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望着到了嘴边的瓷白调羹, 又见缠绕于那上方的修长的手,略微怔忪过后,才笑着接过来, “谢帝君好意。”
他嘴角依旧挂着甜腻如糖糕的浅笑,莹白圆润的指尖和那人的手短暂碰触, 能感觉到微凉的温度从指尖传到心脏,他佯做手滑, 惊呼一声, 那白瓷调羹便应声落地, 摔了个七零八碎。
装模作样地捂住殷红的唇, 云渺拧着秀眉,告罪道, “帝君这般抬爱关怀,小仙实是受宠若惊,竟是无福消受, 望帝君不要怪罪。”
他这番矫揉造作的举动都落入男人幽深的凤眸里,男人只是神色淡淡地将碰触过云渺指尖的手不自觉攥紧,只温声道, “不要紧。”
“谢帝君大量。”
云渺在心底偷偷松了一口气, 真是笑话,谁愿意去吃他那恶心吧唧的口水,都不知跟那妖, 艳贱货浮止亲过多少次,光是想想就觉得反胃。
他强压着内心的厌恶,手上又幻化出一个全新的调羹,慢条斯理地吃起剩下的粥,没有再起什么撩拨的心思, 也没有再问那人是否要一起用膳。
而重央则是端坐在一旁,他仪态极好,容貌又生得俊,晨光明晃晃从他修长的指尖照到他睫毛上,连带着将他的墨黑瞳仁都染上了光晕。
他没有再看云渺,只是目光沉沉地望着地上破碎的调羹,唇角抿得平直,纵使如今白衣缥缈,也遮掩不住他浑身萦绕的阴郁气息和低落情绪。
就这样便难过了
云渺嘴角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似嘲弄似讥讽,他悠悠想起一些往事。之前行军打仗之时,重央捕来了许多野兔,他高兴极了,虽然馋得要命,还是兴冲冲地想要将兔腿和这男人分享。
呵,这男人当时是怎么做的只狠狠将那兔腿推开,眼睁睁看着焦香四溢的兔腿落到了地上,沾满了灰尘。而如今,自己不过是拒绝和他同食一个调羹,他便摆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想博谁的同情
如此一想,他的心便更硬了几分,只埋头苦吃。
约莫是他将油条豆浆都塞进嘴里,那人似乎才恢复了情绪,又幽幽望过来,抿直的嘴角掀起,找了个干巴巴的话题,问道,“这藏书阁管理仙君可做得还习惯”
说到这个云渺便来劲了,搁下了手中的瓷碗,杏眸迎上那人浓黑的眸,顿时言辞有些尖锐地埋怨道。
“习惯自然是习惯的,帝君这般抬爱,本应感激涕零。只是这藏书阁呆得久了,又无法翻阅一二,心中自是十分苦闷无聊,成日里对着藏书发呆,也是对生命的一种浪费。帝君,你说,是也不是”
他字里行间褪去了晨起倦怠的绵软嗓音,变得冷静睿智,条理清晰。
重央细细看他,只见他悠扬如远山的眉都蹙在一起,唇角还留着豆浆奶白的痕迹,他来不及擦拭,就这样针锋相对地说话,却不知道自己这似嗔似怒的模样更容易勾起旁人的欲念。
“帝君,你说,小仙说得对不对”云渺见重央久久没有回答,却只是拿那幽深莫测的凤眸瞧他,便大着胆子挨近了一些,呼吸相闻,他身上浓郁的蔷薇香气将男人重重环绕,一瞬间,他听到对方的呼吸乱了几分,才慢悠悠开了口。
“藏书阁仙君的职务并非儿戏,自古以来便是枯燥无味,了无意趣。历任藏书仙君豁出自己的性命,立下盟誓守护藏书,从未有过窥阅藏书的记录和想法。”
“你既承了这职责,便只能忍受其中的苦闷无趣,不可僭越。”
这样长篇大论之后,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历任管理仙君都必须以血起誓,宣示自己对藏书的忠诚,若有触犯,便会受血誓侵蚀,身体溃烂。”
“你情况特殊,自是不必。若你真觉得无趣,本帝君可为你换做其他的职务,也免去你在这边浪费光阴。”
这情况特殊也不知是何特殊,估计是无理取闹的特殊,所以才第一日急哄哄地跑过来将书册都封印了。
想到这里,云渺已经有些愠怒了,说来说去还不是不给看,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装什么好人
刚刚还装作小心翼翼的讨好,如今要他办点事情,做一些小小的退让,就能整出这么多说辞,呵呵,那这份讨好不要也罢。
“呵,”云渺立时冷笑一声,脸上那些刻意的甜笑散去,他伸出殷红的舌尖将嘴角旁奶白的豆浆通通卷了进去。
