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客厅冷冷清清的, 没有一个职业棋手过来探访, 就连每日必到的古北老师和白玉微, 都没有出现,我有理由肯定, 是金蠡推掉了大家的探访,只为接待肖夙宸一人。
我失魂落魄的坐在沙发里, 看着小砚砚高高兴兴的玩着小汽车玩具,嘴里还模仿出引擎发动的轰轰声,如果是平时,我一定觉得他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一定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孩,将来肯定不可限量。
可是现在, 我的思绪不受控制的跟着肖夙宸的脚步上了楼, 他此刻已经见到了金蠡了吧, 手是不是已经被他紧紧攥住,眼泪有没有因为他的嘘寒问暖而掉下来,或许他们已经接了吻, 依偎在了一起,彼此许了死生不分的誓言,然后商量着该怎样让我自觉的离开
我为自己生出了这样阴暗龌龊的念头而羞愧、苦恼, 明明见到了肖夙宸, 心里是如此的高兴,可我又骗不了自己,他的出现, 让我这颗浮萍无依的心,更没了着落。
我从知道有肖夙宸这个人存在时,就憧憬着想跟这个哥哥相亲相爱,可惜事与愿违,不管我怎样小心翼翼的亲近他,讨好他,他就是对我不理不睬,不屑一顾。
肖夙宸虽然没有在别墅留宿,可却在这里用了晚饭。
明亮的灯火之下,他好像比以前瘦了,脸色显得更加的苍白,偶尔还有一两声咳嗽,轻轻的,像耗尽了全身力气之后,力不从心的喘息。
他吃东西仍旧那么挑剔,兰姨做的一桌好菜,他就只吃那道香菇酿肉,细嚼慢咽了几个香菇酿肉之后,就搁下筷子,表示吃饱了。
肖鸿益很是心疼,关怀的说“怎么就吃这几口啊身体这么弱,不吃多一点,又犯病了怎么办”
我吃了一惊,原来肖夙宸的病还没有彻底根除,难怪脸色这么差了。
“不碍事,”肖夙宸微笑道,“这么多年都这样了,一时半会又死不去。”
我不喜欢他将自己的生死大事不当一回事的态度,我希望他能时时长乐,岁岁安康。
兰姨也很喜欢肖夙宸,张罗着要给他盛一碗浓稠的骨头汤,肖夙宸苦笑道“已经吃不下了”
金蠡也帮口说“由着他吧,他喝不惯。”
金蠡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无不透露着对肖夙宸的熟稔与宠溺。
我心里苦涩,嘴里咀嚼的食物顿时没有了味道。
一旁金楹却冷笑了一声,插话说“可不是,阿兰又不是老陈,做不出他喜欢的口味。”
以前的别墅里,是请了一个专门给肖夙宸做菜的厨师,那个人就是金楹口中的老陈,每次肖夙宸到别墅暂住时,一日三餐都能吃上可口的饭菜,可以说,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像老陈那样了解肖夙宸的口味了。
我没有想到,金蠡竟然当着肖夙宸的面,给我夹了一只蒜蓉虾,笑着说“还是我家戚名好养,做什么菜,就吃什么,是戚书砚的好榜样”
我猝不及防,一颗心怦怦直跳,嘴里咀嚼了一半的菜就这样滑下了喉咙,差点被噎住,我难受的咳嗽着,目光下意识的瞄向肖夙宸,不其然的和他的视线相碰,我很没底气的移开视线,却明显感受到那束来自肖夙宸灼灼目光的审视,我承受不住这份炽热,无所适从的慌了手脚,身体绷得紧紧的。
金蠡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一边帮我抚顺后背,一边招呼兰姨给我上汤。
肖夙宸冷眼看着,眸子里藏着屈辱的愤恨,不一会儿就生硬地站了起来,离开了饭桌。
金楹看着我,也重重放下手里的碗筷,似乎难以消去胸中燃起的怒意,毫无预警的捶了肖鸿益一拳,才算发泄完了怒意,施施然的离桌。
那一拳不轻也不重,肖鸿益大概已经习以为常了,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汤川流、医生和护士三人还不习惯饭桌上弥漫的硝烟,很快也放下碗筷离桌了,满桌就只剩下不谙世事的小砚砚乖乖的坐着,小家伙吃得十分认真,津津有味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两只腮帮子有节奏地耸动着,鼓鼓的,嘴角边的油渍不断的淌到塑料围兜里。
