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齐柏首放下笔,走到窗边静默,她回头,能看见chuang上那个微微隆起的小鼓包。
对她而言,她的人生在短短两个月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皆是因为那人。
齐长生就像是电影电视里才会出现的神秘来客,全身上下都带着神秘之感,将她带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齐柏首打开窗,外面的风从窗户里灌了进来,吹乱了她的长发,也让她的困意消散了一丝。只不过脑袋昏昏沉沉的,倒是困极了,齐柏首的目光又在chuang上流连了一番,最后落在地上。
实在不行就只能再睡地了。
她正想着,突然看见有个纸人随着风灌了进来,好巧不巧地落在了屋里地板上。齐柏首“咦”了一声,抬手把窗户关掉,转身朝纸人走去。
齐柏首蹲下身,手朝纸人伸了去,还没碰到就见那个纸人慢慢爬了起来。
齐柏首感觉自己跟在师叔后面见过不少大场面,在看见此情此景的时候也不由得顿住了。
这场面,她真没见过。
奇怪的纸人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朝向齐柏首仰起头,那模样看起来还有些可爱。
齐柏首朝着纸人伸出手。
“别动”。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与平时相比多了分喑哑,紧接着一只微凉的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丝丝凉意从齐长生的手心传来。
齐柏首侧过脸,看见齐长生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她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此时正趴在chuang尾,抓住了自己的手。
“这是役鬼人的把戏”。
齐长生刚刚说完,就见那纸人的体型涨大了几分,从纸人身上飘出一个浅灰色半通明的影子。
“这是孤魂,把孤魂至于纸人身上,是役鬼人最常用的一种戏码。”
“这是干什么的”齐柏首看着孤魂消散在屋里,那个纸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躺在地上一动都不动,不由好奇地问道。
“用来送信。”
齐长生捡起地上的纸人,翻过身就看见一行遒劲的毛笔字。
“明日子时,武都城隍庙”
武都,就是齐长生现在所在的城市,她重伤之后进了县城的县医院简单治疗之后,被直升机拉到最近的军区医院,也就是武都军区总院。
齐长生这才想起来,她倒是忘了问杜芙蓉是哪里人。
“这”齐柏首没看明白,“它是怎么知道你在这的”
“是鬼”,齐长生的嗓音还是有些沙哑,比之前的清冷多了些烟火味,“人找人难找,鬼找人却是不难。杜芙蓉师从役鬼门,身上难免会带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对人来说没有什么特点,但对役鬼门下的鬼来说,就像是黑夜中的灯光一样明亮。”
隔壁的杜芙蓉也收到了来自她老爹的纸人,只不过这只纸人就明显高级了许多。
那纸人做工精细,甚至还用笔绘出了五官,它从门下的缝隙里钻进屋,然后爬上chuang,在杜芙蓉的耳边轻声唤着。
“蓉儿,蓉儿醒醒。”
杜芙蓉睡的正熟,耳边嗡嗡声不断,她嘴里嘟嚷着“吵死了”,挥手把纸人扫飞出去。
那纸人毫不气馁,重新爬了出去,接着叫,“蓉儿,蓉儿,我是你爹啊”
“我老爹在家里,你可劲忽悠我”,杜芙蓉冷笑一声,随后就感觉不对,这好像确实是她老爹的声音。
她一睁眼,就看见一个纸人正在chuang边看她。
这是她家的术法
杜芙蓉一个激灵醒了。
“你来赎我了”杜芙蓉都快哭了,谁能知道她嚣张的外表下隐藏的是怎样的心惊胆战,“老爹你快来救我,这地方没法待了,你都不知道我遇见了一帮什么人”
屋主天雷锻体,对面住着个苗疆巫女,隔壁是个家里有符山的小道士,这地儿不是人呆的。
“乖女儿,再忍一天,子时我就来赎你。最近役鬼门也出了大事,等你回来了我再跟你细说。”纸人仔细打量了一番杜芙蓉,确定她外表看起来没有伤痕,看起来不像受了苦,心里才松一口气。他的术法也快失效了,不得不暂时离开。
“记住,千万不能跟她硬碰硬,一定要忍住啊蓉儿”
最后一句话说完,纸人就没了刚刚的神采,软趴趴地倒在chuang上,杜芙蓉爬了起来,穿上衣服准备去敲隔壁的门。
她要告诉齐长生,她老爹准备赎她了。
奇怪的纸人已经走了,但张超心里依旧一阵阵的发毛。联想到白天听见的什么鬼啊,阴啊之类的,一米八的大汉心里都怵的很。
