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风迷迷糊糊的张开双眼,发现他居然是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他又向四周看去,这屋子很大,布置也很淡雅,尘风很喜欢。
曾几何时,他也躺在过和这张床很像的床上,也在一间和这屋子很像的屋子,屋子里的摆设有些变了,但是感觉却没有变。这里还应该有一个女孩。是的,这里应该有一个女孩走进来,然后坐在他的床边,给他倒水,然后温柔的问候他。那些都像梦一样的在尘风的脑海里重现,但是尘风却不希望那只是梦。
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他现在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笃笃笃……
有人敲门,尘风从床上做起来,问道:“谁啊?”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门外应道:“是我。”
这女子的声音十分熟悉,虽然这声音让尘风很高兴,却也有些失望。
这女子,是忘忧。
“进来吧。”尘风边说边走下床,朝桌边走去。
忘忧推门进来,怀里抱着一把剑,那是尘风在决战之前留在他那里的方剑。看到这把剑,尘风不禁又想起了一个人。
曾几何时,他也是要去一个地方,去一个也许回不来的地方,那时,也有一个女子在等着他,怀里,也捧着他的剑。
尘风做到桌子旁,也让忘忧坐下,忘忧坐在他的对面,怀里却始终不放下他的剑。
“你怎么会来这里?”尘风一边倒茶一边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
忘忧淡然一笑,她的笑很甜,“我是无所不知的啊,所以我知道啊,我还知道,你在这里睡了五天了。”
尘风一惊,道:“你来这里五天了?”
忘忧道:“是啊,在你回来的时候我就跟来了,只是你睡了,我就没有打扰你。”
尘风微微点了点头,道:“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忘忧有些不悦,道:“没事就不能来了啊。”
尘风道:“不是,只是……”
忘忧崛起嘴道:“你不是说什么男女有别的蠢话吧。”
尘风立刻摇头,道:“不,不是,只是这里,这里……”
忘忧追问道:“这里怎样?”
尘风的额上已经渗出了汗,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只是一见到忘忧心里就会十分的不舒服,一是因为小舞,二是因为他对忘忧的感觉根本不是喜欢,而是一种愧疚。忘忧喜欢他,他如果不领情就会觉得伤害了她,而且小舞的记忆已失,在他决战之前生死未卜,他根本不敢去见小舞。说白了,忘忧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件替代品,替代小舞在他心中的位置。本来他不知道,但是当他知道了之后,他对忘忧的,就是更多的愧疚。
“好了,告诉你吧,我来时为了把剑还给你,顺便告诉你,小舞在西湖。”忘忧说完放下剑便走了。走的干净利落,连头也没有回。
尘风看着桌上的剑,他想留住忘忧,却不敢。
“小舞在西湖,小舞在西湖……”尘风反复叨念着,脑海中渐渐浮出了过往的那些甜蜜。
那池水,那棵树。那支天下难寻的舞蹈。
他忽然想做一件事——去找小舞。
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什么顾忌,他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可以大胆的去追求,去爱。
“我能进来吗?”佐休站在尘风的门外问道。
尘风立刻应道:“当然可以。”说罢便去开门,但还没等他走到门前,佐休却已经推门进来。
“我看到忘忧从你这里出去,她和你说了什么?”佐休微笑的看着尘风,微笑着问道。
尘风淡淡道:“没有什么,只是问候一下。对了,我有件事还没有办,想去外面一趟。”
佐休点了点头,道:“也好,还有,魔君还没有死,你要小心。还有,泽玉还下落不明,此刻他应该没有危险,不过你还是找找的好。”
尘风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想不到族长才刚刚复原,就知道这么多。”
佐休苦笑一笑,道:“不然怎么办,我们的族人才刚刚解除冰封,还有很多事要做啊。”
尘风道:“是啊,那您就多废些心吧,我要走了。”
佐休一惊,问道:“这么急吗?”
