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结束后, 经过简单的媒体采访,所有人就直赴晚宴,成员、经纪人、工作人员、公司高层还有邀请来的嘉宾齐聚一堂,举杯共饮, 让人不禁想到了出道前的庆功宴, 也是差不多的光景, 只是那时候是为了庆祝一个崭新的开始, 而今却是曲终人散前最后的热闹。
定的是自助餐厅, 成员们与共处了两年的工作人员一一话别,彼此间也纷纷合照留念, 一边感怀往昔,一边畅谈将来的生活。
大家的兴致都很高,推杯换盏, 气氛越来越热, 便是往日滴酒不沾的乔以越也被逮住劝了好几杯酒。
以前遇到这种场合,都是蔡书虞护着她, 替她挡酒,只是这会儿蔡书虞被人团团围住,自身难保, 哪里还能脱身去照看她。
蔡书虞虽然是第二名出道, 在过去两年的公开场合中总要跟在吴恺元后面,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才是这个团实际上的人气第一, 并且一早就和其他人拉开了距离, 和受风格局限从而发展限制较多的吴恺元相比,她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于是在这样的场合, 她自然是人群的焦点,每个人都想上来与她攀谈几句,最好能交换一下联系方式,方便以后继续合作。
一圈酒敬下来,纵然她酒量再好,也难免有几分醺意,她脑子里罩上了若有似无的迷雾,却还惦记着乔以越,担心她被灌多了吃亏,从人群中脱身后就开始找乔以越,目光在场内转了一圈,瞥见乔以越的身影时,她不由得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只见乔以越躲在休息区,和庄楚唐挤在一张卡座上,整个人都缩在庄楚唐身后,而庄楚唐看起来醉得差不多了,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一有人经过,乔以越就会稍微推一下她,让她的腰背挺更直一些,好把自己遮掩得更严实。她的体型比庄楚唐小了一大圈,这么一躲,不仔细找根本就看不出她也在那,想来是被劝酒劝怕了,见庄楚唐快不省人事了,就把她当成了避风港,打算就这么挨到散场。
毕竟宴席虽然热闹非凡,但大家都有分寸,讲究一个体面,庄楚唐都意识不清了,就不会有人再去劝酒了。
竟然学精了,蔡书虞心想,接着,她要了两杯热水往休息区走去。
乔以越酒量实在太差,哪怕根本没喝多少,也难免被影响,就算没醉,脑子也晕乎乎的,这会儿,余光瞥见又有人往这边来,连忙压低身子,心里连声祈祷没看到我,没看到我
谁知下一秒,后颈就一紧,却是被一只微凉的手捏住了,她登时一慌,险些尖叫出声,抬头一看,对上蔡书虞那双笑盈盈的眸子,便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长长吐了一口气后,带着几分嗔怪道“干嘛,好吓人呀。”
终归是带了点醉意,即便神志清醒,说出来的话还是软绵绵、黏糊糊的,轻飘飘落在蔡书虞耳中,无端染上了几分娇气,蔡书虞的思绪忽地飘回了一年前,在那艘船上,那时候乔以越也是喝了三分醉,平日里的冷静自持被酒精彻底瓦解,藏在眉梢眼角的冷淡也全部收起,只余下任人摆布的乖顺。
“小越”她盯着乔以越微红的脸色,心跳越来越快,本就醉意熏然的脑子里愈发迷离起来,嗓子里也蓦地冒出干渴的感觉。
明天就要走了啊,她想起早已写进日程的离别,又回头看礼堂内的人声鼎沸,忽地低头轻笑了一声。
乔以越是下午一点的飞机,而她也不好跟去机场,这也就意味着,留给她们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了。
她们一直没有好好谈过这次算得上长久的分别,又因为训练压力太大,占据了她们的全部精力,以至于连近在眼前的离别都没多少实感,缥缈不定就像天边的云。
可等忙碌完,回头一看,却发现离别已近在咫尺,再看灯光下,乔以越因醉意而微眯的眼里蒙上了几点艳色,异常水润的嘴唇也似熟透的果实,沉甸甸的,压得枝梢弯下去,勾得人心痒痒。
而乔以越这时已有些犯困,哪里能想到蔡书虞的心思,见是她来了,就卸下了全部防备,勾住她的脖子,整个人扑进她怀里,笑盈盈的眼弯成了月牙,继续用撒娇的声线嘟囔道“小虞,我想喝牛奶。”
