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达酒店, 恰好看到前面的保姆车上下来一个人。
小辛眼睛灵“那个好像是韩枫。”
韩枫下车的时候,恰好回过头来一瞥,看到了松岁寒的车。
“我们下去打个招呼吧。”松岁寒亲自帮邓苏酥带上口罩, 三人下车。
“哟, 我说是谁呢, 这不是金丝这不是松老师吗”韩枫满脸妩媚,眼神中充满轻蔑。
韩枫起初想说的话明显是金丝雀, 分明是故意讽刺松岁寒。
松岁寒毫无波澜, 淡淡点头“韩影后。”
“影后可不敢当。”韩枫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 目光扫过松岁寒身后戴着口罩的人时,唇角的笑有一丝僵硬,收敛了几分。
两人一道进入酒店, 剧组人员马上走到两人面前“韩老师好, 松老师好。”
韩枫点了点头, 松岁寒惯常礼貌且疏离地回道“你好。”
“剧组给二位准备了休息室, 请跟我来吧。”工作人员又叫了一个人在前面带路,松岁寒身为晚辈,自然是让韩枫先走。
一行人上了电梯轿厢, 工作人员按了两个楼层,一个是十二层, 另一个是十六层。
这家酒店十五层以下都是普通房间,十六层是总统套房。
自从工作人员按下电梯楼层后, 韩枫就一直盯着电梯上的显示屏, 暗忖总统套房总不能是给松岁寒的吧。
韩枫用余光瞄着松岁寒,松岁寒面无表情地垂眸看向地面,丝毫不在乎的神色。
韩枫暗暗在心里唾了一口真能装。
叮
电梯到达十二层,韩枫心里倒是紧张了一下, 她不禁挺直腰板,岿然不动地站在轿厢中央。
工作人员先走到门边,温声细语地道“韩老师,请跟我来。”
韩枫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他认错人了,自己才是韩老师,那个贱人姓松。
韩枫打算再等等。
“韩老师”工作人员又唤了一声,这次直接目光直视韩枫。
韩枫咬了咬后槽牙,银牙都要咬碎了才堪堪稳住面色,她刚想回头瞪松岁寒一眼,就看到松岁寒后面戴口罩的女人眼神凌厉,她硬是憋了回去,冷哼一声,走出了电梯轿厢。
电梯门再次关闭,小辛看着上行的显示屏,没忍住,噗得一声笑了出来。
邓苏酥也在口罩后面眯了眯眼睛。
电梯到达十六层,工作人员走在前面“松老师,请跟我来。”
工作人员将松岁寒带到总统套房前,递给小辛一张房卡。
“松老师,我们试镜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届时会有工作人员提前过来带您过去。”
“谢谢。”松岁寒礼貌道谢。
“那就不打扰松老师休息了,松老师加油。”工作人员朝松岁寒欠了欠身,离开了。
小辛在人前保持着一个艺人助理的体面和矜持,看人走远之后马上双手捧着房卡,眼睛瞪得圆圆的。
“松姐,我的妈呀,这可是总统套房呀。”小辛仔细地端详着手中的房卡,抬头笑着看松岁寒,“刚才韩枫那个表情,都快给我笑死了。”
松岁寒斜着眼看她“你再不开门咱们就不用进去了,一会儿直接来人带咱们走了。”
“哦哦哦。”小辛赶紧将房门打开。
“妈呀我这辈子没见过总统套房,这也太豪了吧。”小辛推门进去,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松岁寒和邓苏酥在后面相视一笑,手拉着手进去了。
小辛逛了一圈,突然想起来松岁寒要准备试镜,惊呼一声。
松岁寒从邓苏酥的肩膀上抬起头,啧了一声“你今天怎么大惊小怪的。”
“不是,你不是还要准备试镜吗,我先出去等你吧。”小辛挠了挠头。
“不用,你就在屋里待着吧,我不想准备。”
“奥奥奥。”小辛心里打着鼓,平时松姐对演戏都是十分上心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回头看到了沙发上如胶似漆的两个人,瞬间觉得自己多余,便跑到一个房间里自己躺在床上玩手机去了。
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小辛从床上起来,想先出去看看松姐有没有什么吩咐,一出去就撞到了邓苏酥搂着松岁寒,亲着她的额头。
小辛睁大眼睛,捂住嘴,慢慢退回了房间。
这两个人怎么越来越黏糊
九点五十五分,剧组人员敲响了松岁寒的房门。
小辛终于硬着头皮出去开门,松岁寒和邓苏酥从沙发上站起来。
“松老师该去试镜了。”工作人员也十分会看眼色,目光只留在小辛的脸上,并未往房门内多看一眼。
工作人员把她们领到了一个房门口“就是这里了,松老师。”
