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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49重要
    清晨,越长溪在食物的香气中醒来,胸前似乎有个毛茸茸的脑袋,不停往她怀里钻。

    呼噜一把毛茸茸,她在半梦半醒抱怨道,“卫良,别闹。”晚上不让睡,早上也不让睡,是不是过分了

    掌心下的身体一顿,越长溪也骤然清醒,卫良根本不会做这种事,那怀里的人是谁她猛地睁眼,对上半枝幽怨的视线。

    半枝幽幽开口,“公主,您已经忘了奴婢么”

    砰

    越长溪像弹簧一样弹起来,使劲抱住对方,语气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后怕,“你没事就好。”

    半枝是她的贴身宫女,她被诬陷下毒,半枝也难辞其咎。更何况,吏部不敢审讯她,只能从身边人下手,入狱这三天,越长溪最担心的就是对方。哪怕卫良告诉她不用担心,她也控制不住。

    她只有一个亲人,怎么能不担心如今看见对方完好无损,当然高兴。

    “您要是真关心奴婢,昨夜就回永和宫了,也不用奴婢眼巴巴来找您。”半枝毫不留情戳穿公主。

    昨晚申帝清醒,公主洗清嫌疑,她也从宗人府放出来。回永和宫之后,她等了好久,结果只等到公主不回来的消息。

    她愤愤道,“卫厂公这里就这么好,您都不回永和宫了”

    还能质问她,可见没受什么委屈。但是,她怎么有种被夫人和小妾质问她更爱谁的感觉越长溪心虚笑笑,飞速掀开被子,“起床起床,今天还要见父皇呢,不能迟到的”这是什么奇怪的修罗场,好可怕

    公主就差把转移话题四个字写在脸上,半枝瞪她一眼。瞪着瞪着,眼眶红了,她回抱住公主,“还好,我们都没事。”

    几经风雨,还好我们一直安然无恙。

    “哭什么,”越长溪擦掉半枝的眼泪,细细打量对方,“在宗人府,没被欺负吧”

    “没有,他们都很照顾奴婢,”哽咽忽然顿住,半枝也开始心虚,“好像还胖了。”

    越长溪“”

    捏捏半枝的脸,果然圆润许多,她惊了,“三天胖这么多”这是什么虚伪主仆情,双向虚假的关心

    半枝眼神游移,“他们怕奴婢不开心,天天送吃的,奴婢实在担心您所以,您懂的。”

    刚进宗人府,半枝慌得不行,不仅担心公主,也担心她自己。

    宫里人都知道,进了宗人府,除非蜕一层皮、绝不可能轻易出去。正当她惶恐不安时,庆吉来了,告诉她安心住着,不会有人为难她。

    庆吉没有说谎,宗人府的太监都对她恭恭敬敬。哪怕是审问她的人,都客客气气,没有半分刁难。

    半枝明白,他们不是对她恭敬,而是对公主恭敬。想到这里,她愈发担忧公主,饭都吃不下。

    这件事不知怎么传到庆吉耳朵里,他特意来宗人府,哭笑不得问她,“半枝姐姐,你瞎想什么呢公主在东厂,你觉得,师父能让她受委屈么”

    “对哦。”

    半枝恍然大悟,连日紧绷的心脏瞬间放松,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只提到卫良的名字,她立马不再担忧,好像下意识知道,卫良一定会保护好公主。

    而且,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如今公主自顾不暇,恐怕没机会关照她。她没被刁难,不是因为公主,而是因为卫良。

    连公主身边的小宫女都能照拂到,卫良对待公主,恐怕是细致妥帖到极致。

    半个京城的男子都想求娶公主,那么多人,那么多甜言蜜语,连她都忍不住动容。可真正出事时,也只有卫良在公主身边。

    难怪公主会选他,现在看,这个选择也未必是错的。

    想通这点后,半枝心情蓦地轻松,放松后自然饿了,不小心多吃了一点,然后就胖了

    半枝不自在地咳一声,突然站起来,“那个,您还要见陛下呢,快起来,别误了时间”

    越长溪对上半枝心虚的眼神,噗嗤一声,两人都笑了。

    去乾清宫的路上,越长溪问,“永和宫还好吧”

    “宫人都盼着您回去呢,大厨还研究了新菜式,给您接风洗尘,就是屋子有些乱,吏部的人搜查一遍,好多东西都倒了,他们也不敢动。”半枝上前一步,小声道,“还好奴婢提前把那些图送出去了,否则不知道怎么解释。”

    半枝说的是那些春宫图,上次打开后,她总觉得放在宫里不好,自作主张送到宫外。现在想想,幸亏她送出去了,否则吏部的人检查出来,她该怎么说,公主爱好广泛

    “搜到也没事,”越长溪毫不在乎,“就说本宫想学画,书画没有高低贵贱,春宫也值得学习。”

    红莲居士的风格自成一派,小部分文人十分推崇,越长溪涉猎百家,想学他的画,也能解释得通。

    正好走到乾清宫,卫良在门口等她,越长溪不再开口,整理好裙摆,脚步雀跃地走过去,她不知道,半枝望着她的背影,神情复杂。

    刚才,是半枝第一次来东厂。

    作为抢走公主的地方,半枝看这里的目光,挑剔又带着敌意。

    她近乎苛责地环顾四周,想找出哪里不好,可她巡视两遍,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她,也很难说这里不好。

