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长得十分魁梧, 五大三粗,是新提拔下来的小将元姚,他性格直爽, 把云渺和小五当成弟弟在疼爱,看见重央这样拘着他们, 忍不住就要给他们求情,却没有看到军务和副将一直给他使眼色。
重央不置可否, 只轻轻曲起修长的手指扣着桌子, 直等到元姚讲话都说完了, 才说, “这段时日我觉得营帐附近不是很安全,恐怕是有探子在附近逗留。”
他扣动桌面的手指戛然停止, 整个帐篷里的将领们大气都不敢出,安静得一根针掉落地面都能听清。凤眸环场一周,最后落在了云姚身上, 淡声道,“既然云姚如此清闲,那这段时间守夜就由你和小五去吧, 也可以发泄过分旺盛的精力。”省得每日往那只傻狐狸跟前凑, 看得人心烦意燥。
“是的,大将军。”云姚这才知道自己求错情了,得了个连坐的下场, 只得忍气吞声,应了声出帐外找小五去了。而其他人也感觉到周围的气场都冷凝了下来,纷纷找了借口出去,重央头也不抬起,冷冷说道, “过来。”
云渺从这短短两个字嗅到了秋后算账的意味,他揪着棉服的衣角,犹豫着上前,试图解释,“小五哥哥说外边有兔子,我想去看看。”
他话音刚落,重央就抬眸看他,狭长的凤眸里充满审视,讥讽道,“你这辈子没见过兔子吗”
“嘴就这么馋”
“嗯嗯”云渺将两只手往头上一放,竖起中指和食指,杏仁眼亮晶晶,“兔子,可爱,好吃。”
伸手不打笑脸人,重央见他这副傻傻呆呆的样子,脸色缓和了一些,伸手招呼他到跟前来。
云渺自然照做,但是不料他刚走到桌子跟前,重央就一把将他扯到怀里。他还来不及反应,细长的腿就这样跨坐在重央的大腿上,他眼前就是重央的胸膛,他抬起迷蒙的眼,用询问的眼神去看重央。
少年皮肤雪白,并没有穿严肃规整的军装,而是穿了一身白色的袄子,袄子还有一圈动物皮毛做出的白色围脖,衬得红唇娇艳,杏眼璀璨。
而此时他圆润的大眼正盯着自己,如同充满好奇的麋鹿,面对这般的美人,重央依旧不为所动,只冷冷开口道,“将耳朵和尾巴变出来。”
云渺这次倒是聪明了一次,乖乖地将火红色的狐狸耳朵和毛茸茸的尾巴露了出来。那耳朵是三角形的,因为有些紧张还抖了抖,而尾巴则是为了表现出主人对对方的喜爱,不断地摇晃起来,直到它被一只微凉的手擒住,云渺才知道大事不好,果然重央这次也没有打算放过他。
他已经习惯了,每次只要一被重央逮到自己和小五私底下说话,随之而来的惩罚便多种多样,层出不穷。
重央修长的手抓住那毛绒绒的尾巴,感受它的温度,那毛色不仅如同看到的那般油光滑亮,就连撸起来也十分趁手,这傻狐狸果然是个宝物。
他手上使了劲儿,拽住了那大尾巴,云渺就立刻惊叫出声,疯狂摇头道,“痛痛,不要。”
爬行动物对于自己的尾巴都极为珍视,甚至猫狗的尾巴就是它们的逆鳞,狐狸也不例外。但是云渺是个好脾气的,他只是疼得咬住了下唇,眼泪汪汪地述说自己的委屈。
若是换做那些不好惹的狐狸还有猫狗,肯定是要咬下重央手上一块肉来,以泄自己的心头之恨。只有云渺,才会这样软乎乎的哭戚戚地受尽了欺负,还不敢咬人。
就在他这声痛呼落下的时候,重央便一口咬在了他竖起的三角狐耳上,在上边细细啃咬,直到那处都浮出了几丝血痕。他只用一只手就制住云渺两只纤细的手腕,桎梏住他所有的挣扎,幽深的凤眸有喋血的怒意。
这只可恶可恨讨厌的傻狐狸,让自己的思绪随之起伏,还摆出这副无辜可怜的模样,是要给谁看
给小五看吗
若是自己刚刚没有及时出来,他们估计又跑得影子都没了。明明是自己的东西,为何总是想着和别人出去玩,连自己属于谁都搞不清楚,所以这次一定要用真实的疼痛让他搞清楚,他到底属于谁。
“以后还敢和小五出去玩吗”见怀里的少年已经痛到在微微颤抖,他才松开嘴里的耳朵,慢慢开口,同时也松开了对尾巴的钳制。
云渺终于得了自由,他浑身都有些疼,耳朵流血了耷拉下来,白皙的手腕上淤青浮现,尾巴被撸秃了一块,顾不上周身的疼痛,他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哭得委屈巴巴,“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的,尾巴,我的,尾巴,”少年带着巨大的悲伤,哀悼自己的尾巴,他是个傻的,以为毛发被撸秃了以后就再也不长毛了,颤声道,“呜呜,以后,是个,秃子,狐狸,了。”
“好丑,秃子,狐狸,好丑。”他已经有些自暴自弃地打自己的尾巴,始作俑者他得罪不起,只能将气撒在自己的尾巴上,却不料下巴又被重央抬起。
重央不介意再吓唬吓唬他,如果能做到警示作用的话,他恨不得将少年浑身的毛发都给剃光,让他有一些羞耻心。他薄唇微掀,面无表情地开始吓唬那单纯的狐狸,“你以后再和小五说话,我把你身上的狐狸毛一根一根拔下来,给我自己做一身皮草。”
