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歇洛克来信让华生可暂缓调查,华生就更加理所应当地每天往奥瑟拉诊所跑了,不得不说,同行之间的交流总是令人愉快,尤其是在两位天赋和努力兼备的医生对比下,华生都忍不住反思自己是否疏忽了医术的精进,更加刻苦起来,好多次都要忘了来到此处的目的。
最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这里的女子风貌同伦敦的全不一样,她们对于赫斯顿有一种近乎崇拜的信服,护士、女工,她们流露出同样的对于知识和工作的渴望。赫斯顿一两周会讲一次课,教授她们一些临床的基本知识,她们都很积极,也都学得很好。甚至赫斯顿还带着一个女学生乔安娜,据说她本来是格兰其庄园的女仆,现在甚至可以偶尔充当奥瑟拉的一助。
只不过让华生有些不解的是,偶尔赫斯顿医生看着他的时候,会露出一些近似于羡慕的表情,又或许有些怅然可他看回去的时候,又全都消失。
这天,他照常大清早来到了奥瑟拉诊所,奥瑟拉尚且没有起床,赫斯顿却已经开始工作了。华生有听说她的睡眠一直不太好,故而大多数时候清早就起床工作。这天也是一样,年轻时髦的女士坐在她对面,絮絮叨叨地表述自己的烦恼不只是身体上的,更多是情感上的。
作为外科大夫,能对如此繁琐的内科症状保持耐心,这是十分难得的。华生判断从屏风之后和这位女医生对上眼神,毫无障碍地领会了对方想要逃脱的意思。
故而他清了清嗓子,敲敲门。
女士的抱怨戛然而止。
这位似乎不会被感情困扰的女医生终于有空插话“萨瑟兰小姐,您还未领悟我的含义他不告诉你地址,不告诉你工作,即便他理由繁多,我也只认为是不真诚不诚恳的体现,要我说,您的症状只需分手就能全部解决。”
说出这番话的她显得过于冷漠无情了些,可她偏偏还给了这位病人一个友好的微笑。
“我约了华生医生共同探讨一个疑难病例,若您无事,请回吧,”赫斯顿送萨瑟兰小姐到门口,绅士地比了个请的姿势,“我这里有些女护士,她们都很活泼热情,如果你有什么想不通的,她们也愿意同你来往。”
将萨瑟兰小姐送走,赫斯顿这才转向华生,她的微笑松懈下来,替成一种无奈地疲倦“你的到来救了我,不然我都没办法从她密密麻麻的讲述中挑出一个空隙请她离开。”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内科医生就是这样,除了开药,总得作各种各样的心理辅导我呢,暂时还摆脱不了内科的工作。”
华生忍俊不禁“我倒是觉得你的耐心比我想象中充足。”
赫斯顿露出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或许我也一直被感情困扰,所以想听听旁人的困扰是怎么样的吧。”
“真的吗那可真出乎我意料,”华生都笑出声了,“我以为你早已修炼了一身无情的本事。”
他不知道,面前的医生心里想,她若是真说出来她的苦恼,恐怕得吓他一大跳。
说讨论病例不全是借口,奥瑟拉诊所确实又有一名可能需要做胆囊切除的病人,病人本人还在伦敦没有赶来,但是由外院整理过的病历小结已经到了。
赫斯顿将门虚掩,将位置让给华生,自己另外拖了张椅子,一边等今天来看诊的病人,一边同华生谈论。
华生又一次感叹,他实在太愿意同这样的医生进行专业交流了,她谈起病情来从不考虑病人的身份性格,对病例中的要点总能一眼捕捉,最简单的描述里也能提取信息,这令他又一次想到自己的室友。
“这里面还有一张纸粘在信封里。”华生突然发现,将信封递还给赫斯顿。
赫斯顿这才发现,小心地摸了摸信封,打开那封信,脸色似乎突然僵硬了一下。
“怎么了”华生关切地问道。
赫斯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如同往常般微笑“没想到这位病人是我的旧识所接诊的,怪不得推荐到我这里来。”
她将信收入自己的口袋。
之后他们再交谈,赫斯顿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或许是同侦探呆久了,华生产生了一种敏锐的直觉那封信肯定有问题,但他却并不方便刺探对方的隐私。
“我想起我今天还有些私事要处理,”赫斯顿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会儿奥瑟拉就该来了,能不能劳烦您帮我看一会儿,直到奥瑟拉来呢”
华生确定眼前的女医生有些魂不守舍“当然可以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赫斯顿快速地提了提嘴角笑了笑又很快放下不得不说在华生眼中这是一个十足福尔摩斯式的笑容。
“感谢您的好意,华生医生,”她语气温和道,“一些私事罢了。”
说罢,她便匆匆出了门。
华生刚坐下,准备再翻翻那个病例,门在这个时候却被突然推开,不大不小的吱呀一声。
华生抬头,看见一个陌生的、戴着贝雷帽的大个子工人。
“赫斯顿医生正好有事,您需要什么吗”
令他没想到的是,工人一张口却是他无比熟悉的声音“她的信呢”
“福尔摩斯”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你看见她的信了吗”歇洛克语气十分急促。