“嗯”蔡书虞轻轻应了一声,心跳得更快,前些日子被忙碌压抑的鼓噪霎时蠢蠢欲动起来。本来她只是想端点热水给乔以越和庄楚唐,给她们解解酒,可现在她已变了主意。
她小心翼翼扶着乔以越,将她从卡座里拉出来,哪怕乔以越现在算得上行动自如,可在她眼里,俨然已是一个需要处处照顾的瓷娃娃,接着,她找来庄楚唐的助理,叮嘱她好好盯着庄楚唐,就牵着乔以越溜了出去。
反正晚宴已经临近尾声,该打的招呼她都打过一遍了,这时称不胜酒力先行退场,也不成什么大问题。
出门前,她和徐芸说了一声,不过这只是走个行事,毕竟这是解散宴席,她想走,徐芸哪里能拦得住她,甚至不敢问为什么她把乔以越也带走了。
离开吵吵嚷嚷的大厅后,耳边一下子清净下来,乔以越也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她已被吵得头昏脑涨,能提早离开,可以说是求之不得。
“累了吗”走了几步,她就听到蔡书虞轻声问她。
“嗯,有点困。”她点了点头,还浅浅打了个哈欠,手被蔡书虞牵着,她索性连路都不看了,亦步亦趋跟着,突然,蔡书虞脚步一顿,她始料不及,被带得踉跄了一下,睁眼一看,发现吴恺元正站在她们不远处,手里抓着手机,似乎刚给人打完电话。
“你们这是”吴恺元上下打量了她们一会儿,缓缓问道。
乔以越正想说去休息,可不等她开口,后脑勺忽地一重,眼前霎时一黑,原来是蔡书虞直接搂住她,把她的脸摁进了自己颈窝,接着,她就听到蔡书虞说“小越酒量不好,有点累了,我带她去休息一下。”
那声音甜得像抹了蜜,不知道的人以为她和颜悦色,懂的人却能听出里面藏着刺。
乔以越不禁无奈地勾了勾唇角,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多少也摸清了蔡书虞的脾气,能听出她语气不善,如果对面是别人,她多半要提醒一下,要蔡书虞别那么阴阳怪气,可那是吴恺元,她便失了当和事老的兴致。
事已至此,她便不愿再想什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了,蔡书虞不想她和吴恺元说话,她就索性闭上眼,懒洋洋靠在蔡书虞身上,听她指桑骂槐呛了吴恺元几句,等觉得差不多了,便扯了扯蔡书虞的手,说“我渴了。”
她只是想尽快离开,只是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几分娇憨,几乎能掐出水来,正中了蔡书虞心怀,蔡书虞马上笑眯眯抚了抚她的头发,揽着她绕过吴恺元,继续往外走去。
经过吴恺元身边时,她稍稍抬起眼,余光瞥见吴恺元的眸子里似在冒火,她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印象里,吴恺元不管什么时候表情都淡淡的,鲜少露出这样尖锐的情绪。
过去几天,她曾想过自己会不会心生恻隐,或者觉得可惜,可如今,对上吴恺元鲜少流露的情绪,她却发现自己的心情异常平静。
这就是把过去抛开的感觉吧,她暗暗想。
这个团已经解散了,而她和那些不愿继续纠缠的过去,再无瓜葛。
她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浑然没发觉进电梯后,电梯并没有去地下车库,而是去了顶层,等意识到不对劲,她已被推进一扇装帧豪华的门里。
“咦等等我们不是要回去吗”她有些意外地睁圆了眼,自助餐厅设在酒店二层,她本以为蔡书虞要带她回宿舍,哪里想到被直接带到了顶层的套间里。
“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点过分哦”没想到蔡书虞当即嘟起嘴,看起来意见竟比她还大,“老实交代,你刚刚是不是在想别人”
“这”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确实在想别人,但和蔡书虞语气里要表达的意思天差地别,不管答应还是否认,都不大对劲。
蔡书虞却一下像抓到了她的把柄,得意地扬了扬眉,笑眯眯说“竟然在天下第一可爱的女朋友身边想别人,小越真不乖。”
天下第一可爱是什么东西
乔以越眨了眨眼,本就被酒精缠得有些迟钝的脑子愈发迷糊起来,而蔡书虞丝毫没有给她考虑的余地,只见她转身打开酒柜,自言自语说“既然如此得好好惩罚才行”
惩罚又是什么乔以越的脑子都快打结了,下一秒,就见蔡书虞含了一口酒,覆了上来。
