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场上的局势已经彻底扭转。
不再是之前的不相上下, 而是非常明显地向盛恕开始倾斜。
在开始之前,谁也想不到,来自于他们自己的呼声最后却成了干扰己方运动员的最大因素。
场外的s国观众们忙闭上了嘴, 不再说话, 可是他们之前的话, 已经搅乱了尹在勋的心绪,即使这时候停下, 也为时已晚了。
偏偏他们最开始想要干扰到的那个人一切如常, 甚至在主动放缓射箭速度之后, 准度越来越高。
胜利早已无可阻挡。
可本来不该这样的
盛恕怎么能战胜他们的天才论实力、论成绩,这个人同尹在勋本来都称不上势均力敌,但最后竟然赢得如此轻巧。
这不可能
比赛进行到后面,尹在勋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而双方之间的竞争也远不能被称之为一场比赛,或许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成功。
没有人能够挽回败局了。
在场的人多少都懂射箭,看得出盛恕状态越来越好,这样的他, 即使是叫比赛刚开场的尹在勋过来,也难以战胜了。
一场本该竞争激烈的比赛就这样毫无悬念地落下帷幕,他的过程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结果也正是如此。
下场的时候,他们觉得有几个人看起来都快哭了。
但碍于施杨几人手里没有纸巾, 现在正在快乐地为盛恕庆祝胜利,也没时间想起这些事来。
他们和盛恕这位新上任的擂主庆祝了一会儿, 方才因为s国人在场外瞎叫唤的气也出了,大家都神清气爽,只觉得儋海热得叫人发燥的天气也舒坦了起来。
盛恕放下弓,活动着手腕。离下一场比赛还有点时间, 他便摘了护指。
大热的天,少年掌心都是汗,带着护指的地方也有汗渍。
方才那场比赛对他而言,其实并不轻松。
竞技体育又不是什么战斗系少年漫,少有临场爆种,或者因为愤怒而获得全面加强buff的场面。很多时候,过于丰富的思绪可能还会叫运动员眼前视野不够明朗,心理受到影响,从而发挥失误。
盛恕能在愤怒时表现良好,不过是因为他自己便是越生气越冷静的类型,主动放缓节奏,就是他用以减弱场外影响的方法。
但即使这样,从第一局起,盛恕就能感受到对手的实力。
尹在勋本人并不弱,射箭比赛不好掺假,能在亚运会上闯出名头的选手,确实都是有实打实的水平在的。盛恕不敢断言两人水平高下,但只能说,他们最开始的一轮,其实比得很是胶着。
但是在外界的影响之下,尹在勋的心态着实发生了变化。他或许本来并没有轻敌,依然在全力比赛,可当人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一定能赢后,本身就处在了劣势。
毕竟是竞技体育,哪能有永远的胜利者
体育运动发展这么多年,最不缺的就是因为太高看自己,或是太轻看别人而导致的意料之外的失败。
不过如果s国人不搞什么幺蛾子,他和尹在勋之间谁胜谁负,其实难说。
“可能体育精神就是这个样子,”施杨对他说,“你尊重它,它就会尊重你。你蔑视规则,投机取巧,酿出来的苦酒也只能自己全部饮尽。”
“不错说得好”盛恕非常给面子的鼓掌,直到施杨无奈起来,才上下打量着他“你今天怎么这么文艺了”
施杨能说出这话,盛恕不怎么意外,毕竟两个人刚见面的时候,这人就直接和他聊起来了那句拉丁语的释义。
但更多情况下,他对自己和霍问的态度都保持一致大概是介于“我怎么能和这两个不靠谱的家伙成了朋友”和“都做了朋友还能怎么办”之间的一种。
“有感而发而已,”施杨说。
“盛恕对于文艺青年不定期的有感而发表示理解,同时问道“团体赛是咱们赢了吧”
施杨点点头“是我们,比了很久,好在最后还是赢了。”
“那就好,”盛恕比了个耶,“别说是这次的擂台赛了,就是明年世青赛,也还是咱们会赢。”
如无意外,他和施杨应该会一起被选入世青赛的阵容,且应当属于三位正式队员。
虽然两个人在个人赛场上或许会提前遇见,但到了团体赛时,必将并肩作战。
“话别说太满,我本来想这么说的,”施杨想了想说,“但其实这种话说得满了一点也没什么。”
“我学射箭早,小的时候,s国还在射箭上具有最强的统治地位男子女子都是,他们的教练出名,生产的弓把也是最受认可的高端弓把之一。那个时候想打败他们,听起来就好像是天方夜谭。”
“但你已经打败过他们了,”盛恕说着,擦干手上的汗,重新带上护指,“我们的女子射箭已经超越了他们,现在我们甚至也拿过奥运冠军了,也正在努力拿到更多的金牌。”
“不要看,要去做。”
施杨突然想起沈雁回曾经同自己说过的话。
他曾经以为在射箭项目上夺冠是件很难的事情,就连沈雁回那年拿了铜牌,都足够他们兴奋很久。
