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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选择
    阿波罗说这话时, 手里的里拉琴又徐徐弹起,断断续续,恍若忧愁都写在了脸上。

    炙热的阳光照在这位太阳神的身上, 映得他的面庞都粼然发亮。

    这幽幽的乐声飘进丘比特的耳中,一声一声地软化丘比特的神经,让他眼前浮现了一幅幅旧日的场景。

    太阳神是战神, 是诗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子,也是一个死心不改的情圣。

    丘比特若有若无地唏嘘了下, 抬起手腕,再次按住了阿波罗的里拉琴。

    “别唱了。”

    他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下,语气却比刚才略微轻快,“如果您愿意, 咱们一起到您说的河畔去, 瞧一瞧达芙涅小姐的月桂树吧。”

    阿波罗眼瞳凝固了片刻, 随即苦恼地摇摇头。

    “我可不乐意去,每当我看到达芙涅的那株月桂,我心里都特别凄清,有种说不出的悲伤这种情绪实在令人不妙, 你是理解不了的。”

    丘比特停顿一会儿, 无奈地抿了抿唇, 像是被一个顽劣的孩童逼到了绝处,不得不把最后的招数拿出来。

    丘比特微微俯身, 点了点阿波罗的里拉, 沾着点笑意说, “还是随我去一趟吧。不然, 我这耳朵还真有点受不住。”

    阿波罗从丘比特的口气里听出点别样的意味来。

    他那麦穗色的眼睛乍然溢进了点光, 迟疑却又殷切地问,“你不会有办法叫达芙涅回来吧”

    丘比特却摇头否认。

    “成为一棵月桂树,那是达芙涅自己的意愿,我又怎么能逆转。”

    阿波罗灰心,“那你说个啥。不会就单纯地与我去赏景吧”

    丘比特没答,抬起下巴来,笃然眺望着缥缈的远方。

    “我确实不能让达芙涅小姐回来。但是,您也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和她相见呀。”

    两人一起来到了达芙涅所化的那棵月桂树边上。

    月桂是生在水边的,根叶遒劲,远远望过去,姿态成天然,与周遭其他林木大是不同。

    “我的达芙涅,即便化作了一株月桂,也还是美的。”阿波罗熟门熟路地抚了抚那随风颤动的枝叶,忘我地闭上眼睛。

    “说罢,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叫我和达芙涅再见面”

    丘比特浅浅一笑。

    爱神的箭是不能被收回的,无论是那代表热烈爱情的金箭,还是那象征刻骨憎恶的铅箭。

    即便达芙涅真能从一棵树再次变回人形,也还是厌恶阿波罗的,也还是会对他避之不及。

    所以,如果阿波罗痴情不改,执意想要见姑娘一面的话,就只能自己也变成一棵月桂树了。

    阿波罗听了,眯着眼睛,有点怀疑人生。

    他忍着乱跳的心脏,沮丧地覆了覆额,“你把我亲爱的达芙涅变成了一棵树还不罢休,还想把我变成树我看你是成心的吧”

    丘比特无辜,“我没有啊。”

    丘比特简单解释了下,阿波罗和达芙涅一人一树,自然是无法交流的。

    但如果阿波罗自己也变成一棵月桂树,那么他们就是相同的种族。

    在月光环绕的静夜之中,共同吸取月光之灵气那么他们的灵魂就可以短暂地出窍,进行短暂的交流。

    这个方法,理论上是可行的。

    但事实上,要英俊武勇的阿波罗神变成一棵树,定然会招来奥林匹斯众神的耻笑和非议。

    阿波罗不禁犹豫了一瞬。

    丘比特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给你保守秘密。反正又不是永远地变成树,只是暂时地委屈一下,换来与达芙涅的一次相聚。愿不愿意,都看你喽。”

    顿一顿,又笑着说,“尊敬的太阳神啊,若是你自己不要,那可就不能怪我无情了,也不能再搞破坏,在我的婚礼上弹奏你那里拉了。”

