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国孟山。
历时三个月, 禁毒局猎鲸专案行动大队取得了重要成绩,成功捕获了前蓝鲸头目richard。
但专案组的组长与大队长却并没有松口气的感觉。
雷雨交加,山林里夜幕下的很快, 组长与大队长在是否要在山林扣押richard一天产生了分歧, 最终大队长孙浩杰听从了警司张忠华的方案, 决议趁夜离山,加强护送, 尽快把目标罪犯移送到司法机关。
加头目,此次逮捕的毒犯一共有7名:
沙漠
萨麦尔
别西卜
阿萨兹勒
贝利尔
莫斯提马
还有他们的头目richard。
七人被安排进完全相同的加固黑色越野里, 分别在山林里设计了不同的下山路线。
林里路线复杂,夜色压下后,整座山笼在肉眼不太可见的黑暗当中,非常容易迷失方向。
大部分人觉得这是个万无一失的方案, 不可能会有人能从七辆完全相同的越野车里找到richard所在的那一辆车,就算找到了, 也不可能在没有卫星导航的指引下, 从深夜的山林里突破警方的防卫离开。
不可能有人能在这种条件下营救richard, 而且成功。
然而大火突然就烧了起来
有人纵火通讯器里各路路线的人手叫嚷起来。
孙浩杰在其中一辆越野的副驾座,他的目光立马变得冷厉起来,摇下车窗,将大半个身子探出车外, 无需夜视镜和望远镜,仅凭肉眼,已能在夜色里看到山腰多处起火点,而最近的一处,就在他们押解路线的前方,那里被火焰烧成了一片隔离带。
砰
一发高速射击的子弹穿过孙浩杰的脑后, 击穿了越野车头右侧的后视镜。
孙浩杰立刻缩回了身子,回去车内。
司机是另一名特警,惊出一身冷汗,问孙浩杰道:孙队你没事吧
孙浩杰脸色冷冷的,目光盯住前方隐隐约约的火海,是流砂。
流砂,黑鼠团伙里的自由人,拥有极其精湛的枪术与方向感,神出鬼没,黑鼠的任何贩毒行动里都看不到这人的影子,警方没有任何有关于他的资料,但每次richard被捕,这个人都会出现从未失手过。
他怎么就盯上我们了他怎么知道人在我们车上
特警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越野的后车厢,那里密闭加固着,如同一个铁箱子,有几个出气孔和一处锁孔,里面关着恶魔。
特警感受到背脊发凉。
冲过去。孙浩杰发号施令。
特警愣住,因为在通讯仪的那头,能听到张警司正在命令大家上报坐标点,以及听命改变原定的行车路线,可孙队的要求是:
冲着火焰的隔离带,冲过去
冲过去。孙浩杰又对特警同志命令了一句。
特警同志面色发白,一脚踩上油门,黑色越野如同发狂的豹子,向着火海奔跑过去。
火海前,却有一杆猎枪。
发狂冲向火场的豹子反倒成了猎物。
那人影简直像是虚幻的,漫山的大火在他背后都扭曲了,热浪叫四周荡起波纹,他穿一身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夜行衣,肩臂间稳稳架一支长枪,他的脸紧靠着枪托,遮挡了绝大部分。
黑洞洞的枪口袒露,瞄准着越野的车头。
那人是以血肉之躯,挡在他们行车的前方
疯子特警在炙热的扭曲空间前乍然看到那个黑色影子时,几乎下一秒车头就要撞上去了,同志头皮发麻叫骂了一声,猛打方向盘,将越野甩出一段滑行。
整截车身在滑行的一瞬间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横过来,孙浩杰的窗头正对着那人枪口。
那人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子弹爆破了扭曲的空间,击穿孙浩杰面前的防弹玻璃,擦过孙浩杰的面皮和特警同志的腋下,将右侧车门的门锁破开。
那条弹道简直像是数学家笔下的杰作,算式般精准,让人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
破开的车门外伸进来一只手,将瞪大眼睛的特警同志从驾驶位上拖拽了出去。