此举一落,明显发现对面的男人身形一僵,呼吸一滞,他却开始不管不顾地赶客。他如今气在头上,哪里管得了什么地位尊卑,新仇旧恨涌上来,便怒道,“既帝君觉得此事为难,那也不必假惺惺地做任何补偿。我这藏书阁甚小一地方,实在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他一边冷言冷语地说,一边将桌上剩下的吃食都一股脑推到了地上,一时间满地皆是残羹冷炙,豆浆打落在地上,晕开一圈圈痕迹。他就是铁了心要故意恶心对方,将这里弄得乱糟糟,好让洁癖的重央知难而退。
但他身侧的男人并没有要退,反而是眸色深深地盯着他红艳的唇,垂在身侧的手朝着云渺伸过来,似乎带着安抚之意。
“帝君不必装好心了,快走吧。”云渺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那只冷白的手,能看到血管下勃发的青色筋络,暴露了主人此时暗藏的情绪。
男人静静地垂眸望着自己空洞的手心,长而密的睫毛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宛如一个石化的雕像,身姿挺拔如不屈的松柏。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僵持着,没有一方愿意妥协。
云渺双臂绕胸,站在一旁,倔强地抬起下颌,硬是不给帝君半分面子。而那帝君被下了面子,也不气恼,只是默默将手收回,眼也不错地望着对方那一节白皙的下颌,和上边微翘的唇珠。
直到门外突然传来随伺仙使的声音,“帝君,时间已不早了,晨会的各仙君已经久候多时,您看”
自重央飞升正统成为帝君之后,便勤勉政事,兢兢业业,未有懈怠,就连七日两休的晨会制度也被废除,变作了日日无休的严苛制度。
云渺负责看管藏书阁是个闲散小仙,他今日来到藏书阁时,已经过了晨会的时辰。那时候重央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而自己磨磨蹭蹭吃了这么久,那些仙君估计也等得颇没有耐心了。
“嗯。”重央低低回应了一声,又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抬手一挥,便将桌椅还有一地的残羹冷炙都抹去了痕迹,转身便走出了藏书阁。
早就该走了,云渺这般想着,冷冷望着男人欣长的背影,他行走间掠起惊风,显然是着急去赴那晨会。
既如此看重那晨会,又为何非要来自己这里自讨没趣,真是稀奇古怪的一个人。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日,他迎着晚霞的灿烂,运行着手中的光球,将藏书阁锁上,前往南天门那边去寻那秦白月。
一路上踏着晚霞的余晖,他心情甚好,路上还有三三两两的仙君结伴而行,往南天门那边赶,都在讨论今日晨会发生的大事。
“这帝君上位以来两百多年,这是第一次迟到,真是难以置信,也不知道他是去做什么重要的大事,竟连晨会都忘记了。”
云渺听了这话,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不怀好意地拆穿道,你们帝君眼中重要的事便是跟我这个不待见他的小狐狸见面,说一些酸不溜秋的讨好话,还没得什么好处。
“是啊,真是两百年难得一见。众仙君今日不见他踪影,其实内心的欣喜多于焦灼。你也知道,帝君平时冷冰冰的又十分威严,每次面对他,都感觉手脚冰凉,背脊出汗。”
“其实帝君都可以不用自罚,他这般倦怠一次,反而是给我们这些小仙放了个假,唉。”
“虽说他身为帝君,法力无变,原身为真龙,着实强悍,但平白无故自罚天雷五十下,也是够呛。虽不至伤及根本,但总归是一阵皮肉之苦,唉。”
什么云渺一边偷听一边不自觉放慢了脚步,这重央居然因为迟到,就惩罚自己五十下天雷。
他心中毫无波澜,却充满不解,他这般吃力地来讨好自己,也不知道所图为何又想到他这般自律自省,自己就算是用私情诱惑,恐怕也是无法将他说服,想到这里便又是叹息连连。
他唉声叹气地垂头走,却不想撞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头上传来熟悉的轻佻话语,“哟,让我看看,是哪里来的小娘子,对着本仙君投怀送抱”
是秦白月
