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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话锋
    二人明眸一刹, 目光汇集之处皆是不可言说的暗流汹涌,柔劲使出,白玉砖似的淮山快要漫上裂纹。

    沈清辞眉间一蹙, 冷声道“昔王若是不放手,这最后一块淮山可就浪费了,最后落得玉石俱焚的下场。”

    “我先看上的,为何让我放手, 若是按军中的规矩, 就当以武比试,胜者而出。”

    沈怀松字字珠玑, 铿锵有力, 二者皆在明说其中蕴含意味。

    沈清辞横眉一凝, 淡声道“怎可把它当成赌注更何况,你怎知,不是我先遇上的”

    不多时, 苍白的玉指逐渐泛红,目光落到几乎濒临身首异处的淮山药, 终是敛回神色, 收回筷子,轻放于桌上。

    随即拂了拂衣袖, 面色不平不淡,淡漠道“罢了皇兄既然想要, 做弟弟的当回孔融也无妨, 区区小菜无所谓,可这心尖上的,就断不能割舍了。”

    倏地,房檐边上落雪凝成的水珠滴滴答答地稀落, 挂在屋檐边上的铃铎叮咚作响,只余阵阵回音,与水珠滴答相得益彰,落到在场人的心泉,泛起涟漪。

    众人稍显一愣,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唯有林老太君仍在乐滋滋地吃着孙女刚刚剥的虾,再清楚不过其中意味。

    林长缨倒是松了口气,光顾着看那块惨烈的淮山药如何,并未仔细听二人的凌厉话锋。

    沈怀松亦收回玉著,仍没回过神来沈清辞刚刚那番话。

    空气几乎凝滞,弥漫着微妙的气氛。

    须臾间,花厅侧门走来一侍女,微微颔首道“夫人,羊肉汤好了,现在呈上来吗”

    谢氏反应极快,连忙拍手打圆场,让侍女呈上汤来。

    微不可见地,大家双肩一松,林枫实也跟着说场面话缓和气氛,甚至不惜拿出珍藏多年的好酒,要与沈怀松小酌一杯。

    不多时,侍女捧着冒着腾腾热气的汤盆缓缓走来,景德蓝花暗纹汤盆多为沉重,于泛着羊肉的汤底交相辉映,更显色泽质感。

    许是刚从瓦罐盛出来,袅袅热气几乎掩过侍女的面容,到了暖和的花厅才稍显缓解,浓浓的羊肉香撺掇入屋,唤醒人冬困的心神。

    羊肉滋补,最适寒冬食用。

    林长缨掩唇打了个哈欠,泛着泪花,但还是忍不住捏了捏鼻子,她最怕这羊膻味,但以前在北漠边境,最多的便是牛羊肉,北漠商人还说喝碗羊肉汤,一整个寒冬都不怕冷。

    羊肉香弥漫,微不可见地,沈清辞低眸,眸光微闪,竟是抑制不住地喉咙微动,可对上沈怀松的眸光,却经不住回想,他的眉眼的确和秦皇后很像

    林长缨以手撑着脑袋,神思困顿,讷讷地看向即将送过来的汤。

    不料热汤倾洒之际,她瞳孔缩紧,起身手一挥,喝道“小心”

    仅是须臾间,半数撒在楠木轮椅上,一阵劲风而过,汤盆被拍开,惊起破碎裂痕,只余残烟碎瓷。

    “殿下,你没”

    林长缨本想看看他的情况如何,不料话还未说完,手腕一紧,就被沈清辞拉到在旁木施放着的铜盆,将手摁到水里。

    顿时火辣辣的刺痛感撺掇全身,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手背渐红,指尖发颤,可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他身着的长袍已半数热汤倾洒到腿上,一片狼藉,纷杂不堪。

    “没事,我感觉不到。”沈清辞咬牙说着,额间渗出冷汗,微不可见地只能紧握着扶手强撑,只觉腿上肿痛灼伤已让他动弹不得。

    屋内早已乱成一大片,刚刚不过瞬间,座上的人都下意识地起身后退,就连林老太君下意识地伸手都被恩嬷嬷护着,如今只余侍女跪倒在青石上,哭天抢地的求饶,连带着在花厅候着的侍女也连忙跪在地上稽首,双肩微颤,担心家主怒威。

    谢氏被吓得躲在林枫实身后,护着林心然,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没缓过神来,林老太君到底是当家的风范,嘱咐让恩嬷嬷拿着她的牌子去请大夫。

    沈清辞静默以待,观察着周围的状况,谢氏站在常青竹盆栽旁,捻着手帕愣是担惊受怕的样子,可仅此一瞬,与犯错的侍女目光汇集,端的是心照不宣。

    林长缨甩了甩手,眉眼微蹙,一向喜静的她如今在这嘈杂的花厅倒是头疼得很,面对哭得花容失色的小侍女,一时无措,但仍是心头火气。

    “你们”林长缨如鲠在喉,但也只能先处理要紧事,便摆手道,“快去我屋里将我那盒伤药拿到隔间来,再送些衣服过来。”

    跪伏在门口的侍女机灵,连忙应声下去,逃离这微妙之地。

    终是有条不紊地主持局面,随即她向众人行礼告意,“祖母,昔王,叔父叔母,我与殿下就先行告退了。”

    沈怀松微张着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林老太君截断道“好,快去收拾一下吧看看伤势如何,大夫很快就到。”

    末了,二人看似体面的离去,逃过这食不知味的家宴,还是松了口气。

    推开青鸟雕花乌木门扉,林长缨带着沈清辞来到隔间,静谧无声,与花厅嘈杂纷乱不同,合上门后,看了下手背的伤势,瘢痕盘踞而上,撕扯着皮肉如火龙烙印,但幸亏她眼疾手快,倒也觉着无碍。

    不料,沈清辞抓着她的手腕,盯着她手背上的伤势,神色凝重,瞳仁微动间,多是手捻着衣袖内扣,有些犹豫。

    “我没事”

    林长缨连忙收手,眸光渐暗,也不多这一道伤了,只怕将来都不知是她死得快还是她这疤痕好得快。

    思及此,她露出浸润着苦涩的笑,淡声道“反而是殿下你这身上都被淋到,我让成风”

    “这要是处理不好长水泡就麻烦了。”

    沈清辞少有的打断她说话,微喘着气尽是隐忍压抑着什么,但都被他以内息压了下去,眼眶逐渐微红。

    林长缨一怔,咽了咽喉咙,竟是心虚地看向别处。

    怎么总有种又要被教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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