抢上驾驶位的男人横打了一下方向盘,同时又甩枪破开孙浩杰背后的车门,孙浩杰在猛然的离心力下,完全不由自主地也被从副驾驶位上甩出去了
孙浩杰在甩出车门时扯掉了男人的面罩,男人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曲轴挡住脸,那双漠然的脸蛋被挡住大半,剩下漆黑色的眸子像是一场荒漠,没有神采,没有情绪,但是死死把人盯量着。
不知道为什么,孙浩杰不能在这人身上感知到任何一丝害怕,哪怕是作为歹徒面对警察,但有刻在骨子里的紧张,怕自己的脸被任何人看见。
很可惜,孙浩杰还是没有看到男人的脸。
不过男人很年轻,应该不到30岁。
两位警察同志双双甩出了车门,黑色越野脱离牢笼与枷锁,冲过烈火隔离带离开了山林。
又是一场成功的营救。
恶魔被从笼子里放出来,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嚣张笑容,干得漂亮,宋扬,你果然从来不会让我失望,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richard从背后双臂搭住这个代号被称为“流砂”的男人的肩膀,不出所料被对方推了下去。
richard没有恼,惬意跨去副座驾的位置靠住,拿过宋扬的通讯仪接通沙漠,也就是苏衡那边的通讯信号,冲那头的人说道:
警察同志们,我知道你们听得到我说话,我只说一遍,立刻放了我所有的同伙,包括苏衡,不许伤害他们,否则我在西亚小镇里埋的炸药,在我倒数十秒后立马就会爆炸,然后所有人都会晓得,是你们禁毒局不听话,叫无辜的人民给我的同伙们陪了葬。
宋扬怔住,意外,又好像不意外,听恶魔在旁边数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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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5
4
恶魔的口吻像是教小朋友们阿拉伯数字那么轻松,山林里夜深得却像是有魑魅魍魉在其中行走,林间有影子,树梢里有窃窃私语,宋扬感觉恶魔在他的全世界,他也是其中一员,面目全非,所以不敢给人看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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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扬心跳停了一下,越野在林间道上急刹。
很快,richard凑过来,心情很好,再次将胳膊搭上他的肩膀,这次没有被推下去。
richard脸上的笑容和满意特别真实,放心吧,他们被放了,你的小伙伴没事,我说过会保证他的安全就一定会做到。
你的任务也完成的很好,你比你父亲聪明多了,你父亲就是因为无知才那么早离开你,你母亲也不幸得了那么重的病,真是个可怜的孩子,瞧你今天也辛苦了,我会把这次任务的奖金打到你账上,你拿去用,祝愿伯母早日康复,需要我给你包机吗
林间的影子越来越多,树梢里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大,这里变得越来越像是地狱,宋扬脸色发白拒绝了男人。
不用了。
当天凌晨,宋扬片刻也不想在这座城市多呆,赶了1点20的回国的班机。
特殊时刻,苏衡没有来送他,但是在飞机起飞前来了电话。
宋扬将帽子盖在脸上,等待电话那头的人开口,电话那头的人照常什么都没说,直到空姐前来提醒,由宋扬主动把电话挂断。
宋扬将手机彻底关机前,收到苏衡发来的短信:
最近安泰不太太平,但richard答应了我,不会去打扰你母亲,你如果这次回去在医院里看到什么特殊的人和事,不要理会