邓苏酥偷偷用手捏了捏松岁寒的手背,松岁寒看着她,眉眼带笑着些许笑意,朝她点了点头,将包递给了小辛,敲了敲门,推门进去了。
邓苏酥盯着紧闭的房门好一会儿都不肯移开眼,小辛用手肘怼了怼她“别看了,我们去那边坐着等等吧。”
邓苏酥点了点头。
松岁寒推门进去,房间除了工作人员还有几个业界的影后包括刚刚的韩枫。
“松老师来了,正好,几位来我这里抽个签吧,决定是试镜顺序。”副导演手里摇着几张叠好的小纸团。
松岁寒最后抽了一个倒数第二的位置。
副导演将顺序记录下来“好,兰老师,您先来,其他老师可以到隔壁的房间稍作等待。”
松岁寒和其余的几个人坐在一起等候。
那些人自然坐在一起,松岁寒自己随性地坐在窗边,喝着剧组准备的热饮。
几人的谈话偶尔会溜到松岁寒的耳旁,松岁寒全当没听见,低头整理了一下和邓苏酥的情侣手镯。
屋里的人一个一个被叫走,最后只有松岁寒和韩枫在等候室。
没有旁人在,韩枫自然不用顾忌什么,她坐到松岁寒对面的位置上。
韩枫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热茶,启唇道“这茶要是不好,无论用什么杯子装都是难喝的。”她低头抿了一口茶,接着说,“杯子很容易就把茶倒掉,轻轻用水一冲,便什么痕迹都没有,可是那马桶里的茶叶,就变得更恶心了。”
松岁寒低头喝了一口手中的热水“韩老师说的不错,但是茶再不好,也是可以入口喝的,也总比地上散发腥臭味的残花败柳强得多,您说是吧。”
韩枫的脸色铁青,将被子往桌上重重一搁“你什么意思”
此时,敲门声响起“松老师,到您了。”
“没什么意思。”松岁寒站起来,“韩老师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您推荐几款香水的牌子。”
松岁寒走了几步,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噢,对了,漱口水的牌子我也可以推荐的。”
韩枫手中的杯子都要让她捏碎了。
松岁寒走进试镜现场,看到了总导演方坤。
“小松呀。”方坤抬手招呼松岁寒过去。
“方导。”松岁寒走到方坤面前,十分尊敬地欠了欠身。
“试镜内容都知道了吧。”
“知道。”
“好,我还是要再嘱咐你两句,与失散多年母亲重逢这场戏的对于表情和情绪的控制都是十分不容易的。好好加油”
“谢谢方导。”松岁寒面上带笑。
“好,去吧。”
松岁寒站到场地中央,盯着门口酝酿了一会儿情绪。
“好,三二一,开始。”
松岁寒的眼中渐渐浮现了那个女人,想着她曾经在睡觉之前哄着自己入睡。自己肠胃不好,她每一次的细心照料,一口一口用勺子喂自己吃饭
如果没有那件事,她真的称得上是一个好母亲。
昨天看到她时,她老了好多。不是不要自己了吗,为什么又来找自己,可怜吗,她不需要。
她这几年过得,好吗
“卡。”方坤擦了一下自己眼角流出来的泪,他没想到松岁寒的演技竟然可以这么好。完全想把他要表达的感情演艺得淋漓尽致。
松岁寒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拉回了思绪,她胡乱擦了一下留到下巴上的泪水“辛苦各位了。”
“小松呀,你可以回去了,有好消息我会通知你的。”方坤眼角还残存着刚刚的泪。
“好的,辛苦方导了。”松岁寒朝方坤打了个招呼,退出了房间。
小辛和邓苏酥在门外的凳子上坐着。
“松老师最近状态都很不错。有时候就盯着一处发呆,自己就笑了出来。”小辛盯着地面和邓苏酥说。
邓苏酥听着她说的话,心里觉得熨帖。
还记得她们上次像这样说话还是小辛临走的时候。
“她真的很好,你要相信她,她是个好人。”
“她真的很好,自始至终,我都知道她很好。”邓苏酥笑着,眼角发着光。
房间里陆陆续续地走出来几个人,都不是松岁寒。
终于,房门又一次打开,松岁寒红着眼眶走了出来。
邓苏酥霍然起身,牵起了松岁寒冰凉的手,松岁寒抬眼,温柔注视着邓苏酥,眼眶中的泪反而越积越多。
三人快步回到车里,刚上车,邓苏酥就紧紧抱着松岁寒,将自己的下巴搭在她的头上,紧闭双眼。
松岁寒在邓苏酥的怀里小声抽泣着,平复着情绪。
小辛坐在副驾驶,听着后面的呜咽声,自己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
良久,松岁寒从邓苏酥的怀中抬起头,邓苏酥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
松岁寒从包中拿出手机,打开早上的短信,递给邓苏酥。
