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话要出口
周老师又让了让,说:“嫂子,你真地吃了吗?再吃点吧。”
“他婶子,你就吃吧,俺真地吃了。”童升的母亲答道。
“真的?”周老师又问道。
童升的母亲又答道:“真的。”
周老师说:“那你娘两个就看着俺吃吧。”
“婶子,你吃吧,俺真的吃了。”童升说。
周老师就吃起来,一边吃一边抬头看看童升娘两个,童升和童升的母亲坐着一句话也没说。
周老师吃饭的时候,童升的母亲正在酝酿,等周老师吃完饭后如何开口。
童升的母亲翻江倒海,想清楚了,今次无论如何也要开口,话是该说的时候了,要是再不说,你说还要等到啥时候,难道还要等到乱七八糟、两败俱伤,那就惨了。童升的母亲自己暗暗给自己打气:说,说,一定要说。话到了喉咙眼,一鼓一鼓的,就是没有出口,周老师还没有吃饱,一鼓一鼓的节奏就权当是演练吧,话就要出口,自己先壮壮威,然后一鼓作气。
不一会儿,周老师就已吃饱,收拾了残桌,坐到了炕沿上,身子就和童升的母亲并摆着。
这贴心的距离,让童升的母亲感觉更紧张了。
‘咚咚咚’童升的母亲心中敲鼓,自己是听得清清楚楚,不知别人听到了没有,童升的母亲慌了,有点心慌,剧烈,从未有过的感觉。童升的母亲悄悄挪动了挪动身子,向童升靠了靠,远离了周老师一点。童升的母亲清楚,这段距离就要沟通,而童升就无所谓了,听听,正好,听听母亲的心情,也许就会换取童升的一份感动。这个细微的动作周老师是看到了,逃不过周老师的眼睛。惯了,你听听,上课时某个小同学想交头接耳,只是想,还没有动,周老师就把这个小同学叫起来了,这就是眼力。今个童升的母亲就更不用说了,动了,就看得更一清二楚。周老师说话了:“嫂子,你往这靠靠,你看童升很挤了。”童升的母亲看了看,果然童升挤在了最边缘。但还是装个不知道地说:“是吗?是吗?”明明知道,就是不动。等略微稳了稳心,童升的母亲才向中间挪了挪,周老师又拉了拉,童升的母亲才坐在了正中间。两头挑着两个重担,一头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一头是该如何开口。童升的母亲只是低着头,想,想,想想该不该开口,要开最好怎样开口。想来想去,童升的母亲还是低着头。
难为死了,童升的母亲恨,恨自己的老伴又把自己推向了一个口,无法开启,不知哪是口?
只是坐着,心里却一遍又一遍的在搜寻,搜寻合适的突破口。
还是周老师看出了童升的母亲的窘态,说话了,单刀直入,说:“嫂子,你有事吗?”
“没事,没事,来玩,只是来玩。”童升的母亲赶紧说道。
周老师又问:“嫂子,有话你就说吧,我又不是外人。”说着看了童升的母亲一眼,童升的母亲看到了,恰好是两眼相对,短短的相接,很炽烈的温度,仿佛要熔化童升的母亲的内心。童升的母亲赶紧低着头,不敢看周老师的脸,躲避这种灼热,蒸发出了这样一句话:“没事,没事,真是没事。”周老师也不再问了,三个人只是沉沉默默地度过。墙上的表,一秒一秒地跑过。
急死人了,该说还是不该说。不说,来又是为了啥,说,说,那又咋说。嗨!童升的母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空气更加凝重了。
童升的母亲又看了看墙上的表,不早了,鼓了鼓劲,定了定神,咳嗽了两下,清了清嗓子,童升的母亲终于说话了。
084、终于挤出来
说得啥话?听听你就知道了。
“他婶子......”话刚开口,童升的娘又把话咽回去,顿了顿,看了看周老师的脸色。
周老师说话了:“嫂子,有话你就说吧。我又不是外人。”
“他婶子,我知道,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当外人看,有点话我还总是想和你说。”童升的母亲说。
周老师一听,知道话中有话,就说道:“你说吧,嫂子。啥话?”
童升的娘又看了看周老师,说:“他哥哥给童升提着个对象。”一听,周老师的脸色变了,突然之间,说变就变,刚才满脸的和煦霎时拘谨了许多,都包裹掩藏了起来,在外面只剩下一点点,一点点的不自然。不过,周老师说变就变,只一会儿的刹那又变过来了,恢复了原样,平静如初,定了定神,问道:“嫂子,童升的哪个哥哥?”
童升的娘一直低着头,刚才周老师的一切脸色表现根本没有在意。童升娘抬起了脸说:“当校长的哥哥。”
“噢!是他。我们的校长。”周老师说。接着周老师又问:“嫂子,说得谁呀?”
“说得是一个当教师的,孩子见过,我和老伴都没见过。”童升的母亲说。
周老师看了看童升问:“童升,是说的谁呀?”
一直坐在母亲身边保持沉默的童升说话了:“婶子,是小钟,在春苑小学当老师。”
“噢,是她,我认识。”周老师长舒了一口气,好似解除了满脸的疑云,清晰明亮了许多。
一听周老师说认识,童升的娘接着赶紧问道:“他婶子,你认识,她是怎样的一个人,说来俺听听。”
你看,童升娘那个急样,脖子伸直了,眼睛瞪大了,来劲了,想刨根问底,迫切,想。而周老师却眨巴了眨巴眼皮,看了看童升,说话了:“童升,你说咋样?”
听后,童升的娘泄气了,脖子短了几公分,眼睛也合上了,显得无精打采。过了一会儿,童升娘睁开了惺松的眼睛,说话了:“童升知道啥?什么也说不出来?”童升娘斜了斜头,看了看童升,眼神还有点怪异。童升娘看童升的时候眼皮快速地眨了一下,是冲着童升来的。童升看得清清楚楚,明白,她是想让童升不要说,先听听周老师说说,童升的哥哥给介绍的对象好还是歹,老两口压根儿还没有见过。每当问童升,问的啥?童升啥话也不说。哎!当儿的怎么就不知道老的那个急呀。看到和童升差不多大的孩子都成婚了,而童升连个对象还没有。难办。
母亲的眼神童升是看到了,也明白了,可童升就是没有按照母亲的要求去做,而是说话了:“还行,就是听说脾气有点不太好。”童升的母亲,没有一丝笑容,绷紧根根神经,看了看童升。心里暗暗地念道:这个童升呀,怎样的一个坏孩子,不听话,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偏说。这下完了,本想听听周老师说啥?现在啥话也甭说了,周老师就坐在自己的身边沉默了,自己也沉默了,童升也沉默了。
这样的沉默不知还要多久。
沉默了片刻,周老师开话了,打破了这种平静,说:“童升,那你啥意见?”
“我......”童升支支吾吾愣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童升娘开口,把话接了过来,说:“当然孩子是不乐意了。”
童升娘话音刚落,童升叫了一声:“娘。”急促有力,带有一股杀伤力。童升娘看了看童升,话停了,不语了,呆呆坐着,看着童升。童升说话了:“娘,你怎么知道我不同意呢?”
“那还用说,明摆着的事,还用得着说吗?”童升娘说。
童升来了一个反问,说:“娘,你什么时候听见过我说过不同意了?”
童升娘听后,真得哑然了。想想孩子还真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但转念一想,孩子也没有说过同意的话,这就更让自己无话可说了。
一切事情都装在童升的肚子里,童升就是没有倒出来。不过,当母亲的按说应该是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