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意看了陆景沉好几眼,决心在猜透他那意味不明的笑容之前,离他远一点。
所以她躲在了厚脸皮周子易的身后。
本就身材纤瘦,往后一缩颇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在旁人看起来,还真有种热恋期小情侣腻腻歪歪的感觉了。
周子易也是这么想的,他往身后看了一眼,身高优势,他能看到初意毛茸茸的头顶。莫名就生出一股作为男友的责任感。
小女生害羞认生吧,他得贴心安慰啊,于是开口道,“别怕,你跟我后面,没人欺负你。”
初意本想装作没听见,但隐约察觉到陆景沉似有若无投过来的视线后,轻轻地“嗯”可一声。
周子易一听,腰板都挺起来了,男人气概得到了最大升华。
而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初意与陆景沉匆匆对视过几眼。
几人在复杂的心情中,各自沉默数秒。
还是傅燃在这奇怪的氛围中,主动开口打破沉默,“走吧,里面的人等很久了。”
陆景沉从不参加任何他认为无聊的聚会,这次突然变得“合群”,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新鲜事。
新鲜意味着罕见,尤其他这种身份的人,难免要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
从一进门开始,各型各色的人都围了过来。认识的不认识的,家里有点根基的,还有那种没权没势一心想攀附的。
李映这个人就很随便,婚前随便,婚后随便,叫来的人也随便。
人随便起来就容易乱七八糟,七嘴八舌,有点吵。
这会儿时间还算早,后厨正筹备午餐。娱乐活动不宜太远,暂时局限在这栋别墅内。
几个人被簇拥着进了包间里。
“去打球。”
“去射击。”
“去泳池旁边喝两杯。”
各种人争先恐后向陆景沉提议自己的想法,初意听得耳朵都快炸开了,她只觉得脑仁疼。
而陆景沉被围在中间,淡定地听这些人说完之后,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声问了句身边的初意,“想玩什么”
初意“”
问我干嘛你当众问我会让我很难办的好吧
而且你要真这么问我,我什么都不想玩好吗
于是她转头问周子易,“你想玩什么”
周子易盯着麻将机摩拳擦掌,“打麻将吧。”
三个人就这样被推上了麻将桌。
傅燃陪局,周子易坐陆景沉上家。
陆总打牌这种稀有场面,堪比公鸡下蛋。在场的主角非他莫属。其他想凑热闹的人见状三个两个地围了上来。有的甚至搬了椅子,就坐在陆景沉身后围观男神打牌。
没有人在意初意和周子易这种小角色。
他们坐在这,存在感等同于透明。
之前往初意脸上扑过蛋糕的女人也在,只不过这次见面,根本没能将人认出来。
初意的化妆技术确实强,浓妆艳抹时与她本身全然是两个人。
如今她这副平平淡淡的模样,又跟在另一个人身边,危机感自动解除。
女人本能忽视初意,凑到陆景沉身边的时候,还不自觉挤了挤她。
初意一张牌没拿住,“啪嗒”掉到了桌面上。
她侧目看了眼挤她的女人,卷发红唇,穿着紧身吊带裙。听说是某房地产大户的独生女,长得还算端正,就是行为不怎么端正。
光天化日的,她就这样凑到陆景沉身边,歪着头看他打牌。
长发垂落,又抬手掖到耳后,香水味道浓烈。初意闻了都觉得生理性不适。
陆景沉只要吃牌碰牌,她就会兴奋地拍手手。做这动作的时候,胳膊时不时与他会蹭到一起。
陆景沉不动声色移开,她没一会又会凑过去。
明目张胆的勾引,初意坐在旁边全部尽收眼底。
她有点想笑,但心情确实是有点复杂的。她知道陆景沉从高中开始,从不缺追求者。
但他没有乱谈过恋爱,在校期间零绯闻,甚至和女生在一起走路的画面都屈指可数。
所以在她眼里,这么多年来也就像高不可攀的雪莲一样,形象不可撼动。
后来她知道他不是想象中的样子,是海王,滤镜碎的很彻底。所以这种被追求又或者是被勾引的事情,放到现在来看,也许就和她当年告白他的行为大同小异。