邓苏酥接过手机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短信的内容是寒寒,妈妈对不起你,你今天能来爸爸病房吗,妈妈很想你。
“你要去吗”邓苏酥轻声询问她。
“我不知道。”松岁寒垂眸,讷讷道。
“我陪你。”邓苏酥用力捏了捏松岁寒的指尖。
良久,松岁寒点了点头。
“小辛,去医院。”
邓苏酥牵着松岁寒走到松林的病房门口,松岁寒一直垂眸看向地面。
邓苏酥晃了晃她们相牵的手,松岁寒慢慢抬眼看着她。
“我陪你进去。”邓苏酥目光总是像星辰一样,热烈但不刺眼,总有一处能照彻松岁寒的内心。
“好。”松岁寒的声音有些哑。
邓苏酥抬起左手扣了扣门,按下把手推门而入。
病房里面姜云正在给松林削苹果,听到声音,两人纷纷偏头看过来。
“叔叔。”邓苏酥换了一声松林,又朝姜云点了点头。
“你们来了”松林脸上本就带着笑,见到他们来笑得更开心了。
邓苏酥牵着松岁寒走过来,她感觉松岁寒一家可能有话要说,便朝松林笑了笑“叔叔,你们先聊,我去下面买点水果。”
邓苏酥用手指摩挲了一下松岁寒的手背,走出了病房。
病房中,就只有松岁寒一家三口了。
松岁寒等这个场景等了十八年,可今天站在这里,她觉得窒息难耐。
“寒寒。”姜云眼眶瞬间红了,过来拉松岁寒垂在身侧的手。
松岁寒紧紧攥着拳,现在连姜云的触碰,都让她浑身不适。
姜云感受着手中女儿紧紧攥拳的手,散着寒凉。
“姜女士,有什么事您说就好,不必这样。”松岁寒一点一点从姜云手中抽出手。
“寒寒,你叫我什么”姜云声音颤抖,有些难以置信。
“姜女士,不对吗”松岁寒面色冰冷,像一下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哦,或许我应该叫你某太太”
松林躺在病床上,紧皱着眉头,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出什么,叹了口气。
“寒寒,对不起,是妈妈错了,妈妈对不起你。”姜云眼泪一直滚落。
“不用说对不起,你只是扔掉丈夫不管孩子而已,不用道歉。”松岁寒冷笑一声。
“寒寒,妈妈当年糊涂,妈妈知道错了,所以妈妈补偿你,妈妈找了方”姜云说了一半突然止住话头。
松岁寒灵敏地捕捉到了她戛然而止的话头,方什么,方坤
松岁寒只反应一瞬,唇角勾起一抹更加无力和自嘲的笑“那个试镜是你安排的吧”
“寒寒”
“我不需要,拿走你的施舍。”松岁寒冷声打断她。
“寒寒,妈妈这几年过得并不好。”姜云带着哭腔说道。
松岁寒嗤笑一声,极力控制着自己发抖的身体“你过得不好前些年我爸生病的时候,我到处向亲戚借钱,膝盖跪得全是血,磕头求着人家的时候,你在哪我每天打三份工,吃不起饭,拣人家剩下的馒头的时候你在哪”松岁寒眼泪止不住地流,她越说越抑制不住,“我在饭店差点让人强女干的时候你又在哪”
“你有管过我一点吗”松岁寒几乎咆哮着。
姜云瞳孔一震,松林也从床上坐起来,双眸睁大。别说姜云了,这些连松林都不知道。
“寒寒,妈妈妈妈不知道呀,你这几年”姜云说着就要来抱松岁寒。
松岁寒避开她“是,你当然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你不知道在谁的车上,在谁的别墅里做着什么事情呢。”
松岁寒的眼眶几乎要流出血来。
姜云急的手足无措“寒寒”
“所以别说你过得不好,谁在我面前说过得不好你都没资格。”松岁寒冷冷看着她,“就算你过得不好也是你自找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松岁寒的手机铃声倏尔响起,她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冷笑一声。
当着姜云的面,她按下接听,冷冷看着姜云。
“小松呀,恭喜你呀,你通过试镜了”方坤的声音从电话的那端传来。
“不好意思方导,这个剧我演不了。”松岁寒将电话挂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姜云一下子瘫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松林还在松岁寒刚刚的话中,无声落泪,久久失神。
作者有话要说 将自己致命的伤痛亲手揭开给母亲看,是一件多揪心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