肖夙宸离开时,孤寂的背影十分的落寞,我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以前,金蠡就是当着我的面,百般宠溺肖夙宸,他想要什么,金蠡就送什么,只要能让肖夙宸展颜一笑的,金蠡就会想方设法弄来讨他的欢心。
我刚到羊城的那一年,肖夙宸在奢侈的生日宴上当众表示,他不喜欢热闹的宴会,从此之后,金蠡再也没在别墅举办过任何的宴会,于是每一年的春节,金蠡都会远赴海外,直至陪着肖夙宸过完了“生日”,再启程回国。
肖夙宸的生日很特别,每四年只有一次,不过因为他很受肖家的呵护,也被金蠡疼爱着,所以非闰年的二月二十八号,都被当做了是他的生日。
我不知道现在的金蠡是真心实意的对我好,还是他和肖夙宸的矛盾仍旧没有解开,所以故意在他的面前,将过去的宠爱转到了我的身上,刺激高傲的肖夙宸向他低头。
不管是哪个原因,我都不愿看到金蠡伤害肖夙宸。
他曾是我心灵最深处最憧憬的完美之人,又和我血脉相连,就算他不当我是一回事,我也希望他过得快乐幸福。
或者是因为心里装了事,我睡得很不安稳,第二天一大早,胃部十分嚣张的蠕动着,紧接着翻江倒海闹了一阵,一股反胃的浊气猛然涌上了喉咙,它来得又急又快,我那时的睡意还很朦胧,模模糊糊爬了起来,思维还没回归躯壳,就跌跌撞撞的奔去洗手间大吐特吐了起来,吐得脸颊通红,全身虚脱,双腿乏力,滑坐在地板上,无力的喘息着。
睡得香甜的小砚砚被我吵醒了,又被墙壁遮住了视线,没能找到我的身影,小家伙揉着惺忪的眼睛,喊了声“哥哥”,见我没有回应,他很不安,坐在床上欲哭不哭的加重了语气,喊道“哥哥,哥哥”
我费力的站起来,匆匆漱了口,冲走了秽物,赶到床前,轻轻捏了捏小砚砚肉嘟嘟的脸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安慰道“哥哥在,小砚砚不要害怕。”
小砚砚欢笑着扑在我的怀里,小脑袋四处钻了钻,寻求一个舒服的睡姿,然后就这样趴在我的身上睡回笼觉了。
我还是很不舒服,努力克制着那股又要从胃部逆涌上来的浊气,等小砚砚睡意更深了,才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入被褥里,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然后快步跑去了楼下的厨房,在洗手槽里又恶吐了一回。
早起的兰姨听到了动静,慌手慌脚的站在我的旁边,焦急的问道“小戚,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她很惶恐,别墅的饭菜都是经她的手弄的,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可能会失去这份工资和待遇都很不错的工作。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我的身体向来很好,以前是连感冒这种小病都很少的,最近两年比较常感冒了,那也是被小砚砚传染的。
“没事,可能是睡不好。”我好不容易才消停了一下,回头安慰起兰姨来,我也很喜欢兰姨,尤其感觉出了她对小砚砚的善意与疼爱,常常做一些很精致的零食给小砚砚吃,我尝过那些零食,很好吃,又不甜,很适合对食物抱有狂热追求的小孩过嘴瘾。
因为身体不舒服,我就抗了课,跟辅导老师请了假。
心底其实也有点不太想去上课,因为绘画速成班里,有一个我不想见的人。
我是真的不知道江淮泽为什么跑去绘画速成班的,他明明对绘画丝毫都不感兴趣
如果是为了捉弄我,那成本也太高了吧春节小长假已经过去了,各行各业都开市了,他的公司也不例外,怎么就敢把时间花费到捉弄我的事上,是不是太得不偿失了