华生绞尽脑汁也只回忆起“我真没注意,那个信是封死的”
“该死的,”他低声咒骂,“她出门带枪了吗”
“她随身携带。”华生立刻回答。
“她又这样她怎么能”歇洛克想把帽子摘了狠狠地扔在地上,但是他没有,他深重地喘了几口气,“门口有盯梢的人,听着,华生,这次的事情同你没有分毫关系,但是与我个人却十分有关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帮我一些忙我恐怕你会因此遭遇些危险。”
“当然没有问题。”华生尽管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率先忠诚地肯定。
“太好了,不然我我不能再面对一次了,”他的声音极低,又很快振作起来,“你还记得莫兰吗你应当知道他长什么样。”
“我知道。”
歇洛克绕到屏风之后,就像是真正的病人一般,然后他贴在窗户旁边,极其小心地往外看了一眼“你站到窗前来,华生,你能看见草丛里还有别人吗”
华生依言假作自然地站在窗前,嘴唇几乎不动地说话“应当没有。”
“是是的,猎物已经走了,捕猎者都应当跟随而上,”歇洛克的神情是从未见过的紧张,“华生,我吃过一次受感情蒙蔽理智的苦头,我必须保持冷静。”
可是他的手神经质般抖着。
“你还记得康塞托跌落的山崖吗”他问。
“记得。”
“去格兰其庄园,布拉肯斯托爵士欠了麦考夫的人情,去叫人帮忙,一定要能听指挥的,带上枪,去那个山崖,”他的语速极快,“我看见约翰克莱了,他出来了,如果你看见他,可以直接开枪。”
华生记得这个人,在歇洛克的索引上有记录。他郑重地对朋友点了点头,然后他的朋友将帽子压了压,重新出门去了。
阿德莉亚独自乘马车,到了山崖之下,然后将车夫打发走,独自一人爬上了山。
她一边攀爬,一边想着当时康塞托是如何在她枪下死去她拿起枪威胁过对她不轨者,也开枪打伤过罪犯的大腿,但是杀人,那是第一次。
她知道即便上了法庭,恐怕也是正当防卫,但她没有跨过自己心里那关,现在拿起枪,仍然心有余悸。
远远望去,山峦连绵起伏,带着清新的绿意,树木郁郁葱葱,可她不知道绿荫之下庇护了什么。
她提着裙摆,走到了山崖边上,这里有座凉亭,她就是在此处反击了康塞托的。
“你倒是很有勇气,女士,单刀赴会,”莫兰已经坐在此处等候了,他擦拭着手上的气枪,语气闲适,“如果不是你站在令人乏味的善良一方,我简直不能更加欣赏你。”
“那我或许还需要感谢你的夸奖。”阿德莉亚冷静道。
下一秒,莫兰突然暴起,拿着枪指着阿德莉亚阿德莉亚却纹丝不动,连眼神都没有变化。
“这是医生的心理素质你不愿意为教授所用,实在可惜。”莫兰却突然笑了,重新放下了枪。
“我倒是想知道,为什么教授一直格外青睐我,我不过普通医生罢了。”阿德莉亚出了一手冷汗,她都怀疑如果一会儿需要开枪,她还能不能握住枪托。
“那你未免太谦虚了,医生,”莫兰叹了口气,“我本来应该直接杀了你的,就像你解决康塞托那样,但教授总是惜才的,而我呢,对美丽的女子总有些怜悯之情,加上你从我的抢下逃过一次,也是缘分。”
他毒蛇般的眼神缠上了她。
“瑞瓦尔俱乐部,果然是你啊。”她道,得到了对方的肯定。
“输血、移植器官,”阿德莉亚笑了笑,“他到底想做什么”
“那你何不亲自问问他呢”莫兰回以同样的微笑,“只要你点头,你就有了同伴,没有人会指责你开膛破肚的残忍,相反,我们对此十分欣赏。”
“四年前,那场火灾死了多少人。”阿德莉亚突然道。
“记不清了,都是些叛徒,可能有那么几个不是吧,”莫兰打了个哈欠,“你确定要和我探讨如此乏味的事情”
“我看你们不是有了一位理查德医生吗我看他的病例写得还不错。”她寒暄般提起。
“女士,你该对自己自信一些,如果教授确切要进行这个计划,你更合适相信自己,你和我们流淌一样的血液。”
阿德莉亚紧张地权衡着,终于,她远远地望着莫兰的身后,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容。
“在我投诚之前,我有几件事情想问。”她看上去很松弛,就像和朋友交谈那般,完全忘记了当时是这个人把她逼得跳下泰晤士河。
沿着车辙找到阿德莉亚的去向,这并不难,但困难的是他必须避过盯梢者的耳目,就他目前所知的,为她而来的有莫兰、约翰克莱,还有几个暗处身份不明者。
他现在来不及思索她是如何脱逃、为何隐瞒,又来不及考虑麦考夫的安排,全心全意想的只有一件事情她不能死在他的面前了。
而就当他艰难地爬上山坡,准备拔枪之时,却看到令他心肝摧折的一幕。
她将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而她对面站着莫兰。
他来不及考虑是不是还有人盯梢,几乎就要莽撞地冲到她身旁之时、将自己暴露于敌人之前时他听见了一声枪响。
作者有话说
萨瑟兰小姐是来自身份案,她的继父伪装成年轻男子骗她嫁妆。
也不是故意卡在这里的,但是字数确实到了。
可写死我了哀嚎
麻了,昨天写完都十二点多了,存稿箱日期设成明天了。赶紧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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