云渺惊喜地抬头就见到秦白月唇边带着戏谑的笑意,漂亮的桃花眼流淌着夕阳的暖光,伸出长臂将自己拥在怀里。
这举动在旁人看来十分亲密,但他却始终没有排斥。他此时心里很乱,又加上他一直将白月当成自己的朋友,这些拥抱亲昵便算不上什么,因此也没做什么反抗,只将脸蛋轻轻埋在对方温热的怀抱里,汲取温暖。
秦白月经常抱他,兴许因为他本体和自己一样是只狐狸,所以体温总是暖烘烘的,带着灼人的温度,在自己感觉冰冷迷茫的时候,总能适时地带给自己温暖。
重央以前也曾抱过他,他真身是耀武扬威的白龙,不论是怀抱还是指尖都是冰凉的,偏生他还总是非要抱着自己睡觉,让自己冻得哆哆嗦嗦的,可笑的是自己那时候竟然还喜欢得紧。
此时他又想起今天早上那人落寞的神色,听了那些小仙君说的自罚,心中竟然有了一丝丝动摇,这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行,不要再想起这个人,他使劲摇了摇头,想要将重央的影子从脑中甩去。
他们二人皆是新飞升的仙君,一个长得昳丽美艳,一个长得俊朗不凡,又这般亲昵地当众搂抱在一起,自然引起了不少仙君的窥视,都在小声议论着。
“快看那云渺仙君和白月仙君,青天白日就这样不知羞耻地抱在一起,成何体统”
“可是你不觉得他们二人很是般配吗一人美貌,一人俊朗,看着都不忍心拆散他们。”
“话虽是这么说,天庭也没有不给仙君谈情说爱的规矩,但是这般堂而皇之地来,也甚是不妥吧。”
“帝君从未明令禁止过此事,之前长阳仙君当众给扫地的小仙使求爱,他目不斜视地路过了,也没有呵斥一句。”
“所以这在天庭谈情是被允许的咯”
“如今已经是休憩时间了,你管人家那么多。你莫不是嫉妒他们二人容貌过盛,也想横插一脚”
秦白月耳尖一动,自然是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却没有立刻将小狐狸松开,怀中是绵软的温香软玉,他又不是那冰冷如霜雪的帝君,怎么舍得放开
他嘴角擒着快意的笑,温热的手掌揉弄着那人额前的碎发,问道,“走路都不好好看路,愁眉苦脸的在想什么呢”
云渺也是只离经叛道的狐狸,他们狐狸从来都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他直接无视了那些闲言碎语,只万分依赖地将脸颊轻轻贴近秦白月的胸膛,像只亲近主人的小动物一般轻轻磨蹭,呢喃道,“没有,本想着过去南天门找你吃饭,有些着急没来得及看路,便撞到你了。你呢,不是应该在南天门吗”
藏书阁和南天门一个在南边一个在北边,离得甚远,所以他十分诧异居然会在这半路遇见秦白月。
“你这傻瓜。”秦白月浅笑着刮刮他鼻尖上的小痣,“这你都想不明白吗我自然是过来找你。以后你莫要动了,就在藏书阁等着我过来找你。”这来去也要好一些脚程,他不舍得小狐狸遭罪。
云渺抬起脑袋,他也不知为何这些人总喜欢弄他这鼻尖上的小痣,他带着不解却也没有问出口,只说道,“没关系的,我找你,也是一样的。”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低沉冷郁的磁性嗓音传来,那些议论纷纷的众人皆是呼吸一滞,不敢吭声。
只见清晨时白衣翩翩玉冠束发的男子,如今却有几分狼狈。他脸色惨白,步履微弱却坚定地往这边来,身上的白衣都染上了血痕,唇色白,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凌厉锋芒,反而多了几分脆弱之感。
他凤眸冷冷地望着拥抱在一起的二人,步履急促地赶来,行走间地上流下一长串猩红的血迹。
重央狼狈的样子云渺是见过的,但是从未在他清醒的情况下。他能感觉到男人勃发汹涌的怒意,便觉得好笑,自己又不是他的妻子,两人就算有什么瓜葛,那也是以前的事了。如今为何做出一副捉奸在床的模样,着实可笑。
他这样想着,便硬要与那人唱反调一般,白皙绵软的手臂缠住秦白月的腰,将身体贴得更紧,绮丽的脸上挂着挑衅的笑。
众人见平日里清冷自持的帝君居然也有心绪外露的时刻,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不肯离去,见重央没将精力放在他们身上,又小声议论起来。
“帝君这是刚领罚回来吧,这满身的血污,看来就算是强大如帝君,五十下天雷,也是够呛。”