虽然我从江淮沼的嘴里听过,江家并没指望江淮泽的公司能赚钱,只不过是给他玩票的而已,反正江父身体强健,旗下有几家上市的大公司,江母又溺爱他无度,凡事都给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根本不在乎江淮泽成不成器。
我抗了三天课,也吐了三个早上,吐得肝肠寸断,一次比一次严重,严重到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恶病,快要死了
兰姨的惶恐也一天比一天严重,最终,她还是把我的情况告诉了汤川流和医生,想让他俩帮我看看身体。
医生是主治骨科的医生,根据我的病情,推测可能是得了肠胃炎或者肠胃感冒,建议我上大医院检查。
汤川流是家庭医生,问得比较详细,问我秽物里有没有带血丝的,如果有,可能是胃黏膜破了,不过问题也不大,它会自动修复的
我那会儿吐得昏天暗地的,也没留意自己吐出的秽物是不是带了血丝,心里有点害怕,怕自己得了怪病,传染给小砚砚和金蠡,更怕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早早的离开小砚砚和金蠡。
金蠡知道了我的情况之后,又生气又着急,责备兰姨没有早点将我的情况告诉他,我替兰姨辩解了几句,他脸色更不好了,差点坐不住,就要亲自押我去医院检查了。
他弄得我更慌乱了,于是很顺从的听他的话,坐上了老张的车去了医院,因为金蠡有人脉,不用预约,就能直接找消化内科的医生给我看病。
消化内科的医生问了不少问题,可因为我从未有过肠胃病史,现在也没有吞咽困难、烧心胸闷等症状,所以医生看不出我有什么问题,大概是觉得我消化不良,并没有提出要给我做什么胃镜检查,于是开了一堆的药,要我拿回去按时服用。
回去之后,金蠡虽然已经从那个消化内科医生那里得知了我的情况,一度想将小砚砚从我的身边剥离,让兰姨带他睡觉,在他看来,既然大家都同吃一样的饭菜,偏偏只有我一个人吐得厉害,肯定是小砚砚的手,或者脸上沾了细菌,我和他玩闹时,或者亲他时,病毒就跑到了我的体内祸害我的。
我当然是不肯的,在小砚砚的事情上,我一向不会退让一分一寸,金蠡也无可奈何。
然而第四天早上,我还是吐得翻江倒海,胆汁都吐出来了。
只是这一次,我没敢再下楼去吐了,生怕金蠡又小题大做,害大家都不安生。
也是这一天,邻栋的别墅发生了一场意外,冲淡了大家对我的关注。
一大早,兰姨提着菜篮子,去约邻栋别墅的女佣一起到附近超市买菜时,却嗅到了浓郁的煤气味道,吓得她心惊肉颤,又是拍门又是叫人,还是我听到了她的呼声拿了手机报的警,先是来了消防员,再来了120,最后警察也到了,一通忙乱之后,别墅小区很多人都跑来看热闹。
因为我是报案人,警察自然要问我一些问题过个程序的,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出任务的消防员里,有郑常健的身影。
那时他们正从别墅出来,大概已经排除了别墅其它不安全的隐患,他们脱下了头盔,对守在一旁的警察挥了挥手,那些警察就鱼贯入内,去搜集事故线索了。
满头是汗的郑常健也发现了我,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我向来很敬重这些跑在危险最前头的人,于是朝他笑了笑。
郑常健快步小跑了过来,一边脱下脏兮兮的手套,一边无所适从的搓着,操着大碴子味,问道“好巧你住这里”语气里有着小心的探试。
“不是,”我有点犹豫,“是暂住朋友家。”
金蠡的暧昧态度,还有肖夙宸的到来,总让我不自觉的将自己定位成了占领了雀巢的鸠,这个一个不光彩的角色,我想小砚砚以我为榜样,就得离开这里。
一个人离开。
“哦,你的朋友又去了国外旅游,没有回来吗”他还记得和我认识的原委。
“他今年去不了旅游。”我黯然的回答,金蠡是在去机场的途中出的车祸,如果不是车祸,他现在的确是在国外陪着肖夙宸。
郑常健很健谈,我和他聊了一阵,他的队员扯着嗓子喊他上车,要归队了。
