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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七十九章 禁地之乱
    在蟒兽的记忆里,看不到是谁把它抓到了南冥禁地,却意外得见冷沦放之死。

    这在冥君眼里,必然会被当作一人所为。

    冷沦放自己抓了只巨蟒回来圈禁在上清山,最后又被这肆虐的凶兽给咬死了,自食恶果,这一定是冥君心中最满意的答案。

    上次下山,我在郁晚空心轮中大致阅览过冷沦放一生的记忆。

    当时为了查验红裙女子的身份,后半生被我快速略过,一直跳到他身死之前。这家伙也不知遭遇了什么把自己搞得浑身是血,满身是伤。堂堂芙蓉庄宗主为何会死得如此惨烈。

    昔川君此刻在无尾三头蟒的心轮中游走,倒是将冷沦放的死看得一清二楚。

    先不说巨蟒是不是冷沦放抓来的,至少可以确定,冷沦放生前,这只被叫做烈烛的蟒兽元灵就已经身在南冥禁地之中。

    它以恶灵为食,吃到兴起,一头撞下去,就险些毁了半面残山。

    禁地法界还未修缮完备,这对于上清山以及周边城镇来说,是一场不小的震动。猎灵军出动了五支军队前来镇压,冷沦放便是这些长了翅膀的灵军统帅。

    好吧,这下真是有口难辩,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冷沦放以胎身进入南冥禁地,蟒兽虽为元灵之身,却力大足以摧山,冷沦放被掉落的山石砸中,身负重伤。童似赶来从血口下将其救走,后来的一切就与我之前所见的临终遗言接续起来。

    随冷沦放一同前来的猎灵军中,可见张司军身影,但此刻张司军的记忆就在昔川心中,前后翻查数遍,却未能得见那场万分凶险的战斗,甚至连无尾三头蟒藏于中清峰法界的记忆都不曾找到。

    否则,这巨蟒的出现,也不至于打得二人措手不及。

    蟒兽与张司军两者错位的记忆,让昔川再次生起不好的预感。

    背后的控局者或许可以精准算计到每个人头上,保留和除去哪一段记忆,关乎全局的胜负输赢,定是刻意为之。

    昔川君虽细察到此处,但对整个鸿蒙灵界知之甚少,眼下还无法参悟解疑,也只能将这种从直觉中得来的感受放下。

    烈烛接下来的记忆便是冷沦放死后,南冥禁地法界修筑完成,同时又为船只停靠建起许多码头。纥罗号货船行走全国各地,将收掳而来放不下仇怨的余念最终运往禁地,充作蟒兽的食物。

    之后许多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这条原本只有元灵的无尾三头蟒就生长出了肉身。

    冷沦放曾经统领过猎灵军,从猎灵军口中亦可听到他们唤其尊者。

    如此看来,郁晚空的前世之身再难与兰屏苑和南冥禁地撇清关系。冥君一旦得知此事,对郁轩的讨厌会只增不减。

    幸好,有昔川君挡在前面,才让原本记性奇差的冥君未曾发现冷沦放和郁轩之间的关系。

    然而,此言尚早亦太满,冥君未有觉察,郁晚空你自己跑来凑什么热闹呀。

    就在冥君施法寻我时,烈烛心轮之外,几百艘纥罗号灵船已经抵岸,长蛇一般浩浩荡荡贯穿了整条暗河。

    为首的船头上,站立一人,正是那傲不可一世的御座大人郁晚空,以法眼看去,还不是胎身,而是个元灵。

    好嘛,这是摆明了让冥君看看,我郁轩不单聪明记性好,还会用冥君的术法元灵出窍,离体脱身,你说气不气人。

    郁轩身侧站着张司军,再次证明他俩是一伙儿的。不用问,定是张司军把福神失踪的消息传递给了郁晚空,这才引得他直接以元灵前来。若拖个胎身跑来,以纥罗号的速度最快也得明天早上到达。

    他对福神的心思以我这个榆木脑袋自然是猜不透的,但在冥君心里早已认定,他就是个偷习术法,拐卖孩童的惯犯。

    有了旧主撑腰,张司军带人将南冥禁地明晃晃搜了个遍,同样是为了寻我。

    冥君要将烈烛心轮通查一遍,才能确定我是否被困其中。施法还未结束,这么多大船停靠,当然引人注目,冥君和昔川二人以法眼穿透蛇身看向外面。

    这可是想遮也遮不住了,当郁轩的身影映射在冥君眼中时,一股怒火窜天而起。

    “本君就看这个唱曲儿的不是好人,上次下山就想偷偷拐了欢期,本君的人也是他敢打主意的。你出去问他,把欢期藏哪儿了,待本君把这里找完,再去同他算账”

    “看样子人不是他抓的,他倒是来救欢期的。”昔川君嘴上这样说,心里其实也没底。

    毕竟现在的郁轩身上夹带着一种扑面而来的陌生气息,那前世记忆里的冷沦宗主释放出来,这一世的表弟看着都眼生。

    昔川君学了个出去的法诀,刚要离开心轮,却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似从天而降,响彻整个法界。

    “兰屏你出来”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个声音我当然认得,就是斗灵池里被我暴打的红裙女子,当然也正是传闻中的童夫人,冷沦放生前的妻子。

    “这件事即将了结,你莫在此时给自己揽上罪过”

    从音调来听,并非是高声喊话,但声音却大到禁地中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福神在哪儿”郁轩与这飘来的声音对言,却并没有理会对方之意,而是独自冷飒飒地问道。

    “福神自有去处,这件事你不该管,也管不了。”

