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罗说这话时, 手里的里拉琴又徐徐弹起,断断续续,恍若忧愁都写在了脸上。
炙热的阳光照在这位太阳神的身上, 映得他的面庞都粼然发亮。
这幽幽的乐声飘进丘比特的耳中,一声一声地软化丘比特的神经,让他眼前浮现了一幅幅旧日的场景。
太阳神是战神, 是诗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子,也是一个死心不改的情圣。
丘比特若有若无地唏嘘了下, 抬起手腕,再次按住了阿波罗的里拉琴。
“别唱了。”
他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下,语气却比刚才略微轻快,“如果您愿意, 咱们一起到您说的河畔去, 瞧一瞧达芙涅小姐的月桂树吧。”
阿波罗眼瞳凝固了片刻, 随即苦恼地摇摇头。
“我可不乐意去,每当我看到达芙涅的那株月桂,我心里都特别凄清,有种说不出的悲伤这种情绪实在令人不妙, 你是理解不了的。”
丘比特停顿一会儿, 无奈地抿了抿唇, 像是被一个顽劣的孩童逼到了绝处,不得不把最后的招数拿出来。
丘比特微微俯身, 点了点阿波罗的里拉, 沾着点笑意说, “还是随我去一趟吧。不然, 我这耳朵还真有点受不住。”
阿波罗从丘比特的口气里听出点别样的意味来。
他那麦穗色的眼睛乍然溢进了点光, 迟疑却又殷切地问,“你不会有办法叫达芙涅回来吧”
丘比特却摇头否认。
“成为一棵月桂树,那是达芙涅自己的意愿,我又怎么能逆转。”
阿波罗灰心,“那你说个啥。不会就单纯地与我去赏景吧”
丘比特没答,抬起下巴来,笃然眺望着缥缈的远方。
“我确实不能让达芙涅小姐回来。但是,您也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和她相见呀。”
两人一起来到了达芙涅所化的那棵月桂树边上。
月桂是生在水边的,根叶遒劲,远远望过去,姿态成天然,与周遭其他林木大是不同。
“我的达芙涅,即便化作了一株月桂,也还是美的。”阿波罗熟门熟路地抚了抚那随风颤动的枝叶,忘我地闭上眼睛。
“说罢,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叫我和达芙涅再见面”
丘比特浅浅一笑。
爱神的箭是不能被收回的,无论是那代表热烈爱情的金箭,还是那象征刻骨憎恶的铅箭。
即便达芙涅真能从一棵树再次变回人形,也还是厌恶阿波罗的,也还是会对他避之不及。
所以,如果阿波罗痴情不改,执意想要见姑娘一面的话,就只能自己也变成一棵月桂树了。
阿波罗听了,眯着眼睛,有点怀疑人生。
他忍着乱跳的心脏,沮丧地覆了覆额,“你把我亲爱的达芙涅变成了一棵树还不罢休,还想把我变成树我看你是成心的吧”
丘比特无辜,“我没有啊。”
丘比特简单解释了下,阿波罗和达芙涅一人一树,自然是无法交流的。
但如果阿波罗自己也变成一棵月桂树,那么他们就是相同的种族。
在月光环绕的静夜之中,共同吸取月光之灵气那么他们的灵魂就可以短暂地出窍,进行短暂的交流。
这个方法,理论上是可行的。
但事实上,要英俊武勇的阿波罗神变成一棵树,定然会招来奥林匹斯众神的耻笑和非议。
阿波罗不禁犹豫了一瞬。
丘比特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给你保守秘密。反正又不是永远地变成树,只是暂时地委屈一下,换来与达芙涅的一次相聚。愿不愿意,都看你喽。”
顿一顿,又笑着说,“尊敬的太阳神啊,若是你自己不要,那可就不能怪我无情了,也不能再搞破坏,在我的婚礼上弹奏你那里拉了。”
阿波罗轻哼一声,这话说得,多少有点激将的味道。
不过激将就激将,他还就受这激将了。
面子什么的都不是要紧事,他堂堂太阳之神,连猛兽怪物都不怕,还能怕变成一棵树
