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密雅带着一身鱼虾臭味回到斯莱特林休息室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休息室中火光大亮着,扶手椅跟沙发照常被人占满。
“啊,臭死了,谁把臭鸡蛋带进来了”一些男孩不满地嚷起来。
密雅劳作一整个下午,鼻子已经失去知觉,浑然不觉自己身上有味道,她麻木而疲惫地穿过人群,只想尽快去洗澡。
艾达不在这里,她回来了吗
赛尔温在人群中笑得十分得意“现在你知道,谁是斯内普院长眼中真正宝贵的学生了。绝对不是你,泥巴种。
他让你去照顾炸尾螺,而不管我做什么,布莱克都罚不了我,因为院长不会看着我受罚的。”
他的话得到了其他人的热切附和。
他是真正的权杖会长,赛尔温的分量有目共睹。
不,不是这样,他把你带走只是因为他知道你骨头软,一旦吃不消就会哭哭啼啼地给他丢脸。
“我大人有大量,不会把你踢走,但是你的朋友艾达莎菲克,这辈子都不可能进入权杖。不仅如此,她今后在斯莱特林会越来越难受,自己退学倒是一条最好的路。”
休息室的门被她用力甩上了,发出一声巨响。
随着时间的流逝,密雅发现周遭的一切在逐渐发生着变化。
这一年,三强争霸赛由霍格沃茨承办。斯莱特林学院涌入了许多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他们暂住在学院中,据说德姆斯特朗的校长跟院长关系不错,他们的人选择斯莱特林作为落脚处并不奇怪。
所有学生都在期待第一个项目的到来。各个魔法学校都选出了自己的代表,霍格沃茨的代表是塞德里克迪戈里。好笑的是,一向自诩不凡的权杖成员,一个都没有通过火焰杯的选拔。
人更多了,生活却没有因此热闹起来。
她发觉原本最最亲密的好友之一,似乎在逐渐远离她。
艾达逃避她,也逃避着杰米,她不再跟他们厮混在一起,即使见面话也变得很少。
杰米被无条件地纳入了权杖,他是下一任布尔斯特罗德家族的继承人,有很多人想接近他,拉拢他,这一切都水到渠成。
密雅为艾达的疏远感到很煎熬。
地狱三头犬少了一个头还叫什么地狱三头犬。
“族长给我写信了,他祝贺我加入了权杖。很显然他们很高兴,觉得我非常像样。可我并不喜欢我所身处的位置,你懂吗我在这所学院承受了六年的压力,做了六年的卑微小卒,而现在他们都敬我畏我了,这跟我的努力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因为我魔药做得好,本身有多厉害,仅仅是这个身份。”杰米坐在山毛榉下,朝远处扔了一颗松子球。
密雅跟杰米一起在树下等待艾达路过此处,有些心不在焉,“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加入权杖并没有什么意思。对了,你跟赛琳,还在通信吗”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暑假时杰米跟赛琳之间产生了什么。
一提起赛琳的名字,杰米的脸色就有些泛红,他点了点头。
密雅什么也没说,仅仅叹了口气,布尔斯特罗德的家主是不可能被允许娶一个麻瓜的。
大贵族的家族习惯给继承人早早定下婚事,毕业几年内即将完婚。
只能寄希望于赛琳了,密雅祈祷赛琳在上大学的时候迷上新的帅哥,早早把杰米给踹了,尽快结束这段不合适的夏日恋情。
艾达要从霍格莫德村回到城堡,这条小路是必经之道,没有可能拦不到她的。
而等他们俩真的见到艾达的时候,统一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漂亮的艾达被几个德姆斯特朗的男生簇拥着,他们笑得很开心,甚至有人把手放在她的腰间。
再不拦着这群人就要过去了,于是密雅冲上去拉住了艾达。
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人高马大,所说的俄语她一个字都听不懂,艾达挥挥手,示意他们先离开。