但现在时代已经变了。
华国射箭怎么样,对他们而言不是看看排名、看两场比赛的事情了。
他们才是决定本国射箭水平的那一群人。
“世青赛你最好能选上,”临走前施杨对盛恕说,“我还挺想和你当回队友的。”
“你漏说了一项”盛恕穿戴整齐,休息得当后对施杨说,“不止是世青赛,还有奥运的选拔呢。”
施杨回过头去看他,在那一刻忽然明白了“相由心生”是什么意思。
少年把野心全部写在脸上,毫不遮掩,他生来就是要站在那个最高的舞台上,去竞争那一项荣誉。
他不怕别人知道,不怕别人嘲笑他自不量力。
因为他总有一天,会站到那里去。
相比于华国这边的其乐融融,s国堪称愁云惨淡。
尹在勋会输,是他们绝对想不到的意外。
而他的失败又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这边的人,便叫整个事情显得更加滑稽。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谁能想到这样的事
尹在勋一下场,脸色就很差,恨不得把自己的失败全部归咎于场外的队友身上。
s国的教练人在外面,强压着怒气才没有发火,只是暂时叫他们冷静。
“这场已经输了,还有什么要反思的以后再说,但是现在”
他抬头看向面前的靶场,嘴角紧紧抿着。
射箭比赛的几个项目个人、团体、混双现在竟然全被华国占着擂主的位置,他们一个也没赢下来
射箭可是s国为人所知的最擅长的项目,现在这个场面,算是怎么回事
教练只能忍着气吩咐下面的队员“无论怎样,后面几轮一定要赢下来,不能把冠军全让他们占了。你们是我国最优秀的运动员之一,怎么可能比他们要弱”
他这话说完,面前的队员有的人应了是,也有的低头不语。
斗志什么的不说,单从客观角度来论成绩,他们里面最强的尹在勋都被打败了,剩下的又能怎么说
就算有各种因素决定了比赛的胜负,但盛恕的水平毫无疑问,也已经有了在国际赛场上占有一席之地的资格了。
这能怎么赢
运动员当然不能指望职业顺风顺水,但有时候人和人相差太大,不得不上去挑战的时候还得说服自己一定要赢,本身听着好像也太不切实际了。
s国教练快被他们把鼻子气歪了。
之前给尹在勋加油,坚定不移地相信着他能把盛恕打得落花流水,难道就不是过于自信了
现在该上场了,反而来想这些事情了。
反观华国的运动员盛某,即使不占优势时,内心也无比坚定,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脚下的路。
怎么他们光是有盛恕的猖狂,却没有对方的实力和坚定了
s国教练恨铁不成钢。
可直到比赛彻底落幕,双方看起来非常友好地互相致谢后,场上的局面都没有再出现变动了。
混双组的比赛在他们那轮一锤定音后就不用再比了,盛恕和他的搭档都去别的组别晃悠了两圈,排着队比赛。
而在击败尹在勋后,盛恕理所当然地成了男子个人的擂主,往台上一站,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这一下子,刚好也没人在台下给他喝倒彩了,四野非常安静,而盛恕对此自然是满意极了。
他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比赛结束,和对方道别的时候。
好巧不巧,站在他对面的人,就是尹在勋。
s国少年比他矮了一些,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愤恨,两人的短暂相处可谓一点也不愉快。
所幸他们也没有什么更多需要相处的场合了。
倒是在临走之前,尹在勋哑着嗓子,又对他说“你在得意吗,盛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拿到世青赛的冠军了吗”
盛恕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尹在勋笑起来,是那种幸灾乐祸的笑。
“我劝你早点别去想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还有谁会和你同在青年组不要把目光只放在东部,西边近几年可是出了一位新的天才,下次就是他最后一届世青赛了,我们都处在同一个组别里,但他比你强多了。”
“据说,他可是赢过当今排名第一的人的。”尹在勋说到这里,看起来更开心了,“实力差距太大,即使奇迹也不会眷顾,你不可能打赢他的。”
盛恕非常麻木地应了一声,“哦,你知道在咱俩比赛之前,你的队友也是这么说的吗”
“我的对手是谁都没有关系,就不牢你操心了,”他说。
“因为,我会尽力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