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面的情绪在白天鸿心头缠绕,久久不能散去。
它恨,恨这世间万物一切活着的生灵,更恨害它沦落至此的齐长生。
他们明明师出同门,是最亲近的师伯跟师侄的关系,最后却走上完全对立的两面。它怪齐长生不识抬举,也怪自己当初太过心软,让齐清平逃了
天雷淬体它惹不起,但姓齐的又不止齐长生一个当初它派人去查齐长生信息的时候,查到了还有一个姓齐之人,跟她关系甚好,而那个人的父亲,叫齐长青。
齐长青这三个字,勾起白天鸿记忆深处的一件往事。
1960年左右,苍龙山遇见了千年一遇的雷雨天,雷电跟不要钱一样直劈向山中的某个地方,被白天鸿派去的关注苍龙山动静的属下看见了。
那个时候,白天鸿已经看见了先祖留下来的家书,知道苍龙山中有化龙池这处宝地,只不过他多次带人入山,皆是一无所获。
那时的他,在京城里十分出名,他为达官显贵、富商巨贾看阴宅阳宅的风水地势,还帮他们驱邪镇宅,守他们家财平安。也正是这样,白天鸿认识了很多贵人,从他们口中知道了很多涉及机密的事。
在66年的那场动乱开始之前,白天鸿就已经得到了风声。那个时候白天鸿多次进山寻化龙池,皆是一无所获,于是就把主意打在了自己师弟的身上。白天鸿有几次想去清平观劝说师弟跟自己一起发财,不过在思虑再三之后放弃了。
白天鸿跟齐清平在一起学习几年,深知这个师弟的脾气,他就是个顽固不化的老古董,非听从道家祖训,要做一个清贫的人。
驱一次邪,给一碗米或者一碗粥,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生活,白天鸿又怎么接受的了。
白天鸿知道自己劝不了师弟,反而有可能被他轰出门,于是他想了另一个法子。
他托某个贵人的关系,让自己的手下扮成红ei兵的样子,带人去砸了清平观
再把齐清平跟他三个徒弟分开,只为把他逼上绝路。
白天鸿知道,以齐清平的性子,他为了自己的三个徒弟,最后一定会求到他这里来。
只不过白天鸿没想到的是,齐清平居然还没死。
报复的欲望如疯狂生长的藤蔓,攀附在名为仇恨的心上,勒的白天鸿双目赤红。
它要复仇,从齐长生最亲近的人开始。
一个是她的师兄,一个是她的师侄。
白天鸿的报复不是心里想想,也不是口头抱怨,它是真真切切地派人去做了。不仅派人,它更是派出了实力强劲的鬼兵,意图把一切不稳定因素都消灭在萌芽中。
轻敌的错它犯了两次,一次在齐清平身上,一次在齐长生身上,这一次,它万万不会错了。
白鸟观中不是所有人都无条件的相信自己,其中有少数人对鬼界的敌意很大。白天鸿也没指望派出几个道长就能把灭口这件事做的干净利索,专业的活还是得专业的人来做。
它的手下,有不少三教九流之人,有一部分死在了苍龙山里,余下的那些人对付两个齐家人错错有余。
那些人是完全听从于白天鸿的,他们做先驱连夜赶路前往南鸣市,准备在第二天夜里动手。白天鸿派出的大鬼也没急着打草惊蛇,准备隐在幕后,为这群人掠阵。
齐柏首丝毫没发现自己家被人盯上了。棚户区本就是人流量又大又乱的区,每天都有外来打工者租不起房,来到棚户区租下一个小小的栖身之所。也有人在南鸣市待到累倦,或是因为种种原因,从棚户区搬了出去,他们可能回了家,也可能从棚户区里,搬到了天桥下。
香火铺前有生人路过,对齐柏首而言也是习以为常的事,不会对她的生活产生一丁点的影响。
铺子里第二批香火钱已经供在了三清像前,齐柏首自然不舍得让七十多岁的老父亲通宵守香,所以守夜的事只能让她自己来。
老人家睡得早起得早,倒也能在天亮之前换下齐柏首,让她回去补觉。
那一天就这么平静的过去,傍晚的时候,父女两人照旧在铺子里吃了顿简单的晚饭。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照洒落在这破旧杂乱的棚户区之上,铺在这家小小的香火铺前。
穿着旧衣裳踩着旧布鞋的老人微躬着背,踏进这家香火铺中。
端碗喝粥的齐柏首放下了碗,逆着光看着他。
“要两份黄纸,两叠冥币”。
黄纸是那种上坟烧的草纸,十块钱可以买到厚厚的一摞,一般人上坟,也不过买一份,这老人家的行为倒是像是帮人带一份草纸似得。
齐柏首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多问,她起身去拿老人家需要的东西,装进黑色的塑料袋中,对他说:“草纸二十,冥币十块,一共三十。”
听了她的话,老人颤颤巍巍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脏兮兮的手帕,里面全是一块五块的零钱。他数出三十块来,递了过去,同时接过她递来的塑料袋。