醇香的味道在口腔蔓延,顷刻间,醉意就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去,却没倒下去,而是被蔡书虞托着腰,抵到了玄关的镜子上,她穿着露背的小礼服,被酒精熏热的皮肤贴到了冰冷的镜面,一瞬间,她便被激得发出一声惊叫,尾音打着颤,很快就融入了沉重的呼吸中。
“不准忘记我哦,也不准去想其他人。”她听到蔡书虞一遍一遍在耳边说,“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就算我不理你,你也要来找我”
分明是娇软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更霸道、更蛮不讲理。
而她几乎连回应都说不出,全部思绪都被搅得支离破碎。
小虞是喝醉了吗
意识迷离间,她后知后觉地想到,而她尚来不及好好琢磨这个念头,身体就失了主导,只能任凭蔡书虞摆布,时而被高高抛上云端,时而又被狠狠拽入地底。
第二天她被助理的电话吵醒时,浑身都不大舒服,念着还要赶飞机,想起床,却被蔡书虞死死抱着,动一下胳膊都无比艰难,她一下想起昨晚的荒唐,难得气恼,扭头就在蔡书虞手上重重咬了一口。
蔡书虞被她咬了一口,总算醒了,谁知一醒就和她装可怜,摆出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样,嚷嚷着自己头疼,都把她气笑了。
“头疼自己揉揉。”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说着就推开蔡书虞,下床去捡衣服。
她以为蔡书虞势必要大吵大闹说她没良心,可等她穿好衣服,身后都没一点声音,她好奇地回头一瞧,就见蔡书虞趴在床上,眼巴巴看着她,嘴噘着,眉毛撇成了倒八字,满脸都写着失落。
“怎么啦”一瞧见蔡书虞这副模样,她登时没了脾气。
“人家不想你走嘛。”蔡书虞朝她招了招手,“为什么你们公司就不能搬来上海”
这实属无理取闹了吧乔以越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接着走过去握住蔡书虞的手,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安抚道“有时间我就来找你好不好”
“嗯哼。”蔡书虞撇了撇嘴,还是有点恹恹的。
“我还要回宿舍收拾一下东西,就先走了。”乔以越捏了捏她的脸,“你再睡一会儿吧,到了北京我和你说。”
时间不会因为不舍而停留片刻,乔以越又和她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蔡书虞看着那扇门轻轻合上,心忽地像空了一块。
“啊,走了呢。”她朝着空气轻轻说道,接着便无精打采地趴回了床上。
她今天没什么事,索性续了房,打算留到晚上再说,暂时没有睡意,她就玩起了手机,打了几盘游戏,再开始刷刷新闻,没多久就刷到了乔以越的机场返图。
乔以越果然在赶时间,离开酒店后,只过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机场。
蔡书虞看着照片上的乔以越昂首挺胸、光彩照人,再想自己孤零零留在酒店,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忍不住心想精神那么好,早知道昨晚就再折腾狠一点了。
就在满腹牢骚之际,她的目光忽地在照片某一处定格,过了一会儿,她便露出满意的笑,眼里的失落寂寞霎时被欣喜取代。
只见照片上的乔以越中指上套了一枚戒指,那是去年她送的生日礼物。
那时她已暗暗动了心思,所以特地挑了这枚戒指,只是当时乔以越不在上海,她就寄回了宿舍,可没多久,两人就濒临决裂,乔以越回去后拆都没拆,就把礼物盒连同其他东西一起锁进了柜子里。
交往后她提过一次,但那个盒子太小了,两人在屋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就只能作罢,没想到这时候却被乔以越找了出来,还戴上了。
想来是因为租期到了,整间屋子都要清空,才会找到吧。
这么一想,她突然就觉得搬家不是件坏事了。
“我的眼光真好。”她喜滋滋地放大照片,仔仔细细打量着乔以越的手,心里已然期盼起了下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