郑常健朝队友应了一声,掏出了两个过年的红包,塞到我的手里,憨憨的道“这个是给你弟弟的,祝他快快长高,越来越聪明”
羊城的人,都习惯发两个红包给小辈当压岁钱,小砚砚今年就拿了很多职业棋手送的红包,郑常健虽然不是羊城人,但已经入乡随俗了。
我赶忙推回给他,说道“谢谢但是这年都过去了这么久了,就不用给红包了”
我正和郑常健推却的时候,猛然听到了金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不是在广诚么,怎么在这里的”
我吓了一跳,金蠡怎么出来了别墅里面有电梯,他上下楼还算方便,可出别墅,就非常麻烦了,所以从住进这栋别墅以来,这还是他头一次离开别墅。
郑常健也吃了一惊,他仔细辨认了金蠡一番,还是觉得他很面生,于是不确定的问“这位先生认识我吗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广诚人的”
我也觉得奇怪,金蠡认识郑常健不太可能吧
金蠡的脸色十分的不虞,抿着唇想说什么,眉头突然纠结在了一起,脸上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按着轮椅控制键的手覆上了右腹一侧,紧紧的揪着衣服,手背的青筋一条条的绽露了开来,显然,一直困扰他的腹部之痛,又开始折磨他了。
我慌了手脚,赶忙帮他抚摸右腹,再没有空再理郑常健了。
金蠡右腹的莫名疼痛已经很久没复发了,我以为这病早就痊愈了的。
金蠡这一次右腹犯的痛,比之前的几次似乎还要严重,痛得他冷汗淋漓,身子还抽搐了几下,差一点就痛昏了过去。
万幸,在医生和汤川流的帮助之下,金蠡终于缓过了痛劲,却紧紧抓住我的手,急切的问道“你是怎样认识那个姓郑的”
金蠡果然是认识郑常健的,不然怎么知道他姓郑
“就帮过我两次啊”我含糊的回答,心里更是惊讶,金蠡为什么会这么关心我跟郑常健的认识是不是他跟郑常健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过节
可是,刚才郑常健也露出了困窘的神色,分明就是不认识金蠡啊
“帮过两次,两次”金蠡几乎是咬着牙重复着我的话。
这个样子的金蠡,没有了纵横棋局时稳操胜券的从容不迫,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眸子里透出了一股让我不寒而栗的冷芒。
“金先生”我惴惴不安的叫了他一声。
金蠡恍然回过了神,看了我一会儿,才敛去眸子里的寒意,皱着眉道“你叫我什么”
在他诱迫的目光之下,我脸色一红,十分没骨气的顺从了金蠡的意愿,改了个让他满意的称呼。
偏偏,金蠡还要附带条件,说道“你以后遇到了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不准再去找那个姓郑的,知道吗”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金蠡这是禁止我跟郑常健来往吗
可是,我跟郑常健也没有多熟啊,就算遇到了我解决不了的问题了,我从前的确会第一时间想到金蠡,可是多次碰了冷钉子之后,我就记住了教训,转而向李琪琪求助了
小砚砚奶粉的事,金蠡就视而不见。
有一晚,我带着小砚砚去超市的儿童乐园消食,玩耍,出来时倾盆大雨了,我希望金蠡能过来接我和小砚砚,他直接让我打车回去,那会儿狂风暴雨,别说是出租车了,就连快车,也叫不上一辆,不然我也不会麻烦他。
还有一次,小砚砚半夜发了高烧,浑身滚烫得吓人,我已经六神无主了,想让金蠡送我们去一趟医院,拍了很久他的房门,小砚砚的嗓子都哭哑了,他才开门出来。
凡此种种,桩桩件件,我都记在脑海里,他却忘得一干二净了。
现在,金蠡又要我事事依赖他,他是不是已经忘了,曾经很多次都拒绝帮我的事
金蠡见我没有回应他,大力的捏了一下我的手心,焦急的道“戚名,答应我,好不好”
“好,好”我心里一软,金蠡没有哀求过谁,也很少这么慌乱过,我无法硬起心肠拒绝他,于是胡乱的点起了头,应允他了。