齐柏首站在门口,看他朝马路上走去。
“最近也不是什么上坟祭祖的日子吧”齐柏首疑惑地嘟囔了声,这个时候来买纸钱,实在是罕见的很。
“没准是在外地工作的人回来了”,齐长青看着女儿,想到她这些日子的变化,眼中全是喜悦。“快来吃饭吧,都快凉了。”
齐柏首应了声,坐下接着吃饭。
刚刚步伐还颤抖的老人走到了马路上,然后上了停在路旁的一辆面包车。快到车旁的时候,他佝偻着的身体挺直了,脚步也比先前快了不少。
他朝左右两边看了一眼,随后上了面包车上。
面包车里坐满了人,他把手上的东西随便一丢,然后在空位上坐下,手在脖子附近摸索了几下,轻轻一撕就撕下了一张人脸来,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样。
那是一个小眼男人,看着约三四十岁,给人的感觉像是老鼠成了精。
“父女两个一个没少,都在家里”,他对周围人报告说,“一老一小,翻不起风浪的。”
面包车熄了火,玻璃也被黑色的膜挡住,外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车里居然还有七八个人在那坐着等天黑。
棚户区的夜晚比市里暗了许多,就连路边的路灯都无精打采的,只能照亮那一丁点的地方。整个棚户区有近半的地方都是黑着,少数人亮着黄色的灯。
与几里之外的繁华形成了鲜明对比。
棚户区像是被整个南鸣市遗忘了一样,永远生活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慢慢的生霉发馊,无人问津。
香火铺里亮着灯,齐柏首看着符纸发呆。
她画的符,在房间里已经堆了厚厚的一摞,画出的符,也从稚嫩变得成熟。这段时间的修炼,让她跨上了修道的的路,感官也比之前敏锐了许多。
她的心不安地跳动,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
可是她从傍晚等到天黑,再等到子夜,等到全棚户区都睡着了,还是没有发生什么。
齐柏首第一次对自己的第六感产生了怀疑。
面包车的门打开了,下来了7个人,他们皆穿着黑衣,踏入棚户区的时候像是影子融进了阴影里。
凌晨两点,正是人类睡的正熟的时候,除了少数习惯晚睡的夜猫,鲜少有人在这个时间段醒着。
他们穿着布鞋,脚步轻的像是老鼠。
傍晚去买纸钱的男人走在最上面带路,把他们带到香火铺门前。
香火铺是有院子的,他们也都是练家子,轻轻松松就能翻过围墙,没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他们依次落在狭窄的小院里,有人不小心摸到了一块石板,随后好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借着月光,那个人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指像是被针戳破了一样,渗出了黑色的血。
他把黑血吸出,然后吐在地上,直到血的颜色变为鲜红色。
已经进了院子的几人把目光放在隔温石板上,看见石板下有一只巴掌大的白色蝎子,正立着尾巴,指着他们。
这是苗千雪当初从某宝买的蛇蝎,准备把它们炼成蛊,不过后来走的太急,把它们落下了。
齐柏首也不知道怎么养蛊,就把它们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偶尔抓到些老鼠会丢进去。
她没看过石板下的情况,只当它们喜欢阴凉,躲在石缝间不愿意出来。齐柏首不知道的是,当初她花了重金买的蛇蝎幼崽只剩下这一只。
院子里的动静终究引起了齐柏首的注意,不过她没想到居然有人会翻她家的院墙罢了。等她拉开通往后院的门时,看见自家狭窄的院子里站了四个人,墙头上还蹲了一个准备跳下来的。
她家已经算家徒四壁,连一丁点现金都掏不出来,不知道为何这么遭贼惦记。
齐柏首本来以为是些不服正业的少年缺钱,来她家铺子想偷一些上网费,却不想仔细一看,这些人年龄层次不齐,明显是会手脚功夫的。
她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站在隔温板上的透明蝎子扑向了离它最近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下个月能完结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