    阿波罗轻哼一声,这话说得,多少有点激将的味道。

    不过激将就激将,他还就受这激将了。

    面子什么的都不是要紧事,他堂堂太阳之神,连猛兽怪物都不怕,还能怕变成一棵树

    金箭的力量大得离谱,早已蔓延渗入了阿波罗的血液之中。

    一提起达芙涅这个名字,他的心就钻孔似地疼。

    但凡稍微犹豫一下,他浑身的骨髓就像被无数根钢针所刺的那样,疼得喘不过气来。

    阿波罗正了正神色,最后问道,“你确定我能见到达芙涅”

    丘比特点了点。

    “我可以起誓。”

    阿波罗怜然皱了皱眉,“算了。你不用起誓了,不管真的假的,我都试试。”

    他这些日子被折磨得无精打采,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无论怎么样都不能放过。

    最不济,就是丢了面子罢了。

    就算全奥林匹斯的人都嘲笑他,只能要见上达芙涅一面,他也心甘情愿。

    城邦里,雷鸣裹挟着雨点,如冷森的墓地,只不过这墓地一点也不冷清,反而热闹得叫人心烦意乱。

    黑森森的人聚集在广场上,他们都是被克洛伊捉来的奴隶。哭声、叫喊声和呼啸的西风混在一起,仿佛冥府的怨灵让人乍以为地狱不在冥府,而在这里。

    这样的场面,从前的普绪克肯定是要怕的。

    如今看来,却已是司空见惯了。

    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她已经可以比较平和地处理麻烦了,哪怕那麻烦席卷而来、不容人喘息,她也能力挽狂澜,将事态平衡在一个比较乐观的境地。

    西风之神告诉她说,“我已经把你来的消息通过风声告诉爱妮丝了,她要我与你问个好,然后就是告诉你,她没事。一切都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

    普绪克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

    她晓得姐姐是靠谱的,她也不能太拉胯。

    她们姐妹俩和克洛伊最后的决战,就要来了。

    不知在冷风中等了多久,殿堂高大的石台上,才终于见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被一众卫兵前后簇拥着,穿着亮眼的华服,一出场底下的人群就沸腾起来,端就是克洛伊本人了。

    瞧见他捻着脸上细长的胡子,那股谄邪的神情,和原来一模一样。

    他的脑袋略微有点秃顶,而且有向四周扩散的趋势,眼睛眯起来,脚步是虚浮的,一看便是纵情不少。

    普绪克捏紧了拳头。

    便是这个人,害死了她的父母,也害得她无家可归。

    这份仇恨藏在心头不知拖延了多久,如今终于到了一了百了的时候。

    西风之神见她眼角些微泛红,急忙轻声提醒道,“普绪克,咱们要忍住啊。爱妮丝此刻在人群中,肯定离那厮更近,心里也肯定更难受。她还在按兵不动呢,咱们可不能先坏了事。”

    普绪克倒吸了口气,无声地点了点头。

    她当然不会。

    忍了这么久,她不容许让自己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许多被捉的百姓见了克洛伊露面,根本就不承认他是“国王”,情绪立即激昂起来。若不是手无寸铁,许多人就要直接冲过去。

    场面俨然越来越混乱。

    阴沉沉的天空终于再也憋不住,滂沱的雨水就像瀑布似地往下泄,仿佛雨水不是雨水,而是一块块千钧的巨石,砸在人身上生疼。

    那些用来灼烧奴隶的火把,几乎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冰冷的雨水给浇灭了。

    普绪克被那排山倒海的气息唬得后退一步,她还从来没见过如此的大雨,天河直接决了堤,一条条巨大的水龙直冲地面,势无可挡。

    有雨就有雷,伴随而来的通天雷声也像吃人的怪物,在云层中隐隐闪烁着紫色的闪电,只远远望上那么一眼,便觉得心战体寒。

    在此雷霆之势下,寻常的人声也都听不见了。

    泽费罗斯满怀忧心地说,“糟了,不会是宙斯发怒了吧”

    若是克洛伊的行为真的惹怒了宙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毕竟宙斯曾经降下涛涛的洪水,毁灭过所有的人类。

    说时,便见得广场上一片混乱,有些卫兵声嘶力竭地大喊,“保护国王,保护国王”