我不断的告诉自己,现在的金蠡,的确是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
当天,邻栋别墅事故的调查已经有了结果,是煤气管道破损,发生了煤气泄漏,最近几天寒流南下侵袭各大城市,晚上的时候,大家都紧闭门户睡觉,那一家这才发生意外的。
为此,别墅小区展开了大规模的煤气管道排查的工作,还真的查出了另外两家存在了安全隐患。
现在晚上,大家都不敢紧闭门窗睡觉了。
我也给房间的窗户开了一条缝隙,湿润的空气灌了进来,很冷,被窝却很暖,小砚砚的身体就是个小火炉,完全不用插电热毯睡觉。
第五天早上,我还是吐了一通,好在这一次,已经没了前几天那样来势汹汹了。
兰姨悄悄的告诉我,今天一大早,金蠡把她叫了过去,问她有没有再看到我呕吐。
我心里又甜又暖,有金蠡赤城的真心,有小砚砚天真无邪的笑容,我觉得此刻的自己是全天下幸福的人了
为了消除金蠡的不安,我决定今天返回绘画速成班去上课了,以行动告诉他,我的“病”早就好了。
我是踩着时间点到教室的,到时候辅导老师在场,江淮泽应该不会赶走我的同桌。
还好,教室里没有江淮泽的身影,我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也是,我好几天没来了,他以为成功赶跑了我,当然也不会再回这里了。
几天时间,我落下了不少的课程,不过这几天我也没有怎样荒废时日,上网找了很多大触们上传的教程,也根据教程练习了很多次,该懂的操作和技巧也都很熟练,并没有比每节课都认真听讲的同学拉开多大的距离。
辅导老师今天的火气好像有点大,义正辞严的批评了我,说我是在浪费天赋,也说我不够尊重她,擅自将她教的方式混合了网上教程的方式,注重点严重偏离正规渠道,这样下去,画出的作品也将失去了灵性,变得不累不累
她噼里啪啦训了一通,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没听明白速成班和网上教程的成果都一样,不存在什么正规不正规,我认真画出的作品怎么就没了灵性了
我从来不是一个会反驳老师说话的人,高三的时候,班主任责问我怎么不带书来上学校,我告诉她,书被江淮泽撕了,她当即沉下了脸,就反问了我一句“怎么他就只撕你的书,不去撕别人的书,你都没有反省过自己吗”
我还能反驳什么呢
随后一个同学在练习的时候,犯了个小小的错误,也被辅导老师狠狠责骂了一顿,闹得平时很和谐的教室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弄出什么动静来惹辅导老师再一次发火。
可是,教室的安静马上被人破坏了有人重重的推开后门了,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竟然是江淮泽
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子尽量往角落里缩去,希望他看不见我。
“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江淮泽带着料峭的寒风进来,丝毫不在意干扰到了上课的秩序,搬了一张桌子放到了我的隔壁,然后取出了平板电脑随意一搁,很霸道的占据了我半边的桌面。
我敢怒不敢言,希望今天火气很大的辅导老师能教训他几句。
然而,让我讶异的是,刚才很强势的辅导老师,这会儿竟然脸色微红的看了江淮泽一眼,不仅没有责骂他,练习的时候,还走到了他的跟前,轻言细语的问“这四天你没有过来上课,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还是太忙了,根本就忘了我教的课了”
辅导老师含情脉脉的模样,还有最后那话的娇嗔赧然,就连我这么迟钝的人,也看出了她对江淮泽动了情丝了
我心里十分的同情她,怎么才认识了江淮泽几天,就被他的外表欺骗了呢
可我现在心里诧异的是,怎么我四天没来上课,江淮泽也四天没来