杰米撑个懒腰站起来,拍拍袍子上的灰尘,绕到她们面前“艾达莎菲克,你是怎么了,为什么最近对我们那么爱理不理”
艾达抬手耸肩,脸上写满了不在乎,“你们不都看到了吗”
“啥看到你跟那些毛子玩到一起,所以就不理睬我们了”密雅翻了个白眼,“我每天跟你说早上好,晚安,你都不回我,总是在装睡。发生了什么,你不打算告诉我们吗”
密雅隐约猜得到为什么。
权杖根本没什么值得期待的。密雅准备全都告诉她。
艾达不答。
密雅拉住艾达,“回去吧。一切回去再说。”太阳西沉,她想吃晚饭了。
几乎瞬间,她的手就被对方用力推开了。
“你都看到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艾达推回来的力道不轻,如果不是杰米扶住了密雅,她可能会摔倒。
密雅的心向下一沉,“你给我来真的”
杰米追问她“为什么给我们一个原因。”
“杰米,你迟早会成为布尔斯特罗德家的家主。至于你,密雅,你很机灵,而且运气也好,虽然不如杰米那么好,一顶王冠直接掉在头顶上,但是也很不错,你会平步青云的。用不着再跟权杖的人对着干了,我不缺你帮忙。
只有我,我是运气最差的一个,你们都在上升,而我还在下降,即将下坠到淤泥之中,跟泥巴种别无二致,甚至更差。斯莱特林里没有真正的泥巴种,我的存在会等同于泥巴种一样的贱民。”艾达停顿了一会儿,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早晚会有这一天,我的确应该跟你们说出这件事了。”
杰米跟密雅都知道艾达家里的事,他们从别人那里听到的谣言很多,艾达的父亲不但欠古灵阁的钱,还从不少家族以售卖古董之名手里骗到了款子,卖的全是假货。
父亲的所作所为,令女儿声名狼藉,他们两个都没有这样的体验。
艾达抓住魔杖,像使用锥子一样在空气中凿了一下,杖尖冒出噼里啪啦的红色火星,“从现在开始,我宣布退出地狱三头犬。老伙计们,再见了。”
她把契约之线凿断了。
那是他们当初建立地狱三头犬的时候创造出的小小契约。彼时,孩子们能力都还很弱小,他们没有对这个契约加任何约束力,这只是一个存在于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约定。
“我们将会像刻耳柏洛斯一样,强大,邪恶,无所不能,消灭所有敌人”
“加上一个规矩,我们不要因为吵吵闹闹就分开,就算吵架,也要和好。”
“还有还有,可以吵架,可以打架,但是不许哭鼻子,谁哭谁是小狗。”
“废话,刻耳柏洛斯本来就是狗。”
“再加上一条,我们永远不要忘了彼此。拜拜,开学见”
密雅仍旧不肯相信眼前的一切,她大吼起来“你在干什么
你不能这么做,就这样离开我们”
她的愤怒没有起到效果。
艾达举起魔杖,对准密雅,不允许她再靠近自己,“你,杰米,我,全都太弱小了,地狱三头犬是一个孱弱的联盟,你们得认清这个现实。即便三个人再努力也没有足够的力量与外界抗衡。你们真的相信自己能够打破斯莱特林学院几千年来的规矩吗
血统,家族,权势,无形的等级制度,这些东西主宰着水底的蛇窝。一切永远,永远不会被改变的。你跟杰米凌驾于规则之上全然并非自己的努力,只是运气好而已。
而我呢你们是否考虑过我该如何在蛇窝中生存下去我无法依附你们。
所以我得给自己找一条出路了。”
这是地狱三头犬的最后一次全员集合。
艾达当晚离开了原来的二人寝室,搬去了其他有空位的女寝。
地狱三头犬被砍掉一颗脑袋,剩下的成员继续着自己的生活,他们的日子并没有什么改变。
三强争霸赛如期开始,十一月末的秋风中,密雅跟杰米第一次见识到活的龙,现场总共有三种,瑞典短鼻龙,威尔士绿龙,中国火球龙。
相较而言,密雅最喜欢中国火球龙,密布全身的鲜红色鳞片十分耀眼,宛如猎物被咬断喉咙喷溅而出的鲜血,它喷出来的火焰竟然是蘑菇状的火球,火龙一旦喷火,就像天空中无数太阳坠落。毫无疑问,杀伤力十足。她甚至在中国火球追逐着选手的时候爆发出畅快的大笑声。