    也只能听到这么一句,再多的声音都淹没在噼里啪啦的雨水中了。

    普绪克瞧着时机不错,刚要开始行动,场面却失控了。

    广场上聚集的人像浪涌一样涌向石台的最高处,愤怒地要把克洛伊拉下来。

    就在这乌泱泱的人群中,有一抹灵动且矫捷的身影快速穿梭其中,从高处往下望去,可以看出那是个女子,手持一柄长匕首正是爱妮丝,她已经先一步开始行动了。

    普绪克担心姐姐会出什么意外,对泽费罗斯说,“走,咱们也下去看看。”

    泽费罗斯重重点头,两人都不是手无寸铁的凡人,便直接唤来一朵云,无需多说,直接闯进了那疾风冷雨之中。

    连珠的雨水如金豆子般滚落在地,整个广场犹如一记巨大的油锅,翻炒着四散奔逃的众人。

    “保护国王,保护国王”

    仍然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大喊,只不过这喊声实在太卑微了,根本没有任何号召力。

    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忽然发生,普绪克还特意留意了一下阿道斯她怕那厮会跑出来忽然捣乱。

    逡巡良久,确定并无此人。

    场面剑拔弩张,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泽费罗斯撑起一个透明的屏障来,把急烈的暴风雨都挡在外头。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爱妮丝俨然已经接近了国王克洛伊。

    爱妮丝下手奇准,只是电光火石的工夫,那锋利的刀刃就已经朝克洛伊刺去。

    普绪克的心升到了嗓子眼儿。

    她不晓得这一击能不能成功,但她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一旦爱妮丝有什么危险,她和泽费罗斯就立即出手,先把人救下再说。

    好在情况并不是那么地糟糕,只见一阵血红染地,爱妮丝锋利的长匕已经刺穿了克洛伊的手臂。

    却不是心脏。

    泽费罗斯捶足顿胸,“完了,还是差那么一点”

    周围的卫兵立即就要反扑,还没等反应过来,一道酷烈的闪电就朝大地砸去,惊得普绪克耳边的汗毛直竖。

    她眼睁睁地盯着那闪电是往爱妮丝劈去的,那里站着一大群人然而被灼成焦炭的,却只有克洛伊一人。

    克洛伊身体被劈得焦黑,直愣愣地就倒下了,随即委顿成一片片尘埃。

    变故来得着实太突然,叫人目瞪口呆。

    见到了国王被活生生劈死,那些负责保卫国王的鹰犬方寸大乱,再不能成防线,和涌上来的人打成一团,也把爱妮丝的踪影淹没了。

    人数实在太多了,乌泱泱的一片,如倾巢而出的蚂蚁。

    一时间,人群互相倾轧,扭打厮杀,更比暴雨的杀伤力大千倍百倍。

    普绪克急于想把爱妮丝给捞上来,却见哈得斯给她的那个小石盒,不知何时已经开了。

    顿时,普绪克感到脊背像被浇了冷水,浑身都凉了。再一看泽费罗斯,他也怔怔发颤他们两人,并无一人做好打开这小石盒的准备。

    没人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那是哈得斯的东西,是死亡与神秘的象征。

    普绪克稍微镇定了下,壮着胆子把那小石盒给捡了起来。

    那里面却空空如也,俨然什么都没有。

    泽费罗斯和普绪克面面相觑。

    然而很快石盒就有了变化,冉冉飘起一阵青烟,初时只有一缕,越来越浓重,宛如有看不见的燧石子藏在深处,骤然被点燃了。

    火苗从小盒子里蹿回来,不是寻常的明黄色,闪烁着森绿的冷光,虽是火焰,却让人丝毫感受不到热意,反而觉得冰寒刺骨。

    这就是哈得斯所说的,能把人拽进地狱,也可以把人送入天堂的东西吗

    泽费罗斯看出危险,率先一步打掉了普绪克的手。

    “普绪克,危险,快放手”

    只见那火焰烧得极快,稍一愣神的工夫,已经势不可挡了。

    那东西化作了无数缕青烟,蒙着一层令人五内生寒的冷色,滚滚不断地飘向了恶斗的人群之中。

    接下来的发生的事足以用迷幻来形容。

    只见从小石盒中释放的那一团火焰幻化作了无数簇,飘飞在半空中,犹如美杜莎的头颅,许多与火焰接触的人都被这股地狱烈火所侵蚀,痛苦地摔倒在地,然后在瞬息之间化作了一缕尘埃,飘散不见了。

