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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对质
    风吹不止, 海岸渺渺,伴随着树叶沙沙声响,黑影浮掠而过, 如魅影般平稳地落到地面上,观望着四周,只见不远处几艘水师救援的小船一同载着影卫和老工匠而来,两相会和, 注意到树下的沈清辞, 心生不妙,连忙跑过去看。

    徐承林刚看着林长缨走仍觉着不对劲, 急得团团转, 不料刚回头就看见了来势汹汹的影卫, 许是本能反应,于黑夜当中吓得他连连往后退。

    “影影卫大人不知诸位有何贵干”

    说着说着,面露难色, 不过仔细回想,刚刚在那艘贼船上似乎也有看见过他们的身影, 难不成此事天宁阁还出手干涉了可为何先前没有一点风声

    影卫打量着四周, 急问道“王妃呢”

    “王王妃”徐承林一下子没反应过称呼来,下意识地指向林子山路外头, 觉得应该十之八九说的就是林长缨。

    无奈之下,影卫只得先去看沈清辞的情况, 叫了好几声却不见回应, 随即施以银针才有所反应,抵至寸关尺时,干脆扎深一点,仅是瞬间, 沈清辞顿时清醒过来,待反应过来,立刻盘坐而起,屏着内息将银针逼出。

    “阁主您怎么样了”

    影卫连忙上前急问,吓得徐承林不知往哪站好,可回过神来又觉着不太对劲他们刚刚唤他什么

    不多时,沈清辞眼前逐渐虚影渐散,入眼尽是众人看着自己,不乏忧戚担心,还对上徐承林上下打量的目光,却寻不到其中最关切之人踪影。

    “徐承林,她呢”

    徐承林苦笑道“这位公子,将军她自有要事处理,您还是”

    “徐承林,上次因你心慈手软放跑了那几个东瀛细作,我都还没找你算账,如今问你话竟敢和我打太极。”

    此话一出,徐承林不敢再行敷衍,支支吾吾道“阁阁阁主,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将军她说去去就回,还不让下官派人前往”

    “这里可是扬州”

    “是此处离陆上最近也只好如此””

    沈清辞一怔,她这么急,难不成是和人约好去何处,回想船上种种经历,那个侍女自混乱后就不见了。

    扬州魏家抄家不就是在这

    思及此,他翻身骑上马背,吩咐道“徐承林,这黑市后续就交由你来处理,书信一封让昔王前来协助。”

    随即看向影卫。

    “联系好在扬州的水青山庄,让他们准备好,还有,墨寒玉受了伤定然跑不远,这片林子都得彻查一番。”

    说罢,就拉着缰绳策马而去,余下众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徐承林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后背直发冷汗,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所以他是见到了真的天宁阁阁主,那又为何和将军关系又

    “影卫大人,你们说”

    徐承林一转头,身边空空如也,只见林子里时不时传来黑鸦惊飞,落下片片黑羽,许是下过雨,地面泥泞,原本沉寂如死水般的泥潭忽有马踏而过,泥点子飞溅,吓得雨后虫草簌簌而动,水滴溅落。

    远远望去,雪白的信鸽于这阴沉沉的天着实耀眼醒目,飞过层层叠叠的树林,直冲云霄,抵至一处小镇上。

    林长缨跟着这信鸽来到此处,不过半个时辰就到小镇牌坊前,她不由得微眯着眼睛打量这四周,凭生熟悉之感,从中取出一张羊皮纸地图。

    难不成要引我去当时被抄的魏家老宅

    忽地,天公轰隆作响,乌云遮月,如今已是丑时,镇上宵禁本就没什么人,如今只余夜工打更之人匆匆回家,不乏孩子被吓哭嚷嚷声。

    落到此处,她攥紧了缰绳。

    从上京到江南,从大相国寺到这,如此煞费苦心

    思及此,她夹着马肚,小声唤了下让马走到后街上,四处寻着,来到一处街角尽头的庭院停下,抬眸望去,入眼尽是一片焦黑废墟,似是被人遗忘一般。

    按着地图所指,想来正是江南所在的魏家老宅,父帅当年就是奉旨在此抄家的

    林长缨下马,将马拴好进到里面去,四周观望下,庭院杂草横生,只余一棵野生的香樟树在中央,树下净土留存,仔细一看,还有几根烧掉一半的香烛,风轻轻一吹,袅袅余烟散去。

    看来已经提前在此祭拜了

    不多时,她注意到废墟间有萤火微闪,随即走到里面去,静谧无声,只余蝉虫蝈蝈叫声,扰人心静。

    忽地,脖颈一阵刺痛袭来,她以为是蚊子,下意识地拂下,却见黑漆漆的虫子从她身上掉下来,落到地上挣扎狂跳,浓稠的汁液飞溅,最后渐渐止息,没了生气。

    林长缨一怔,觉着有些不对劲,不料突然有一阵风吹过,合上了木门,破烂不堪间只余木屑纷飞。

    她凝眉一紧,沉声道“千方百计引我到这来,还不打算现身吗”

    话音刚落,阁楼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伴随着火光稍动,只见一人拿着灯盏走来,烛火掩映下,时不时迸溅着爆蕊声,依稀见得华丽吴服,正是今晚船上的那位侍女。

