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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那我爱你
    江阮都没察觉到自己突然眼眶湿透, 直到眼泪啪嗒一声掉下,打湿了谢时屿的手背,他才猛然惊醒, 再抬头眼前一片潮湿模糊, 连快要落幕的烟花都差点看不清。

    “怎么了宝贝儿”谢时屿愣了片刻,收起那张纸条,握紧江阮的手, 又去掰他的脸颊, 失笑,“哭成这样”

    他忍不住来找江阮,烟花是提前准备好的,结果没想到反而意料之外的一句话把他惹哭了。

    江阮没出声,自己也觉得丢脸, 但眼泪却止不住,顿时耳根泛红,他嘴唇微动,还想说对不起,却被谢时屿抬手捂住了嘴。

    “嘘, ”谢时屿猜到他又要脱口而出的是什么, 索性捂着他下半张脸, 眼泪湿漉漉的淌了他满手, 滚烫, 他抱紧江阮,想就势打趣他,又把话咽了回去,含笑说,“还有两三分钟就放完了。”

    江阮缩在他怀里, 抬头看了一会儿烟花,才渐渐回过味来,瞬间红成了虾子,眼泪也不掉了,要不是谢时屿搂得很紧,他恐怕能蹭地一下站起来就跑。

    这姿势未免太熟悉,谢时屿总是压着他,这样捂他的嘴,怕他把家里人吵醒。

    “晚上就不回去了吧你那边估计到处都是娱记,正追着想堵人。”谢时屿下巴搭在他肩上,坏心顿起,“反正这荒郊野外,江老师跟我待一宿动静大点也不会有人听见。”

    江阮脸皮薄,明知道他开玩笑的,还是忍不住挣扎,连滚带爬从他怀里逃走,讪讪地说“我去铺毯子。”

    谢时屿没拦着,他起身把餐盒收起来,帐篷里有简单的洗漱工具,还有一身衣裤,等他再回头,江阮已经飞快地收拾好自己,钻进了厚实的毯子里,半张脸都埋在里面,只露出鼻尖和一双眼睛看着他。

    帐篷内灯光暖黄,他皮肤映成柔软的蜜色,卧蚕也显得很深,乌黑长睫压下来,艳丽又干净。

    “傻子,”谢时屿见他泾渭分明地把睡垫分出界线,走过去俯身拽了一把,拢到一起,然后稍微使了点劲捏他的脸蛋,似笑非笑,“挨着我睡,不然半夜会冷的,我还能真在这儿操你么”

    “”江阮脸颊烧起来,抬手捂住耳朵,闭眼装睡。

    谢时屿很轻地哼笑了一声,他去洗漱,回来发现江阮还是刚才那个姿势,知道他没睡着,躺下后就搂着他的腰把人揣在怀里,江阮额头抵着他肩膀,后颈被揉捻,整个人都软下来。

    “睡觉。”谢时屿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后腰,压低声音威胁说,“不然就别睡了。”

    江阮小声顶嘴,谢时屿原本真的打算睡了,听到后又睁开眼,他也没说话,直接撑起身抬手握住他脖子,指尖摩挲着那块脆弱的喉结,低头嘬吻他,琢磨这白白送上门的,该怎么下嘴比较好。

    “别。”江阮眼睛簌然睁大,浑身过电似的抖了一瞬。

    “不愿意当我男朋友,”谢时屿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嘴唇,那双眸子漆黑,盯着他,很温柔低沉地说,“还想往我怀里钻,想让我抱你。”

    说完,谢时屿轻轻拍了下他脸颊,松开手又躺了回去,还是像刚才那样把他揣在怀里,搂着他睡了。

    他们明明在一起也就多半年时间,抱着睡觉加起来也没几夜,但怀抱的姿势却契合,谢时屿修长手指插进他脑后的黑发里,江阮很快就被睡意笼罩。

    等到天一亮,江阮察觉到旁边的人起身,就跟着睁开眼。

    谢时屿打算开车送他回片场。

    江阮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戈壁滩,莫名空落落的,好像等了许多年才做这一场梦,未免醒得太快了吧