一样的不自量力,一样好笑。
他是享受呢还是享受呢
被人追捧的感觉应该很好吧。
初意有点替自己懵懂无知的暗恋感到惋惜。
“二筒。”
周子易丢出一张牌,陆景沉直接推牌,“不好意思。”
又胡牌了。
上桌的第一圈,第五场,四场都是陆景沉胡牌。好巧不巧,胡的都是周子易的。
这圈子里默认点炮两万,自摸四万。
初意回过神后,有点心疼周子易的钱包。
但周子易却不以为然。在他的认知里,偶像胡他牌那都是缘分。他撒币撒得很开心。
站在陆景沉身后看牌的李映算是看出端倪了,“我靠,陆总你这牌胡五张,自摸翻四翻,干嘛不等等,去胡周子易那小牌”
“我观察你好几轮了啊,故意的就喜欢吃”
这话一问出口,桌上其他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周子易想这难道就是偏爱吗
初意想这难道就是有钱人与众不同的心态吗
她没忍住,扫了眼陆景沉的牌,还真是一副天选之牌。胡周子易这种不能说血亏,只能说亏炸。
一时间也有点没搞懂。
而当事人陆景沉,在这样那样的猜测中,“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又淡淡地应了句,“没注意。”
李映摇头,“真的吗我不信。”
一次两次还成,三次四次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带了点针对。
陆景沉对此没再回应,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衬衫袖子。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良久,抬头问了其他人,“继续”
“当然”
周子易兴奋地点了面前洗牌的按钮。
李映看得出这个话题不该接着说了,也默默闭了嘴。
这场插曲按理说应该就这样被揭过,偏偏坐在旁边的女人没什么眼力见,转过头对李映笑,“你懂什么呀,陆总只是不想赢大家的钱。自摸倍数大,这是为大家着想呢。”
初意听进去了,顿时感觉,幸好啊幸好,那周子易你还是多输点吧。她得捂住自己的钱包。
与此同时,侍应生端着几杯饮品敲开了门。
一共四杯,三杯香槟,一杯果汁。是入座之前点好的。初意要的是那杯唯一的果汁。
打了几场惊险刺激的麻将,这会儿确实有点口干舌燥。等侍应生一一摆放好后,初意刚想伸手去拿,一只涂了红色指甲的手抢先她一步,将果汁从她面前端走了。
初意抬眸望去,对方还不以为意地扬了扬下巴,“我口渴,先给我喝。”
把一件事情说的天经地义,不容抗拒。
对护食又爱钱的初意来说,抢走一杯果汁,也不算什么无法原谅的大事,只不过对方无所谓的态度总让人觉得很不爽。
初意认真开口,“我也很渴。”
女人耸肩,“你再点就是了,反正很快。”
说完,当着初意的面喝了一大口果汁,有点嫌弃地蹙了蹙眉,“酸了吧唧的,不好喝。”
又往陆景沉身边凑了凑,娇声问道,“陆总,您的香槟好喝吗”
陆景沉修长的手指顺着牌面码了一遍,挑准一张牌,打了出去。
牌碰到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随后,陆景沉侧了侧眸子,瞥了她一眼,问,“没听清,你刚说什么”
女人单手掩着嘴巴笑了两声,“你打牌也太认真了吧”
“我是问,你的香槟好不好喝呀我有点想尝”
她话还没说完,陆景沉抬手,捏起面前的香槟杯。喉结上下翻动,一小杯香槟顷刻之间被喝了个干净。
喝完,放到一旁,丢下一句,“一般。”
算是对她的回应。
绿茶法得到这样的回应,女人的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很明显的,兜兜转转地入场,被直来直往地踢了出来。面子难免挂不住。但她很快又掩去脸上那一抹尴尬,带了些娇嗔,“陆总,你都不给我留一口的嘛”
陆景沉专心打牌,看都没看她一眼。但为了保持体面,还是耐心回了句,“你再点,反正很快。”