    “我只问你,福神在哪儿”冷沦放的狠烈在郁晚空身上全然释放出来,昔川君甚至怀疑这是长着郁轩模样的另一个人。

    “若我告诉你他就在烈烛灵胆之中,你当真要为了他”

    童似话未说完,郁轩已然拈起法诀,准备进入蟒兽灵胆。从施法速度来看,他真能算得上是冥君之外第二人。难怪冥君一直断定此人贼心贼胆,这偷来的术法运用得如此娴熟,怎能不让人心中起疑。

    然而,比起郁轩,更可怕的却是那个一直未曾露面的童夫人。郁轩的运法之力虽然我和昔川君都无法达到,但好歹冥君能看个明白。

    可童似的法才真是让人匪夷所思,连开了法眼的冥君也未能见其真容,更别说她那忽然间仿佛从天而降的困灵之力,直接打断郁轩的法咒,丝丝绿藤瞬间将其缠绕,动弹不得。

    这种力量冥君在清台为了救冥官六六,曾经体验过一次,它能够在短时间内产生极强的困束之力。连冥君都躲不过,郁轩当然也只能束手就擒。

    “兰屏,你不该记起这一切。”

    童夫人声音落处,是郁晚空元灵消失不见。

    昔川君在心轮里看得急了,不知死活,想问冥君却又不好开口,毕竟冥君对旁人的好恶全都写在脸上。

    “不用担心,这家伙命大着呢。”冥君对大王子真是足够心软,看出他心中焦急,便安慰了一句,只不过说起郁轩就带不出半点好气。

    眼下情形,剑拔弩张,昔川君也不好多加追问,只得把心思放回到我身上,“童夫人说欢期在蟒兽灵胆中,但我总觉得这话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

    “这个好办,不用进去,用扇子查看即可。”

    冥君说完,抽出冥王鞭,顺着蛇嘴甩了出去,蟒兽吐信一般,准准打在张司军身上,鞭回之时,万念归元扇就被勾了回来。待张司军发现,扇子早已入了蟒口。

    这一招探囊取物耍得漂亮,却也打响了南冥禁地之战。停靠在岸边的几百艘纥罗号货船开始启动,下坠的大浮沤爆裂开来,里面的余念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纷纷涌出,霎时间占满了整个五峰法界,猎灵军释放浮沤之后纷纷打开法门撤离,将一个混沌不堪的法界留给了冥君。

    童夫人与十方冥君之间的较量正式开始了,这一场恶仗可谓是打得惊天动地。

    猎灵军还未曾全数离开,中清峰法界之外便阴霾骤起,黑云压顶,不出三息,已是飙举风至,雷电交加,直击得法界之内火石碎溅,乌烟滚动。

    这当然不是凑巧路过的风雷闪电,而是被童夫人控法而来的天力。

    如此猛暴打击也着实出忽冥君所料,本以为眼下的凶兽烈烛已然是童夫人手中的王牌,却不想一个凡人能拥有操控天力的手段,虽不及冥君的万念归元扇,但这样的力量当真与死神相差无几了。

    此刻,若法界之力散放出去,足以毁掉百里之内的所有城池。亏得冥君是个不死之身,换作旁人,几遭天雷借着法界之力便能将对手打得魂飞魄散。

    南冥禁地乱作一团,烈烛的心轮倒是眼下最安全的地方,毕竟这凶兽的鳞甲蛇身十分坚固,能抗得住雷击电掣。但心轮与外界相连,冥君无碍,昔川君这脆弱的灵身却难以承受。

    冥君将其拉入灵胆,暂作躲避。这个时候,禁地已全然封闭,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暴怒的烈烛开始吞噬周遭盘旋狂躁的余念,一旦被蟒兽吃掉再吐出去,可就化作毒烟,再无来世了。

    这些余念虽然已经被仇恨池激化成恶灵,但并未化煞,还没到救无可救的地步,冥君又怎会对它们置之不理。

    刚刚打开的归元扇调转方向,为这些被吃进来的余念开启一道通往外界的法门。

    “你从法门出去,指挥冥官接引这些余念转世。”冥君对昔川君下了君令。

    “你呢”

    “本君在这里守着,还可以顺便找一下欢期。”

    昔川君眼中溢满了担心,但他已经知道,冥君不会扔下这些余念。

    “快走吧,三九他们一直在禁地外待命,这些余念已成恶灵若无接引,必然为祸人间,去吧。”

    冥君一句轻飘飘的“去吧”,便将临危不乱,云淡风清写了一脸。

    昔川君极不情愿却也无奈,只能从归元扇开启的法门离开南冥禁地。

    另一端通向冥官所在地,暗河与祈河交汇之处。

    未得冥君命令,谁也没有擅自闯入禁地。冥官们看见从归元扇里放出来的余念,便知是冥君下派的接引任务,在昔川君赶到之前,已经开始各自分工,将众多余念贴上命符送入轮回。

    冥君一人留在禁地之中,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密不透光的墨色浓雾已然将南冥禁地彻底笼罩,即便是开了法眼也无法穿透这死气沉沉的黑烟。

    最后一个余念输送过来,昔川君想要逆穿法门回去,却被三九拦住。

    “法门单向而开,无法逆行。”

    “可是,冥君还在里面。”

    两句话的工夫,由归元扇开启的法门已经关闭,昔川君盯着白光消逝的地方,久久不见冥君现身,此时此刻他的心慌成一团。

    再想去找被冥君烧出的禁地入口,却发现眼前是无止境的黑暗,看不清方向,连东清峰法界在什么位置都无法辨别。

    “大王子,冥君交待,择时机送你回去。”

    三九说完,未经允许便给昔川君下了送魂咒,将其元灵送返到远在天渡峰的胎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