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人们的喝彩声，一条碧光焕彩的灵鱼穿行酒道游走而来，纵身跃出水面，踏着浪花竟然变身成一个妙龄美女全场顿起掌声，因入场者皆为男人，见美人自会欢呼雀跃，情不自已。

    看那美人在空中含羞带笑，翩然起舞，煽动得满场酒香四溢，身边的痴汉不知是对这美人心动，还是被这酒香迷醉，一个个又急又喜，口水落洒一地。

    就在人们兴致大起时，美人又落入酒道，变回鱼身。鱼尾散裂成许多条细丝，在水中开出一连串丝绒花来，有七彩法壁的映衬，此情此景更加如梦如幻，搅得满场男子春心荡漾，一拥而上，去接饮那散溅出来的酒滴。

    这时，酒道中再次出现百条灵鱼，腾空出水，变身成百位仙飘艳丽的娇娥，踏浪而来，场中的热烈气氛被掀至高潮。只见她们人人拈着一朵红色芙蓉花，台下那些如痴如狂的男子们争相跳跃，抢夺娇娥手中之花。

    花每送出一朵，还会再生一朵，直到在场大多数人都拿了花，无人再接花时，那些娇娥才完成任务一般，翻身落回水中。

    “来都来了，岂有不入局的道理”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染胖子扭头看，果然是他身边站着郁晚空，背着双手，脸上还是那副清冷神色。

    染霁云手中拿着两朵红花，正在将其中一朵硬塞进郁晚空手中。

    “你不是一直都怀疑我是偷了抢了才买得京郊的宅子吗那违法之事我如何做得我就是每个月来这斗灵池里耍上一番。”染霁云笑嘻嘻地说道。

    “每月都来”郁晚空诧起眼神看向他。

    “对呀，这灵局只在每月初七开启，元灵牌便是入局的法门，就是我骗你说捡来的那块玉牌。”染霁云堆起一脸笑，扯着郁晚空挤在人群中。

    “为何要拉我入局”

    “哎呀，哥哥我这不是有福同享嘛，好不容易寻到个发家致富的营生，当然要带上我的好兄弟了。”

    “讲真话。”在郁晚空面前，怕是没人能撒得了谎，因为他的眼睛实在太毒，随便你露出一点点小心思都会被他识破。

    “其实，其实就今天咱们两个不是去了三圣宫嘛，当时你跪在福神像前，我随口说了句小鬼偷食的妄言，转身便栽了跟头，门牙好悬没磕掉了。虽是后来在白帝面前求了许久，但我这心里一直不落停。今天晚上可是一年一次的翻天大局，绝不能输。我知道你的脑子全天下最牛，这样的灵局你要是上去做大主，准能打得对家一败涂地。又刚好我已经连续入了十二局，刚得了邀人入局的元灵牌，这才想着把你拉进来，助为兄大战一场。”

    “连入十二局你已经在这里玩儿了一年了”郁晚空瞪着染霁云，那眼神中端着一副了审讯罪犯的架式。

    “我一直没敢大赌，小赌贻情罢了。”

    “能赢出个宅子来，还叫小赌”

    “我这算是最小的了，一会儿你看着，这里得有一半人比我下注还大。”染霁云躲着郁大人拷问的目光。

    小轩窗那双凤眸美则美，可认真起来实在太狠太辣。

    “你用这邀人的牌子带我进来也是有好处的吧。”

    “那，没好处谁干啊。”染霁云顺嘴说了真话，立刻觉得不对，“嘿，我说着玩儿的。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好处，不过是拉满三人，就可以去参加斗灵大会。”

    “还有斗灵大会”

    “不是，斗灵大会我还没去过呢。”胖子慌言道，“这不，第一个拉进来的就是你嘛。”

    “染霁云，你身为王族，搅到这样的场子里来，你可知自己是以身犯法全国的赌场超过一金赌注那便是触犯律法。”

    “你就别在这儿凶我了，一会儿你看看，来这里的王族可不止我一人，还有三府的大小官员也是不少。我不过就是跟在人家后面捡点儿剩食的可怜小鸟罢了。”

    “那你为何不在外面与我讲清，却骗我说是捡了个宝贝，诓我进来。”

    “外面讲，你断然会拒了我。”染霁云低头懦言。

    郁晚空当面横劈，“非但是拒了你那日在忘川阁你没听到我与染澈说什么吗才从神河府的案宗里查出一桩灵局旧案，这倒好，今儿个你就把我拉进来，是想脏了我的手与你同流合污，让我没办法查案是吧。”

    “你还说呢，那天我就给你俩打岔。这案子你查不了，不是我大话放这儿，就算是咱郪国灵识第一的阎掌殿前来，那也是白扯。”

    郁晚空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染霁云。

    胖子续言，“你别看现在此地花里花哨的，等你醒了就全都忘了。再进来时，又会想起。说简单点儿，就好像那琉璃柜里的宝贝，看得摸不得，所有在这里的记忆出去时都会被扣下，分毫你都带不走。”

