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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心蛊
    林长缨一扯嘴角, 挥剑搭在她的肩上,冷声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现在居然想挑拨离间我们两个”

    魏果余光一瞥,目光逡巡间, 落在她握着剑柄的手,微不可见地颤着,落到此处,嘴角微扬。

    “你明明也是心有怀疑的, 尤其是此次江南之行, 他没告诉你,你也没问, 你我一同相处这么多年, 我太了解你的性子, 怕他为难,就等着人家准备好了再告诉你,事到如今, 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枉我之前还给了你提示”

    说着, 她以手拂开剑, 走到案桌前,一手抄起, 掌心相助,画轴瞬间以气力在空中划出道美丽的弧线, 落到林长缨手中。

    “提示”

    林长缨将其解开, 画卷落下,入眼是两位穿着华丽的女子,正是和她当时在上京的魏家老宅寻到的画一模一样。

    “梨安公主,梨平公主”

    那日未瞧得真, 如今一看,这两位公主生得一模一样,不似中原人长相,尤其是个中眸色如琥珀明月般,桃花眼勾人心魂,就像是

    倏地,往日破碎生疑的画面纷涌而至,大婚之日“第一次”见沈清辞、去皇宫敬茶时老太监所说、后来寿宴之时去了趟昭仪殿所见种种、在明月楼时沈清辞的异常反应,还有璟帝

    她嘴角微颤着,喃喃道“怎么可能她可是前朝公主,怎么可能是清辞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还记得那个青宫的坊间传说吗”

    魏果徐徐道来,将手中轶事杂录丢到她面前,窗外风雷交加,呼噜呼噜地吹着破碎不堪的窗棂,几乎摇摇欲坠,只余书哗啦哗啦翻着。

    “那个王景就是当朝璟帝,他利用高中状元夺取梨安公主的芳心,随后趁此夺取皇权,金屋藏娇,才有了如今的安王殿下,而你引以为傲的父亲,正是当年大周宫变之时,释解上京兵权之人,这么说来,你们二人,自出生起那便是世仇啊”

    “住口咳咳”

    一声厉喝,须臾间,林长缨只觉喉间涌上血腥,心下绞痛难忍。

    她下意识地抚着心口,颤声道“那都是上一辈的”

    “那就来说说这一辈的。”

    魏果将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丢到她面前,哐当一声,可见是玄铁打造,再定神一看,“天宁”二字越于其上,以火漆拓印。

    “这字迹”

    恍神间,她将令牌拾起,以指腹轻抚着烙印,熟悉漫上,她再清楚不过,这是沈清辞写字的习惯,每次竖勾都得要回来一笔,这也是她自儿时养成的,旁人是绝对不会有的

    “你肯定看出来了,这是他的字迹。”魏果持着东洋长刀搭在自己肩上,走到她身边,“你就没有怀疑过,在细微之处,他对你甚是了解,这么多年苦心孤诣成立天宁阁,这璟帝对他亦是有愧也不加以阻止,所以他便让我潜入你们林家,借以北漠之手除掉了平南军,还只留了你一人活下”

    “不会的”林长缨攥紧了手中令牌,下意识地往后退,眸中逐渐漫上血腥。

    “之后还让陛下下了道赐婚的旨意,逼你嫁入王府,如同当年他的父亲一般,先赢得你的心,再将其毁掉,如此杀人诛心”

    倏地,哐当声响,长剑掉落。

    “嗯唔 ”

    林长缨微弓着腰,脊柱止不住地颤栗,周身血寒已是侵蚀着她残存的神智,废墟间幽幽的回荡着她的低喘忍痛。

    恍然之下,满眼尽是当年垂岭的幽冥鬼火,万千将士百姓死伤无数,屠戮满城,血洗沙尘,在垂眸一看,自己满身是血,浓稠血腥于瞬间飞溅,唿哨声响,似是撕破她的耳膜,入眼尽是他们死之惨状,斥责谩骂。

    “父亲”

    “混账你个不孝子孙,我平南林氏世代忠良,怎么出了你这个欺师灭祖的,还帮着一个前朝余孽”

    “不他不是叔伯我”