我敢肯定,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巧合
果然,第一节刚下课,我就看到了江淮泽将一张消费券塞给了一个男生,于是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他收买了那个男生,只要是我出现在绘画速成班,他后脚就会跟过来。
我痛恨那个被金钱收买的男生,可是又改变不了什么。
只希望辅导老师最好能一直站在江淮泽的身旁辅导他,纠正他,那样他就没机会做出恶心我的事了。
可是每节课的开头二十分钟,都是老师讲授的理论知识。
所以这二十分钟里,我过得异常难受。
江淮泽丢给了我一个礼物盒,漫不经心的说“送给你。”
我将礼物盒推回他的桌子,小声说“不要。”
江淮泽十分的生气,咬着牙道“不要就丢掉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就不会收回来”
我还真的想把礼物盒丢出窗外去的。
可惜我不敢。
江淮泽嘴里说着不会收回,谁知道他会不会反口,报出了盒子里的东西价值多少多少钱,要我全额赔偿呢
僵持了一下,江淮泽见我没再说话,默认了我收下了他的礼物盒,语气也缓和了一些,说道“拆开看看啊,我保管你喜欢”
我怀疑里面装了杀伤力巨大的武器,诸如雷管什么的,电视剧里是有演的,只要谁打开了盒子,触碰了里头设置的机关,就会引发爆炸
我没敢拆,可又承受不住他目光的侵噬,干涩的问道“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江淮泽哼了一声,将礼物盒弹到我的跟前,“这几天我去找你,金家保姆说你在睡觉,你干嘛了”
他的确在我生病的这几天里,陆续好几次到过别墅,我以为他是去找金蠡的,也不想见他,就没有下楼了。
他是特意上别墅找我的
如果是平时,我一定理解为他是为了欺负我,可是
他竟然送我生日礼物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送给我生日礼物,我跟他的交情我跟他没交情吧
况且,他竟然知道了我生日的日期了。
这或许是读书的时候,他翻看过我的资料,也就记住了我的生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记我的生日,我只知道,那个生日,并不是我真正的生日。
那是肖夙宸的生日。
为了拒绝他的礼物盒,我老实的告诉他“今天又不是我的生日”很固执的将礼物盒往他的桌子挪去。
“我知道”江淮泽捏着拳头,忍了忍,又松开了拳头,只将礼物盒再一次推到我的桌子上,“可是今年又不是闰年没有二十九号,生日只能提前,又不能挪后,肖夙宸不也是这样过生日的么”
是啊,每个非闰年,肖夙宸就是这样过生日的。
他那么优秀,那么温和,亲朋好友,追求者,粉丝,个个都不忘提前一天给他过生日。
可是,我的生日比肖夙宸晚了一天,是三月一号。
只是我妈固执的把我当做了肖夙宸,入户口的时候,不仅给我取了跟肖夙宸一样的名字,连同出生日期,也跟肖夙宸的一样,还是派出所的工作人员发现了端倪,改了当年的年份,我的身份证才小肖夙宸四岁。
我是个早产儿,这是已故的奶奶告诉我的。
每一个闰年的二月二十九,我妈都会难得的清醒一回,记得要给我做生日。
每每这个时候,我奶奶就在旁边大骂她,我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我妈生我的那一年,正是闰年。
只是二月二十九的那一天,我在我妈的肚子里才七月多月,她挺了个大肚子,自己跑去了医院,非要说肚子痛,快要生了,医生护士没看出她有分娩前的症状,以为她压力大,宽慰了她几句,就没人管她了。
刚开始的时候,我妈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随着时间的一点一滴的流逝,眨眼到了晚上十一点了,她才开始慌了,于是犯了病,不断的捶打肚子,我就提前到来这个世上了。
我妈生我的时候差点难产,所以我是在三月一号的清晨才生下来的。