你已经因为我被牵连了一次,不要像我一样在泥潭里越陷越深,代我向伯母问好,希望你一切平安,我的小宋厨师。
宋扬将手机关机,闭上眼,浑身疲倦。
回国的飞机起航。
宋扬是两年前加入黑鼠的,那个时候宋家的债务刚刚还清,宋扬存了一笔钱带着宋母离开小镇,到大城市a市落脚,聘上一家新开饭店的主厨。
因为手艺不错,饭店的生意很好,老板便在饭店门口贴了招工宣传。
苏衡是那个时候来“应聘”的。
两人自当年宋记饭馆事故分别后首次相遇。
然后宋扬就在苏衡的一次行动任务中救了苏衡,被richard发掘并“赏识”。再后来宋母确诊胃癌,richard给了宋扬一大笔钱治疗,又安排宋母去a市最好的私立医院安泰疗养,恶魔完全掌控了他的生活与亲友,宋扬发现自己根本拒绝不了。
宋母对此一无所知。
宋扬穿着洁白的衬衫,带着亲手制作的美食便当去医院时,只希望他的母亲能安心养病,病能治好。
结果刚来住院部,就被通知签了一份病危通知书。
这都不晓得是他签的第几份病危通知书了。
宋扬签完字,把richard给他的钱全部打到母亲的医疗账户上,然后回到母亲的病房,母亲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了,病房里剩下一位实习护士在整理母亲弄脏掉的枕巾。
枕巾上全是血。
宋扬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血迹问护士,“我母亲的病还能治好吗”
护士:“我觉得不要放弃希望吧,这世上还是有奇迹的,比如2号病房里的病人,他和你母亲得的一样的病,两天前做了终末期的手术,竟然非常成功。
是方医生主刀主治的,治疗前也说是不乐观,希望不大,但这会儿人已经清醒了,身体各项指标都有好转迹象,我们都觉得是奇迹。”
宋扬立马问道:“能请这位方医生做我妈的主治医生吗钱不是问题”
护士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多嘴,连忙解释,“啊,可是方医生近几年不在医院坐诊,他一直在留学进修,2号病房里的病人是方医生的朋友,所以特批回来手术的,就在今天上午病人苏醒后,方医生就走了,现在应该已经在出国的飞机上。”
宋扬:“”
护士看得出来宋扬的失望,鼓励道:“先生,我们安排给您母亲的主治医生是副院长,也是非常优秀的医生和团队,一定会尽最大全力医治您母亲的”
宋扬垂头抱着饭盒,没有说话。
手术勉强又救回了宋母一条命,但显而易见的,母亲精神比以前更差了。
宋扬在母亲睡下后,偷偷去茶水间抽了一根烟,回来时途径2号房,顿住了脚步。
宋扬向病房窗口打探了一下,夜已经深了,病房里却灯光彻亮,窗明几净,病床上有个消瘦的男人,看不太出来对方年纪,因为太漂亮了,他母亲就没有过这样的状态,得病后整个人枯槁下去,像是老了十岁,病床上的男人却还有些精神,气色看起来竟不错,靠在床头摆弄着电脑。
男人手边还有许多文件。
很稀奇,宋扬从没见过哪个病人在病房里这样,简直像是工作。
宋扬情不自禁在门口打量了很久,目光难以从对方身上挪开,对方低头打字的模样像是短发清瘦的小姑娘,侧脸染上床头灯光的余韵,好看极了。
忽然,对方停止了打字,抬头朝门口看来。
这下子是大美人的整张脸撞进宋扬眼睛里,小伙心头猛地一撞,这种感觉生平罕见,上一次还要追溯到小屁孩的年纪,在卡拉ok里见过的那个男孩子。
病床上的温辞特别有种柔弱美,撞进人心头就化开那种,叫人连敲门都怕惊扰到。
宋扬蓦地觉得有些冒昧,原本想要进去叨扰的念头竟有些不敢了。
结果从窗头吹进来的风刮落了温辞手边的表格,温辞愣了下,居然想要自己下地去捡。
宋扬赶紧推门进去,把那张表格捡起来,递给温辞。
“谁让你进来的”温辞快速把表格收回,看向宋扬说道,声音不大,虚弱的很,但冷冷的,病床上搭着的笔记本电脑也拍上,像是自己的私人领地被闯入。
宋扬连忙解释,“不是我就是进来帮你捡东西。”