    “像做梦一样”郁晚空的形容极是贴切。

    “啊，对对对，那个，比做梦还像做梦。梦醒了还能多少留点儿印象，可是这斗灵池里发生的一切只要出去，就会被遗忘。所以我说这案子你查不了，你也不想想，那谭耀是酝梦高手，难山城的旧案为何二月份呈上来以后就一直被压着，不是不查是根本就查不出来。所以呢，今天晚上，你就放心大胆争得大主的位子，再力压全场赢个痛快就算全场人都认出你来，也完全不用担心。两个时辰出局以后，没有人能记得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听染霁云唠叨半天，我倒是提起了兴致，只知道人间赌场大多赌的是骰子牌九之流，这样的入梦灵局倒真是头次得见。人们通过手中的元灵牌以元灵魂身来到这里，受酒色所迷，情绪高涨，纷纷入局，一掷千金，醒来后像做梦一样忘记所有细节，只记得自己参与了一场赌局。虽然在局中所下赌注皆为虚数，千百两黄金皆是随口一说，但这局中的输赢可不是假的。赌局结束之后，赢者获益，输的人则需要付出实实在在的金钱。如有违者，逾期过限不交赌金，便会死于非命。

    在染霁云为了钱的卖命讲解下，我终于得知这灵局的规则。

    在讲灵局之前，不得不先说说那块玉牌。它的名字叫“元灵牌”，是一种可以汇聚和盛装灵力的法器，里面的金纹则是进入斗灵池的法门符咒，自不必说。

    凡人拿着元灵牌获取灵力的方法有二。第一，用金钱购买锦香供奉白帝，便可以从白帝像前换来灵力。难怪那长生殿的信众如此之多，原来都是去倒换灵力的。第二，夜晚月下静坐诵咒而得。当然，多数凡人和我一样懒，宁愿花钱买香也懒得一坐几个时辰无聊的诵咒。

    用元灵牌汇聚灵力究竟有什么用呢当然是用来参加这斗灵赌局了。牌中灵力在灵局中可是最重要的筹码，灵力的多少很可能直接决定赌局的输赢。

    每月初七子正之时开局，灵局由主仆双方对赌。第三声钟响之时斗花在空中被抛得最高者占据主方之位，称为“大主”，愿意挑战之人再次抛花占仆方之位，称为“大仆”。这里所说的花便是方才由那些变身美娇娥发放给大家的红色芙蓉花，又叫“斗花”，一旦接花便要入局，下注不限多少，但中途不可出局。

    就算你不接花，只做一位看客，灵局结束离开之时，你手中元灵牌里累积的灵力亦是要被扣留在法界之中。新的一个月开始，便要重新积攒灵力。这样就能避免有人拿着存了一年的灵力来这里和刚刚入局的白丁较量，从而使赌局失去公平性。也正因为这个规定，凡花钱买香兑换灵力之人，进来后皆会入局，总不能让自己这个月一无所获还倒赔了香钱吧。

    主仆对战双方确定之后，便是跟局的从者入局，称为“从主”和“从仆”。在场之人皆可以根据现场形势自由选择队伍。主仆双方队伍分列完毕，开始下注。主方所有参局者投注之后，再由仆方跟投对等的赌注。对注不等则不开局，由仆方所有参局者分担所缺赌注。因此每一局结束，获胜一方皆会赢得自己下注双倍的金钱。

    那如果所有人都跟了主方，仆方无人跟从怎么办当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开局之前认领斗花的人数已然确定，斗灵池的控局人优撒会将人数等分，主仆双方皆按此人数限定。主方人数先满，则再不纳人，余下只能进入仆方。

    人们为什么都要争抢这大主大仆之位呢第一，大主大仆是唯一可以操控赌局之人，既然来了，便都想在控局中体验快感，每个人都想在此证明自己是全场最强的智者。此外，大主大仆还拥有一项特权，赢了便会从己方所赢赌资中获得十分之一的额外赌金，输了则会少付出十分之一，有这般好处自然是人人争之。

    “这灵局赌的是什么”郁晚空问到了关键处。

    染霁云见他来了兴致，忙耐心讲解，“三局中第一局是怨菇，第二第三局则是每月不同，只有等开局之后才能知晓。”

    “怨菇又是何意”

    二人一问一答，我正听得起劲儿，一个弓兵从身旁经过，又转回身站在我和冥君面前。手持亦是白弓，身后的翅膀却比其他兵士多出两对，一共长了六扇羽翼。

    我心中暗道，不会又被发现了吧。

    看向冥君怀里的岁岁，没睁眼睛，睡着呢呀。

    这六翅弓兵站稳之后，便不再移动，只在那里静静站着，也不说话，看来只是寻常护场，不必紧张。

    场上原本渐冷的气氛随着天上一个月亮的爆裂被再次点燃。接下来的一幕说是天女下凡，仙娥降临亦不为过。十位身着燕脂彩纱裙，手执芙蓉花灯的伴娥从天而降，众星捧月一般托引出一位红裙女子，披光载月，扶云而来。此女谈不上貌美，但眉宇间显露的微微清冷之色却在一众艳俗娇花中脱颖而出。

    台下男子皆为这完美的亮相吹起了口哨，全场霎时间兴起一片挑逗之声。虽说人人皆爱投怀送抱，但对于这种似冷似热，欲拒还迎的女子，男人似乎更多几分迷恋。

    “诸位客家，奴这厢有礼了。”

    那红裙女子落于中间斗台之上，俯身轻轻一拜，开口一声有礼，便将场中几乎所有男人迷得神魂颠倒，一个个跃跃欲试，恨不得冲上台来将这女子揽入怀中。

    “奴今天是给所有在场客家送礼来了。奴的礼是一份大礼，不知诸位想不想收下呢”

    “想”千余人齐刷刷喊出这“想”字，竟仿佛出自一人之口。

    “那诸位客家可要听仔细了。本场三局过后，加开一场翻天局。”红裙女子沉声沉语，娓娓道来。

    场下顿时宁寂，所有人都在认真聆听这“翻天局”是为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