    她来时,桌上已经摆好饭菜,还冒着热气,三菜一汤,不多,但每样都是公主喜欢的。枕边放着叠好的新衣服,上面细心地压着手炉,保持热度,穿衣服的时候不会冷。床底下有两个熏炉,鞋子被熏得热乎乎,又恰好不会踢到。

    都是小事,甚至可以说,每样都不值一提,可是,所有小事都做到完美,又谈何容易。连她这个贴身宫女都做不到,卫良又是怎么做到的

    有些小习惯,她在公主身边十多年,才慢慢知晓,卫良怎么知道的

    半枝突然困惑,只认识三个月,就能做到这个地步么

    她眯眼看向两人,卫良扶着公主,眉目冷淡,但动作小心翼翼。这个画面,总觉得很熟悉呢

    乾清宫里,越长溪同样面色复杂。短短三天,申帝瘦了很多,他靠在床上,两颊凹陷,脸色呈现出不健康的蜡黄。

    申帝看见她,严肃的脸庞凝出一点慈爱,“宝宁,委屈你了。”

    昨晚,卫良已经告诉她事情经过。

    申帝中毒半月,毒性缓慢,本来不会被发现。但生辰那天,看见她送的画,申帝太高兴,牵动体内的毒素,才会陡然吐血。

    所以,她不仅不是下毒之人,还是功臣。毕竟魏太医说,如果再晚半个月发现,药石无医。

    “父皇没事就好。”

    越长溪摇头,坐在床边,握住申帝的一只手,指尖触及对方手背时,动作顿了顿。

    申帝今年五十,若是现代,正当壮年。但放在平均年龄不到五十的古代,他已不再年轻。只是平时保养好,看不出老态。此时握着他的手,才发现申帝真的老了。

    手背沟壑纵横,斑痕点点,哪怕再多的人高呼陛下万岁,岁月也没能宽容他。

    申帝看出她片刻的怔忪,微微笑道,“父皇老了,是不是”

    越长溪没开口,俯身靠在他的腿上。孝静皇后还在时,申帝常来坤宁宫,她就靠在申帝的腿边玩,那时候,她还不如申帝腿长,如今

    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小女儿乖巧地依偎在旁边,长发如瀑,申帝摸着她的头发,竟也有几分脉脉温情的感觉,也许是气氛太好,许久后,他突然开口,“宝宁,你还怪朕么”

    他没说什么事,但两人都知道。

    当年孝静皇后去世,越长溪才五岁,申帝说他思念孝静皇后,不敢看见她那张与孝静皇后极为相似的脸。看似情深,实则转头就册封新皇后,将她扔在永和宫,自生自灭数年。

    怪么越长溪问自己,当然是怪的,她那时才五岁,骤然失去母亲,还没回过神,又被父亲抛弃。申帝是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她却要为三餐发愁,怎么能不恨、不怪。

    但漫长的时间过去,恨意消减,爱意也消减。

    她不再把申帝当做亲人,而是当做普通的亲戚。你会期待或者怨恨一个普通亲戚么越长溪不会,她要把时间与精力花费在更重要的人身上。

    正好卫良端来药,越长溪伸手接药,接着袖子的遮掩,轻轻捏了下卫良的手指,他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又恢复如常。

    越长溪眼神蓦地柔软,这才是那个更重要的人。

    她垂眸,将诸多情绪藏在眼底,云淡风轻道,“都过去了,儿臣当时年纪太小,很多事都忘了。”

    申帝顿了顿,似乎听出她的话语中的深意,又似乎没有,只是端着药,苦涩开口,“宝宁,朕作为一名父亲,是不是很失败”

    越长溪敏锐地察觉,申帝井非单纯指当年的事,她不动声色望向卫良,他却微微对她摇头。

    卫良也不知道越长溪有几分诧异,她没有掩饰,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父皇为何这样说”

    申帝定定看着她,眼神不明,就当越长溪以为对方察觉出什么时,申帝温和地摸摸她的头发,“回去吧,你最近受苦了,朕会补偿你的。”

    “儿臣告退。”

    越长溪若有所思离开,她走时,恰好遇见三皇子,对方行色匆匆,眼中有明显的焦急,却未必因为申帝的病情。

    这里是乾清宫,不能放肆,两人擦肩而过,都没开口。走到宫门口时,越长溪忽然站住,她回望冰冷的宫墙,轻嗤,“当然是失败的。”

    申帝的诸多子女中,未曾有一个人对他真心,因果轮回,申帝的报应不是没到,而是早就来了。

    申帝的话意味不明,越长溪不明白,罕见的是,卫良也不明白。

    没人知道申帝在想什么,而且迄今为止,他都没有提过下毒之事,仿佛故意放任。

    申帝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越长溪直觉认为有大事发生,每天早中晚各去一次乾清宫,希望能打探出什么。

    申帝清醒的第四天,她照例来乾清宫探望,回去时,遇见一个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的人,正是和小太监关系不正当的康嫔。

    发现那件事之后,可能因为怜悯,可能因为感同身受,越长溪没有告发对方。可她一时好心,放过康嫔,康嫔却没放过她。

    康嫔拦住她,第一句话就不怀好意,她压低嗓音,“公主,我知道你和卫厂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