我改名字的时候,顺道也把自己的生日改了回来。
江淮泽没见过我更换后的身认证,当然不知道明天才是我的生日了。
所以他还念叨了一句,“你们兄弟俩真够有意思的,隔了四年,却同一天生日。”
我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我无法改变的事情了,可是在江淮泽灼灼目光的迫使下,我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你先告诉我,里面是什么,我才决定要不要。”
江淮泽冷睇着我,胸口起伏了几下,我以为他又要爆发怒意了,没想到他竟然压下了怒意,不耐烦的道“手表,每个男人都喜欢的手表现在可以收下了吗”嘴里嘀咕着,“怎么跟你陪个罪就这么难了”
赔罪
他赔的是哪一年的罪
就算他是真心实意的赔罪了,我也有权选择不原谅吧
“我不喜欢手表”我冷声说,就算被他反唇相讥,说我不是男人,我也不想要他送的东西。
其实我曾经看上过一块手表,它陈列在一家超市的手表店里,因为表身有瑕疵,所以摆在了特价柜台上,可即便是特价,我也买不起。
那时我刚高考完,很识趣的离开了金蠡的那栋别墅,也没有回学校填报志愿,因为我知道,羊城的名牌大学我考不上,技院的学费又贵,我读不起,与其勤工俭学,还不如就现在开始积累工作的经验,那时候的我全身上下就只剩下手机微信里的一百来块钱,还好在一家餐馆找了份工作,可以包两顿饭,晚上就去kfc过夜,倒也能活下来。
餐馆就在超市的楼下,所以一下班,我都会逛超市解解疲劳,然后脚步就自然而然的停留在那块特价表的柜台前,一看就是好几分钟,久而久之,专柜的小姐姐也认识我了,怂恿我快点入手,说最近有几个人看中那块表,想买的欲望很强烈。
可当我快要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现在坐在我旁边的这个人就出现了。
他刻意的为难我,接连几天层出不穷的刁难,让老板心力交瘁,于是遣走了我。
我甚至没拿到这份快满月的工资。
理由当然是我妨碍了餐馆的正常运转,没找我赔损失就已经很好了
后来我找到了第二份、第三份工作,也被江淮泽搅黄了。
直至他去了国外读书,我才终于拿到了人生之中的第一份工资。
可是那个时候,那家超市的特价表柜上,已经没了那块表的踪迹了
现在,那个害我买不到那块特价手表的人,竟然送一块高昂价格的手表给我赔罪,讽不讽刺
江淮泽似乎从未被人这样毅然决然的拒绝过,那双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我,我梗着脖子没坚持多久,浑身就打起了寒颤。
“那你想要什么说”他竟然这么问我。
我想要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或者退一步,我跟你都自觉的退避对方,老死不相往来就最好了
可惜,我没有胆量说出来,他赤手空拳打碎一扇玻璃门的画面还牢牢的烙印在我的脑海里,我怕自己成了那扇可怜的玻璃门。
最终,我回答他“我也不知道,等我想好了再说。”
只是不知这权宜之计能拖多长的时间。
我回到别墅小区的时候,刚好遇到了一个专柜快递员在打电话。
“a8幢,好,金先生,我马上就到”专柜快递员说。
我心里讶异了一下,a8幢,正是我现在住的别墅。
我掠了一眼专柜快递员的背心马甲,上面的o印着的是全国最有名的珠宝集团。
金蠡买了珠宝首饰
明天是我的生日,所以这件礼物是给我的吗
明明也有可能是买给肖夙宸的
可是,肖夙宸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有了这层心理暗示,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像原野上的疯草一样,不断在我的心里蔓延着,我的心怦怦直跳,浑身的血液沸腾着,每一个细胞仿佛被一层又一层的幸福感包裹着,整个人沉浸在天大的喜悦之中不可自拔。
我脚步浮乱的回到别墅时,专柜快递员还在客厅里等着。
