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平浪静, 虽说所住屋内陈设简陋了些,床板也极硬,但李秀色素来不挑, 睡得仍旧极好。
昨夜乔吟邀她同睡上房, 但她想着自己每回都四仰八叉毫无睡相, 便还是感谢一番好意后拒了,再者上回马车内那孔雀说她打呼,以防万一还是莫吵着人家女主的好。
李秀色起来时天已大亮, 下楼去时,见卫祁在及乔吟已用起了早膳。
打过招呼后,她便一面咬着包子,一面问正事道:“卫道长, 除桃木及铜钱, 还有何便携的、僵尸所惧的武器?”
卫祁在稍讶:“李娘子问这做甚?”
李秀色微赧:“我想寻个东西防身。”
“那晚五阳阵,柴火棍是我顺路自柴院捡的, 挑了根最粗的,太大了些, 有些不好抱。”她比划道:“不用太厉害的,能在关键时刻保我命便好。”
系统说原主会于土匪山上被僵尸所咬丧命,虽说也不知剧情何时发展到那里, 但经历过硎尸一遭,她晓得再不备些装备, 只怕到时候好容易躲过了任务, 却没躲过在这事上一命呜呼。
卫祁在了然点点头:“李姑娘所言极是,有这般防范之心也是极好的。”说着,自包裹中掏出几张符箓和一根两掌长的桃木小棍:“小道此趟出行未带其他,你先收下此棍及这几张定身符, 若遇寻常僵尸,也可保一时安全,待至无恶岭,我再……”
话未尽,便见店家又上了笼新鲜出锅的点心。
与此同时,远处楼上下来熟悉人影。
广陵王世子自然而然地跃过他们,行至窗边另一桌坐下,小厮陈皮眼疾手快,将店家上一瞬方放在卫祁在三人桌上的点心全盘端了过去,狗腿送到他桌上:“主子,吃。”
颜元今慢条斯理地动了筷,方咬上第口,面前便伸过来一根与擀面杖模样如出一辙的棍子,和几张看起来便不怎么值钱的符纸,抬眼,李秀色正歪着身子从隔壁桌探过来,献宝般同他炫耀道:“世子,你瞧,我也有武器了,卫道长方才赠与我的。”
方才这紫瓜同那破道士讲的话其实他也都听见了,脑中不由得想起那晚她抱着快有她人高的那柴火棍跑来的模样,诚然颇有些好笑。
不过眼下得了个破玩意罢了,瞧她这般得意模样,还真是什么都不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宝贝。
说到不挑,他目光略过她手腕,稍顿了顿,轻嗤一声,便移开了视线,没再搭理她。李秀色见他未理会,倒也没在意,将桃木棍及符纸妥帖揣怀里,而后便干脆将椅子挪了过来。
过来时正见陈皮要朝主子递茶,便忙朝前一挤,直接自他手中一抢,顺势借花献佛了上去,笑眯眯道:“世子,多喝些,莫要噎着了。”
颜元今抬眼扫她:“谁准许你过来的?”
李秀色道:“我这不是想——”
“坐回去。”
“……”
“哦。”李秀色恹恹应完,想着这厮看上去似乎不大高兴,虽不知为何,且也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莫要再惹他为上,方要转身,却听身后那人道:“茶留下。”
李秀色双眼一亮,立马回头递去,广陵王世子抬手接过,见她还眼巴巴瞧着自己,便皱眉道:“还不走?”
李秀色当即笑道:“那您千万记得喝。”
说完,抱着凳子乖乖挪回卫祁在那桌。
刚坐下,便听脑中一声播报“恭喜宿主,已完成第38次倒贴!”,顿时心满意足地多吃了两个包子。
吃饱喝足,便要继续赶路。
因李秀色不会骑马,便只能与乔吟同乘一骑,她在后头紧抱着女主的腰,只觉得纤细柔软,又见她策马扬鞭时动作利爽,又颇有些飒气,忍不住艳羡道:“倘若我也会骑便好了。”
乔吟听她在后头声音,笑道:“其实不难,等到了无恶岭,我找一匹温顺的马儿,抽空教妹妹便是。”
李秀色顿时欣喜不已,感激涕零。
一个赠她法宝,一个教她骑马,这俩人不愧为本书男女主,委实太好了罢!
一路快马加鞭,晌午果真便到了无恶岭地界,远远便瞧见一道荒凉的村门,门外立着一方石碑,上书三个殷红大字——无恶村。
村门后可见远处群山重叠,雄伟壮丽,银峦横生,雾气飘渺,倒是个风景极美的地方。
四匹马慢慢进了村,却发现一路上门户紧闭,少有人烟。偶有几个人在街上瞧见他们,也只是交头接耳,随即将试探又怀疑的目光落在卫祁在身上,上下打量。
李秀色坐在马上,不由抱了抱胳膊,道:“我总觉得此地阴森森的。”
卫祁在左手攥马绳,右手持罗盘,低声道:“确实尸气极重,但辨不明方向。”
他皱了下眉头:“先找地方问问再说罢。”
说话时,见最前方的广陵王世子已在一间客栈前停了下来,小厮陈皮跟在后头,立马前去敲门:“有人么?快些开门!”
