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树和顾晏洲又恢复了每天聊天的习惯。
顾晏洲甚至还刻意去翻了朋友圈, 把之前所有没有给阿树点赞的朋友圈,都重新补点了一遍。
一时间,阿树的微信多了数十个小红点。
也侧面说明, 前段时间她发了多少条朋友圈。
“倒也不必如此刻意”
一天晚上,阿树盘腿坐在宿舍床上, 一边对着小桌板上的镜子敷面膜, 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顾晏洲打微信视频聊天。
她吐槽道“你这种行为像一个无情的点赞机器,一点真情实感都没有。”
她把微信挂在电脑上, 开着摄像头, 手边却一直忙着自己的事,偶尔才会看向镜头一眼。
视频里, 顾晏洲露出一张成熟俊朗的脸, 头发优雅的全部梳到脑后, 露出饱满的额头。
他按照阿树的要求, 拉开了窗边的窗帘。
此时法国正是下午四点。
斜斜的夕阳洒下来, 融化了浅金色的暖意。
斑驳的光点, 无序地洒落在顾晏洲那张如古希腊雕塑般冷峻又美丽的脸上,宛如天神在云端垂眸,淡漠地在尘世间落下漫不经心的一瞥。
他周身仿佛竖起一道冰墙,隔绝外界的一切。
疏离, 冷漠。
可顾晏洲的气质,不仅仅是家族培养出的拒人千里的矜贵感。
他更是顾氏财团的掌权者。
如果有人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眸,只会无端的心升畏惧和惊惶,直觉这个男人是无比危险和深不可测。
像一只凶猛嗜血的野兽, 正伺机而动。
随时都可能刺破那道虚拟的冰墙,将人撕裂的粉身碎骨。
但阿树始终没有亲眼见过顾晏洲这样的一面。
就像现在,他的目光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安静耐心地听阿树叽叽喳喳一些生活中的琐事。
偶尔落在脸颊上的光斑,更为他增添了几抹亮色,让整张精致漂亮的脸都鲜活了起来。
他说“我想多参与你的生活。”
而点赞,也算一种参与。
“”
阿树没话说了。
帅哥说情话,哪怕再庸俗再土气,也会变得效果无敌好。
哪怕她经历过好几个任务世界,但到现在也没改掉这种容易为帅哥心软的毛病。
“你长得好看,自然是你说的都对。”
阿树匆匆抬眼看了眼视频屏幕,下意识用手扒拉了下耳边的碎发,意图挡住略有些发烫的耳根。
赶紧敷衍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顾晏洲见阿树害羞,知道自己的效果达到了,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放任小姑娘像只受惊的小乌龟,飞快地把头伸进自己的壳里。
他轻轻靠着椅背,双手十指互相交叠着,优雅纤长,如玉如琢。
背后是深灰哑光的背景墙。
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画作,内容是朔月之夜的海面。整幅画以冷黑色调为主,稳重中透露出几分压抑冷漠感,是顾晏洲一贯的装修风格。
这是他在巴黎分部的办公室。
自从阿树知道顾晏洲是鲛人后,才重新发现一些之前完全没有留意到的小细节。
顾宅、f城的总裁办公室、安城的别墅卧室。
这些地方,无一例外地挂有类似的关于大海的画作。
颜色大多都是灰黑系的冷色。
只有顾宅正厅里挂着的那副,在阿树来之后被换成了朝阳破云的海面景色。
换画的原因,是因为顾晏洲发现,阿树不喜欢冷灰调的装潢。
再加上三年前,她刚被带到顾宅时,心理状况很差,心理医生也建议将她安置在温馨、舒适的环境里,最好是一睁眼就能感受到生命的希望。
而顾晏洲生活的地方,受到他自身性格的影响,无一不是深沉冷淡的暗色装潢。
如果不拉开窗帘,只开着室内惨白的顶灯,更叫人觉得孤寂疏离。像是被放逐到了一片荒凉无比的寒冰雪地,放眼望去,除了漫漫白雪,只有无边无际的寒风呼啸。
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
阿树想了想,随口找了个话题“巴黎现在热吗”
非常无聊的口水话。
但顾晏洲还是认真回答道“这段时间的温度还好,比f城要凉快。到了七月底八月份的时候,太阳很烈,那时候会比较热。”
“这样啊。”
阿树也不是真的对天气感兴趣,她只是觉得两人都不说话,而顾晏洲一直在屏幕那边看着自己,让她有些不太自在。
只好又没话找话道“上次你寄给我的巧克力,我收到了。”
“好吃吗”
“还行吧。”
巧克力做的再好,也会有种微微偏苦的感觉。阿树一贯喜欢吃那种又甜又腻的蛋糕,对于巧克力,虽然不反感,但也算不上热爱。
顾晏洲一直留意着阿树的表情。
看出这盒巧克力,并不得她的欢心。
顾晏洲已经丧失味觉很久很久了,早就分辨不出食物的滋味。
但他知道阿树爱吃零食,想在欧洲给她带些好吃的回去。
众人都知道他家里有个金屋藏娇的小姑娘,被他宠的视若珍宝。
一次会议后,一个试图讨好顾晏洲的人另辟蹊径,想从阿树这里入手。他知道珠宝首饰之类的,顾晏洲未必看的上眼,不如送一些年轻情侣间热门的巧克力。
那个人说“巧克力是爱情最好的象征,现在年轻小姑娘们都喜欢这个。”
也不知道是哪个词语触动了顾晏洲,那天在众多奢侈昂贵的礼物中,他唯独收下了这盒巧克力。
但那时候,阿树还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他。
顾晏洲只能将巧克力收在自己手里。
那段时间里,顾晏洲每天无数次翻阅微信的朋友圈动态。