女人“”
初意“”
有点离谱,乍一听竟然像他在替自己用这种方式出气。
初意深吸一口气,觉得还是不能被眼前的幻想迷惑。她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她聚精会神看着手中的牌,错一步,没准就是两万块钱,这种时候怎么能分心呢
她算了算已经被打出去的牌,正在胡九筒还是三万之间犹豫不决,身边的女人又开口了。
“其实女孩子这样说,就是想跟你喝一杯的意思。陆总,你该不会不懂吧”
还真是不懂见好就收的个性,揪着一件事非要问个底朝天,能追到人就怪了。
初意惋惜地摇了摇头,决定还是胡九筒吧。
她打出一张三万,牌刚落地,便听到女人兴奋地拍了拍陆景沉的胳膊,“陆总,你又胡了。”
初意不由得心上狠狠一跳,她可不想周子易一样,到处撒币。想到两万块要离自己远去,她只觉得痛心疾首。
下意识朝陆景沉转过头去,有些紧张又带点警惕地等待他的答案。
视线隔着一个人相触。
初意吞了口口水,有那么一刻,她希望陆景沉瞎了,脑子坏了,手抽筋了,没办法推倒自己面前的牌。她是财迷她认了,做人,总得有点缺德的想法。
陆景沉像是能看懂她的想法似的,直直地看向她,眼底里闪过似有若无的笑意。
旁边的人明明都在等胡与不胡的答案,他却能做到旁若无人,目光坦坦荡荡,丝毫不怕别人多想。
对视十秒就动心,对视三十秒准沦陷的原则挪到现在来,仍然好用。
初意惊讶于陆景沉毫无羞涩之意,自认倒霉地匆匆移开视线。还为了掩饰尴尬,清了清嗓子。
陆景沉见状,勾了勾唇角,“不胡,太小。”
什么叫任性,什么叫双标
赢周子易的牌时那叫一个顺溜,到了初意这边却嫌起来了。
这也太明显了,陆总对男生一视同仁,对女生还真是礼貌客套。不管对方什么身份,就是体面,就是谦让,妙啊。
这种好人品谁能不爱呢
旁观的人看了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的程度。
而初意在奇奇怪怪的目光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钱包捂住了。
女人这时候不服气了,“可是这牌你也就赢两张,三万就剩一张了,自摸很难诶。”
骄纵蛮横的美女,适当作一作,使起小性子来对别人可能奏效。但对陆景沉来说能起到什么效果,别人就不知道了。
在场只要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很少与女性打交道,不是因为他取向不正常,只是因为他觉得麻烦。
傅燃到现在都记得,陆总出国前,几人凑到一起喝了一次酒。那时候就有人问,为什么这么多年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
陆景沉一只手握着酒杯晃了晃,灯光影影绰绰,打在他的侧脸上。而他盯着面前的酒杯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半晌后,继续晃动,随口丢下了一句,“麻烦。”
有些人对他来说太麻烦,太聒噪。他宝贵的时间经不起耽误。
所以哪怕追求者前赴后继,用尽了所有伎俩,都没法叫他改变自己的原则和想法。
好在陆景沉是个体面人,私底下是怎样的人无从得知。但在明面上,永远待人亲和礼貌,尤其是女性。他能给予十足的尊重。
陆景沉目不斜视的地看着面前的牌,摸了一张,又当着女人的面打出一张三万。
“怎么把牌拆了呀”
女人看了都着急。
相比之下,陆景沉的态度就显得不紧不慢。他甚至放下了挽起的袖子,以防两人有更多的肢体接触。
随后抬了抬眼,用一种极度平静,却带着道不明的距离感的语气,对身边的人道,“你坐这,有点挤。”
女人愣了。
其他人也是一愣,因为这句话听起来就不怎么体面了。
虽然不是什么难听的话,但完全没给人台阶下。陆总怎么都不像是这种直来直往的人。
谁知道他说完这句,又补了一句,“让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