想了想,还是准备上楼看看齐长生那屋有什么动静。
他在门口迟疑的时候,遇见了开门的杜芙蓉,杜芙蓉手里还拿着个纸人。
当时就把他吓了一跳。
“这这这”一时间居然连说话都结巴了。
杜芙蓉对张超映像深刻,那句“压寨夫人”还回荡在耳边,她看见张超对着她家的纸人露出这幅惊恐的表情,估摸着他应该看见了它。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杜芙蓉有意吓唬他,故作神秘地说:“这是装鬼的容器,那鬼啊不能在白天出来,就剪个纸人,让鬼进去,这样就可以在白天自由出行了。”
鬼要是以前张超听见了,肯定不屑一顾,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不管是苗寨的蛊术还是寨里的那条百米巨蛇,都已经涉及到他知识的盲区了。
寒意从脚底板直冲脑门,张超似乎感觉到从杜芙蓉手中的纸人散发出的丝丝阴气。
他是不知道阴气到底什么样的,只是感觉,感觉那纸人阴邪的可怕。
“那纸人不久前确实装了只鬼魂,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齐长生打开门,看见杵在外面的两个人,晃了晃手里的另一个纸人。“大晚上的你们不睡觉干嘛”
齐柏首也从屋里伸出个脑袋,对着张超说:“你们不是明早回去的车吗这个点还不睡”
之前还看他们说齐长生醒了,他们也该回去工作了。
张超见她们无事,也放下心来,回去的时候还特意多看了纸人两眼,惹得杜芙蓉在他身后说了句,“这玩意我家可多了,你要是好奇,我带你回我家看看”
张超头也没回,脚下的步子迈的却是更快了。
回到屋里,齐长生穿起了外套跟鞋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你睡吧,我去找一下赤焰将,让它记得把无涯带来。”
齐柏首:“无涯是谁”
这会儿齐长生才反应过来,他们只知道自己抓了个人,不知道自己还抓了只大鬼。
齐长生走了之后,齐柏首进了被窝,被子里还残留着些许温度,以及齐长生身上的味道。
齐柏首感觉到的,是来自齐长生的安全感。
一夜无梦。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杜门主就带着法器到了城隍庙附近。现在的城隍庙都商业化了,就连武都也不能免俗。
他坐在商务车的后面,静静等着子时的到来。
这次过来,他只带了一个司机。他知道,能抓走无涯的,就算她的体质不是天雷锻体,也不可能是一般人。
遇见这种人,你带再多的人也没用,只有表达出诚意,小心应对着才行。
子时的时候,阴门开,阴路现。骑着幽冥马的赤焰将出现在阴路上,旁边还跟着无涯。
赤焰将的状态确实不好,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不过无涯也没好到哪去,它抱着鬼婴,二者都是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法器被毁,对无涯的反噬也是巨大的,现在的它根本打不过赤焰将。
齐长生打车去了城隍庙。
离的老远,杜芙蓉就看见她老爹正在阴路口等她,几日不见,他看起来比之前清减了不少。
杜芙蓉下车奔向杜门主,一头扑进他怀里。杜门主看了眼慢吞吞从出租车里下来的齐长生,又看了眼自由自在的女儿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不是说被绑架了吗
杜芙蓉见老爹空手,四下找了两圈,然后急了。
“法器呢不是说带法器来赎我吗”眼看齐长生越走越近,杜芙蓉急的声音都快变调了。“你放哪了啊”
杜门主赶紧喊司机打开后备箱,从后面拖出两个行李箱。
齐长生走到了近前,看着杜芙蓉打开行李箱,把里面的东西露出来。
粗略的一看,里面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有招魂的,有驱鬼辟邪的,还有镇压的法器,具体好不好用,齐长生还不了解。
杜芙蓉拿起碗大的招魂铃,轻轻摇了摇,周围便起了阵阴风,隐约传来鬼哭的声音。
“这招魂铃是三百多年前传下来的,算是比较久远的法器了”,杜芙蓉把招魂铃递给齐长生说:“好像是从道观里传出来的,平时放在库房里也不用。”
他们是役鬼门,对招魂超度不感兴趣。
看着蹲在行李箱旁扒拉着法器的女儿,杜门主到底是忍不住,把她拉起来拖去一旁。
杜门主国字脸上写满了严肃,他板着脸问杜芙蓉说:“你老实跟爹说,是不是惦记上库房里那把玄铁剑了现在找人演戏忽悠你爹呢”
作者有话要说杜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