“不,不,不要。”云渺听见他这阴恻恻的发言,浑身都抖动了起来,脸色苍白,看起来被吓得不轻,“以后,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他甚至还试图求情,揪住重央的领口,用潮湿的眼神盯着对方,嗫嚅道,“以后,会乖,不要,剃毛。”
重央见他惊得脸色发白,红唇上的小唇珠都在颤抖,才探出手,在那如同樱桃般红润的唇珠上狠狠碾压,狠戾道,“听话就不给你剃。”
从那日之后,云渺是真的怕了,每次一见到小五就像是老鼠见到了猫,或者说是寻常人见了鬼,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虽然重央跟军队里的人说他是自己的随从,但是却没见他使唤过云渺做过什么,每天都清闲得发慌,军医那边刚好又缺人手,于是就把云渺打发过去那边帮忙。
帐篷内的火炉上熬着浓浊的苦药,云渺手上拿着毛笔,细细记录每个药材的功效。在他旁边的军医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的耳朵,问道,“小云,你这耳朵是怎么了”
军医刚在忙,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云渺白皙的耳朵尖上,有几个惨厉的咬痕,它们清晰地遍布在他的耳朵,看了有些触目惊心。
云渺被他这么一问,就本能地用手去碰自己的耳朵,却“嘶”的一声叫了出来,他能摸到自己单薄的耳朵上,还有深深的牙印,碰触到的时候他都能记起重央的尖锐的牙齿刺入他柔软的皮毛里,血液从他身体里渗透出来,那种痛意,他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俊逸见他一脸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不禁摇头叹息道,“这将军平日里虽然不苟言笑,惜字如金,但是对将士们还是挺不错的,怎么对你,就这么不客气呢”
“这是将军咬的吧”他十分笃定地问。
云渺却当场摇摇头,说谎道,“不是,是,老鼠。”他为了说服对方,还点点头道,“老鼠,狡猾,咬我。”虽然重央对他有点坏,脾气也很不好,但是他还是不舍得别人去说他半点不好,宁愿将恶事都嫁祸给老鼠。
“你说是老鼠,便是老鼠吧。”军医了然于心,去药柜那里拿了几味药材,将它们细细碾压成粉末,才递给云渺,“这个你拿去抹在耳朵上,能止痛,伤口也会愈合得快一些。”
“那,可以,长毛,吗”云渺想起自己秃了的那一节尾巴,愁得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如果这个药物可以挽救他的毛就好了,他不想做一只丑丑的秃顶狐狸。
“啊”军医十分不解,却还是摇头,“我看你头发十分浓密,怎么用得上这些生发的东西”
云渺知道没法直说,除了重央,他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暴露他有尾巴这件事,于是他沮丧地摇头,“那,没事,了。”
他们正说着话,外边突然热闹了起来,军医见云渺好奇地向外张望,善解人意道,“你想看就去看吧,今日已经没有什么要你帮手的了,且去看看热闹吧。”
他对眼前的少年很有好感,少年虽然有些憨憨傻傻,但是记忆力出奇得好,任何药理跟他说了一次,就能记下来,比他以前去各地选拔的学生都要优秀。而且他性格软糯温和,不急不躁,很适合当一个医者。自从云渺来了之后,那些找他看病的人都多了起来,足以见得大家都很喜欢云渺。
“那我,先去,了。”云渺拿起自己的记录本,掀开幕帘走了出去,迎面就见到门口慢悠悠地走来一匹得意的高头大马,它四肢修长,冲自己长鸣一声,马匹上坐着一脸冷酷的重央,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的表情和寻常没有区别,但是云渺就是能感觉到他有几分高兴。
重央慢悠悠地骑着追风过来,追风的身上左右都挂了个巨大的麻布袋,里边沉甸甸地装了许多东西,但是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路过云渺的时候,重央终于停了下来,所有路过的将士此时也停了下来,似乎在等重央的下一步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重央的马性格也很臭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