金箭的力量大得离谱,早已蔓延渗入了阿波罗的血液之中。
一提起达芙涅这个名字,他的心就钻孔似地疼。
但凡稍微犹豫一下,他浑身的骨髓就像被无数根钢针所刺的那样,疼得喘不过气来。
阿波罗正了正神色,最后问道,“你确定我能见到达芙涅”
丘比特点了点。
“我可以起誓。”
阿波罗怜然皱了皱眉,“算了。你不用起誓了,不管真的假的,我都试试。”
他这些日子被折磨得无精打采,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无论怎么样都不能放过。
最不济,就是丢了面子罢了。
就算全奥林匹斯的人都嘲笑他,只能要见上达芙涅一面,他也心甘情愿。
城邦里,雷鸣裹挟着雨点,如冷森的墓地,只不过这墓地一点也不冷清,反而热闹得叫人心烦意乱。
黑森森的人聚集在广场上,他们都是被克洛伊捉来的奴隶。哭声、叫喊声和呼啸的西风混在一起,仿佛冥府的怨灵让人乍以为地狱不在冥府,而在这里。
这样的场面,从前的普绪克肯定是要怕的。
如今看来,却已是司空见惯了。
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她已经可以比较平和地处理麻烦了,哪怕那麻烦席卷而来、不容人喘息,她也能力挽狂澜,将事态平衡在一个比较乐观的境地。
西风之神告诉她说,“我已经把你来的消息通过风声告诉爱妮丝了,她要我与你问个好,然后就是告诉你,她没事。一切都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
普绪克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
她晓得姐姐是靠谱的,她也不能太拉胯。
她们姐妹俩和克洛伊最后的决战,就要来了。
不知在冷风中等了多久,殿堂高大的石台上,才终于见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被一众卫兵前后簇拥着,穿着亮眼的华服,一出场底下的人群就沸腾起来,端就是克洛伊本人了。
瞧见他捻着脸上细长的胡子,那股谄邪的神情,和原来一模一样。
他的脑袋略微有点秃顶,而且有向四周扩散的趋势,眼睛眯起来,脚步是虚浮的,一看便是纵情不少。
普绪克捏紧了拳头。
便是这个人,害死了她的父母,也害得她无家可归。
这份仇恨藏在心头不知拖延了多久,如今终于到了一了百了的时候。
西风之神见她眼角些微泛红,急忙轻声提醒道,“普绪克,咱们要忍住啊。爱妮丝此刻在人群中,肯定离那厮更近,心里也肯定更难受。她还在按兵不动呢,咱们可不能先坏了事。”
普绪克倒吸了口气,无声地点了点头。
她当然不会。
忍了这么久,她不容许让自己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许多被捉的百姓见了克洛伊露面,根本就不承认他是“国王”,情绪立即激昂起来。若不是手无寸铁,许多人就要直接冲过去。
场面俨然越来越混乱。
阴沉沉的天空终于再也憋不住,滂沱的雨水就像瀑布似地往下泄,仿佛雨水不是雨水,而是一块块千钧的巨石,砸在人身上生疼。
那些用来灼烧奴隶的火把,几乎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冰冷的雨水给浇灭了。
普绪克被那排山倒海的气息唬得后退一步,她还从来没见过如此的大雨,天河直接决了堤,一条条巨大的水龙直冲地面,势无可挡。
有雨就有雷,伴随而来的通天雷声也像吃人的怪物,在云层中隐隐闪烁着紫色的闪电,只远远望上那么一眼,便觉得心战体寒。
在此雷霆之势下,寻常的人声也都听不见了。
泽费罗斯满怀忧心地说,“糟了,不会是宙斯发怒了吧”
若是克洛伊的行为真的惹怒了宙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毕竟宙斯曾经降下涛涛的洪水,毁灭过所有的人类。
