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茹本以为一场噩梦就会这样结束,其实,一切才刚刚开始。
这边梦茹是安稳下了,可老赵那边一知梦茹不来上班,而又重新找了工作,那心就悬了。而神婆夹在中间,一颗心七上八下。
老赵沉默了几天,就再也沉默不住了。
梦茹的音信虚虚渺渺地飘进耳朵里,老赵就知,一切就不像想象的那样安宁,那样简单。
上次,是神婆不请自到。今次,轮到自己,该是亲自出马的时候了。上次,是老赵自己来的。今次,老赵死活赖脸地拽了老田来,不过在来之前,两人有个约定,老田今天来只管给自己撑腰,至于唰嘴皮的事就要靠自己了。要不,老田也不来。
老田开着小汽车,老赵安安稳稳地坐在里面,身体是安稳的,但老赵的心却是活蹦乱跳,稳也稳不下来。
小车很快,比老赵步行要快得多了,不一会儿,已驶进了村口,停在了神婆门前。
老赵没有去找梦茹,她不知道梦茹工作的地方,即使知道,她也不去,上次,和神婆商量的,还是先看看神婆的意思。
老赵和老田走下车,今次四手空空,没有带来任何东西。要说没有,也不准确,老赵把这几年中,神婆、梦茹还有神婆的姊妹一笔一笔的花销带来了,而是放在布袋里,看看神婆的态度,听听神婆的口气再说。到时候,迫不得已,该摊牌的时候就得摊牌。也该是时候了,老赵心里这样想。
老赵在前,老田在后,走进家门,神婆看到了,赶紧从屋里跑出来,迎了上去。
进了屋,倒了茶,端了水,让老赵老田坐下。
院内阳光暖煦煦的,屋里却阴了天。老赵一脸的不悦,神婆是看出来了。
神婆开门见山,不再犹豫,知道也不再是犹豫的时候。神婆很聪明,一斧子直接砍到话题:“梦茹那天跑了,大妹子那天你也见了。本以为到了晚上就会回来,可是就是没有,直到前两天,才找回来,怕她再跑了,我就打算着过几天沉沉,然后再问问。”神婆知道该是坦白的时候了。神婆一边说一边看着老赵和老田的脸色。老赵听后,阴云略微地消散开来,淡淡的,柔柔的,紧蹙的眉宇间添了几份快活的细胞,很少,但很有希望。是希望将老赵紧蹙的双眉拉开,添上快乐。而老田的脸色还是一个样,没有丝毫变化。神婆的心紧起来,冲着老田这份不变的脸色,虽不变色,但比变色还厉害。神婆猜也猜不透,老田到底心里想些什么。
老赵开口了,而不像神婆一样,而是有点拐弯抹角:“梦茹上班的单位催了好几次,问梦茹,不明不白就走了,到底是咋回事?我就跟单位上的领导说,梦茹家中有点事,本想家中事忙完了,就回来,又可巧,累着了,这几天身子不舒服,等好了,就过来。今天,我和老田过来,主要有两件事,一是看看梦茹回来了没有,回去我跟老田说,俺这当爸当妈的心里也不好受;二来看看,要是梦茹回来看看她什么时候去上班,人家医院那边催得紧。”
神婆这就为难了。如说梦茹没有回来,但自己早已话已出口,不用自己说,神婆心里清楚,老两口,今天到来,准是早已听到了风声,是瞒也瞒不下去的;如说梦茹回来,那一切事情的结果就都要弄个水落石出,梦茹的意思神婆清楚,好话坏话说了一大堆,结果还是一个:死活不依。但今天他们老两口来了,看这架势,一场战争是早早晚晚不可避免的要发生了。
神婆没有躲避,而是说了实话,锁上门,钻进了车,开向梦茹工作的地方去了。
店内冷冷清清,只有梦茹和老板惠敏待在店中。
门开了,走进来三个人:神婆在最前面,老赵居中,老田跟在最后面。
“娘,你怎么来了?”梦茹开口说道。
惠敏一听梦茹叫了声自己的母亲,看看那张老脸也怪难为情的。就像日本鬼子进村时,在前面给鬼子带路的汉奸,很狼狈的,后面的两个却满脸的凶气,一看就知来者不善。惠敏想想,这是人家内部的事,就找了个借口:“梦茹,你照看一下,我出去走趟。”
梦茹答应了,老板出去了,剩下的四个人中,三个坚定,一个犹豫。
梦茹很坚定,就是不同意和宝宝的事。气得神婆发了疯,当着老赵老两口的面大骂了梦茹一顿,还抛出了一句话,很有分量。“只要我还活着,这事你就不能做主,你看着,回家我怎样收拾你。”
事情看来希望不大,也许简直是可以说希望已经变成了幻想。老赵摊了底牌,使出最后一招:把所有的单据,大大小小的,神婆的,梦茹的,还有神婆姊妹的,亮亮堂堂地摊了出来。合计起来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怕是梦茹还也还不起。
老赵七嘴八舌,还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语,梦茹呆在一旁,愣是没有出声。
一个巴掌拍不响,梦茹不吭声,老赵说够了,神婆气胀了,老田还是保持沉默。三个人走了,今次翻了个个:老田在最前面,老赵还是居中,神婆跟在最后。
神婆的背影已在梦茹眼中消失。
人走净了,梦茹望了望柜台上的单据,心里流泪:单据重要,还是青春重要?
确实,这些单据毁了梦茹那永不复返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