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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一般般
    孟听枝只觉得耳边一阵酥痒的热, 撇开一点脸,将手别到身后去抓他的手,握他的腕, 牵引着, 往自己刚刚磕到的膝盖下方放。

    “这里。”

    拇指沾了溽热酒气, 心随意动地刮了刮那寸许的细腻皮肤, 完好无损, 皮没破,可能是磕青了,这会儿停电也看不清。

    他忽然使坏似的用力一按。

    孟听枝应激地朝上弹,下意识想躲, 被他不动声色地按住。

    秀致的眉蹙起,孟听枝将额头抵在他肩上,弱声抱怨“好痛。”

    纤细的脚踝被抓住,让她痛的那人没费半点力将她地往前一拖,她刚缩了半截的小腿又回到了原位。

    两人又重新紧贴在一起, 这一次甚至贴得更近。

    他起了反应。

    孟听枝不傻,顿时脊柱发麻, 一股热气冲上脑顶, 立马连呼吸都克制地轻了再轻。

    “像个鹌鹑。”

    他察觉她的僵硬,胸腔里低低哼笑了声,大手从她纤白皙的后颈往下, 遇到叠起的衣料, 便把她蹭翻的睡裙角往下拉, 仔细地捋平褶皱,将她完好地裹住。

    隔着衣服,程濯轻轻拍了拍她, “不弄你,明天早上还是七点半去集训”

    “嗯。”

    “去哪儿”

    “木雕楼和潭西书院。”

    过了好一会儿,她浑身的紧张才松懈下来,即使他反应依旧。

    程濯又轻揉了揉她的后脑,手指顺她的发,“孟听枝,你聪明点。”

    孟听枝抱着他摇头。

    他衣襟上那股玫瑰调的香水味无孔不入,她闻着有点难受 ,却怯怯着没胆子生气。

    唱反调的本事还有点,手指轻攥着他的衣服,低糯地说“我都笨死了”

    好像在求他,她都这么笨,能不能不要再欺负她了。

    他抚她后背的那只手,移到她脸颊上,房间里的灯忽然回跳,一瞬的光明又极快消失,像流星擦过一样。

    她朝他侧脸上纯情的亲一下,便搂住程濯脖子,一句话也不说地靠着他,他轻轻地动,摸来火机和烟盒。

    他音色低沉,夹烟的手搁得远,问粘着自己的小姑娘“呛不呛”

    小姑娘埋在他脖颈间,摇摇头,又见灯光回跳一下,走廊传来人声脚步。

    孟听枝知道,风雨止住,是电要来了。

    她更明白,有些事不能也不适合挑破讲明,灯光大亮之下哪会有什么旖旎滋生,暗夜花不适合在烈阳下赏,是不够聪明,也没那么笨。

    这晚,有周游内应,也过了点名时间,孟听枝就没有回去。

    套房里还有别的房间,程濯让她挑一间睡。

    第二天早上,程濯刚一醒来,就听到阳台位置有搓洗声。

    他连短衫都没套,简单洗漱还没全散睡意,眼眸微有惺忪,裸着白皙精壮的上身,往阳台去。

    盥洗池里续了一半水。

    他昨晚那件衬衫浸在一片泡沫里,孟听枝吃力地搓着,像是洗了一阵子,手指都有点红。

    程濯瞧着新鲜又好笑,环臂往阳台门框上一靠。

    “一大早就洗衣服,哪来的贤惠”

    孟听枝垂下头,拧一下衣服,展开凑到鼻子前闻,那股玫瑰精油的香终于被干净的洗剂味道压了下去。

    “我做梦了你衬衫上有别人的香水味,”孟听枝转头委屈地看他,“真有。”

    程濯完全不拿这当事。

    表情都没一丝一毫的波澜,眼皮懒懒敛着,揉两下还睡意朦胧,自己幸自己的灾,乐自己的祸,“哦,那我完蛋了。”

    孟听枝一副被欺负到没话说的样子,不理人了,把水流开到最大,用力搓衬衣。

    “生气了”

    他没穿上衣,宽肩窄腰,不过分锻炼身体的肌肉线条很赏心悦目,从身后严丝合缝地贴上来,手臂亲昵地环过孟听枝的腰。

    她整个背上都是热的。

    那热度像烧到脑子里了,根本拿不准自己能用什么身份问。如果是普通的校园恋爱,男朋友身上沾了别的女人香水,那能大吵特吵,周游就是因为这个跟前男友干脆说了拜拜。

    可她跟程濯不是。

    都已经那么亲密了,但亲密就只是亲密,远没有知根知底,心意相通那么深刻具体,亲密,仅仅是一条需要用自知去维护的安全线。

    压抑的憋屈,几乎要在梦醒后把她吞没。

    “不是”她犯难地措辞,企图用一种寻常的口吻问“她是谁啊跟你关系很好吗”