说时,便见得广场上一片混乱,有些卫兵声嘶力竭地大喊,“保护国王,保护国王”
也只能听到这么一句,再多的声音都淹没在噼里啪啦的雨水中了。
普绪克瞧着时机不错,刚要开始行动,场面却失控了。
广场上聚集的人像浪涌一样涌向石台的最高处,愤怒地要把克洛伊拉下来。
就在这乌泱泱的人群中,有一抹灵动且矫捷的身影快速穿梭其中,从高处往下望去,可以看出那是个女子,手持一柄长匕首正是爱妮丝,她已经先一步开始行动了。
普绪克担心姐姐会出什么意外,对泽费罗斯说,“走,咱们也下去看看。”
泽费罗斯重重点头,两人都不是手无寸铁的凡人,便直接唤来一朵云,无需多说,直接闯进了那疾风冷雨之中。
连珠的雨水如金豆子般滚落在地,整个广场犹如一记巨大的油锅,翻炒着四散奔逃的众人。
“保护国王,保护国王”
仍然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大喊,只不过这喊声实在太卑微了,根本没有任何号召力。
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忽然发生,普绪克还特意留意了一下阿道斯她怕那厮会跑出来忽然捣乱。
逡巡良久,确定并无此人。
场面剑拔弩张,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泽费罗斯撑起一个透明的屏障来,把急烈的暴风雨都挡在外头。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爱妮丝俨然已经接近了国王克洛伊。
爱妮丝下手奇准,只是电光火石的工夫,那锋利的刀刃就已经朝克洛伊刺去。
普绪克的心升到了嗓子眼儿。
她不晓得这一击能不能成功,但她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一旦爱妮丝有什么危险,她和泽费罗斯就立即出手,先把人救下再说。
好在情况并不是那么地糟糕,只见一阵血红染地,爱妮丝锋利的长匕已经刺穿了克洛伊的手臂。
却不是心脏。
泽费罗斯捶足顿胸,“完了,还是差那么一点”
周围的卫兵立即就要反扑,还没等反应过来,一道酷烈的闪电就朝大地砸去,惊得普绪克耳边的汗毛直竖。
她眼睁睁地盯着那闪电是往爱妮丝劈去的,那里站着一大群人然而被灼成焦炭的,却只有克洛伊一人。
克洛伊身体被劈得焦黑,直愣愣地就倒下了,随即委顿成一片片尘埃。
变故来得着实太突然,叫人目瞪口呆。
见到了国王被活生生劈死,那些负责保卫国王的鹰犬方寸大乱,再不能成防线,和涌上来的人打成一团,也把爱妮丝的踪影淹没了。
人数实在太多了,乌泱泱的一片,如倾巢而出的蚂蚁。
一时间,人群互相倾轧,扭打厮杀,更比暴雨的杀伤力大千倍百倍。
普绪克急于想把爱妮丝给捞上来,却见哈得斯给她的那个小石盒,不知何时已经开了。
顿时,普绪克感到脊背像被浇了冷水,浑身都凉了。再一看泽费罗斯,他也怔怔发颤他们两人,并无一人做好打开这小石盒的准备。
没人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那是哈得斯的东西,是死亡与神秘的象征。
普绪克稍微镇定了下,壮着胆子把那小石盒给捡了起来。
那里面却空空如也,俨然什么都没有。
泽费罗斯和普绪克面面相觑。
然而很快石盒就有了变化,冉冉飘起一阵青烟,初时只有一缕,越来越浓重,宛如有看不见的燧石子藏在深处,骤然被点燃了。
火苗从小盒子里蹿回来,不是寻常的明黄色,闪烁着森绿的冷光,虽是火焰,却让人丝毫感受不到热意,反而觉得冰寒刺骨。
这就是哈得斯所说的,能把人拽进地狱,也可以把人送入天堂的东西吗
泽费罗斯看出危险,率先一步打掉了普绪克的手。
“普绪克,危险,快放手”
只见那火焰烧得极快,稍一愣神的工夫,已经势不可挡了。
那东西化作了无数缕青烟,蒙着一层令人五内生寒的冷色,滚滚不断地飘向了恶斗的人群之中。