    神明的惩罚,到底还是来了。

    只不过这次不是宙斯的大洪水,不是什么毁天灭地的灾难,只是一簇小小的火焰。

    恐慌像可怕的瘟疫一样在人群中飞速传播,本来与百姓缠斗的王宫卫兵们纷纷丢盔弃甲,想要逃脱这梦魇一般的火焰。

    当然也有许多人老弱在慌乱之中,摔倒在地。

    不过正如哈得斯所说,石盒里的东西,是有选择性的,它只是把一部分人送入该去的地方罢了。

    这场浩劫不知持续了多久。

    当暴雨终于停休,金灿灿的阳光又照在海平面上的时候,视线开阔,似真还幻,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海风裹挟着一丝凉意,将城邦淤积了好几年的霉气一扫而空。

    普绪克最后是在海边找到爱妮丝的。

    按理说,举行仪式的广场离海边尚有一段距离,爱妮丝再怎么也不应该出现在海边。

    然而事事难料正是泽费罗斯用来保护爱妮丝的西风,一个不留神,用力过猛,把她直接给刮到了海岸边,好在人没事。

    爱妮丝浑身无力地躺在海边上,瞧着落泪的普绪克,笑笑,“哭什么你也没事,我也没事,咱们费了这么半天劲儿,终于,宙斯还是听到了我们的祷告,降下一道天灾,把克洛伊给铲除了。咱们应该高兴才是。”

    普绪克破涕为笑。

    她该不该告诉姐姐,其实不是宙斯帮了她们,而是那冥府的哈得斯帮了她们是他送出了小石盒,以一种既合适又不会造成太大伤害的方法力挽狂澜。

    泽费罗斯将爱妮丝给扶了起来。

    他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傻笑。

    “那个什么,实在是对不住啊,我没控制好力道,反而把你给吹到这里来了。那个以后我一定改”

    爱妮丝翻了翻白眼。

    泽费罗斯身为西风之神,却控制不好风力,这可是全奥林匹斯都出了名的。

    普绪克和爱妮丝,也已多次领教过了。

    大灾过后,城里处处断壁残垣。

    不过,现在的城市就算再千疮百孔,也比之前要叫人高兴。因为普绪克深信,城邦暗地里蛰伏的“蛀虫”已经被剿灭了。

    靠海吃海的人们,都是勤劳且心灵手巧的。如果不是克洛伊那样的蛀虫误国,城邦本就是繁荣而富足的。

    安葬了父母之后,普绪克重新住回了王宫。

    先王的血脉,只有两个女儿,都是可以承袭王位的继承人。

    普绪克却自动弃了当下一任国君。

    她深知自己头脑没有姐姐灵光,遇事容易冲动,也容易被自己的感情所控,常常不能顾全大局。制定计划时,也没有姐姐那样思虑周全,有远见。

    长久地居于严肃的君王之位,为各种规则所束缚,违拗了她的性格,也不是她的本心。

    最重要的是,奥林匹斯的那位小爱神,还在等着她。

    她得赶紧回去。

    他们的婚礼,还没有办。

    几日不见,她已思丘比特如狂,常常莫名其妙地就会心窝隐痛,想来这也是金箭的副作用。

    从金箭刺入她心窝的那一刹那起,她就已经不能孑然一身了。

    她和他是灵魂互相交织的两个人。

    而爱妮丝这边却是忙得不可开交,一直在处理阿道斯的事情。

    前些日子那个小小的木屋果然没有困住阿道斯,趁着动乱,阿道斯偷偷潜逃到了王宫附近,身上带了打火石,还有匕首和长绳,看样子是想伺机报复。

    然而他这欲盖弥彰的小动作早就被爱妮丝看在眼里。

    爱妮丝早已组建了自己亲信的王宫护卫队,还没等阿道斯动手,就被猝不及防地拦下,投进了王宫的大牢。

    按照城邦的法令,他将被判叛国罪,处以最高的刑罚。

    城邦里大大小小的各色事,都被这个新上位的、只有区区二十几岁的女国王治理得服服帖帖。

    那些曾经反对爱妮丝为王的人,见了这等情形,也像变了哑巴一样,纷纷闭口不言。

    普绪克临走前,爱妮丝刚刚行完加冕礼。

    只见城邦的新一任的女君主匆匆地奔过来,“普绪克,你真的要走吗”