“啧啧,云渺仙君和白月仙君这般登对,帝君莫不是要棒打鸳鸯吧。可千万别,我还等着他们两人成亲呢。”
“我记得帝君从来都不会多管闲事,之前有一次闹得很大,竞秀仙君哭着喊着要月牙仙使嫁给他,不然就要寻死觅活。帝君都没理,今日是怎么了”
“唉,你可别说话了,没看帝君一副要杀仙堕魔的样子啊,小心被迁怒了。”
“对哦,我记得之前帝君还曾堕魔过,那时他杀戒大开,形同鬼煞,着实恐怖。”
重央顷刻之间便来到了跟前,他斜飞的凤眸沉沉凝视着秦白月揽住云渺腰肢的手,指尖萦绕着蓝色光球,直直往秦白月身上打去。
此举他只用了几层力道,却足以让秦白月吃痛地放开云渺,还被那光球打退了几分,直接跌倒在地。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云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秦白月飞到几米开外,想上前去,急急问道,“白月,你没事吧。”
他话音刚落,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擒住手腕,那力道极大,带着不受控制的汹涌怒意,在白腻纤细的手腕上留下红色的淤痕。
云渺只得将关切的目光从秦白月那边收回,落在那一脸阴鸷的帝君身上,眉间吃疼地拧紧,质问道,“不知白月仙君做错了何事,帝君要这般责难于他”
现如今云渺满心满眼皆是无端受了伤的白月,胸腔剧烈起伏,原本生起的那一丝心软都尽数淡去,只留下汹涌的恨意。他抿着唇,死死盯着重央,一心想要对方给个合理的解释。
在场的仙君皆不敢言语,噤若寒蝉。这帝君的法力无穷,若是真的动手,就算是十个白月仙君都不够他打,于是个个都抱着明哲保身的想法,埋着头不敢说话。
重央比云渺高了许多,他死死钳住青年细瘦的手腕,想起刚刚亲眼所见的亲昵场面,便遏制不住心底汹涌的杀意。
这小狐狸还敢问他为何伤那只碍眼的骚狐狸
他如今被胸中酸涩的情绪占据了心绪,竟低下身去,贴在青年嫩白的耳尖说话,素来抿直的唇角扯开讥,讽的弧度,冷声道,“你倒是知道心疼人。”
“你”云渺觉得这人着实不讲理,正准备与他辩驳,却见周遭的场景一换,他们二人居然到了个陌生环境。
他环视四周,只见偌大的内室,地上铺着华贵的地毯,角落里的凝香冉冉散发着青烟,硕大的衣柜里摆放着数件深色的衣袍,他身后的床梁上雕刻着凶狠的金龙,既敢在床上刻龙,便只有帝君的内室。
他试着将被桎,梏的手腕收回,玩命的挣扎并没有用,那人的灵力体格皆在自己之上,想要制服自己,就如同巨兽玩弄一只孱弱的蚂蚁。
想到这里,他便气得眼眶通红,死死咬着下唇,恨恨道,“你究竟想要如何”
回答他的却是一片静谧,男人就这样扯着他的手不松,却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云渺听到对方的气息微弱且凌乱,似是气急攻心导致的灵气串流,于是便仓皇抬起眼,骇然发现,那人浓黑如墨的凤眸已经染上赤红,脸上虽然极力压制,却有隐约的魔纹爬上男人脸侧。
他心念一转,之前听那些仙君说帝君重央曾堕入魔道三百年,原来并不是胡编乱造,空穴来风,而是真的。
“你先将我的手松开”他恶狠狠地瞪着那个脸色沉郁的男人,精致妍丽的脸上透着倔强。
就算是堕魔又如何了,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伤白月就是他的不对,他绝不会因为对方实力强于自己就息事宁人。
重央似乎是听到极其好笑的笑话,凉薄的唇勉强扯开一个弧度,将他的手腕攥得更紧,慢慢欺近小狐狸绝美的脸,近到能数清他每一根纤长浓黑的睫毛。
他如今妒火攻心,全然忘了自己之前的那些小心思。他穿上白衣,装作儒雅,就是想要这小狐狸能看他一眼。
小狐狸是看了,不过是怒目而视,还打翻了一桌的饭菜,将手环到其他男人的腰上,却对自己用过的调羹避之不及。
他刚受过天雷之刑,身体虚弱,那些压制的魔念便乘虚而入,此刻脑中一直都是这小狐狸和那银狐交颈缠绵的模样,当着自己的面都能这般亲昵,私底下岂不是要滚到床上去。
思及此,他灼灼的目光便落在那小狐狸抿紧的唇瓣上,小狐狸的唇形生得极好,笑起来如同一朵盛开的桃花,唇色粉嫩,上边的唇珠微微翘起,似乎在勾引人将它含进嘴里狠狠啃咬。