    “我其实想过很多次,回来以后如果碰到你,第一次见面该说什么,”谢时屿替他拉开车门,突然勾唇笑了笑,说,“那个时候是觉得有点恨你,但是见了你又心软。”

    江阮不懂他为什么提起这个,脚步一顿,有些惶惶地望向他眼睛。

    “宝贝,你还记得我之前那个手机号吗”谢时屿抬手微微用力,抚摸过他的脸颊,垂下眼跟他说,“我是认真想跟你再试一次,如果你考虑好了,给我发消息行不行

    “你不用着急说什么,等后天吧,后天晚上一点前,你想好了就给我发消息,发什么都行,我马上来找你。如果接受不了,不想见我你就什么都不用跟我说,你要是不希望的话,我保证不再打扰你。”

    谢时屿想低头亲他,但最后只亲了他的额头,然后朝他笑,说“算是给我留点儿面子。”

    江阮心跳快要溢出胸膛,呼吸急促,指尖莫名有点发凉。

    “不是想晾着你,”谢时屿掌心又摩挲过他脸颊,俯下身抱紧他,高挺的鼻梁挨着他颈侧,低头蹭了蹭,自嘲一笑,“你不能接受我,我可能还是没法忘记你,但也许分开比较好。”

    他不想再拖下去了,这次放江阮走,又要被糊弄过去。

    一路回片场江阮都没说话,等下了车,他去化妆间,在二楼窗前低头看到谢时屿的车开走了,嗓子却蓦地一紧。

    分手的时候,谢时屿说让他好好照顾自己,现在他该怎么告诉他,他唯一的亲人在那年夏天去世了,他差点杀人坐牢,一闭眼满手都是腥臭滚烫的血,被学校处分、记过,他所有拥有的都失去,爱上的都离开抬起头发现一屋暗灯,好像陷入深海,身躯只能下沉。

    他重度抑郁吞药自杀过一次,如果不是当时精神状态已经差到极点,没发现药只剩几片,也许就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好了,有时候又觉得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了,还可以喜欢他吗

    他想跟当年一样,完整健康地站在谢时屿面前,甚至主动去找他,怀着深夜搭飞机奔赴明尼阿波利斯的冲动和爱意,满心羞涩和仓惶,望着他说,我还是很爱你,你能原谅我吗

    但都是痴心妄想。

    徐小舟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怔怔地抬起头。

    “哥,明天上午拍完戏就得回燕宁,”徐小舟昨晚简直懵了,一扭头江阮就不见了人影,还是谢时屿的助理过来叫他一起走的,“得去录最佳拍档第二期,我跟剧组请过假了。”

    江阮是签的综艺合同,然后才接了拍戏通告,所以跟剧组商议,预留出了录制综艺的时间。

    “好。”江阮点了下头。

    他去拍戏,拍的时候好像心无旁骛,拍完之后接过徐小舟递给他的水杯,又有一瞬间的恍惚,发呆似的眨了下眼,才发现竟然又到傍晚了,他觉得有点饿,抿了抿唇问徐小舟,“场务还没送盒饭么”

    徐小舟纳闷挠头,“咱们是吃完饭才拍的这场戏啊。”

    江阮嗓子涩得厉害,他指尖攥皱了矿泉水瓶,听到手机响了一声,是谢时屿发给他的照片。

    谢时屿新片场。图片

    谢时屿宝贝,你们还拍夜戏么

    江阮点开那张照片,发现谢时屿他们拍戏的地方好像离东方明珠塔不远,夜空下灯火灿烂。

    谢时屿是真的没想晾着他,不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就是想要他一句话,又怕他难过,怕他会揣着心事睡不着,留出了足够的体贴,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还一直在联系他。

    江阮不拍了,我明天回燕宁。

    他还不知道谢时屿有没有签第二期,之前听导演说,谢时屿的档期没确定下来,好像是没打算签,但是节目组哪舍得放他走,就算不跟江阮营业,谢时屿本身就等于话题度。

    所以一直在跟谢时屿那边争取,哪怕录不满七天呢。

    晚上下了戏,江阮回招待所,才想起来还没把剪出来的那个视频传到微博,他登上去发了一下,没过几分钟就上百条评论。

    呜呜呜呜总算等到剪上一期综艺了,明明粮那么多,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博主的总给人感觉不一样,每次看不着就觉得缺点什么qaq。