接下来的发生的事足以用迷幻来形容。
只见从小石盒中释放的那一团火焰幻化作了无数簇,飘飞在半空中,犹如美杜莎的头颅,许多与火焰接触的人都被这股地狱烈火所侵蚀,痛苦地摔倒在地,然后在瞬息之间化作了一缕尘埃,飘散不见了。
神明的惩罚,到底还是来了。
只不过这次不是宙斯的大洪水,不是什么毁天灭地的灾难,只是一簇小小的火焰。
恐慌像可怕的瘟疫一样在人群中飞速传播,本来与百姓缠斗的王宫卫兵们纷纷丢盔弃甲,想要逃脱这梦魇一般的火焰。
当然也有许多人老弱在慌乱之中,摔倒在地。
不过正如哈得斯所说,石盒里的东西,是有选择性的,它只是把一部分人送入该去的地方罢了。
这场浩劫不知持续了多久。
当暴雨终于停休,金灿灿的阳光又照在海平面上的时候,视线开阔,似真还幻,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海风裹挟着一丝凉意,将城邦淤积了好几年的霉气一扫而空。
普绪克最后是在海边找到爱妮丝的。
按理说,举行仪式的广场离海边尚有一段距离,爱妮丝再怎么也不应该出现在海边。
然而事事难料正是泽费罗斯用来保护爱妮丝的西风,一个不留神,用力过猛,把她直接给刮到了海岸边,好在人没事。
爱妮丝浑身无力地躺在海边上,瞧着落泪的普绪克,笑笑,“哭什么你也没事,我也没事,咱们费了这么半天劲儿,终于,宙斯还是听到了我们的祷告,降下一道天灾,把克洛伊给铲除了。咱们应该高兴才是。”
普绪克破涕为笑。
她该不该告诉姐姐,其实不是宙斯帮了她们,而是那冥府的哈得斯帮了她们是他送出了小石盒,以一种既合适又不会造成太大伤害的方法力挽狂澜。
泽费罗斯将爱妮丝给扶了起来。
他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傻笑。
“那个什么,实在是对不住啊,我没控制好力道,反而把你给吹到这里来了。那个以后我一定改”
爱妮丝翻了翻白眼。
泽费罗斯身为西风之神,却控制不好风力,这可是全奥林匹斯都出了名的。
普绪克和爱妮丝,也已多次领教过了。
大灾过后,城里处处断壁残垣。
不过,现在的城市就算再千疮百孔,也比之前要叫人高兴。因为普绪克深信,城邦暗地里蛰伏的“蛀虫”已经被剿灭了。
靠海吃海的人们,都是勤劳且心灵手巧的。如果不是克洛伊那样的蛀虫误国,城邦本就是繁荣而富足的。
安葬了父母之后,普绪克重新住回了王宫。
先王的血脉,只有两个女儿,都是可以承袭王位的继承人。
普绪克却自动弃了当下一任国君。
她深知自己头脑没有姐姐灵光,遇事容易冲动,也容易被自己的感情所控,常常不能顾全大局。制定计划时,也没有姐姐那样思虑周全,有远见。
长久地居于严肃的君王之位,为各种规则所束缚,违拗了她的性格,也不是她的本心。
最重要的是,奥林匹斯的那位小爱神,还在等着她。
她得赶紧回去。
他们的婚礼,还没有办。
几日不见,她已思丘比特如狂,常常莫名其妙地就会心窝隐痛,想来这也是金箭的副作用。
从金箭刺入她心窝的那一刹那起,她就已经不能孑然一身了。
她和他是灵魂互相交织的两个人。
而爱妮丝这边却是忙得不可开交,一直在处理阿道斯的事情。
前些日子那个小小的木屋果然没有困住阿道斯,趁着动乱,阿道斯偷偷潜逃到了王宫附近,身上带了打火石,还有匕首和长绳,看样子是想伺机报复。
然而他这欲盖弥彰的小动作早就被爱妮丝看在眼里。
爱妮丝早已组建了自己亲信的王宫护卫队,还没等阿道斯动手,就被猝不及防地拦下,投进了王宫的大牢。
按照城邦的法令,他将被判叛国罪,处以最高的刑罚。
城邦里大大小小的各色事,都被这个新上位的、只有区区二十几岁的女国王治理得服服帖帖。
那些曾经反对爱妮丝为王的人,见了这等情形,也像变了哑巴一样,纷纷闭口不言。
普绪克临走前,爱妮丝刚刚行完加冕礼。
只见城邦的新一任的女君主匆匆地奔过来,“普绪克,你真的要走吗”
普绪克无声地点点头。
爱妮丝拉住她的手,恳切地说,“普绪克我真的希望你还能在我身边。”
