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沉默也许就是一种学问
心知肚明。自己的孩子心中想得啥,做父母的是清清楚楚,不用别人说,自己就已经是看得很透。心如明镜,清楚得很。
说了,而又不对。刚才才刚刚说的一句话,自己没忘,说的是孩子的心坎上的话:‘孩子不乐意’。话说出来,童升却来了一个反驳,说:“娘,你怎知我不乐意?”一问,问得当娘的无言以对。童升娘心中闷闷的,想,不乐意就是不乐意,还要问我为什么。问,问啥?要是同意,早就往你哥哥给介绍的对象那边跑开了。不过,童升跑了是跑了,跑的是啥?没有结果。半途而废。要是同意,还用这样。而梦茹,童升也没有说同意,跑的却一股劲。明了,一切是显而易见,可母亲说出来,童升却说:“娘,你咋知我不同意?”问得自己哑了。本以为做母亲的是想了又想,按照童升的心上来。而童升却,真是不可思议。
童升娘是不说话了,嘴已经闭得紧紧的。周老师就坐在童升娘的左边,静静的,等着。童升坐在母亲的右边。童升娘是被夹住了。左看看周老师,右看看童升,两人就是没有一个说话的,又是沉默。自己想说,说出来又被童升顶回去,自己想想,干脆,沉默,沉默还能多久。
事情果然不出童升的母亲所料,童升不再沉默了,说:“娘,婶子,我不是不同意,就是听说脾气有点,有点......”童升又吞吞吐吐起来。童升的娘心里想,照这样说来,还不是跟我所说的一个样,还是不同意,拐弯抹角,为啥?童升娘心中还就是搞不明白。哎!你这个童升耶。
童升娘没有开口,周老师却说话了,看了看童升,又看了看童升他娘,说:“嫂子,这婚事还得由着孩子,一辈子,脾气不好,也不行。”童升听后,正合自己的心意,面带笑容的赶紧说道:“就得这样,一辈子的大事,两个人相处又不是一天两天,时间短还可以凑合着将就着点,可两个人这是一辈子。”童升卖弄起了自己的理论。周老师接着说:“是啊,一天两天还可以,时间长了,一辈子的事就得好好地考虑考虑。”边说周老师边看了看童升的母亲。童升的母亲还是一张苦瓜脸,满脸的愁云。眉宇间紧蹙着,再加上年纪大了,满脸的皱纹,越看童升的母亲越显得苍老疲惫。
母亲的皱纹是吹不开了,即使是和煦温柔的春风,对它来说也毫无起色。除非是童升,只有童升才能抚平母亲满脸的皱纹,慢慢地,像春风,像春风般温柔的抚摸,用心,悄悄地。春风,只能吹皱,平添深深的痕迹;而用心春风般地吹,却能把深深的皱纹吹平。童升的母亲抬起了脸,看了看周老师,样子很慢,就像欣赏一件心爱的宝贝,仔仔细细地,童升娘看着周老师每一刻的眼神,说:“他婶子,我也是这样想的呀,可是,可是......”说着童升娘成了一种哭腔,让人不觉生悲。“老嫂子,你别这样,有话咱慢慢说,慢慢说吗。”周老师安慰地说道。童升娘又开腔了,还是承序着前面的感情,说:“可是,当老的就怕孩子打了光棍子,到那时才是老的永远的一块心病。”“老嫂子,你这是说哪话,童升挺好的一个孩子,又有一份好工作,媳妇你不用愁,不好的咱还不要呢?”周老师安慰道。童升的娘又说话了:“他婶子,那不是该咱做的,咱自己的家庭咱还没数,只要人家不嫌弃,好歹是菜咱就剜到筐里。”沉默好久的童升又说话了,道:“我也不求别的,两个人投脾气就行。”童升说这话算是对母亲话语的补充。周老师听后,说:“对呀,对呀,两人得投脾气,两人过起日子来,还就得情投意合。”“情投意合?”童升的母亲嘀咕着,不知道情投意合的含义。周老师是看出来了,说:“老嫂子,就是说两个人就得投脾气,合得来,谈谈。”“噢!是这个意思,我们那个时候也没有这套,还得谈谈,投脾气。当初我和童升他父亲那时候,两个人也没有谈,谁敢谈,叫人家笑话死了。就是定了,俺两个在路上见了面也是你不说话,我不说话,低着头,各走各的。”童升娘又想起了她当年的年轻岁月。周老师开口了,说:“老嫂子,现在不一样了,你那时候是老封建时的婚姻,现在变了,婚姻自主,先谈谈,谈好,这叫自由恋爱。”