“是吗”温辞脸上的神情更冷了,“在门口观察了我那么久,进来又捡我的东西,你确定来我的病房不是有所目的”
宋扬微怔,能感觉到对方是误会了什么,但又不是完全误会,顿了顿,脸上一臊,坦白说道:
“我确实是专门过来找你的我听护士说你和我母亲得了一样的病,终末期胃癌,然后有个姓方的医生是你的朋友,他是你的主治医生,把你治好了,我、我母亲就在这同一层住院部的10号病房,她的病治了好久都不太好,我想问问你你那位朋友怎么样能请到”
温辞皱了个眉头,这回答似乎与他所想有些出入,忍不住多打量了小伙几眼,“你想请方桓那家伙是自作主张回国替我看病的,不是我请的,一般人也请不到他。”
宋扬没做声了,局促在病床边,“对不起,那我出去了。”
温辞冷淡地“嗯”了一声。
然而宋扬却没动。
温辞看去,“还有事”
宋扬小声,“需要我帮你把窗户关上吗”
温辞顿了顿,“不需要,我的病房窗口正对医院大门,我在等我的未婚夫。”
宋扬猛一垂头,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了,立马离开了别人未婚妻的病房。
不多时,江禾进来,指着宋扬跑走的方向,问老板道:“这家伙是”
温辞:“他说他是10号病房里病人的家属,你去证实一下,看看他和秦老爷子有没有关系。”
江禾一愣,噤声点了点头。
温辞重新打开电脑工作。
江禾也不敢多说什么,转头就要去打听小伙的身份,却听老板冷不丁道:“帮我把窗户关一下。”
江禾心喜,立马去把窗户关上了老板病重还开窗这个毛病医生都治不了,不瞧着大少爷来医院就不甘心,多耽误身体
“明早再过来打开。”
结果转头又听到老板这么说心头顿时凉了,温辞埋头工作着,哪里像是要听人劝的样子,江禾头颅一垂,无精打采应了声“哦”。
江禾离开了病房,不敢打扰温辞工作,也不敢打扰温辞熬夜,除非温辞自律,这世上好像没有人能左右他的决定甚至是任性。
要是在老板身边的,是个会照顾人的就好了。
江禾按照温辞的要求观察了宋扬几天,觉得宋扬就很会照顾人,绘声绘色在温辞面前汇报小伙子的厨艺还有孝心,温辞大约清楚了,宋扬与秦振庭没有关系。
温辞放下心来,把几天前的那张表格交给江禾,“这是我怀疑的秦家企业里所有可能有问题的产业或者部门名单,你拿去一个接一个暗访,能收集到的全部资料反馈给我,千万不要被秦振庭发现。”
江禾收下那份表格,粗略看了眼,特别紧张,紧紧攥在手里,一张脸蛋都绷直了,小声问温辞道:
“老板,大少爷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插手老爷子的私人企业,你每次要查这些大少爷就跟你发脾气,连前段时间那么重要的手术他都不来了,你还这样,让大少爷晓得了,不是更不来看你了吗”
温辞:“他越不让我查,越跟我发脾气,就越说明秦家有问题。”
江禾欲言又止,瞅了好几眼,实在憋不住,“如果真查出来有问题,您愿意离开秦家吗”
“如果真查出来有问题,你帮我把我的公司从秦家摘出来,剩余股权全部转让给秦陆,然后用我的名字实名举报秦振庭,如果我遇害了,直接告去公检法,我死也要把秦振庭拖下去。”
温辞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情绪的起伏也没有犹豫停顿,像是早就做好了一切安排,江禾听得毛骨悚然,从病床旁边蹿起来,竟压低了声音冲自家老板吼叫:
“老板,你怎么净哄骗方医生呢人家出国之前你还睁大着眼睛感谢人家救你一命,会好好照顾自己,转头就说起瞎话,搞这些鱼死网破的招数
秦振庭都八十多的老头子了,你才三十多岁,就算要他下地狱,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明明我们离开秦家就好了,反正大少爷也不喜欢你”
江禾脱口骂完立马噤声,温辞正盯着他,剔透浅棕色的眸子里迷迷蒙蒙一片白雾,那雾气倏然之间就涌出来了,重得厉害,像是下一秒就有泪珠子要掉下来。
