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君若非亲自下山,亲眼所见,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还有人能造出这样的灵场来。
然而,更让冥君意想不到的是,这法界灵场严密性极强,居然连一丝一毫外法都能察觉。冥君不过是隔着扇子施了个破术,就立刻被持扇之人感应到了。
当扇子被抛向空中,无数光箭射来之时,二人才发现扇子一直被一个微胖的猎灵军六翅长官拿着。
按理来说,半脸余念抢走了扇子,进入鸿蒙灵界,扇子原本应该在它手中,却不知为何到了这个长官手里。
万念归元扇连斩灵剑都无法将其断碎,更别说这些小兵小士的光箭了,通通被扇子反弹回去,差点儿将射箭的猎灵军打成筛子。
进攻停止了,胖长官从地上拣起已经平静的扇子,来回翻看了几遍,倒一时查不出异样。
冥君在扇子里面说道,“这里不能使用外法,只要本君对着外面施法就会触发他们的警戒。”
“那如果你把法咒全部转换成他们的语言呢”有美人随行,果然是多了个脑子。
“这倒是个办法,待本君找个猎灵军试试,来一招隔扇打人,看会不会再被发现。”
“呃”昔川好像有些无语,“我觉得你还是用在正经事上较好,比如,施个法在每个浮沤里找一找,万一欢期就在其中呢。就算欢期不在,能找到那个半脸余念也好,毕竟欢期失踪因它而起,查看一下它的记忆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嗯,本君坚信带你来是对的。”
冥君的第二次施法果然未再暴露,把原来的法咒全换成,灵语,呃,暂且这样叫它吧,冥君的术法和法器便与这灵场相融相依了。
只要不是大开杀戒,以这些猎灵军的本事还不足以发现其中端倪。
在冥君破除浮沤法障的同时,里面关着的余念显现出来,昔川君快速并仔细地查找起来,欢期没看到,却在东北角第三个浮沤里看见了那只半脸余念。
“要怎样过去才不会被发现”昔川君问道。
“嗯,本君有办法。”说着,冥君打开魂住,伸手在里面捞了起来。
他当然是要找那只会隐身的宝贝墨吞灵兽,在魂住里翻腾半天,终于将它抓了出来。结果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也是个重色轻友的主儿,见了眼前美人便瞪个贼溜溜的眼睛不肯闭上。
冥君好说歹说,这家伙还是只盯着昔川,眼睛都不眨一下,完全拿死神当了虚无。
看来,之前它对我不怎么友好,是嫌我长得不够好看呀。
“它是”昔川从未见过灵兽,自然不知其本事。
那岁岁是不会说话,但凡能开口言语,早就自己答起话来,就这样还讨好似的摆着尾巴,极力吸引美人的注意。
“你再这样,本君送你回去啦”
冥君虽说不上吃醋,但这不摆明了在说冥君你丑我不听你的,我喜欢眼前这个美人儿嘛。
“你想让他闭上眼睛”昔川君何等聪明,冥君讨好了半天,一直念叨的就是让岁岁闭眼。
谁知美人这算不上下令的话,竟然让那灵兽听话地闭起双眼。岁岁不见了,抱着岁岁的冥君也随之消失不见。
这简直太出人意料了,昔川君行走天下,也算见多识广,可眼下这位猫大爷一样的灵兽还真是让人不敢想象,闭上眼睛就隐身,这家伙怕不是天外来客吧。
“哈哈,好玩儿吗”
隔着一个世界与昔川说话,在外面听来正常大小的声音,冥君可是喊出来的。
“睁开眼睛。”
昔川君的发号施令还真是对墨吞兽极为好使,一只陪了冥君几千年的灵兽就这样被一个刚刚见上一面的陌生美男子收买了。
被迫现身的冥君实在是开心不起来,好在有个会说话的昔川君,只要一句便能让冥君转怒为喜。
“它这样听我的话,是不是因为把我认成你的人了”
冥君这张笨嘴呀,讲起术法头头是道,可说起饶舌的情话来,断然不是大王子对手。
被昔川君说得哭笑不得,便只能把墨吞的本事跟人家讲了一遍。
“一会儿本君抱着岁岁出去找那半脸探寻究竟,你就呆在扇子里,没有人能伤到你。”
“又不带我。”
“你留在这里,替我盯着这个拿扇子的人,欢期若是他们抓的,万一不小心吐露个线索呢。”
“嗯,好吧。”昔川又对那岁岁说道,“岁岁,你要乖乖听话,到了外面,无论发生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睁眼知道吗”
岁岁激动的抖起尾巴以作回应。
啊就让这黑货贱死吧人家不过是跟他多说了几句话,看把它兴奋的。
昔川君伸出手来,摸了摸岁岁的头,又把手落在了冥君手上,“要小心”
话音落处,冥君隐身而去,昔川的心跟着握空的手一起,感觉像失去了一件很珍贵的宝贝。
从一开始未见其面,就凭着心念替人家挡了三剑,到后来经历的种种,发生的一切,昔川君这个让全国年轻女子仰视羡慕的大王子,居然就这样把自己的心交给了一个男人,一个在世人看来丑到极致,凶到尽处的万鬼之王。