    我就知道太太会剪渔船许愿那段,啊我死了呜呜呜,官方最后的剪辑版本就纯粹是沉浸角色似的温柔,好像是楚听冬视角。但那段压根是小谢自己说的吧,晚霞一照,身后都是海浪,渔船那么破旧,看起来真的有点寂寞,他说到最后低头一笑,我真的想哭,只有这个视频剪出来了。藏得特别深,没人能看出来的那种心软和温柔,就跟当初沈轻舟那张照片一样。

    江阮发着怔往下划拉评论,看了一会儿就去洗漱。

    他那个角色电影全程都是各种打戏,而且不是每个对手戏演员都像邬迟那样专业,中间武指纠正,再强调灯光和角度,一场戏重拍十几次是常事,尤其群戏,下戏累得浑身湿汗,一沾枕头就睡得很沉。

    他又拍了一上午戏,搭中午的航班跟徐小舟赶回燕宁,等到节目组安排的酒店时,天色已经变黑。

    副导演提前来找他,合掌抱歉地说“江老师,你这期还跟谢老师搭档,但谢老师应该第二天晚上、或者第三天上午才会来,他那边档期对不上,不过咱们这期比较清闲了,就等于度假,也没有暗线任务,所以不用担心没搭档会吃亏。”

    “没关系,”江阮顿了下问,“那我明天直播的时候,需要跟观众说一声吗”

    “是的是的,”副导连忙点头,这次的身份是旅行团,沉浸角色的真人秀,最好江阮去提,“就说搭档等一天才会来就行。”

    江阮答应下来。

    他们第二期的目的地是一处古镇,在半山腰上,黑瓦白墙,还没怎么开发旅游业,所以保留着很原汁原味的古朴,但相应的,条件设施也不怎么好。

    清早,下着蒙蒙细雨。

    江阮他们几个嘉宾搭大巴车绕盘山公路上去。

    直播间弹幕开启。

    呜呜呜怎么谢哥没来听说他好像就签了一期,是真的吗qaq

    不对车上嘉宾不够啊,阮阮没搭档。

    导演比了个手势提醒,雪樾就回头假装随口一问,跟江阮说“诶,你怎么落单啊待会儿谁跟一起住要不然把柳叔送你吧,我享受一下没搭档的假期。”她开了句玩笑。

    “不要,”江阮眨了下眼,有点嫌弃地拒绝,“我搭档明晚就来了。”

    说完,他瞥见镜头挪开,就低头偷偷地看手机。

    谢时屿说等他的消息,现在已经过去两天,所以最晚就是等到今晚零点。

    他把谢时屿的旧手机号从黑名单拉出来了,怔忪地盯着那串数字,才惊觉还是那么熟悉。

    雨天有点雾蒙蒙的,到地方下车后,嘉宾都撑着伞。

    要住哪儿老乡家里

    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我迟早被阮笑死,下大巴车他就瞥了一眼旁边的羊棚。我的阮快冲不然你老公来了也要一起睡羊棚,我真的一点也不期待

    导演组也没想到才抵达就下雨,跟拍都不是很方便,但也没办法,这是早就选好的地址,合同都跟镇长签了。

    “这期想要留给嘉宾们完美的出游体验,”导演组笑眯眯地对着镜头说,“所以房间都是提前准备过的哦,不需要嘉宾积分兑换。”

    突然这么人性化我竟然有一丝丝不适应。

    笑死,嘉宾都不信他。

    江阮也不信,但他拎着行李箱抬头一看,竟然真的是个很古朴的客栈,院子很宽敞,挂着不少红灯笼,大部分都是两三层的小木楼。

    客栈老板是个拿着水烟袋的老人家,眼花耳背,江阮举房卡给他看了半天,才办好入住。

    阮阮一个人好冷清呜呜,想起上一期开头小谢抱他坐行李箱了,这次只好自己提。

    “有点像镖局。”江阮推开房间门,怀疑节目组有陷阱,先谨慎地探头看了一眼,发现连房间内都是古装戏那种木床和木桌椅,甚至还有铜镜,而且这个角度恰好能透过窗棂看到院子角落的镖靶,“我刚才还看到停着镖车。”