温辞这样子可是很少见,在病床上痛得不得不加重止疼剂剂量,都不见他这样过。
江禾当时就后悔了,“老板”
温辞:“当年若不是秦陆救我,帮我,我16岁那年就自杀死了,我就算是抱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把这条命还给他,你若是不想按照我说的话做,可以辞职。”
江禾慌张,“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温辞:“滚。”
江禾:“老板”
温辞:“滚”
江禾再也不敢多话了,抱头逃出了病房,连出门时撞到了宋扬都没发现。
直到宋扬医生护士的叫喊起来,江禾才后知后觉,又跟着医生护士们回到温辞的病房里,见到老板蜷在病床边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病号服上有血洇出,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眼泪生理性地往外冒。
竟能染花掉脸上的底妆
护士配合医生立马现场对温辞做紧急处理。
而宋扬在一旁睁大眼睛看着,他亲眼看到护士把温辞床边柜的抽屉打开,里面是常用的医疗药品和体温计等,除此之外还有个打开的化妆盒子,看起来像是经常使用的,里面有女孩子才会用的粉底、唇膏和浅色口红等。
连医生看了都愣住,“你们能不能管管病人,为什么要用这些东西气色都看不出来了”
江禾嚎啕大哭,“管不住听老板话就对了,我再也不说大少爷不喜欢老板了,大少爷最喜欢老板了,啊呜呜呜呜呜”
医生:“”
宋扬:“”
江禾的哭声实在是太像哭丧了,连同层10号病房里的宋母都听到动静。
这边住院部里严重的都是胃癌病人,宋母以为又是哪位病友走了,躺病床上拉宋扬的手,有气无力,却又喋喋不休念叨:
“生死有命,你有这本事赚给妈治病的钱,不如让我少带去棺材里一些,留点给咱宋家未来的媳妇。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说你好不容易当了大主厨了,不是来伺候我,就是来医院烧钱,等妈走了,你又是穷光蛋光棍一个,哪个姑娘看得上你”
“你怎么就是不谈恋爱呢”
“你让我看再多医生,不如让我看一眼你女朋友,妈要真死了,也是被你这光棍气死的。”
“哎,你要是真有看得上的人,在妈死之前,一定带给妈看看,就算是个男的,妈也瞑目了,哎”
宋扬自打从温辞的病房回来后浑浑噩噩,满脑子温辞那张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垂头陪在母亲病床前,竟然有些害怕。
“你别总是胡思乱想,我没有谈朋友,你不会有事,人家也不会有事,人家只是有点难过,所以动静闹得有些大,人家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等你病好了,我谈个朋友介绍给你认识,好不”
母亲终于笑了一下,浑浑噩噩又睡过去。
睡梦里哼哼着,总有哪不舒服。
宋扬一整夜睡不着。
在这之后,宋扬总是会不经意的路过2号病房,2号病房里的病人总是一个人,总在工作,总还是那副气色不错的妆后样子。
宋扬不知道为什么很心疼这个家伙。
他犹豫了很久,以病友亲属的名义给温辞带了份便当,听护士长说温辞的病有了不小的起色,如果温辞能吃得下东西的话,在母亲面前也是个很好的积极案例。
饭盒宋扬用保温箱带来医院,交给了护士站的护士,里面是青菜肉糜做的珍珠粥和软烂的青豆鸡蛋羹,然后豆腐元子做成了一般人吃不起的样子,全是热乎的。
还请教了护士这些东西能不能吃。
护士们哇了一声,用八卦的眼神瞅了眼宋扬。
其中一名小护士冲他使眼色,“要不然,这饭菜你还是自己吃吧2号病房里病人的未婚夫今天来看望他了,小俩口难得团聚,你这饭菜送进去不太好啊”
“”宋扬抱回饭盒,就又跑走了。
却谁也没有想到,难得来医院看望病人一次的未婚夫,竟然是来和病人吵架的