以至后来,我也只能用“始终不渝”这四个最俗气的字来形容他对冥君那份起于鸿蒙的爱。
冥君走后,昔川把目光收回到拿着扇子的胖长官身上。
一个猎灵军士走到他身边,作礼言道,“司军,夫人下令拐道大径河。”
“杂毛”
嗯杂毛是谁这归元扇方才不是已经被冥君施了破术吗怎么忽然又来了一种听不懂的语言
旁边的军士继续说道,“船上来了两个重要的人,需要先送去南冥禁地。”
胖司军又崩出一句听不太懂的话来,“扔哈危满,杂毛歪倒”
不对呀,这个军士的话能听懂,为何胖司军的话听起来奇奇怪怪,难道这鸿蒙灵界的余念也有地方口音
亏得是遇上我们大王子,一般人哪里听得懂,这家伙是在用浓重的家乡口音讲着灵语。
大径方言是人语中最难听懂的一种,杂毛就是怎么的意思,后面一句说的是“人还没满,怎么拐道”
从二人对话中可以得知,那个军士接了上面的指令让改道而行,胖司军满心不乐意,便唠叨着人还没满,不想听令。
军士提到了船,难道这浮沤法界竟是依附在一条船上
昔川君继续观察。
胖司军一看就是个倔脾气,但上方命令难违,僵持一会儿也只能退让,口中念着“歪歪歪”,表达着“拐拐拐”的意思。
军士领命下去,不多时又跑了回来。
“杂毛”这个胖司军遇事很喜欢用“怎么”来表达情绪。
“那个,船上其中一人闹起来,都快大打出手了,上面的兄弟控制不了局面,还要请您上去瞧瞧。”
“娘惹的登崩夜的歪倒恨能咬得”胖司军骂骂咧咧起身,就这样带着归元扇出了浮沤。
昔川君瞪大了眼睛看着,生怕漏掉什么。
出了浮沤,眼前是一艘大船。浮沤置于水中,像个巨大的水泡挂在船底。
胖司军因是元灵,只一闪身便到了船上。
一众船员正围着两人,胖司军附身到为首的船长身上,直面那闹起来的两位客人。
“再不把船开回运河,小爷我就把你们这些货箱全挑下船去”
这熟悉的声音,炸裂的脾气,还能有谁,当然是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神鬼皆无惧的三王子染昔年了,在他身侧是持刀护主的典禁军统领沈惊秋。
二人出现在此,着实令昔川君大为震惊。
胖司军借着船长身所说之言终于正常,“都别闹了”
一嗓子喝住场上的混乱之声,昔年当然不依不饶,“要不是因为你们纥罗号行船快,小爷我又何必坐你们的船。别当小爷是傻子,这水上的事情你们半点儿也休想瞒骗于我,说好的这艘船直达鸿卢寺,却为何才走了不到一半就改道大径河”
话说,大径河是一条较大的临江支流,从南至北,始于凉河城,终于洛京城。
当初修建京海运河时,若非借力大径,也不可能将东西走向并无交叉的北部商河与南部临江联通起来,大径就好比是运河的支点。
从上京出发,沿运河一路南下,到达洛京时便会有两条岔道,一条是继续南下入寺入海,一条则拐道至大径流域,向西南而行直通临江。
方才上方下达拐道命令后,这艘船就从洛京向西拐入大径河流域,从而改变了原本东南方向下行入寺的路线。
这样的变道一般人坐在舱里,昏昏欲睡自然无法察觉,也只能在次日天亮时才会发现船走错了方向。
可染苏是谁呀,他可是九岁便跟着王室船队出行,在海上整整呆了六年的水漂子,什么风浪没见过。
如此默不作声忽然改道,自然是激怒了人小气大的三王子。
敢在小三爷头上动土,爷一枪掀了你们的船
哈哈,说实话,若我活在人间,小苏子定是与我脾气对路的挚友,他这爽快的性子本神喜欢。
别看那个胖司军在下面性子急燥,到了上面说起话来倒也能句句赶在点儿上,“小兄弟,纥罗号是走货的航运,在妙江码头,没人绑着你上来,是你自己觉得我们船快才非要搭乘。”
“不错,可你们也没说会突然变换航线”
“首先,作为货船,我们自然要以货运为先,现在临时改道是因为船上的货有了急用,必须要赶在凌晨子时送到锦城。”
“哼,子时到锦城你这是骗三岁孩子呢吧,天亮能到凉河城也算是快的了。”
“船能不能到老夫不与你个娃娃争论,我只问你,搭船之时,你获知到达鸿卢寺的时间是几时”
“明日辰时一刻。”染昔年掇着枪立眉言道。
“到寺中哪里”
“临津渡”
“好,明早辰时一刻,分毫不差保证把你们带到”船长说罢,大手一挥,“散”
周围的船员皆纷纷退去,染昔年还要提枪上前对峙,被沈惊秋拉住,“若到不了,再与他理论。”
惊秋是个暖阳般的男子,刚猛军将的身份下却藏着一颗温柔的心。
昔年再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消消火气被推回了船舱。
那胖司军从船长身上出来后,便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直到看不见二人才闪身进入货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