    程濯用眉梢蹭了蹭她的脸。

    她洗漱过,无妆,脸蛋干净又柔软,触感很好。

    她垂头的动作,让后颈的小巧秀隽的骨头凸出来,泠泠似玉石,瘦得让人生怜。

    程濯兴由心起的低下头,细密地吻了吻,薄唇干燥滚烫,未醒透的嗓子沙哑磁性地喃着。

    “不知道,谁啊,我之后去问问。”

    之后程濯洗漱,孟听枝去阳台上抖开衬衫,用衣架撑起,理好皱褶,挂在阳光下。

    这是采风的倒数第二天。

    暑假期间,学校并不强制她们回去,返校自愿填表。

    周游此行无艳遇,急着回去蹲施杰,抱着平板写了一个是,又用胳膊肘戳戳孟听枝。

    “枝枝你回吗你是不是要跟程公子一块他什么时候走”

    孟听枝走神过头,跟没听到似的,她没谈过恋爱,这会憋不住要问周游恋爱经验。

    “周游,你说如果男人敷衍你,是不是就不要太计较了”

    周游初恋谈得也跟玩似的,想了想,很有大小姐性子地说“我是可以不计较啊,但我为啥要要一个敷衍我的男人我缺男人”

    孟听枝叹气,后悔问她了。

    要问那趟云安之行,孟听枝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她大概会说,是对程濯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他这个人竟然真的不撒谎。

    他说不知道是真的,他说去问问也是真的。

    自愿表格上孟听枝最终填了否。

    周游的话可能有道理,但对她而言毫无参考价值,谁会缺男人呢她又不是没有人追,只是除了程濯她再也没对任何人动过心。

    下午酒店大厅动静很大,万向轮的声音密密匝匝,一大波学生拖着行李箱离开。

    孟听枝这两天跑景点有点累,弄完学校布置的采风报告,回房间补了一觉。

    一直睡到天擦黑。

    醒来的时候,昏黄暮色透过窗户充斥整个房间,奶油似的橘光铺在床尾,床头手机嗡嗡震动。

    她迷迷糊糊接起程濯的电话。

    程濯问她睡够了没有,吃饭了没有,同学走了没有。

    孟听枝坐在床铺上一一作答。

    “晚上带你出来玩。”

    那是离云安主镇区三十多公里的云城,高楼霓虹,让刚刚脱离古镇飞檐红灯的孟听枝怔怔看着车窗外,有种古今穿梭的不真实。

    程濯不在车上,来接她的是个本地司机。

    目的地是一个会所,门脸不同,跟柏莘会所又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这种不真实感在她踩上会所地毯时还在延续。

    门厅迎她的服务生,领着路带她往楼上走。

    包厢门还没开,孟听枝就听见多个女人的笑闹声。

    那种,只有在男人面前女人才会故意表现出来的巧笑倩兮。

    门侍推开门后,伸手请她进去。

    她眼里立刻浮起提前准备好的忍辱负重,她甚至在想那个早上是不是自己太放肆了,有些后悔耍什么小聪明,她有什么资格介意

    彼此心知肚明的暧昧,他几时说过她是可以随便吃醋的女朋友

    可是,所以呢

    她逾了舒适线,他就真要拿点事出来敲打她一下甚至要她当面看,瞧她受不受得住

    那种百转千回里,忧心忡忡,懊悔深深。

    也难过忐忑地想着,她和程濯可能也就到此为止了吧,本就山南水北的两个人,能再遇都不容易,一点缘分怎么经得起折腾。

    她绷住嘴角最后一点体面笑容。

    走进去。

    灯光昏昧,沙发就坐着三个男人,程濯,贺孝峥,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云安的徐格。

    程濯第一个看到她,没说话,转头跟身边的徐格挑了挑眉说“猜得准不准”

    徐格看着孟听枝的表情,惊服于程濯的预测,翻出皮夹的十张纸钞递出去,奉上大拇指“濯哥哥牛批”

    孟听枝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现在自己处在什么一个位置上。

    程濯走过来,把那十张钞卷一卷,厚厚一叠塞到她软软手里。

    “刚赢的,赢了就是你的。”

    她懵懂地望着,还来不及问他们打了什么赌,就被程濯推了一下。

    “不知道你在我衣服上闻到什么味道,去闻闻,把人逮出来罚三杯,害我们枝枝一大早爬起来洗衣服。”

    微微踉跄一步,孟听枝站稳回头。

    他从来都是喊全名,孟听枝这三个字,总被他喊得有种逗弄感。

    头一次听他喊自己枝枝。

    我们枝枝,宠得人心酥。

    孟听枝一时回不过神来,眨着长睫,糯糯说“我也不记得了。”

    他浸在光里,修长白皙的拇指与食指松松捏着杯子,无名指揉着眉梢,笑声里透着一股子纵容,“那完蛋,衣服白洗了,气也白生了。”