尘风道:“是啊,那件事很重要。”
佐休道:“那好吧。我也不留你,也留不住你了,只是万事小心。”
尘风重重的点了点头,道:“知道。”
佐休便起身离开,没有再说什么,但是让尘风奇怪的,是族长怎么会这么简单的就让自己走了,居然没有挽留自己。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可以自由些。
佐休却又忽然折了回来,道:“此次出去,也许会有些麻烦,你把他们也带上吧。”然后对着门外说道:“你们进来吧。”
话音甫落,四个男人便走进了尘风的方剑,他们风度翩翩,手持折扇,这正是梅兰竹菊四君子。
尘风见那四人微微一笑,道:“能见到真的你们可真好。”
雪梅折扇一合,在他的扇子侧面的确是一只梅花,“是吗?”雪梅说:“难道世间还有假的我们?”
尘风点了一下头,道:“是啊,我还差点被他们杀了呢。”
幽兰摇头,却不语,朝菊却抢着问道:“那后来呢?”
尘风道:“我还活着。”
翠竹道:“他们呢?”
尘风淡淡说道:“我把他们放了。”
翠竹微微点头,折扇张开,上面画的当真是一副人间炼狱图,他的扇子上画的是一个人正被无数恶鬼分而食之,脸上痛苦的表情显而易见,只是看着那画就会让人觉得恐惧。
“你们几个从现在就开始跟着尘风,万事都要以他为主,但尘风,”佐休有转身对尘风道:“万事也要有商有量,不要意气用事才好。”
尘风点点头,道:“族长请放心吧。”
佐休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离开了佐休天堂。
他的手中有剑,是龙绝。佐休要他继续用,说是他打败魔君的奖品,而且这把剑现在也只有他配使用。
西湖的风景似乎永远都是世间最美的,这里的女子也是。
尤其是这一个。
一个女子跳舞似乎不是那么引人注意,但是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却要另当别论,何况这个女子还是在水面之上——凌波起舞。
此刻湖周围已经围上了无数的人,但是湖中的人却仍不以为然,她的舞姿依旧曼妙,就如在那片池中一样。
“想不到世间竟有这般神奇的女子。”一个书生气很重的男子说道,这男子长的也算俊朗。
另一个男子搭道:“是啊,若是有福也这样的女子一起饮酒作乐,也不失一件乐事。”
先前那个男子道:“李兄若真的想,我们不妨划船相邀如何?”
姓李的男子道:“张兄,还是静候佳人上岸吧。”
那男子微微点头。
“她是仙女吗,妈妈?”一个女孩羡慕的问道。女孩在长的很清秀,虽然只有七八岁,但是也可以看出,将来会是一个十足的美人。在她的身边是一个中年妇女,身子已经有些发胖,但是却不至被说成“肥”,因为她胖的很匀称,她也是个美人。
但是却不及此刻湖中的那个人的十分之一。
“妈妈也不知道。”那个妇女说道。小女孩很失望的哦了一声,又道:“我可以和她一样吗?”妇女立刻摇头,道:“不可以。”女孩失望的问:“为什么?”妇女道:“因为你不是仙女。”女孩似乎有些生气了,道:“我就是仙女,不信你看。”说着女孩真的朝湖中走去,她的左脚踏在了水面,没有沉下去,女孩笑了一下。妇女本以为女儿只是在开玩笑,但是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却晚了。她想去阻拦,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噗通一声,女孩已经沉了下去。这里的湖不是天然的,而是人工修建,周围没有一点坡度,湖内是一个圆柱形,而且很深,深的这女孩刚刚跨进去,就已经没了身影。
“救命啊,救命啊!”妇女已经顾不得什么仪态,大声呼喊着,但是周围却没有一个人肯去救那个女孩,一个七岁的女孩,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难道他们就真的忍心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以后不要再淘气了,知道吗,要听妈妈的话。”那个眨眼前还在湖中跳舞的人,此刻却站在了那妇女的面前,手中正牵着那个女孩的手。
“多谢,多谢,我……”妇女只顾着谢,却想不出什么好的言语,只是一味的说着多谢,后来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居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的磕起头来。
女子立刻俯身搀扶,连连说道:“哪里,哪里,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那妇女却还是不肯起什么,对着身旁仍心有后怕的女孩道:“媚儿,快快,快跪下给仙女姐姐磕头。”
女孩虽然小,却也知道妈妈这话的意思,立刻也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头,女子似乎有些慌乱了,手足间也开始有些失措,便索性不再去理这母女二人,转身便要离开。这时那一张一李两个男子便走了过来。姓张的男子抱拳屈身道:“敢问小姐芳名?”