    林长缨微眯着眼,想要看清来者,待她走近,面上火烧疤痕的烙印如火龙盘踞,于黑夜中的火光愈加可怖狰狞。

    她顿时愣住,心下一紧,喃喃道“无恙”

    “没想到小姐还记得我摘掉面具后的样子。”

    林无恙踩着木屐,缓缓道来,将灯盏放到桌上,拂去尘土,把准备好的画轴放在案桌上。

    随即她转身,与林长缨正视,沉声道“不过现在得恐怕重新认识一下了,我原来的名字叫魏果,后来在天宁阁的代号叫绿雉。”

    魏果那岂不就是魏成鑫的

    听到此处,林长缨亦是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你明明是无恙,你尚在襁褓时的就已经来到林家,我们一起长大,你怎么可能是魏家的人,还和天宁阁扯上关咳咳咳”

    说着说着,心下这口气突然提不上来,刺痛寸生,蚕食她渗着毒血的筋脉,稍稍调整内息,才缓过神来。

    落到此处,魏果低眉,眸色更为深沉,攥紧桌上的画轴,沉声道“还记得吗小时候雪燃老是拉着我们去瓦舍看戏,其中一出,就是狸猫换太子。”

    倏地,林长缨一怔,立刻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所以你”

    “嗯,真正的林无恙早就死了,死在凝香阁的那场大火。”

    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玉坠,丢滚到她面前,伴随着丁零哐当,刺裂一声,裂痕漫上,烙印在林长缨的眸中。

    这是她在林无恙出事后,跟着母亲去大相国寺求来的给她的

    林长缨蹲下拾起,从怀中取出先前萧雪燃为她求的玉佛,亦是碎成两半。

    喉咙微动间,颤声道“所以,你为了潜入林家,在凝香阁放了那把火,趁机杀了她,取而代之”

    “是”

    魏果沉声应着,声音幽幽回荡在废墟中,眼前蒙上一层水汽。

    “当时十一岁的我从魏家那场大火逃出,脸毁了,然后有人给我这个建议,在林家中,她的面容身形声音与我最为相似,是最好的替换人选,还能借着救林不辞来换取你们的同情和信任,和你们去北漠,接触军营,换了林大将军的药。”

    须臾间,三年前破碎繁杂的记忆涌上,荡过脑海,终是绕不过她。

    思及此,林长缨攥紧了手中剑柄,长剑微鸣下,月辉渡上剑锋,迸溅而出。

    “为什么,我林家和你们有何深仇大怨,当年父帅奉旨抄家,陛下下令诛魏家九族,那是因为你父亲,魏成鑫作为江南都尉竟敢通敌叛国,把江南边境的城防图出卖给东瀛人,害得我朝江南水师近十万大军湮灭,连夺十座城池要塞,此等人神共愤之罪,证据确凿,实在是死有余辜”

    “住口那是假的”

    话音刚落,眼前顿时银光闪现,苦无镖簌簌而过,恍然间,碎发凋落,直刺墙缝。

    林长缨凝眉一紧,奈何手腕却是禁不住的颤,极力握着剑柄不想被看出,冷声道“所以,你觉着是假的”

    魏果缓了口气,似是戳中了她的痛点,一甩吴服的衣袖,如今这般打扮,却显得有些讽刺。

    只听她厉喝道“我母亲确是来中原经商的东瀛人,可我父亲,我魏家是扎根在中原江南上百年的家族,平日慈善施粥,设立佛堂善堂,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出此等叛国背家之事,肯定是你们你们之中有人冤枉他才会”

    倏地,话还未说完,金石铛铛声响起,林长缨二话不说地冲上去,以长剑相挟,魏果反应过来,以东瀛缩骨的身法旋身躲过,如鬼魂魅影般,撺掇于废墟横梁之上,以东洋长刀抵挡。

    不过一刻,木屑尘土横飞,金石迸溅出火星子几乎凌在空中飘荡,两人来回过了几招,刀剑相抵间,趁势往后一退,落于废墟中,对立而站。

    林长缨手中攥紧了破碎的玉坠,眸中已是蒙上水汽,眼尾绯红,随即挽着剑花指向她,眸光寒冽。

    “原本,祸不及家人,你当年从大火中好不容易活下来,那自当好好活着,不枉此生,可你依旧冥顽不灵,那我就来清理门户,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说罢,欲持剑上前。

    不料只听到她幽幽说道“那小姐恐怕得要大义灭亲,清理一下你枕边人的门户了。”

    蓦地,林长缨止住了脚步。

    “什么”

    一时间,耳畔嗡鸣,似是下意识地想要屏蔽她所说。

    “我是天宁阁的人,小姐难不成就没想过,我一人怎么可能会完成如此周全的计划,当年在江南何人将我救出,何人出了狸猫换太子的主意,又是何人能将你们在垂岭的消息告诉我,让我去泄露给北漠。”

    林长缨微愣,讷讷地往后退了一步。

    “难道小姐就没怀疑过,陛下怎会无缘无故地下这道赐婚的荒唐旨意,他真的是被迫娶你的吗还是处心积虑,故意而为之”

    忽地,天公轰隆作响,紫电划过,白炽大现,打在二人脸上。

    苍白无瑕,掩映着其中一人,微现的赤瞳。

    作者有话要说  清辞阿嚏阿嚏

    长缨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魏果念经g敲木鱼

    感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