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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68章(一更)
    慎言办完事回庄子, 从马车上下来时,自怀里落下一物。

    后头跟着的另个小厮见状捡起,一看是个针脚稀烂的荷包, 不禁笑了。

    “慎言哥,你这荷包也太破了吧怎么不换一个”

    不光针脚差劲,线都松松散散, 看不出绣的是何花样, 一看这布料都有些稀薄褪色,也不知用了多久。

    那小厮问“府里给咱们的月例银子, 买几个荷包都不成问题的吧用得都快破了怎么不丢了”

    还坚持要用这个

    慎言摸摸身上,发现自己是真弄掉了,连忙回头抢过。

    “你懂什么,这是我媳妇给做的, 丢不得,破了也不丢。”

    他小心翼翼放回怀里收好, 确认不会再掉出,他才肯迈步向前走。

    刚抬起腿, 敏锐地察觉有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这处瞧。

    慎言心中一凛,往视线来处抬眼望去。

    只见一姑娘站在温泉庄子门口, 瞧着也是刚下马车没多久, 直直盯着他瞧。

    然后, 往他这儿走来。

    慎言瞧清女子面容的那一瞬,拔腿就想跑。

    他死死压制住冲动, 装作若无其事地行个礼, 转身就要进庄子,可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她还出声叫住他

    “这位公子, 请留步。”

    慎言脸上僵了僵,深吸口气,还是硬着头皮转过身去,撑起笑容问“姑娘事来寻我们少夫人的吧小的这就领你过去。”

    话声特别压低。

    余莹则是盯着他脸看了许久,看得慎言脸上的笑都快撑不住。

    终于,余莹笑了一声,笑声泛着冷意。

    她问“公子方才说话声还挺寻常的,怎么同我说话时,声音要压得这样低沉”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慎言心里暗骂一句,骂自己愚蠢,怎么会一时情急犯这种错误。

    拼命思考该怎么解释,余莹却已将他最后一块遮羞布扯去。

    “你是觉得,压着声说话,我就听不出来你声音还是说,换了个模样,我就不能凭身型和走路的习惯、姿态认出你吗”余莹步步逼近,慎言一退再退,最终她沉声喊出他名,“任、顾、言”

    慎言脚底抹油,转身就跑,边跑还边扬声说道“姑娘你认错人了”

    余莹没想到他会逃,愣了一下,眼神一狠,撕开自己裙子就追了上去。

    “你别想跑”

    慎言听见布帛撕裂声,回头一看,看见余莹把裙子给撕了眼睛都快给瞪出来,脚下一转方向,也顾不得逃了,跑回余莹身前蹲下,将她裙子给按好。

    “我的姑奶奶这裙子是能随便撕的吗”

    余莹居高临下冷冷看他,“怎么,不装了”

    慎言抬起头,知道是瞒不住了,嘿嘿笑着抬起头,“媳妇,听我解释。”

    余莹伸手直接拧了他的耳朵,把他给提了起来。

    “谁是你媳妇”

    “嗷,疼疼疼,好媳妇、乖媳妇,你手放轻点儿”

    邹灵雨听完来龙去脉,望着屋内垂首站着,左耳还红了一片的慎言,越看表情越古怪。

    她与余莹身量接近,拿了新的衣裳让人给余莹换上。

    换了套衣裙的余莹被丫鬟领着过来,进门时还狠狠剜了慎言一眼。

    慎言都差点给跪了。

    邹灵雨看向像是知晓事情全貌的凌晔,人都到齐后,她才问出口,打破这屋内奇妙的气氛。

    她问“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凌晔没直接回话,而是招手让人送水进来,首先对慎言吩咐了句“先把脸洗了吧。”

    慎言听令,那丫鬟端来的水也不知加了什么,还泛了一点淡淡的草绿色。

    随着慎言用巾帕浸水,往脸上一抹,一层黝黑的肌色就被他擦去,余莹一脸果然如此,邹灵雨则是看得杏眼都瞪得圆圆的。

    这变戏法呢

    还是跟话本子上说的,那什么,易容

    只见盆内被他洗掉一脸黑水,慎言不只肌色,连面容都有了变化。

    他左眉骨上多了道伤疤,单眼皮成了双眼皮,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卸去那层伪装之后,瞧着反倒更添几分成熟。

    凌晔清冷的声音娓娓道出原因。

    “他是我手下副将,从羌族人那里偷来他们用以威胁皇后的把柄──双方合作时为求稳妥,他们最初来往的信件,落款印有各自的小印。”

    凌晔将事情说得云淡风轻,可邹灵雨和余莹听得心都提了起来。

    这哪是表面上说的那样容易的事

    凌晔继续说“斩杀领兵的羌族王子,取走他贴身存放的此物,身份和脸都被人看了去,我才让他自己学会易容技巧,收在我身边做个小厮,当慎言当了三年,以此蒙混过去。”

    听到个中原由还有其中关键的三年时间,邹灵雨问“所以,慎言就是大殿下之前要找的,那个探子”