那骚狐狸可亲过他了小狐狸那般亲近地依偎在他怀里,狐,性本淫,恐怕是床榻之事早已做了个遍
男人带着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如同野兽一般贴得极近,云渺甚至能感受他滚烫灼热的呼吸落在自己鼻尖上,便避之不及地偏过头去,将厌恶都写在脸上。
他偏过头去,重央紊乱的气息便重了几分,另一只微凉的手擒住他白皙的下颌,使了力道将他整张脸扳过来,轻佻地将呼吸都喷在他脸上,冷冷道,“能给他抱,我如今却是碰都碰不得了。”字里行间透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酸意。
“你将我放”云渺下颌吃疼,重央的手劲很大,他如今的手腕和下颌肯定都有青紫的痕迹。他挣脱不得,便气得满脸通红,如同粉色的桃腮,微微上挑的眼尾因为疼痛而染上了一抹红意,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两片冰凉的唇覆上了,堵住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他杏眸圆睁,褐色眼瞳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重央居然亲他
这个事实颠覆了他的认知,他做小狐狸时,重央每每对自己生气,都会对着脸颊脖颈又啃又咬,像一条泄恨的疯狗,而自己则像是一块砧板上的鱼肉,只能默默承受。
而如今他却亲在了自己唇上,他从未亲过自己的嘴唇,也从未如这般地带着浓重的欲念,似乎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去。
以前他是只痴傻的狐狸,自然不懂,而如今他神智已通,回想从前,便觉得重央每次教训自己时那狼一般的眼神,分明是欲念无法纾解的报复
男人狠狠地堵着自己的唇,属于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他单手擒住自己两个纤瘦手腕,另一只手控住自己的下颌,不让自己逃脱,只能被动地承受这个吻。
他似乎是放纵了自己汹涌的欲念,那些委曲求全的计划都被混乱的酸意打乱,不仅仅是舔吻,甚至还伸长了蛇信一般的舌,想打开云渺死死抿着的唇缝。
云渺自然是不肯,他气得眼睛都红了,手上没法动,脚上便到处乱踢,却被那人精瘦的腿控制住,便气得想要咬住那作乱的舌头,却反被其乘虚而入,入侵了檀口,抓住自己的小舌头缠绕起来。
此等羞辱,他如何能忍,贝齿狠狠咬在那人灵活的舌根,顿时便有浓郁的血腥气在两人的口中蔓延。
他天真地以为对方会因此停下,却没料到重央只是顿了顿,便更加用力地咬上他的唇,将他的唇瓣咬破,随后又似心疼地舔弄上边的血迹。
简直是个变态。
云渺如今是知道了,谦让有礼,冷静自持都是骗人的。这人就如同一条腹黑凶狠的毒蛇,隐而不发,惹毛了便会将人咬得骨头都不剩。
到了后来,他索性放弃了抵抗,毕竟他每次一想要咬住那人的舌尖,那人便报复性地啃他的唇舌,他着实不想吃那皮肉之苦。
见他终于放弃了抵抗乖顺下来,那人才开始温柔地舔舐他渗血的唇角,如同吃着什么甜丝丝的蜜糖一般仔细。
这个凶狠的吻持续了很久,久到云渺胸中的空气都变得稀薄,有种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重央才念念不舍地松开他。
他周身紊乱流动的灵气因为这个绵长的吻而平静了下来,又恢复了那冷冷清清的模样,仿佛刚刚如同野兽一边啃咬自己的人不是他一般。
云渺自然咽不下这口恶气,两人唇瓣一松开,手上一得了自由,便狠狠甩了一巴掌在那人俊美冷淡的脸上。
他脸色本就苍白,却因为这个力道十足的抬手,而浮起一个巴掌印,显得有几分狼狈。
“真恶心。”
云渺被愤怒冲昏了头,竟不小心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开始用手狠狠擦拭自己的唇瓣,明明上边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咬,痕伤口,擦着擦着便倒抽了一口凉气。