    发现房间内也很正常,他拉起行李箱进去,对着镜头垂下眼笑了一下,轻声说“我们在这儿等谢老师,他明天就来了。”

    呜呜噫噫,我觉得老婆也在想谢哥。

    为什么这样啊,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真的就是营业,没破镜重圆哭了,我不信

    这期没那么多勾心斗角,但也不能真就放任嘉宾躺平度假,导演组终于像个正常旅游节目一样,给他们安排了一点老套的小任务。

    古镇上的玉雕很有名,导演组请了几位玉器行的老师傅来教嘉宾选玉和雕刻。

    江阮挑了块白玉,稍微泛着淡青色,嘉宾们跟着老师傅学了一上午。

    没想到下午雨势越来越大,节目组之前安排的出游项目都没法去,只能待在客栈里,镜头不能白等着,索性玩了几局狼人杀。

    “这雨到底什么时候能停”柳钟达起身探头出去看了一眼。

    燕宁总是这样,每天从春天三四月份开始就多雨,市里还好,周边这些镇子下起雨更是来势汹汹,而且客栈老旧,雨滴砸在屋顶上的动静听起来有点吓人,瓦片似乎都碎裂开迸。

    又一局狼人杀结束,导演组也撑不住了,信号本来就勉强,再加上大雨,直播间异常卡顿。

    最后只能跟观众道歉,暂停录制。

    “那就等到雨停再说吧。”邬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笑说,“一直玩桌游也挺无聊的。”

    他们纯粹是为了直播才在这边搞狼人杀,这部分内容后期还是要补上的,可能会多录一天半天,正式剪辑版不会有这段。

    转瞬,急雨裹着冰冷的山风倾泻下来。

    江阮正想回房间,突然听到一声惊雷,紧跟着传来坍塌断裂般的巨响,嘉宾都被吓坏了,还以为这房梁要塌。

    “怎么回事哪儿的动静”

    “这客栈有点年头但也不至于吧,节目组呢现在下楼”

    江阮扭头一看,发现是院子里那个歪斜的羊棚被吹塌了,好几只小羊羔被埋在底下,蹬着蹄子出不来。

    客栈那个老人披着雨衣下楼,嘉宾跟工作人员也匆匆过去帮忙。

    山雨越来越大,雨衣跟伞都挡不住,还是浑身湿透,冰凉的雨泥倒灌进鞋里,冻得骨头缝都打颤。

    江阮俯身抱起一只被淋湿的小羊羔,手背被蹬出几道浅浅的血印,还破了皮,衣料浇透,贴着清瘦的脊背,雨夜里他脸颊有点苍白,低头扒拉它拧成一团的湿毛,好像没砸到腿。

    节目组几个工作人员借到工具过来,很快顶着雨把倒塌的羊棚掀开,所有羊都跑了出来,还好都没受伤。

    “我去烧点开水。”孟遥跟老乡借了几块生姜,“可别感冒。”

    “不行,这顶不住,彻底没信号了。”柳钟达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脱掉雨衣,脸色不太好看,“电话都打不出去,待会儿千万别断电啊。”

    就来录个综艺,没想到还真被堵到山上,憋得他有点窝火。

    雪樾简直无语,“你能不能别乱说话啊,乌鸦嘴。”

    江阮还抱着那只小羊羔,听到后愣了一秒,他低头去拿手机,瞥着暴雨,小心翼翼地给谢时屿发了条消息。

    真的没发出去。

    他有点昏沉,嗓子也哑,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喝了一点姜汤,都没尝出味来,放下小羊,然后一个人先回房间。