    她还记得当时凌晔听见大皇子所说,羌族许是与朝中大臣有所勾结时,凌晔表情还十分古怪。

    原来从那时开始,不,早在更早之前,凌晔就已知晓了皇后所为,并捏着她的命门,就等着合适的时机揭开

    凌晔点头,“不错,东西你可呈到陛下手上了”

    慎言虽拿掉小厮身份,但到底也是凌晔副将,他认真回道“是。”

    要亲自见到陛下还是得费一番工夫的。

    但幸好,御前总管的杨公公认得慎言,他也最知皇帝此刻最想做的事便是扳倒皇后。

    听闻闵国公府的小公爷底下人握有关键,杨公公不会不给凌晔这个面子,让慎言同皇帝见了面,将当年那些事一一说清,也将信件奉上。

    他们能做的事已经做了,再来,便是静待结果。

    邹灵雨看着慎言,发觉他和余莹都不断在看着彼此。

    就是为了今日,慎言才一直隐瞒身份,不去见余莹,忍耐到了现在。

    蓦地,她想起一事。

    她拉起余莹的手,对她说“余姐姐,你记不记得我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

    邹灵雨同她说话,余莹这才收回自己复杂的目光,对她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还救了我一命呢,要是没有你,我还不知道是不是得在那山壁上挂一夜,险险被冻死。”

    邹灵雨想起那次的情况,余悸犹存。

    可有件事,她却非得说给余莹知晓不可。

    “当时是有个公子特别来寻的我,让我帮着搭把手呢我当时还纳闷,那他怎么不自己先救人呢现在我才终于明白原因。”

    因为不能啊。

    只能远远守着人,看到对方发生意外,自己也不能出手,还得迂回请旁人相助。

    慎言身子紧绷,余莹似也猜到了什么,抬眼看向他。

    邹灵雨露出浅浅笑容,温声说“那个人我现在想起来,可不就是慎言吗”

    喊出常换的名字,邹灵雨又觉不对,连忙改口,“哦,现在得喊他一声任大哥才是呢。”

    一直想见见余莹会喜欢上的是什么样的人,却没想到老早就与他熟识。

    慎言本名任顾言,与余莹同为青梅竹马,互许了终身,从军后却失踪三年,杳无音讯。

    每年春季,余莹酿了酒在山顶等他,却不知道,人早就在山腰的庄子,仰首不知看了多久。

    邹灵雨看见他俩眼圈都红了,提议道“你们要不要先聊聊三年了,应该有很多话想与对方说的。”

    虽说今日余莹是来见的邹灵雨,但比起自己,任顾言和余莹这三年来的空白,邹灵雨觉得才是最该被填满的。

    余莹对邹灵雨笑笑,上前抱了抱她,“多谢你。”

    邹灵雨便让丫鬟领了他们离去。

    离开前,任顾言对着房内的凌晔和邹灵雨躬身,重重行了一礼,便快步跑着去追提步走远的余莹。

    “媳妇,你等等我啊”

    木门掩起,掩去任顾言那一连串不停歇的说话声。

    想到余莹还曾同邹灵雨说过,任顾言是个有点吵的人,邹灵雨现在想起来,便不禁露出笑意。

    原来是这个吵啊。

    她为他们重逢感到高兴,可转头一看,凌晔也不知瞧了她多久,情绪看起来与高兴二字相去甚远。

    他又怎么了

    不等邹灵雨询问,凌晔先开了口。

    他问“你刚刚怎么叫任顾言那小子的”

    话题太突然,邹灵雨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愣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明白凌晔想问的是什么,回他“喊他任大哥啊我都喊余姐姐了,那她的心上人,我总不可能直呼其名吧”

    凌晔问的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听到邹灵雨又唤了一声“任大哥”,凌晔表情不满。

    他背往后靠,慵懒的眼神扫向邹灵雨,但语气却全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

    凌晔勾唇,问她“我比你年长,怎就从未听你喊过大哥”

    邹灵雨面色空白。

    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个啊

    险些没控制住要翻个白眼,邹灵雨很是理所当然地回道“夫君和大哥,这两种你希望我怎么喊”

    还二选一呢。

    凌晔直说“就喊一声来听听,不是要你改了称呼的意思。”

    邹灵雨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满满写着“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呀”,但凌晔全当没看见。

    “是喊还是不喊”

    邹灵雨“”

    这还跟她较起劲儿来就对了

    心知若是她现在不让凌晔满意,夜里也逃不了,邹灵雨妥协,不过就是声哥嘛,喊就喊。

    她不带情绪地喊了句“凌大哥。”

    比照任大哥的模式来的。

    凌晔挑了挑眉,觉得被这样喊倒是新鲜。

    他又多提了一句“这样喊太生疏,驳回。”

    邹灵雨无语。

    她面无表情,莲步轻移,走到凌晔身侧。

    然后弯下身子,学着他总在自己耳畔说话那样,在凌晔耳边轻声说话,热气都散在他侧颊上。

    邹灵雨温柔甜美的嗓音轻轻响起,她说“那不然,唤你晔哥哥,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12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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