    “林长缨,你如今还有什么好狡辩的,杀父灭族之仇不共戴天,自当清理门户”

    “不行我还没有找他问”

    倏地,眼前虚影渐散,凝成血烟聚拢而起,勾勒成人的模样,空洞无神,满目的血腥,以手指着她,气若游丝。

    “雪燃”

    “小姐,我可是因为你才死的”

    因为我

    是啊你们都是因为我才死的

    忽地,马蹄急声,嘶鸣撕裂长空,纷涌而来。

    魏果凝眉一紧,看向府外,居然比她想象中要快。

    随即看向林长缨,她正蜷缩成一团,止不住地颤抖,嘴里还念叨着胡话,落到此处,魏果眼底眸色更深,握紧了手上长刀,沉声道

    “你不是不相信他的身份吗如今他来了,我去见他,等会不就知道了吗”

    说着,翻身越过窗棂,只余林长缨一人在暗处,风过树未止,掩映在飘花玉镯下,抬眸间,多了几分眸中的血色,讷讷地看着地上的蛊虫残尸,渗着粘稠的汁液。

    轰隆作响,气冲云霄,本就摇摇欲坠的大红金门瞬间碎得四分五裂,顿时沙土飞扬,虫蛇四窜。

    沈清辞从中破门而出,银光烁烁下,几乎可与月争辉。

    微喘着气,他看向四周,急切寻着一人的身影,心下已是默念祈祷。

    不多时,余光瞥到几束亮光袭来,他趁势借着香樟树翻身躲过,落定之时,只见魏果立于瓦砾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长缨呢她在哪里”

    “哟”魏果眉眼一挑,“我的阁主大人,这么情意深重啊第一句就问起来了,都不问问我是谁就”

    “哼绿雉我是应该叫你林无恙,还是魏果好呢”

    魏果耸了耸肩,将长刀搭在肩上,“看来您已经知道了,那正好不用我多费口舌,刚刚已经讲了一遍,无需在重复了。”

    沈清辞凝眉一紧,思索着她这番话,刚刚来的路上,远在上京驻守的影卫向他传来了信鸽,终于找到当年凝香阁大火的目击人,于后街之中亲眼看到他们抬了一个不过豆蔻年华的女子尸体出去,不是因火灾而死,乃是一剑封喉毙命。

    “少废话,她在哪里”

    伴随着一声厉喝,沈清辞足底一点,抵至廊檐上,未等魏果反应过来,软剑挥去,她下意识地借刀锋抵挡,蹭蹭火星子迸溅之下,几乎燃起瓦砾杂草,来回交锋间,剑体变换有度,魏果屡次被打得措手不及。

    不过须臾,沈清辞看准时间,一剑刺中她的剑柄,借以巧劲挑开,一脚将其踢到廊檐边下,层层瓦片掉落,刺裂声响。

    沈清辞以剑锋指向她的脖颈,落下血痕,冷声道

    “我再问一遍,她在哪里”

    魏果啐了口血沫,瞄了眼他身后,嘴角稍稍扬起,尽是东瀛邪风的妩媚。

    “你心心念念的,不就在你身后嘛”

    “什么”

    沈清辞一怔,后背一紧,似有什么抵着他的心口。

    霎时间,热血骤凉,他讷讷地回头一看。

    “长缨”

    如今再以他之声,唤她之名,却已无用。

    月辉溅洒落下,赤瞳愈隐愈现,越发浑浊血腥,林长缨的眸中似是失了神,不为外物所扰,持剑指着他。

    “这是心蛊”

    倏地,骨哨声响,幽怨空灵的笛音似要刺破耳膜,沈清辞心生不妙,回头一看,魏果已经持刀往后逃,吹着骨哨。

    余光微瞥间,只见林长缨似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剑挥下,直刺他的脖颈,沈清辞立刻往后仰,仅是毫厘,剑锋朝他脖颈上丝绸划过。