    已经是十二点半多。

    我们在山上录综艺,下雨没信号了。

    他连着发了几条,都提醒他消息没发出去,要不要重发。

    他都没选重发,接着低头打字。

    说不清是想让谢时屿看到,还是不想让他看到。

    你想看看小羊吗抱起来很小一只。

    他发了张刚才拍的照片。

    晚上住客栈,那个老板给我们做了水煮鱼和木瓜水,我只喝了木瓜水。

    有点冷,你如果明天来,要不要多带一件外套

    他想起分手之后,谢时屿发来的那些消息,他以为会是恼恨愤怒,却每个字都只透着温柔和关切,明明他连理由都不知道,就被年少时候喜欢的人推开了,想过的未来都成了泡影。

    我听说你过几天要去隔壁市参加化学竞赛路上小心,不要熬夜。

    奶奶身体怎么样,哪天复查

    刚才去吃宵夜,突然想到好像现在跟你有时差。

    寒假可以回去见你和小鹦鹉吗

    阮阮,新年快乐,去看烟花了吗我昼夜想你,失控似的想你,不愿清醒,你比我追逐过的一切风暴都更让我沉沦,我真的是个无赖、混账,天生的混蛋,时常犯错,谎话成性,不怪被人误解唾弃,唯独却对你认真,想你对我的怀抱滚烫,脸颊柔软,眼睛漂亮,肖想你爱我,还得寸进尺,想你只爱我

    江阮忽然想到那条情书似的消息,顿时被雨淋湿的苍白脸颊泛起血色,也不知道谢时屿还记不记得给他写过那种东西。

    他咬了下唇,头发还没擦干,心里惴惴、仓惶,明知道没信号,他也没想真的发出去,只是赎罪又自虐似的接着给谢时屿发消息,每一条都跟着一个未能发送成功的感叹号。

    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没能发出去,就像谢时屿曾经发给他,但从没得到过回应。

    还可以一起去戈壁滩看烟花吗

    想见你。

    江阮发完最后一条,瞥见早就过了凌晨一点,心脏猛地一坠,陡然清醒,觉得解脱。

    指尖却不受控制地颤抖,没能握紧手机,几次掉地,捡起来时不小心掀开了手机壳,才愣怔地发现夹着张纸条。

    “我留在你身边时就忍不住想你,分开又想见你,我时刻都满怀嫉妒、贪心、渴求你,对你充满妄想,想像个难捱想念,却不得不暗恋的人那样,只拿眼神露骨下流地刻过你脸庞、脊背,又想揉碎你,填满你,惹哭你,恬不知耻地占有你,想你眼中只为我酝酿风暴,不管它明亮还是黯淡,我会误以为自己闯入群星深处,永远沉溺于你眼睛,永远执迷不悟、不知悔改、等你,想你时痛苦不是痛苦。”

    江阮脸颊烧得滚烫红透,眼睫抖得厉害,压根不敢细看,一字不落,辛辣直白,他觉得指尖都被烫得发麻,那张单薄的纸,像能凭空烧穿整个暴雨夜。

    他嗓子微哽,耳朵嗡鸣,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

    迟钝地感觉到堵在胸口,这几个月来一直让他酸麻、难以喘息的,不是重逢后的愧疚,不是他的病,他只是觉得心疼。

    “待会儿雨停了是要下山吗”柳钟达探头去问路过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点头,“是的,柳老师,我们等下开车去检修设备,有几台摄像机出了点问题,而且这边信号一直不行,想催人来修。”

    “那捎我一个吧。”柳钟达说。

    他当主持人平常就忙,前段时间还接了台里的任务,今晚接不着电话,不知道错过多少事,有点不放心。

    江阮擦了把脸,眼睛还是有点红,他推门出去问,嗓音微哑,“还能捎下我么”

    “车上很多空位的。”工作人员连忙都答应下来。

    “诶,”柳钟达看见他,忽然想起他们还缺个嘉宾,“那谢老师明天还来不来”

    “这”工作人员有点犹豫,最后还是说,“不太确定,谢老师那边行程本来就紧,导演说想请他,来几天都行,但这个天气,在山上挺不舒服的吧,而且上山也费劲”

    姜南听说古镇这边下雨,就不太想让谢时屿过去,但她给谢时屿打电话的时候,谢时屿早就在路上了。

    “签了合同,”谢时屿稍微笑了下,叼着烟漫不经心地说,“现在不去,想赔违约金吗”

