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一夜厅长,时砾浑身冰凉,脖子落枕,头一阵阵地疼。
狼狈地拉好睡袍,爬起来又重新陷进沙发里。
这次宿醉比以往都要严重,简直怀疑人生。
浑身关节锈住一般,手扶着肩颈拧动放松,不曾想碰到脖间一阵刺痛。
“嘶”时砾身躯一颤,紧咬着齿拿手机照,看见那个殷红的牙印。
这一痛扯动了神经,让人记起昨晚发生的事。
时砾狂怔,被点穴般静止了许久,而后没脸地拿了只抱枕捂住。
母单二十七年从没觉得寡,也很少会有恋爱的念头,不至于对一只仙人球精动手吧
还穿成这样
为人师表呢,成何体统
时砾眉心紧蹙,身心难受。
白星咬这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毕竟被人狂吃豆腐。
时砾在心里发誓以后绝不乱喝酒。
双手揉了揉快要爆炸的脑袋,拢紧睡袍要起身,走两步打了个喷嚏。
这下可完了,根据以往经验,她预定生一场病。
长身玉立身体缩着脖子走进浴室,镜子里的人面无血色,头发指天笃地,脖子牙印显赫,被轻薄的更像她自己。
白星那一口真不轻,应该算扯平了吧
幸好她不是猫精狗精,不然是不是该打针了。
时砾仰着下巴,不敢再碰那伤口,沉着脸到客房,药箱在那边。
白色茸毛仙人球端正立在陶红色花盆里,稀薄晨光,不知此刻休眠还是清醒。
时砾从药箱翻出一盒感冒药看日期,试探性问道“在不在。”
掰药片的声音窸窸窣窣,勾起球球的好奇。
她一秒跳出来,探着白毛小脑壳打量人家手上弄的啥。
大变活人什么的时砾居然都惯了,也知道她下一句话肯定提问,清了清嗓子主动告知“我生病了,这是药。”
教科书说,每个人都会生病,搞不好会丧命。
白星听她声音沙哑,赶紧盘问“什么病严重吗”
所谓久病成医,时砾感冒发烧还挺频繁的,大概可以确定“等下会咳嗽,发热。”
早两天白星看的电视剧男主角也生病了,女主角紧张到不行,她立刻复刻一套关爱流程踮起脚尖用冰凉的手探人家额头,目光担忧。
“那怎么办吃药就好了吗”
时砾拉下她的手,似嗔非嗔瞥了眼圆润的小矮子“现在还没发病。”
“那什么时候开始”
“过几个小时吧。”
“啊怎么会突然生病呢。”
“这要问你了。”
白星不明“与我什么相干”
昨晚的事纵然不全是白星的责任,但她绝对脱不离关系。
时砾抱怨道“你把我丢在沙发,好歹帮我盖一下被子,吹吹头发。”
白星理直气壮“你又没说,我哪知道。”
时砾撇撇嘴。捏着感冒药转身出去,用过早餐才服下。
要不是休假,现在她得带病带伤上班。
吃了药回房间窝着,免得病起来不方便。
可能是体质问题,时砾人长得高但瘦如柴,一米七几,体重一百多一点,风大一点能把她腰杆吹折。不爱锻炼,偏要独居,几乎每次生病都一个人应付。
奇怪的是,她这次没有锁门,默许白星跟着进去,如果有必要可以使唤一下。
小小人间侦察员今天终于有了餐桌以外的事情可以考察了,默默趴在床边留意病情变化。
时砾先开始打喷嚏流鼻涕,然后鼻塞,脸上涨起病态的红。那些是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还有体温上升,头痛,浑身乏力。
同时遭受这么多种病状,跟灾难没两样,白星都觉出严重来。
时砾意识开始模糊,白星以为她魂魄要散了,捧着她的脸急切晃了晃“你还好吗是不是该找医生治病啊”
时砾费力掀开眼皮,白星的脸占据着她所有视线,她花了些时间分辨梦境和现实。
伸手去够床头柜的纸巾盒,白星给她整个拿来。