听兰姨说,古北老师下午又来找金蠡下棋了,这才刚走没多久。
我知道,金蠡现在正在楼上洗澡,他向来讲究精致的生活,即便双腿不便了,也要过得舒适干净,所以每天都要洗澡,这就苦了汤川流和医生了。
他从不肯我帮他洗澡,大概是那一次,我看了他大腿的伤势,就大吐特吐了的原因。
小砚砚趴在我的怀里,亮晶晶的眼珠儿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汪汪队,看的手舞足蹈的,偶尔模仿汪汪队员的吠声,模仿得惟妙惟肖,全然没有留意我的心不在焉。
我按捺不住心里的躁动,对频频看手机时间的专柜快递员说“你把金先生的东西给我吧,我会转交给他的。”
专柜快递员很高兴,让我签了名字,就放下了一个首饰盒子离开了。
这盒子跟江淮沼送的装手表的盒子不一样,它体积小了许多,应该装了比手表还要小的首饰。
我下意识的摸上挂在脖子里的那枚戒指,那是跟金蠡结婚时,我选的戒指。
和它对称的那一枚,在我送给金蠡的时候,就被他丢在了国外教堂门口的绿化丛里。
我颤巍着手,情不自禁的伸向盒子。
捏在掌心的这只盒子小巧玲珑的,却很重,仿佛承载了潘多拉的重量。
我知道不能随意打开人家的东西,可盒子里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我体内有两个声音在相互争辩,一个让我打开,一个叫我放回原位。
我咽了口唾沫,还是难以抉择。
怀中的小砚砚对着我“汪汪”了两声,见我没有理他,很不高兴的夺过我手里的盒子,三两下就把盒子打开了。
一对奢侈华丽的钻戒安安静静的躺在红色的戒枕上。
我只觉胸口的怦跳犹如捣鼓一样猛烈的敲动着,一声声,像胜利的号角,心脏差点负荷不了这份突如其来的幸福。
真的是结婚钻戒
我还没从幸福中晃过神来,好奇的小砚砚一把抓起了其中的一枚钻戒,只瞧了一眼,觉得没趣,就把钻戒丢开了。
我伸手一截,那钻戒从我的手背下滑落,弹跳到地板上,随后滚到了沙发椅下了。
我来不及责备小砚砚,赶忙俯下、身去找,它弹得不远,很快就被我捞了出来。
我手心全是汗,忍不住将它套入左手的无名指里,愕然发现,环身太大,松松垮垮的套着,空出了很大位置。
我的心顿时空空落落的,仿佛被屋外呼啸的寒风侵袭了一般。
我强打精神,默默的告诉自己,这应该是金蠡戴的。
我将这枚钻戒放回了戒枕的原位里,目光紧紧的黏到了另一枚钻戒上。
而当我将第二枚钻戒套入了左手的无名指时,脑袋“嗡”的一声炸响,有什么东西束缚了我的神智,眼前的一切陷入了白茫茫的一团烟雾之中,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直到耳旁传来了金蠡的声音“戚名”
我茫然无措的四处看了看,目光怔怔愣愣的定在了坐在轮椅上的金蠡身上。
理智回归时,我才发现脸颊上不知什么时候爬满了湿漉漉的水痕,我慌乱无措地擦拭着,又慌乱无措的拿下套着无名指的戒指,放回了戒枕里,嘴唇颤抖着,带着难以控制的哽咽,忙不迭的道起歉“对不起,我我以为以为”
以为是给我的。
可原来并不是。
这枚戒指的环身还是大了一点,不是我无名指的尺寸。
这是送给肖夙宸的,他的身体虽然羸弱,骨架却比我的大,到底是足月生的,身量都比我高出了五、六厘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半樽饮星尘小姐姐投喂的3个地雷,吼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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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是26号入v的,可是手速慢,工作多,还停了几个小时的电,只能拖到27号了,让大家久等了,对不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