    深夜,车窗被雨打湿,眼看道路越来越泥泞,来时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雨势渐大的时候,姜南还没打电话,他们恰好卡在半路。

    谢时屿让司机在路边停车,他瞥了一眼屏幕,江阮还是没找过他,又丢开手机。

    “老板,那咱们掉头回去,还是接着走”司机试探着问。

    虽然现在哪边路程都差不多,但回去至少能住得舒服一点吧,再上山,又湿又冷,那地方估计连家条件稍微好点的酒店都没有。

    “对面有个宾馆,看着还行,”谢时屿深吸了一口烟,车内昏暗,显得他轮廓锋利,“路不好走,你下车,我自己开。过去住吧,明天自己回燕宁,别跟我过去了。”

    司机的路费和住宿都是工作室报销,他又不敢不听谢时屿的,再说谢时屿驾龄比他还长,就撑着伞下了车。

    谢时屿走到驾驶座,系上安全带,雨刷划过车窗,还没来得及拧钥匙,又接到节目组的电话,告诉他暂时不要上山。

    “塌了几个土胚房,嘉宾那边”信号很差,一直断断续续的。

    谢时屿抬了下眼,只听到说嘉宾好像没事,但这几天可能没法录制,路上也没法走,让他再等一两天过来就行,工作人员扯着嗓子又说了几句,彻底没信号了,只能挂掉电话。

    他重新拧开火。

    一路大雨噼里啪啦砸下来,车身闷响,他透过水雾模糊的车窗,好像看见了那个古镇的影子,又沿着那条山路开了十来分钟,雨声渐渐停息。

    镇子上都是很窄的小巷,他把车停在一处空地,拎着外套下车。

    远远地看到好像有工作人员在搬东西,他走过去,确实是最佳拍档节目组的,见到他还惊讶地打了个招呼,探头想去看他的司机,结果身后没人,“谢老师,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雪樾他们都去睡了,柳钟达本来还惦记着怕今晚有急事错过,但撑了一个小时,雨还是没停,趴在木桌上不知不觉响起轻鼾。

    江阮披着外套坐在台阶上,他把刚才给谢时屿发过去的消息全都重发了一遍,还是一条都没发出去,偶尔有雨水冰凉地飞溅到他脚背上,他抬起头,积水的浅坑反着光,像遍地碎裂的玻璃碴。

    他也有点犯困,困得甚至感觉有点发烧,埋头在膝盖里,浑身发烫。

    不知道等了多久,天色灰沉,雨渐渐停下,他听见有工作人员说要下山,瞬间清醒过来,站起身才感觉脚已经麻了。

    “江老师,稍等一下,我们这边搬完设备就来叫你。”工作人员跟他说。

    江阮揉了下冰凉的脸颊,点了点头,“好,谢谢。”

    他怀里抱着那只小羊羔,站在巷子口等车,帆布鞋湿透,白短袖也湿透,脖子上挂着的那条红绳被洇得颜色变深,脸颊白得透明,眉眼都像淋了雨,镇子里灯火点点,耳边寂静得渗人。

    手机突然之间接连不停地震了十几声。

    江阮懵懂地去摸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却没发现有消息,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耳根瞬间通红,差点不敢回头,感觉有一双手绕过他身后,借着浓稠夜色紧紧地搂了他一下。

    “你抱着的是什么东西”谢时屿想摸他的手,一不小心摸到满手湿漉漉的绒毛,怔了一下,失笑说。

    江阮还没说话。

    他已经拿出手机,从上到下翻了一遍消息,凑到他耳边,噙着坏笑,问他“小羊羔”

    江阮眼睛一酸,眼泪啪嗒掉到小羊羔的头顶,他赶紧抬手揉了揉,那一小片才晾干的绒毛又湿起来,打着卷,他转过身时眼尾还是湿淋淋的,犯傻似的盯着谢时屿,想哭又不敢出声。

    他说不会再去找他,每次都回了头,说不值得对他心软,又每次都心软。

    谢时屿瞥见小羊羔白毛底下藏着一抹红,他叼着烟去拉江阮的手,看到他手背被受惊吓的小羊蹄子蹬破了,还有点渗血,又是一怔,磨了下嘴里的烟蒂,说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阮没听懂,小羊羔从他怀里跳下去了。