大门没过一会儿“吱呀”一声打开,内里探出个看样子年纪不大的小,他瞧见来者几位全都衣着光鲜面孔生疏,便问道:“几位是过路住店?”
卫祁在下马上前:“小哥好,我几位是自胤都来的,小道乃阴山观弟子,特意前来捉伏僵尸。”
那小见他打扮不假,当即两眼发亮道:“原来是那阴山观的道士,快快请进!”
入了店,却发现店里除了这小便再没了旁人,李秀色不由奇道:“掌柜呢?”
小正在关门,只见他动作迅速,回头时一脸紧张,随后才道:“死了。”
“死了?”
卫祁在心头一跳:“可也是被僵尸——”
“是,”小心有余悸得打了个哆嗦道:“半月前死的,这阵子的最后一桩。”他说着,朝外头指指,回想起当日惊恐场面,音色有些发颤道:“那日卯时我醒来,瞧见掌柜不在,怎么都寻不着人,正纳闷,忽听外头一声过路人的惨叫,便立马推开门去,开了门,便看见掌柜正直挺挺跪在外头马路上,望着前方,表情扭曲恐惧,身子更是干瘪吓人,似被人活生生吸干一般,一滴血水都没了。”
众人心中一惊,又听小继续害怕道:“这村中已经陆续没了有七八个人,皆为这般死状,而且都是突然出现马路上,无一不是跪着。”
“无一不是跪着?”李秀色想象那场景,不禁揉了揉胳膊上生起的鸡皮疙瘩,喃喃道:“这也颇是诡异。”
小叹气道:“所以我才不敢开门,村里也是闹得人心惶惶,几日都没人敢再出门了。”
卫祁在道:“难怪方才我们过来,都未瞧见几个人影。”
小抓住他胳膊,言语殷切道:“道长,您一定要救救无恶村啊,我可不想哪一日便忽而死了。”
说完话,忽听一声轻笑:“既然怕死,为何不干脆离开?”
小愣了愣,面色当即一红,说不出话来。
李秀色却猜出颜元今这问是何意,因她观察过这客栈装饰,见比昨夜所住驿站要大气奢??贵得多,想来那掌柜定是个财大气粗的,如今人死了,这店便自然而然易了主,小看中了不菲的家当不愿意走,倒也无可厚非。
几人又盘问了些事宜,这才叫这小收拾了几间客房,今后几日便在此处住下。
上楼时,忽听小幽声提醒道:“几位切记,若是夜里听见门外脚步声,或是墙壁一声又一声发出似有人轻轻敲打的声响,可千万要装作熟睡,莫要睁眼。”
李秀色吓得三步并两步直朝上冲,卫祁在则是顿了顿步子,点头道:“多谢。”
这客栈大抵钱全花在了装饰上,房间并不算多。
颜元今挑了楼最里一间,陈皮本想住隔壁,却没曾想火速被李秀色捷足先登。他知晓这小娘子对世子一往情深,都能从胤都追至此处,自然也不会放过和主子住近的机会。可思忖眼下时机特殊,便还是前来商量道:“李娘子,您还是同我换间屋子罢,我需得离主子近些,好能随时照料。”
李秀色则道:“陈皮小哥,我见你平常也很是辛苦,不如同我讲讲,要如何照料,我好替你分担些。”
陈皮:“……”
倘若他未听错的话,她是在光明正大抢他的活计?陈皮看向她的眼里顿时多了几丝钦佩,这小娘子好生勇猛,为靠近主子不择手段,连给他主子这种天下第一难搞的人做小厮这种非人哉的活也愿意做。
不过今日肯定是不行的,主子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正思忖着,见好瞧见旁边走过一道桃色身影,便忙抓住机会对着李秀色大声道:“李娘子这说的什么话,照料世子如何会辛苦?主子是天底下顶好的主子,我为主子鞠躬尽瘁,倘若叫我累死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说完,扭头瞧见身着桃粉色锦袍的主子正站在门边,便佯装才看见般惊道:“主子!您何时过来的?”
颜元今靠着门,懒洋洋抱胸道:“从你方才开始声情并茂的时候。”
“主子全听见了?”陈皮惊讶捂嘴,满面衷心:“主子不必夸我,小的那可都是肺腑之言。”
又忙告状道:“主子,我欲与李娘子换个房,可她就是不允。”
颜元今瞧了眼狗腿小厮,闻言看向李秀色方向,又见这紫瓜似早已自觉将自己包裹扔在了屋内床上,便哂笑一声,而后道:“不必理她。”
这话是对陈皮说的,后者急道:“可主子——”
话音方出,又及时止住,忙将后头的话咽了回去,又见主子神色从容,想来今夜自有安排,便只道:“是。”
李秀色则喜笑颜开:“多谢世子,世子若是有何需照应的,随时知会我一声。”
知会?
颜元今瞥了眼她,什么也没说,神色带几分不屑,转身便回了隔壁。 w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