时砾抽了一张擤鼻涕,生无可恋,声如悬丝“帮我拿浴室的毛巾,记得用水打湿。”
“嗯”
她这死了一大半的模样,吓得白星措手不及,见她还能说话,便按她说的赶紧去浴室找毛巾。
她满嘴嘟哝毛巾毛巾,从置物架拿下来,用凉水把毛巾沾湿,两个手捧着脚下生风小跑回去。
“毛巾”
她的声音清脆,床上的病号闻声再次睁眼,看见毛巾还滴水。
害。
达成每个指令已经不错了,不能要求太多。
时砾竖起枕头斜倚在床头,接过毛巾敷在额间。
她看起来昏昏沉沉,白星眼睛一眨不眨,不由自主坐在床边,凑近些观察她神色,轻声问“毛巾凉凉的会让你舒服些吗”
时砾鼻音浓重“嗯”
“这样啊。”
白星身上就是凉凉的,体温比人要低。
她低眉看了看自己幻化双手,运用小脑瓜稍作思考,手心贴住时砾两边脸颊,小身躯也挨过去贴紧人。
突如其来的贴贴,时砾迷糊涣散的眼瞳突然聚焦,大气不敢出。
这家伙傻乎乎的说什么便是什么,笨拙又老实。
身上温凉与燥热不断漫融,融化了人内心几许冰霜,化成水落入心湖,涟漪轻漾。
时砾没追究也无力追究小球精的做法。她确实是头脑发热,烧到不由自主贪婪水一般软和冰凉的触碰。
她让白星就这么贴在身上。
在白星看来,人本就短命,可不能叫那人死了,十分卖力抱紧一点。
她身上冰冰的肉肉的,散发着淡淡的清草香,让人舒服了一点。加上药力催眠,不知不觉时砾沉沉睡了过去。
窗台的阳光一步步移动,日上中天人屋里一派宁静,午饭没吃。
直到下午两点多,时砾从噩梦惊醒。
白星压着她心口也睡着了,难怪除了鼻塞另有更透不过气的原因,害人噩梦连连。
一觉过后时砾感觉脑袋没那么晕乎沉重,但绝对称不上好受,咳嗽了两声,拿来温度计给自己测量体温。
378度,还是发烧。
厚重的窗帘掩去一切光线,室内阒然昏暗。
她没吵醒白星,用遥控打开紧拢的窗帘,让阳光透进来,而后又抓起手机看时间。
早上江云烟给她发微信,关于工作上的事,信息在屏幕待了好久。
时砾精简短促回了,顺便把生病的事交代了,大意是让她别打扰。
江云烟收到回信当即浮想翩翩,昨晚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病到床都下不来啊
莫非
江云烟自行脑补了一出不可描述的大戏,在公司抿嘴偷笑。
时砾手机没在微信界面多停留,很快换成外卖软件,早上只吃了早餐,现在肚子空空如也,快速点了两份。
浑身沁凉的白星都在怀里捂热了,时砾搁下手机,低头看枕在自己身上的白色脑袋,寻思着怎么不吵醒的情况下把她从身上弄下去。
抱下去推下去一时间时砾无从下手。
纠结了半晌,结果一个喷嚏愣是震醒了白星。
白星一脸懵逼坐起身,不自知睡得脸颊压出印子。朦胧睡眼周围一瞟,发现这是时砾房间,方才拾起睡前的回忆“你醒啦,病好了吗”
打喷嚏的人被她噎得闷咳“感冒药不是仙丹,哪好那么快。”
琉璃眸子闪过失望“还没好啊”
她怎么这个反应人家生病也没妨碍她什么。
时砾提醒她“你坐在我身上了。”
至此,小呆子才后知后觉屁股坐着的是她的大腿。
“不好意思。”
白星扶着时砾肩膀,拿起不太听使唤的腿磨磨蹭蹭翻下去。
她严重缺乏自觉,拖沓的动作加长了与时砾的身体接触,滚下去还伴随刚睡醒轻软的哼唧。
“”
时砾不敢想,自己的大腿与她什么部位擦过。
她不懂那些,千万别与她计较,嗯。
时砾一个后仰重新倒下,脸红染到脖子和耳尖。
白星心下一惊,叫唤道“你怎么又发热了”
说着又要抱过去给她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