    “算了,”谢时屿那双丹凤眼微弯,朝他笑了一下,他去车上翻了个创可贴,簇新,跟那年一模一样,杀生丸的,贴在他手背上,勉为其难说,“原谅你了。”

    那次在酒店录综艺,江阮喝醉了缠他,他回燕宁,路过学校门口,忍不住停车去买了几个。

    想拿来哄他,又不肯低头,不想他太高兴。

    江阮感觉到手背一热,怔怔地盯着那个布贴,再一抬头,一瞬间泪流满面,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淌。

    谢时屿张开手抱他,他就勾住他的脖子,不肯撒手,想起那年删掉的所有联络,一出声差点哽咽,“我没想你走,我一直想去找你的”

    “嘘,我知道,”谢时屿拿掌心蹭了蹭他湿漉漉的脸颊,幸好深夜这边巷子没人,拉着他的手腕上车,“被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

    江阮还搂着他,滚烫的鼻息喷到他颈窝,谢时屿被他搅得也有点燥热。

    “你看了吗,有没有看到”江阮贴紧他,像是又醉了,却掺着清醒时才有的羞怯,扒开他的掌心,夺不动手机,就翻出自己的给他看,对上谢时屿的眼神,头一次那么鲜明地感觉到谢时屿恨他,又爱他,好像爱更多一点。

    “别闹,”谢时屿攥住他两只手腕,钳制着,不许他乱动,磨着齿关,忍不住说,“几句话,就那么几个字,用不了半分钟就能看完。”

    江阮于是傻傻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咬自己的嘴唇,感觉咬破了皮,掌心挣出来,搭在谢时屿肩膀上,抬头想讨他的吻,没想到却被躲开,又不甘心,膝盖蹭上车座柔软的皮料,压紧了撑起身,往他怀里钻,又再次低下头去亲他。

    谢时屿嘴唇碰到他唇珠,就尝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像恨他,吮着舔了一下,江阮顿时疼得攥紧他肩膀,却没松口,反而更深地朝他吻过去。

    “现在缠着我浪,”谢时屿在他腰上握着掐紧,方才深吸的那口烟都被他卷走,低声咒骂,“待会儿又后悔。”

    江阮理亏,没资格辩白,只缠着他接吻,脸颊又红又烫,浑身都是羞出来的薄汗,手指去摸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指尖软软地勾着他指缝,讨饶说“我不后悔了,真的不后悔。”

    谢时屿被他磨得理智崩断,一把推他到车座角落,抬手拿虎口卡紧他下颌,不知道是想亲他,还是想掐死他。

    江阮本能地害怕,却还是搂紧他脖子,让他靠近自己,仰起头把唇舌都送上去。

    “我今晚不来呢”谢时屿指腹碾过他肿烫的唇瓣,没怜惜,是蹂躏的力道。

    江阮像不知羞耻,嗓子里无意识地闷哼,嘬吻他指尖,眼尾还残留泪湿,温驯地告白“我要去找你的,我都跟节目组说好了,如果他们下山,就带上我,我去找你,你不等我也去。”

    谢时屿松开手,这次很温柔地捧着他脸颊,舔舐他唇上的血,低头亲他眼尾和睫毛,泪珠都吞下去。

    “我眼睛肿了没”江阮哭完才开始难为情,小声地问他。

    “哭成那样,我说没有你信么”谢时屿闻言停下动作,抬起头冲他笑,眼神笑意不深,但嗓子低哑,随着吻一起落到他唇上的话,语气却哄得他连骨头都软了,差点化在他怀里,“真能撒娇。”

    “明天应该也不录节目的。”江阮不太确信地自我安慰。

    谢时屿睨他一眼,“说不定待会儿设备就换好了,不是要去学玉雕么灯一照,眼睛不肿都显得肿。”

    “”江阮抿了下唇,车内灯光昏黑,他眼睛褪去颜色,显得乌黑湿透,搂着他脖子往他身上贴,似是抱怨,又像故意惹火,“都是为你掉的眼泪。”