    普绪克无声地点点头。

    爱妮丝拉住她的手,恳切地说,“普绪克我真的希望你还能在我身边。”

    现在的城邦,正处于关健的转折点上。

    在这个古老而守旧的城邦里,历来都只有男性才可以当继承人,女子登上王位,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未来还不知有多少难以预测的困难,等待着“君主”这个角色去承担。

    普绪克笑一笑。

    姐姐的声音虽然虚柔绵软,但瞧一瞧她的眼睛,却是勇敢又坚毅的,于不经意间就流过笃定的光。

    爱妮丝给人的感觉就像茫茫海雾中的明灯,虽然前路仍然波涛汹涌,但她就是那稳定航向的船长。

    再艰难,也会迎难而上。

    普绪克拍拍她的手,“亲爱的姐姐,你不必挽留我。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国王,能凭你自己的能力,杀出一片天地来。”

    这话不是什么溢美之词,是普绪克真心诚意想说的。

    爱妮丝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贴在普绪克的耳边,悄悄问了句,“为了个男人,把王位拱手放弃,妹妹,真的值得吗”

    在爱妮丝的认知里,男人是最靠不住的。

    当然她并不是一杆子打死,对天下所有的男子都反感她只是觉得,男子可以交往,丈夫也可以有,不过他们只能是她生命的一部分,而不能是全部。

    她有她必须要实现的自我目标。

    要让她放弃一切,跟一个男人跑到远隔万里的奥林匹斯山上去,她有点难以接受。

    她并不是一个被爱情驱使的人。她的自我实现,远比爱情本身更重要。

    普绪克当然明白姐姐的意思。

    或许,这也是她们姐妹俩最大的差别。

    普绪克天生就更浪漫、更随性贪玩些,而爱妮丝天生就更理智冷静,也生来就有那清醒聪慧的治国头脑。

    这没有什么好坏之分,只是走的路不尽相同罢了。

    只要内心能得到满足,无论是做手握大权的国王,还是做自由恣意的女神,都是好的选择。

    普绪克深知这一点,所有没有去乱抢王位。

    事实上,人间的权利对她来说,既不感兴趣,也无足轻重。

    她只愿生出一双蝴蝶翅膀来,和那温柔知意的爱神,简简单单地徜徉在天地之间。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心底最珍重的东西,她和爱妮丝的经历不同,也就注定道路不同。

    普绪克要的,是纯纯粹粹的、如金子般浓烈的爱情。

    冰冷的宫廷斗争并不能使她内心满足,即便整个希腊岛屿都臣服在她的脚下,也不如一个能伴在她身边陪她睡觉、伴她说悄悄话的人更令她舒心。

    也许正因为这份追逐,普绪克才会那样义无反顾地把金箭送入自己的心口。

    她们姐妹两个,一个理智战胜情感,一个情感压倒理性,谁也不能完全理解对方,谁也不能改变对方,只好各自去挑选最合适自己的路。

    “我会想你的。”

    爱妮丝眼圈有点红,最后说了一句。

    普绪克点点头。她们血脉相通,不消多说,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心里话。

    普绪克披上斗篷,正好展翅离去,却瞥见了泽费罗斯还站在原地。

    她略略诧异,“西风之神,你不回去吗”

    泽费罗斯在人间停留的时间够久了,本约好和她一起回奥林匹斯去,参加她的婚礼。

    可如今

    泽费罗斯展露一个微笑,“普绪克,你和丘比特婚礼的时候,我会去的。”

    他顿了顿,望向爱妮丝,“你姐姐也会去。但是今日,我就先不回去了。”

    普绪克愣了一瞬,随即感受到了那两人之间别样的氛围。

    所以他是准备留下吗

    普绪克故意调笑道,“泽费罗斯,别忘了,丘比特还答应帮你放一支金箭。你不回去,可还怎么帮你”

    爱妮丝顿时皱了皱眉。

    泽费罗斯嘿嘿傻笑了下,有些开不了口,“丘比特一开始就帮我找到了。”

    没办法,既然爱妮丝不愿意去奥林匹斯做那高高在上的神,他也只能陪她留在凡间,做她身后的影子,当她的贤内助了。

    他没有中金箭,他是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