现在的城邦,正处于关健的转折点上。
在这个古老而守旧的城邦里,历来都只有男性才可以当继承人,女子登上王位,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未来还不知有多少难以预测的困难,等待着“君主”这个角色去承担。
普绪克笑一笑。
姐姐的声音虽然虚柔绵软,但瞧一瞧她的眼睛,却是勇敢又坚毅的,于不经意间就流过笃定的光。
爱妮丝给人的感觉就像茫茫海雾中的明灯,虽然前路仍然波涛汹涌,但她就是那稳定航向的船长。
再艰难,也会迎难而上。
普绪克拍拍她的手,“亲爱的姐姐,你不必挽留我。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国王,能凭你自己的能力,杀出一片天地来。”
这话不是什么溢美之词,是普绪克真心诚意想说的。
爱妮丝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贴在普绪克的耳边,悄悄问了句,“为了个男人,把王位拱手放弃,妹妹,真的值得吗”
在爱妮丝的认知里,男人是最靠不住的。
当然她并不是一杆子打死,对天下所有的男子都反感她只是觉得,男子可以交往,丈夫也可以有,不过他们只能是她生命的一部分,而不能是全部。
她有她必须要实现的自我目标。
要让她放弃一切,跟一个男人跑到远隔万里的奥林匹斯山上去,她有点难以接受。
她并不是一个被爱情驱使的人。她的自我实现,远比爱情本身更重要。
普绪克当然明白姐姐的意思。
或许,这也是她们姐妹俩最大的差别。
普绪克天生就更浪漫、更随性贪玩些,而爱妮丝天生就更理智冷静,也生来就有那清醒聪慧的治国头脑。
这没有什么好坏之分,只是走的路不尽相同罢了。
只要内心能得到满足,无论是做手握大权的国王,还是做自由恣意的女神,都是好的选择。
普绪克深知这一点,所有没有去乱抢王位。
事实上,人间的权利对她来说,既不感兴趣,也无足轻重。
她只愿生出一双蝴蝶翅膀来,和那温柔知意的爱神,简简单单地徜徉在天地之间。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心底最珍重的东西,她和爱妮丝的经历不同,也就注定道路不同。
普绪克要的,是纯纯粹粹的、如金子般浓烈的爱情。
冰冷的宫廷斗争并不能使她内心满足,即便整个希腊岛屿都臣服在她的脚下,也不如一个能伴在她身边陪她睡觉、伴她说悄悄话的人更令她舒心。
也许正因为这份追逐,普绪克才会那样义无反顾地把金箭送入自己的心口。
她们姐妹两个,一个理智战胜情感,一个情感压倒理性,谁也不能完全理解对方,谁也不能改变对方,只好各自去挑选最合适自己的路。
“我会想你的。”
爱妮丝眼圈有点红,最后说了一句。
普绪克点点头。她们血脉相通,不消多说,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心里话。
普绪克披上斗篷,正好展翅离去,却瞥见了泽费罗斯还站在原地。
她略略诧异,“西风之神,你不回去吗”
泽费罗斯在人间停留的时间够久了,本约好和她一起回奥林匹斯去,参加她的婚礼。
可如今
泽费罗斯展露一个微笑,“普绪克,你和丘比特婚礼的时候,我会去的。”
他顿了顿,望向爱妮丝,“你姐姐也会去。但是今日,我就先不回去了。”
普绪克愣了一瞬,随即感受到了那两人之间别样的氛围。
所以他是准备留下吗
普绪克故意调笑道,“泽费罗斯,别忘了,丘比特还答应帮你放一支金箭。你不回去,可还怎么帮你”
爱妮丝顿时皱了皱眉。
泽费罗斯嘿嘿傻笑了下,有些开不了口,“丘比特一开始就帮我找到了。”
没办法,既然爱妮丝不愿意去奥林匹斯做那高高在上的神,他也只能陪她留在凡间,做她身后的影子,当她的贤内助了。
他没有中金箭,他是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