在屋子里活动,之后是允栖音见他有意思才向允仲求情将他从屋子里放出去。

    但是柏砚连站起来都是问题,允栖音索性派了一个小厮专门伺候柏砚,还吩咐他多带柏砚出去转转。

    这个小厮就名唤麻六,是太师府的管家从牙行里买来的。

    一开始,柏砚与麻六根本不说话,但是这小厮事无巨细,照料柏砚时十分用心。

    加之后来麻六忽然有一天塞给他一封信。

    是平津侯的一个下属费尽心机送进来,也是这封信让柏砚知道萧九秦戴孝出征北狄。

    在看到信里的内容后,柏砚彻底疯了。

    允仲他明明答应要保住萧九秦的,为何还要让萧九秦出征,他才十五啊

    他不管其他就要闯出去,但是被麻六拖住。

    “柏公子,现在外边很危险,到处都在抓探子,稍有不慎就会被送进牢房,而且这是太师府,你逃不出去的。”

    柏砚哪里听得进去他说的话,一心就要出去找萧九秦。

    平津侯府已经只剩下萧九秦和夫人了,倘若连萧九秦都出事了,那么柏砚怕是无颜下去见萧叔了他们。

    柏砚伤了腿,却挣扎着非要出去,麻六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少年,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咯噔一下。

    “柏公子,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平津侯府的那位三公子已经走了两天了,您就是真的追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麻六胆大地贴近一点,下意识地想拥住柏砚的肩头,但是柏砚却忽然抬眸。

    那一眼,漠然又倦怠。

    麻六甚至觉得面前这人很快就要不见了。

    “柏公子”

    柏砚忽然推开他,一瘸一拐地往亭子里走。

    麻六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复杂难言,可他又说不清楚心中的滋味儿,遂只是日日看着他。

    “那日你与外边的人传信,是我泄露出去的。”

    麻六伏在地上,越鞘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纠葛,只是拿着暗器垂手站着。

    柏砚听了却没什么反应,“我知道。”

    “怎么可能”麻六忽的抬头。

    “没有什么不可能。”柏砚无意多说,在他心中,麻六只是万千人中极寻常的一个人,于柏砚而言,时过境迁,便没有什么旁的记忆。

    根本不值得他费心。

    而这样的现实,麻六却接受不了。

    “你就是看不起我”他忽然高声道,“我生来就是奴仆,你们都看不起我我不就是出身比你们差了点么,为什么你们都看不起我”

    “你是这样,允太师是这样,所有人都是这样”

    “我已经是北镇抚司的千户了,如我这样脱离贱籍走到这一步的没有几人你们凭什么看不起我”

    “堵住他的嘴。”

    越鞘一拳砸在麻六脸上,而后扯下一团布塞进他嘴里。

    柏砚看了越鞘一眼,“人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你赶快跟上。”

    “好。”

    二人旁若无人的说话,麻六更是怒气冲天,他被堵着嘴,一双眼珠子却像是要蹦出来了。

    目眦欲裂,恨不得将越鞘给剐了。

    柏砚翻身上马,走出去两步忽然又回头,他居高临下看着麻六,“自始至终,我没有看不起你,只是你活你的人,与我无关而已。”

    麻六愣了下,柏砚已经离开。

    越鞘拖着他往远处走了好久,然后紧紧将他绑在树上。

    最后还将塞在他嘴里的布又塞进去不少。

    做完这一切他便要离开。

    麻六却唔唔不止,越鞘扭头踢了他两脚,“安分些,千户大人。”

    越鞘其实才不过十五,但是现在的他和五年前的柏砚也无半分相像之处。他们一个内敛,一个狂肆,但是同样气得麻六肺子疼。

    “做官做到你这份上,其实真不算窝囊,但是千户大人”越鞘踩住他的膝盖碾了碾,“做人呢,不要将自己看得太重。”

    “凡世这么多人,你不过俗人一个,所以何必要求别人将你放在眼里。”

    说完他转身离开。

    寂静的树林中,麻六被绑得结结实实,待手下那些人找过来时,他已经快要冻僵了。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这是哪个不要命的弄的,也太”

    “闭嘴”麻六扯掉嘴里的布,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人开口问,“大人,我们不是要往贵溪府去吗”

    “不去了。”

    “啊”

    “听不懂人话吗”

    “啊,是是是”

    摆脱了北镇抚司的那一队锦衣卫之后,柏砚越鞘便加快了速度,他们日夜兼程,终于赶在天色彻底暗下时到贵溪府外二十里处。

    不远处北狄蛮夷安营扎寨,他们二人伏在灌木丛后看了看情况。

    “大人,现在怎么办”

    他们二人若是要到贵溪府城墙下,必然要先经过北狄的营帐,而且城里边还必须要有人接应。

    但是他们事先并没有与萧九秦联络,想要城里边的人看到他们,放他们进去,简直天方夜谭。

    而且这一大片营帐,别说是柏砚,就连越鞘独身前往也不能全身而退。

    仔细想了想,柏砚还是放弃自己之前的谋划。

    越鞘跑出去侦查了一圈回来,对着柏砚摇头。

    若是乔装进去,被发现的可能性还是很大。

    二人一时陷入瓶颈,越鞘抠着手指,“大人,来传旨的人就快要来了,我们若是还不能想办法进去,那就大事不妙了。”

    “传旨的人”

    柏砚忽然灵机一动,“我知道怎么进去了。”

    他们二人在外边窝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清早就循着萧九秦之前讲给柏砚听的法子,找到一处地方。

    这边就是郢都派人来走的路,虽然坎坷又曲折,但却是北狄蛮子疏于防范的一条路。

    柏砚越鞘二人活动了会儿身子,又选了一处视觉好的地方,静静地等着来人。

    天上又慢慢开始下起了雪,柏砚冻得脸色发白,但是却不敢放松半分警惕。

    直到马蹄声响起。

    但却是从贵溪府那边传来的声音,他循着声看过去。

    忽然一愣。

    越鞘没明白他为何突然变了脸色,也跟着扭头去看。

    柏砚怔怔的,“萧九秦”

    作者有话要说四舍五入就是见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