具体争吵的原因外人没有人清楚,但男人从温辞病房摔门离开时,声响大的把旁边病房里的病人都吓到了温辞躺病床上却没有反应,他安安静静地靠在那儿,漂漂亮亮,像是没有呼吸。
宋扬抱着饭盒站在病房外的角落里,看不到温辞,但能看到那个未婚夫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
他呼吸有些急促,抱着自己的饭盒要上前去做些什么。
一只手却从旁逮住了他,快速将他拉扯回角落中。
“苏衡”
苏衡戴着口罩,遮去了半张脸,在医院里这样的装扮并不稀奇。
因为事先打过招呼,宋扬也知道苏衡这段时间会出没在医院里,所以对能在这里见到对方宋扬并不稀奇。
但任务期间,苏衡从来不会私底下与他见面。
苏衡曾经说过,希望沙漠与宋扬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相交。
“发生什么事了”宋扬压低了声音问道。
苏衡脸色不太好,目光直勾勾打量着他,问他道:“你和2号病房里的病人什么关系”
宋扬愣住,“没什么关系。”
苏衡瞥了眼宋扬抱着的饭盒,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声音往下沉了沉,甚至连眉头都皱起来了,“你知道2号病房里的病人是谁吗你知道他的未婚夫是谁吗”
苏衡:“他是温辞,他的未婚夫是秦陆,秦家的少爷。”
宋扬呆了,睁大了眼拽住苏衡的胳膊,“秦家的少爷哪个秦家秦振庭吗”
苏衡看了眼宋扬拽住自己胳膊的手,再看向宋扬那副震惊与担心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表情,心里隐隐有些明白。
“是秦振庭,秦陆是他的孙子,温辞和秦陆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他们都订婚六年了我不明白你怎么会给秦家的儿媳妇送饭”
饭盒抱在手里烫手山芋一样,宋扬没有做声,脑子一片空白。
苏衡无法逗留太久,一拳头打在宋扬肩头上,把人打醒过来,抱了抱他的兄弟,“不管温辞知不知道秦家的事情,离他远一点,他已经不仅被一个人盯上了,但你一定不能插手,别忘了你母亲也在这里。”
等宋扬真的回过神来,苏衡已经不在面前了。
宋扬又发呆了好久,抱着饭盒回到了母亲的病房。
直到母亲走的那一天,宋扬没有再去过2号病房一次,没有再过问温辞任何事情。
望着母亲空空的病房宋扬忽然有点茫然,不晓得自己做的是不是对的。
就算他瞎了,聋了,装作听不到一切,看不到一切,安守本分照顾自己的母亲,可母亲还是有一天会被病魔带走,他早就知道,奇迹不会发生在自己的母亲身上。
可温辞不一样,奇迹已经在他身上发生过了,他应当健健康康活着离开医院,而不是莫名其妙一天又比一天病重。
哪怕没有那次至今都解释不清的喜欢与悸动,哪怕温辞就是个陌生人,浪费天赐的奇迹,眼睁睁看着奇迹“病死”在医院里,也是不该被允许的。
宋扬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事了。
他离开安静的停尸间,在医院里奔跑起来。
他像头山林里的野狼,医生护士都叫不住他,他看到医院里有魑魅魍魉在行走,角落里有影子,病房里有窃窃私语,恶魔好像又出现在他身边。
他看不到自己的面孔有多穷凶极恶。
宋扬跑到温辞病房的门口,竟又看到上次那个未婚夫来了温辞的病房,却是带着另一个男孩儿。
两人手拉手不知是对温辞说了什么,温辞从没那么狼狈过,哭花了脸,第一次情绪那么激动,冲着秦陆吼叫:
“你如果从没喜欢过我,当年c城小镇,我16岁,在ktv里被那些高年级的学生欺负,你何必冲进来救我,救了我又何必那样照顾我
我们同吃同住,一同学习,你留学之前特意说那样的话,为此我用尽全力奔你的世界而来,如今你却一句从未喜欢过我,要和我的弟弟在一起”
温辞泪水满盈的眼睛里死灰一片,“秦陆,你还不如当年就让我死在那些坏学生手里,你变得一点都不像当年救我的那个男孩子了。”