听听,一会儿‘情投意合’,一会儿‘自由恋爱’,满口竟是些新名词。童升娘想,都是自己听也没有听到过的,想想,有学问的人和没学问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怪不的,童升有时候沉默,沉默也许就是一种学问。
086、留下猜想的空间
有些话,童升娘是听清楚了,就像白开水。而有些话,则就着了色,像泡过的一杯茶叶水,是童升的母亲最不爱喝的那一口。
明白了‘情投意合’‘自由恋爱’两个新名词,童升娘就感觉自己前进了许多。不再是一个与时代毫不沾边的人,虽说自己脑中有些复古、怀旧,那是时代的烙印。生活在古代,身上就多多少少带有古代的影子,只要不是太浓,就是一个与现代靠近的边缘人。想想,自己就是一个边缘人,而梦茹的母亲神婆就是一个古代人,古人大部分相信天命,信神。
信神,就得听神的,神婆就得按照神的指示来安排梦茹的婚姻意愿。信自己的,就得相信自己的感觉,童升就是凭着自己的感觉来触摸到来的感觉。半信半疑的,就难了,挑着两头的担子走路,不平稳,而是摇晃,所以童升的母亲一会儿晃过来,一会儿又晃过去,就成了一个边缘人。
童升的母亲又开话了,说:“当老的,也没有别的,就是盼望着孩子早日成了人,也就放下这个心了。”周老师说道:“当老的都是一个样,都是盼着自己的孩子好。”看看,童升的娘不再说话了,叹了口气,有点郁闷。
周老师又开口了,问道:“老嫂子,你还挺能呢,大老远的学校你还认得人家。”童升娘听后,说:“咱一个老实人,你又不是不知我那么没本事,老实无用。多亏他奶奶。”“他奶奶?”周老师有点吃惊地问道。“噢!就是童升的奶奶,难道你不认识?整天坐在路边玩的那个老婆婆。”童升娘解释说。“噢!我想起来了,我们往学校来回的路上经常看到一个老婆婆坐在路边。”周老师说。“对了,那就是俺童升的奶奶,她跟童升当校长的哥哥说的。”童升的娘补充说。周老师又说话了,带着一股疑问地说道:“童升的哥哥就是很好的一个媒人?”一句话就引开了童升娘的话匣子,说:“是啊,童升的哥哥是一个很好的媒人,还有那边的一个校长,是童升的哥哥的老同学。”周老师插话了,说:“校长?老同学?难道是老霍。我们有时也过去,认识。”童升娘看了周老师的脸说:“哎!对,对,对,听孩子说,就是一个姓霍的校长。”童升娘说话时声音很急促,生怕话被别人抢了去。周老师又问了:“现在谈得怎样了?”“怎样,还是叫童升说说吧。”童升的母亲推脱道。童升低着头,很难为情的样子,感情之事,童升是最不容易外露了,更何况是叫童升当着母亲和周老师的面说说,这就更为难了。童升只是支支吾吾,叫不出说啥好来。周老师看了看童升,说:“童升,你就说说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童升的母亲插嘴道:“哎,俺的孩子俺知道,叫他说句话,真难为死他,还什么自由恋爱,见了闺女脸红,什么话也不会说。”童升娘活学活用,接着就领会了自由恋爱的含义,而且还接着就用上了。周老师说话了:“老嫂子,你可别这么说,童升和梦茹在一起来玩的时候,可会说了,说来还头头是道的。”“真是?”童升娘疑惑地问。周老师说:“这你还不信,老嫂子,不信你就问问童升。”童升的娘和周老师都看着童升,他的脸红乎乎的。
看了一会儿,童升的娘冲着童升说道:“孩子,既然这样,守着你婶子,你就说说吧。”
“说啥?”童升问。
“说啥?当然你和你哥哥给你介绍的那位女孩的事。”童升的母亲说。一句话又把童升推向了非说不可的地步。
童升红着脸就说了一句极简短的话:“怕是两人不投脾气。”说完,童升不语了,给两人留下了猜想的空间。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