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看着阿树那短短几条朋友圈。期望透过冷冰冰的屏幕,能从那一星半点儿的图片和字句中,找到一丝慰藉。
她去看了新的电影。
她和姐妹去吃了f城最高楼的西餐。
她买了一套新裙子,正好搭配之前预定的包。
她的生活很快乐。
没有顾晏洲的每一天,她似乎都过得很快乐。
有时候夜深人静,顾晏洲独自站在窗边看着天上皎洁明亮的月亮,眼底一片腥红。
他快要控住不住心底的嫉妒和占有欲,想不顾一切回到阿树身边,将她牢牢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让她的眼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
但是下一秒,顾晏洲立刻冷静下来。
抬手抹去眼尾处因为情绪失控而出现的淡淡鱼鳞。
面无表情。
有时候,顾晏洲自己也不清楚,他现在这种行为,是否真的能让阿树来找他,而不是将她越推越远。
但他唯一清楚的是,强迫和威逼利诱在阿树这里不会有任何效果。如果不是阿树自己愿意,主动答应呆在他的身边,他费尽一切努力,到头来也留不住她。
顾晏洲很贪心,他想要阿树的人,更想要她的心。
所以他只能等。
这种折磨人的漫长等待过程,以及对未来无限的茫然感,几乎将他逼疯。
顾晏洲高估了自己的耐心。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阿树终于主动联系他了。
而他,也怀着一丝说不清的小心思,将巧克力寄给她。
阿树对顾晏洲送巧克力的心思想法,完全一无所知。她收到过他太多的礼物,早就习以为常。
又重新主动换了个话题,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阿树将微信关了静音,顶着一张绿色的脸爬下床,去盥洗室重新洗了个脸回来。
爬上床的时候,视频里顾晏洲正低头在看手边的文件,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矜贵又禁欲。
阿树默默看了会儿,在顾晏洲将将要抬头的时候,连忙匆匆移开视线。
随手在一旁架子上抓了瓶护肤水,倒在化妆棉上。凑到镜子前,假装正认真仔细的对着镜子在护肤。
而不是在偷看顾晏洲。
顾晏洲清冷低沉的声音从电脑里传来,他提醒道“这套产品要先用乳液。”
阿树顿了顿,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化妆棉。
啊的确,她拿错顺序了。
尴尬。
脸一热,故意瞪了眼顾晏洲,凶巴巴说“美少女的事情你少管”
对面一阵低笑。
笑的阿树更不好意思了,干脆扭身背对着顾晏洲。
顾晏洲又说“我听学校教授说,你手上的项目快结束了。宿舍住着到底不如家里舒服,要不过几天回家住吧。”
阿树擦脸的手一顿。
“你联系我的教授了嘛”
她声音听不出什么不满的情绪,但心里其实有些烦躁。
自从恢复任务记忆后,阿树一直在试图追查当年父母遇害的事,她甚至天马行空地把顾晏洲往这件事身上胡扯,但着实没有找到任何理由,可以证明顾晏洲插足了这整件事。
只不过,他是鲛人这个身份,让阿树始终有些介意。
哪怕两人关系看着比之前更亲近自然了些,她仍然下意识的提防着顾晏洲的一举一动。
顾宅里里外外都是顾晏洲的眼线。
阿树知道,她的任何行为,都会被管家如实的上报给远在千里外的顾晏洲。但她不想让自己生活在那种被全然监视的环境里,干脆用在学校做研究项目更方便这个理由,又重新独自搬回了学生宿舍。
更何况,这样更方便她养猫。
阿树看了眼寝室另一个角落的猫窝,正好对着电脑摄像头的死角。
顾晏洲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养了一只猫。
“那倒没有。”顾晏洲单手推了推眼镜,否认道。
小姑娘掩饰情绪的本领不怎么到家,哪怕尽量缓和着语气说话,顾晏洲也知道,她现在已经不高兴了。
暗自勾了勾唇角,解释说“暑假的时候,顾氏出资让学校新建了一幢图书馆。校里领导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前两天想联系我,就叫上了你们系主任和带你项目的教授。”
我和你的关系。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阿树差点下一句直接问了出口。
但忽然想起上次在超市里,顾晏洲冷脸注视她时危险的气息,硬生生将这句话咽了回去,只闷闷地“嗯”了一声,也没说自己信还是不信。
不信又能怎样
顾晏洲现在的身份地位,他哪怕说草莓是绿的,身边都会有一群人点头哈腰,跟着他说草莓是绿的。
“下周五,我让管家来接你。”
“”
阿树不太想回去。
顾宅一点也不自由。
再加上她现在养的这只猫,是她用来试探顾晏洲的最后一张底牌了。阿树还不想这么早,就将它暴露在他的面前。
但学校的项目的确快结束了,阿树又不想和顾晏洲闹翻脸。
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继续拖延。
正在冥思苦想,顾晏洲的下一句话,彻底打消了她找借口的心思。
“下周四之前,我会结束欧洲这边所有的行程。”顾晏洲面上噙着笑,注视着摄像头,专注的目光直直落在阿树的身上。
“晚晚,我很期待与你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见面啦
有惊喜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