周围的人都对她侧目而视,十分不满。因为对战中国火球龙的选手是德姆斯特朗的威克多尔克鲁姆,谁都知道布鲁姆,魁地奇联盟中最年轻的新生代明星球员,他是很多人的偶像。
况且德姆斯特朗的学生目前暂住在斯莱特林,他们几乎把他视为自己光荣的一员了,可以说,哪怕赫奇帕奇的塞德里克代表霍格沃茨赢得奖杯,都不如布鲁姆获胜令斯莱特林们来得兴高采烈。
这些北方来客是艾达投靠的对象,密雅大笑之余从人群的空隙中悄悄注视远处的艾达,她倒是心平气和,不悲不喜,一点不见为克鲁姆紧张的样子。
也许艾达并不熟识布鲁姆,她再会社交也不一定能认识他们学院所有人,密雅笑着笑着觉得没意思起来。
比赛很快就结束了,中国火球被克鲁姆击中了眼睛,虽然火龙在痛苦中踩碎了一些自己的蛋,选手最终顺利地拿到了金蛋。
密雅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
如果让她上台跟火龙搏斗,能拿到金蛋吗
仔细想想,基本没有一点胜算。在台上根本没有办法投机取巧,魔药跟器具都用不上。
这似乎印证了艾达说过的话,她的离开源自于他们的弱小无能,德姆斯特朗拥有力量,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去投靠。
“滑稽,可恶”密雅在给炸尾螺喂食的时候没有用魔杖,直接把菜叶子跟蠕虫攥在手中,再用力抛给嗷嗷待哺的大虫子们。
每抛一下,恶狠狠地喊一声。
滑稽的是她的内心,她总是指望着艾达某天会回心转意,至于可恶,可恶的人就太多了,德姆斯特朗,赛尔温,权杖,混蛋,混蛋
海格离开学校,去对角巷采购肥料了,今天的义务劳动只有密雅一个人在干活,他很放心把这里的一切都交给密雅。这姑娘做事真不怕卖力气,不论做什么都很认真。海格认为徒手喂食能够增进跟炸尾螺的感情,听他这么一说,这女孩眼睛都没眨地就亲手抓起虫子了。
海格的林场小屋紧挨着禁林的边缘,他照管这里所有的神奇动物,同时也要防止禁林的动物跑出来。这种情况很少发生,所以不必担心。
牙牙热情地围着密雅转来转去,尾巴都要摇断了,它是海格养的大狗狗。
一盆饲料还没喂完,牙牙忽然咬着密雅的袍子,呜呜叫起来。
她没精打采地拍拍牙牙的脑袋,“你也想吃不好吃的,我待会儿掰点儿岩皮饼给你吃。”其实岩皮饼也不好吃。
牙牙不松口,并且扯着密雅往一个方向看去。
边界线处,三个女孩子在树林附近四处张望,眼见没人看管,她们大胆地向里面进发。
密雅马上放下饲料盆,朝禁林边界线处直奔过去,“停下那里是禁林,学生不能进去”。
如果她们在禁林里被类似炸尾螺的东西咬一口,一定会给那个热心肠的大个子惹来麻烦。猎场是海格看管的地方。
女孩们不乐意地回头冲她嚷道“我们进去看看就走,你是谁呀,不要跟着我们”
密雅从袖子里掏出了魔杖,在动武之前先提出警告“甭管我是谁,你们不能进去。”
与此同时,禁林深处冒出一声类似雷鸣轰响的声音,栖息在树枝上的鸟儿扑嗖嗖地振翅而飞。
“塞德里克,你说漏嘴了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语调轻松悠闲。
“布莱克教授,我保证,我没有对别人说过”迪戈里再三解释,非常无奈。
四个女孩子此时跑到了泥坡附近,刚下过雨的泥土松软滑腻,一个姑娘脚一滑,连推带拉,把其余人都七零八落地拽进了前方的泥坡里,形容好不狼狈。
布莱克教授制止了塞德里克的再三解释,轻快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好个迷人的小伙子,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用不着抱歉。”
西里斯一抬头,就看见其中有一个女孩比别人都要脏得离谱,满头的金发全沾上了泥巴,因为只有她一个人是脸着地的。
密雅龇牙咧嘴地支撑着坐起来,两只手上饲料的粘液都没来得及清理,只顾挥舞魔杖一遍遍地念清洁咒。
她已处于即将发疯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