    电闪雷鸣间,一缕丝绸肆无忌惮地飘荡在空中。

    沈清辞被逼退至廊檐边上,瓦砾声声碎裂,他脖颈上的丝绸被挑去,陈年旧伤明晃晃地展露,狰狞可怖地盘踞在白皙的皮肤上。

    落到此处,林长缨的眸色似乎闪过几分悸动,呆呆地愣在原地,盯着他的旧伤看。

    魏果似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又加快了曲子明调,珠珠落玉盘般,搅得人心头火气。

    林长缨瞳孔微张,应下指令,足底一点,挥剑刺去,沈清辞立刻橫剑抵挡,不料挡住的瞬间,握剑的虎口震裂筋断,血渍溅上,可见这是她使出真本事了。

    “长缨,你醒醒”

    奈何似是下了个金钟罩般,全然听不见,不时紫电划过,惊雷作响,几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往后交锋摩擦间,剑锋划过,星点子飞溅,沈清辞不敢下手,只得被逼得后退抵挡,形势焦灼难耐。

    魏果轻抚着心口,忍痛难耐,对她真是往死里下手

    恍神间,余光金光刺来,不料沈清辞在廊檐上躲避攻势,趁势往她这边来,梅花镖袭来,她凌空翻身躲过,趁着间隙,皓腕微转,他捻着银针刺去。

    魏果始料未及,其中一根扎进心口,害得她屈膝而下。

    沈清辞缓过神来,不料身后林长缨以剑锋凝着剑气而来,几乎刺去他的心口,千钧一发之际,他退无可退,也不做抵挡。

    忽地,白炽大现。

    沈清辞缓缓睁眼,剑锋只余毫厘,却止不住地颤,抬眸看去,林长缨凝眉微蹙,双手握着剑柄,似是极力在控制着自己。

    “长缨”

    魏果一怔,“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自己摆脱”

    她心下一横,立刻吹起骨哨,疾风阴骘,越发嘈杂,拨乱人心。

    “嗯唔”

    林长缨眸中的瞳色愈发血腥难消,不多时,嘴角渗着血,面色惨白。

    沈清辞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在咬自己的舌头不要”

    倏地,长剑一挥,以相反的方向,抵至自己的脖颈划过,血渍飞溅下,弹指瞬间,银针射出,伴随着闷哼响起,林长缨一声而倒。

    “长缨”

    沈清辞抱着她,跪在地上,立刻封住她身上的穴道,幸亏脖颈只划了道细小的口子,银针下去,眸中血腥渐退,心蛊渐去。

    奈何胸口止不住地颤,心肺抽搐间,她咳血而出,血花四溅下,肆无忌惮地染上二人的衣裳,源源泪下,血泪交融,模糊了她的面容。

    她紧攥着沈清辞的衣襟,哑声道

    “沈清辞,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没有什么比满心期许被人亲手毁灭来得更令人绝望,更何况,这所有的期许还是来源于他。

    着实讽刺,可笑。

    “长缨,我错了,听我听我给你解释”

    喉咙微动间,心下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觉她浑身冷得跟冰块似的,沈清辞立刻探着她的脉搏,脉象错乱不堪,来势汹汹,他顿时眸光尽碎。

    此乃霜寒不可逆转毒发。

    “不可中外毒,不可心绪起伏大”

    温君珏的叮嘱回荡在他耳畔。

    他心下一横,将其横抱而起,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二人来到扬州的水青山庄。

    血渍溅落至山庄小路上,吓得养在周围兔子纷乱逃窜,小药童更是吓得惊慌失措,连忙跑去找师兄。

    送至床榻上时,二人衣裳已染成能拧出血来的血衣,众人手忙脚乱,忙不迭地将提前准备好的续命汤药一碗又一碗地送到房内。

    沈清辞已顾不得什么,朝林长缨口中灌着汤药,只是她却使劲浑身仅有的那么点气力,混杂着血,不要命似地吐出来。

    “长缨,求你了,快喝下去,我还有很多话没和你说,还有很多事没和你交待”

    血似是止不住地咳出来,林长缨几近濒死的岸上小鱼,耳畔尽是尽是当年将士百姓惨死的凄厉惨叫,不乏林家长辈的斥责恶骂,满眼鬼火血色,终是绕不过她。

    几乎用尽了气力,她推开沈清辞,颤声道“滚”

    作者有话要说  心情复杂g,当后妈的一天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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