    谢时屿听他倒打一耙,反而来怪他,坐起身,冷笑说“还是我欠你的吗”

    “你不欠我,”江阮拽了下被揉得皱拧的短袖下摆,差点被推搡到肩头,捋平一些,像件衣服,又往谢时屿身边凑,拉开他胳膊,暖烘烘地挤到他怀里,那双漂亮的眼睛望向他,嘴唇开合,嗓音哑得甜腻,“是我欠你的,我欠了你,还想让你爱我。”

    谢时屿假装的恼怒,没撑到半分钟就笑了,伸手抱过他说“怎么回事啊宝贝儿,今天这么听话。”

    他哪儿扛得住江阮认真跟他撒娇。

    江阮红着脸不说话了,额头蹭着他颈窝,谢时屿稍微放下一点车窗,驱散掉车内过于灼热的温度,才摸到江阮身上烫得不太正常。

    “发烧了”谢时屿探他额头,滚烫,忍不住蹙眉。

    江阮迷茫地点了下头,又摇头。

    谢时屿拿自己的外套裹住他,拉他下车,回那家客栈,江阮刚才发消息跟工作人员说他不去了,所以现在巷子里很冷清,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脚下积水,头顶夜色清朗。

    “别走了,”谢时屿拽住他,捂他冰凉的手,说,“我背你。”

    江阮才开始害羞,磕巴地拒绝,“被看到怎么办”

    “除了你,谁这么晚还不睡”谢时屿托他腿根,满不在乎,笑得一股坏意,“看见就看见了,我背我男朋友,是犯法的吗”

    说完,江阮趴在他后背上,搂住他脖子,却没吭声。

    谢时屿揣着试探,没想到江阮真的又不说话,顿时狐疑,自问也不至于复合第一秒就丧失吸引力,才下车怎么又不认账,回过头蹭他手腕,“装睡跟你说话呢”

    “嗯、嗯。”江阮耳朵尖都透着红,小声答应,滚烫的呼吸都喷在他耳后。

    谢时屿皮鞋被雨水浸泡,西装裤腿也湿了一点。

    等回到房间,他放下江阮,去翻节目组分给每个嘉宾随身携带的药箱,给他冲了包退烧药。

    江阮喝完就迷迷糊糊钻进被子里,却没睡,又觉得自己可能压根没睡醒。

    “真的得敷一会儿,”犯困时,感觉谢时屿拿冰袋贴在他脸颊上,对他轻声说,“就算明天不录节目,眼睛也肿得难受,怎么这么能哭我又没骂你。”

    江阮被冰袋碰得一激灵,却还没清醒,睡眼迷蒙,脸颊贴住他手背,闷闷地,像说梦话,“你不能骂我。”

    “没骂你。”谢时屿摸他的脸,指尖勾了勾他脖颈上那根红绳,低声说,“快点好起来。”

    “我已经好了。”江阮困得厉害,勉强睁开眼,让他再摸自己额头,“不烫了。”又自己拿好冰袋,伸手去拉他,摸到他后颈,凑过去亲他,却没对准嘴,一抬头亲上了喉结,懵懂地害臊,“你也上来睡。”

    谢时屿喉结一滚,没动。

    江阮没等到他,又烧又困,意识不清,双手拢着他的一只手,觉得那么凉,就凑到嘴边呵气,他呼吸烫得灼人,很快暖了他的那只手,实在撑不住,抱着他的手,垂下眼睫睡了过去。

    谢时屿没管,看着他折腾,等他折腾累了,拿被烫热的掌心摸了摸他脸颊,觉得难以启齿。

    但还是在江阮彻底睡过去之前问他,“我之前跟没跟你说过”

    “嗯”江阮很小声地迷糊哼哼。

    “你不是想要我爱你么”谢时屿终究还是不能坦白,找了个借口掩饰,才俯下身像抱着一个爱不释手的宝贝那样,抱他在怀里,嘴角勾起一抹笑,不太心甘情愿似的说,“那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不好意思太多了昨天实在没写完,困得脑袋疼,今天下课就赶回来写,但这章是真的长对不对qaq

    小谢全世界最心软嘴硬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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