重央脸被打偏了过去,只用猩红的舌尖顶住那边的腮,缓缓回过头,凤眸带着压抑的怒火,出声讥讽道,“被我亲就恶心,和那银狐不知羞耻地抱在一起,便不恶心了”
“你”云渺最是受不了他这阴阳怪气的言语,忍不住又将手扬起,想再抽他一巴掌,却被横生截住。
那人伸出赤红的舌,如同一条灵活的小蛇舔舐着云渺瓷白的手,像是品尝什么世间美味一般专注,他语气冰冷,目光灼灼,寒声说道。
“你是本帝君一个人的小狐狸,希望你不要和那银狐走得太近,否则本帝君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不理智之事。”
他语气凉凉,并没有什么起伏的情绪,但云渺分明从他墨色的凤眸里看到隐忍的杀意。
他竟想杀了秦白月
这人果真无耻,白日里装作郎朗清风一样和煦,到了现在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云渺为自己刚刚的心软感到不齿,也生了逆反之心,他和白月之间本就是清清白白白的好友,却为了气重央,怒道,“我与白月情投意合,早就私定了终生,帝君这般强人所难,棒打鸳鸯,就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愧疚之心”重央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冷凝的神色变得诡谲难测。
他如今最愧疚的便是当日忧心小狐狸痴傻,没将他要了。如今才让旁人人捷足先登,导致自己如今如鲠在喉。
不论是现在神智清醒的小狐狸,还是以前痴傻单纯的小狐狸,都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小狐狸的每一根毛发,每一寸肌肤都只属于他,谁都不能染指。
小狐狸的笑容,带着甜腻的亲昵,无声委屈的哭泣,都只属于他。
若有人要来抢,他便杀了那人。
但是小狐狸会不会又生气不理自己呢
那日他对小狐狸说了重话,小狐狸骗了他,他那时还以为小狐狸剩许多尾巴,便骂了他一句,小狐狸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他突然感到害怕,若是自己杀了秦白月,小狐狸一怒之下又不理自己怎么办想到这里,他捧着小狐狸手指的手都微微蜷缩了起来,又听到小狐狸对他说。
“帝君,你既无愧疚之心,那我也就跟您直说了。我对您无意,我只对白月有情,以后也会与他结成道侣,希望帝君能能大人大量,放我们两个一马。”云渺说起谎来还是有几分不自在,只能偏过头去,不看那人越发阴沉的眼神。
“若本帝君将他杀了呢”重央终于亲够了那莹白纤细的指尖,又将尖齿啃了上去,在上边留下细细密密的艳红齿痕。
“帝君神力无边,我自是无法阻止您做任何事,但我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云渺回答得坚决,讨论自己的生死就如同讨论天气一般稀松平常。
“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威胁我”重央听了他的话,脸上布满阴霾,又重复道,“你既然喜欢那骚狐狸喜欢到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
“是,若帝君执意如此的话。”
“很好很好。”重央将他的手甩开,森寒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他被自己吻红的嫣红唇瓣,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明明说着肯定的话语,脸上的表情却是恨不得将云渺撕碎。
云渺终于得了自由,揉弄着酸软的手腕,他现在浑身都疼,手腕疼,唇瓣也疼,手指也疼,见重央又用那种冷漠疏离的态度对待自己,便知道他不会再乱发疯,只轻声道,“既帝君已知晓小仙心里的想法,那小仙便退下了。”
他身形刚要走出内室,却听到阴恻恻的话语从身后传来,“若是我解除藏书阁的封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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