    孟听枝抿着唇,一汪才经历忐忑的心海仿佛被灌满了糖水,盈实甜蜜,太熨慰了。

    包厢里其他人都在看着,程濯是什么态度,他们瞧得清清楚楚。

    徐格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替孟听枝打听,问谁啊谁惹孟听枝生气了

    靠社交吃饭的交际花们开起玩笑都比寻常人会,当即笑着打趣说,“我看孟小姐不像生气,倒像是吃醋了。”

    “是吧,我也觉得是吃醋。”

    一个两个都这么说,孟听枝急坏了,往程濯身边走,忙说着“我,我没有”

    “我们枝枝说没有就是没有,”程濯顺着她说,说完凑近她,“我闻闻醋味酸不酸”

    没在会所久待,他们逛回了云安。

    古镇夜晚还是日复一日的热闹,孟听枝在这儿待了十天,这样的灯火和喧嚣几乎是复制。

    小摊上买走一只香包,客人走后不久,店主就会补一只一模一样的上来。

    跟程濯牵手走在闹市里,孟听枝心头有一股久久不能消弭的热。

    她脑子里一遍遍回想刚刚在会所的场景,依旧震惊于她随口一句话,他都会放在心上。

    路过一家水果店。

    夏天水果不易存,迎面夜风有种甜腐的香,灯源冷白,程濯侧过脸,眼神几乎洞穿她一路的沉默。

    “想问什么”

    孟听枝先一愣,然后慢慢摇头,露出一个温温软软的笑,“没。”

    旁边有装货的拉车经过,程濯揽了她一把她才没有被撞到,“怎么都不看路”

    孟听枝望着他说“我光顾着看你了,我一直都在看你。”

    千山万水,时隔经年,无几分敢言道。

    她已经很知足了。

    离开云安那天也下了雨,路面潮湿,有点暑气将退的降温趋势。

    孟听枝和程濯坐飞机回的苏城。

    车子停在小广场,推开门就是文人铜像。

    他应该是很多年没有来这里了,目光看向远处古老又熟悉的秀山亭,转回来,话音里都有了一点惊讶和感慨“你家住这一带”

    孟听枝从司机手里接过箱子,也朝秀山亭看去。

    他们有着相似的回忆,但回忆重叠的部分却少之又少。

    甚至他一点也不记得了。

    山水跋涉,这个人是怎么兜兜转转在出现在她的世界里的,如今想来都有些如梦似幻。

    孟听枝重新拉开车门。

    程濯朝目光松散地四周看,以为她落了什么东西。

    一转头,两人唇角相触。

    她停了两秒,正要将这个告别吻结束,后脑忽然掌住一股力,将她不容反抗地朝他压去。

    被他深深吻过,才松开。

    “占便宜要这样才够本。”

    孟听枝眼神迷蒙着,听到这话才徐徐清明过来,将他一推。

    人慌忙回到车外,红着脸,声音糯得不行,怪声受教道“程老师果然是资本家。”

    程濯很意外这评价,勾手指的动作危险十足“来,过来说。”

    孟听枝哪敢啊,拽着小箱子,打着小伞跑掉了。

    活泼得像一只丛林逃生的小鹿。

    先是目送她拐弯消失,车子迟迟没有开走,来机场接机的是程濯助理邓锐,这会儿隐形人一般坐在副驾驶等程濯发话。

    好半天,后座传来男人质感清越、带着回忆意味的声音。

    “我高中就在这儿读的,每天早上家里的车子都要停在小广场,看到前头那条长街没有,必经之路,秀山亭有三个门洞,旁边有个连锁网咖,十四中的情侣很喜欢逃课在这里约会。”

    邓锐接上话“您那会也逃课约会”

    程濯拆了盒烟,玻璃纸撕开,盒子里还有一层单面的金箔纸。

    动作慢斯条理,叫人看不出来他其实烟瘾已经忍了很久了。

    他在云安的房间里抽,自己没感觉,孟听枝闻了忍不住咳,咳声低且克制,分明呛烟,偏说只是有点感冒了。

    他点点头,没戳穿,却去灭了烟蒂。

    抽烟的欲望无形中淡了不少。

    此时点了火,青白烟气弥散在他的话音里,阴雨天里,几分缱绻。

    “逃课有,约会倒算不上。”

    邓锐从后车镜里看,男人眉骨冷峻,桃花眼冷淡微挑,依稀可见那种顽劣不羁的少年气质。

    “您高中应该很多人追。”

    “也不太”

    他回忆着,“那时候,乔落是我名义上的女朋友,她那会还挺挡桃花。”

    邓锐说“也是,乔小姐太漂亮了。”

    程濯吐了口烟,轻声嗤笑“也就这一个拿得出手的优点。”

    这话邓锐不敢再轻易应和,便扯走话题说“孟小姐也漂亮。”

    “她啊,她也就一般般”程濯望着淅沥的雨,灰濛的天,脑海里是一个别别扭扭的小姑娘。

    心头讲不清的柔软,声音没断。

    “招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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