宋扬脑子里轰得一声,冲进病房,瞪大了眼盯着秦陆。
宋扬想起当年卡拉ok厅门口被他拦下的豪车,里面有个像是小少爷的男生,竟然长大后就是眼前这个辜负大美人的禽兽
温辞竟然是当年那个唯一让他心动过的,比小姑娘还漂亮的男孩儿。
他竟然把小美人送到了毒贩子的孙子手里
震惊,痛苦,被命运愚弄的愤怒,一波接一波的情绪让宋扬双目赤红,他扑倒秦陆和温瑜,把两人痛揍了一顿
医生和护士们冲进来。
宋扬发狂时在耳边听到一个声音。
那人叫他流砂,声音低而戏谑,“你再不停手,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人啦。”
“”宋扬停了手,被一只只胳膊拉扯开,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他,只有温辞,噙着泪水的眼睛里有一些死灰复燃的痛快,愿意给他一张笑脸,冲他说道:
“谢谢你帮我教训这两个混蛋,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宋扬,”宋扬张着口,脑子里轰鸣作响,听到自己的回答,“当年在卡拉ok厅203号包房里救了你的男孩子是我,对不起,没有坚持把你送去医院,让你又碰到了坏人”
温辞的眼睛微微睁大,怔住。
而宋扬臊了脸,羞愧低下了头。
他其实也是个坏人。
richard得知了他在医院里勾搭温辞的举动,让苏衡来给宋扬带了一包香烟。
那包香烟richard曾经也送给过宋扬的父亲。
宋扬脸如死灰。
苏衡异常紧张,拉着他嘱托了他一整晚,让他不要暴露身份,不要再有任何异常举动,不要告诉给温辞任何有关于组织的事情,不要让温辞知道任何真相。
允许宋扬给温辞送别,是richard最大的容忍。
否则温辞一天都活不了。
宋扬真的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了。
父亲,母亲,兄弟,喜欢的人,全都无意间掉进一个危险的大坑里,他自己也在坑下,谁都救不上来,然后所有人都相继死去了,剩他一个人在恶魔身边当仆从。
温辞离开的那天,宋扬在停尸间报了警。
他上报了自己在黑鼠里做过的所有事情,很快就有便衣警察来医院缉拿了他。
宋扬看到苏衡在角落里拼命给他挥手,看到医院门口的警车,听到手镣脚镣在自己身上叮叮做响的声音,像仙乐那样悦耳。
宋扬以为自己终于能摆脱掉那个恶魔。
却看到恶魔坐在警车的副驾座上,医院外整齐的大街响起接二连三的爆炸,警车一艘接一艘炸到天上,唯有他所在的车辆完好,司机被白发男人一枪甭了脑袋。
richard夺了驾驶座,尸体就在他脚边上,宋扬在他的眼睛里,如同掌中玩偶。
richard说:是什么大美人让你鬼迷了心窍你从来不这样,流砂,你是天才,应该和我一起做这个世界的国王,而不是因为一个美人就丧失了斗志。
你还是见的世面太少了,孩子,跟我一起去大世界里多闯荡闯荡吧。
richard: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该叫我们这种人束手就擒、回头是岸。
警车如同赛车一般飞驰在路上。
宋扬连最后一丝侥幸也不剩下。
车窗外夕阳如火,长夜快来了。
宋扬忽然想起某个夜晚,温辞疼得睡不着,心血来潮与他谈论梦想。
温辞问他梦想是什么。
他说做一名小厨子,经营一家饭店。
他反问温辞梦想是什么。
温辞说,他要做这个世界的国王,但他不要王宫里的王子了,要权杖旁执枪的骑士。
他趴在温辞的病床床头,说,你这么漂亮,应该是公主。
“那你愿意做公主的骑士吗如果有下辈子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感谢大家的陪伴
下本见
下本开咸鱼金丝雀不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