女子微微一笑,却反手扇了那两个男子一人一个耳光,口中说道:“见死不救之人,枉活。”说罢飞身而去,虽然她做了件很不雅的事情,但是她离去的身影却依旧那样动人,就连被他扇了耳光的男人也还是气不起来,居然看着她的身影出了神。知道她的身影消失,那两个男子各自摸着脸上被打过的地方,却笑了。
“她果然是个仙女。”刚才那妇女站起身来说道。
小女孩痴痴的看着女子离去的方向,心中也许是在向往。
五个男人走在一起也许不会让人注意,但是五个样貌俊朗,意气风发的少年又当如何?
“尘风,我们为什么来这里?”朝菊问道,他似乎很急,他就是一个急性子。
尘风将他的龙绝斜插在腰后,道:“我们要找人。”
雪梅问道:“难道泽玉长老在这?”
尘风摇了摇头,道:“不。”
朝菊道:“那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尘风道:“我不是说了吗,找人啊。”
翠竹问道:“找谁?”
尘风道:“找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还有,在人间无论什么事都是要钱的,”尘风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来,这是他从叶老爷那里挣来的,是他应得的。
翠竹接过银票,问道:“这有什么用?”
尘风微微一笑,又从荷包里拿出几个铜板,走到一个买烧饼的小摊,对着摊主说道:“给我拿两个烧饼。”
摊主接过钱,用油纸包起两个烧饼,递过去,道:“您的烧饼。”尘风接过烧饼,走到四君子面前,道:“这里的每一张银票都可以换几万个那样的铜板,你们不笨,不用我教你们怎么花钱吧。”
翠竹将银票很平均的分成四份,给了每人一份,每个人也都接过银票,揣进了怀里。其实翠竹所谓的平均,主不过是银票张数的平均,而他们真正的价值却是大相径庭。
尘风一行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尘风打听得来,他们已经到了西湖。
“逍遥阁。”尘风看着一面黑底红字的大旗说道:“我们就先住在这里吧。”
四君子一齐点头,尘风和四君子一起走进客栈,立刻引来无数少女的轻呼声,有些女子已经开始议论起来。其中一个穿着华丽,长相一般,打扮也似暴发户一样的女子小声说道:“要是我可以嫁给他们其中一个,我愿意倒贴十万两。”另一个女子不屑的道:“把你的钱都给了他,你爹爹会答应吗?”之前那女子道:“他不答应我就死给他看。”接话那女子又道:“你爹一个小小的员外,就算答应了,以后你又拿什么养活人家啊。”之前那女子脸色一沉,不再言语。
尘风向那两个女子看去,微微叹了口气,之前说话那女子正巧也向尘风那里看去,尘风见那女子看过来,很礼貌的笑了一下,那女子却因为这一笑而昏了过去。
尘风摇了一下头,便走到柜台前,对掌柜说道:“给我们五间上房。”
雪梅却立刻道:“不,一间。”
尘风看着雪梅,笑道:“那样会很挤的。”
雪梅道:“不会。”
尘风摇了一下头,道:“还是给我们五间房吧,如果你们不喜欢,还可以有地方住。”
雪梅点了一下头,其他的人也没有反对。
“你个龟孙子,又躲在这里偷吃,快给我滚!”一个小二抓住一个乞丐大声骂道。但是除了尘风他们,似乎没有人在意这些,他们对于这些似乎已经是司空见惯一般。
噔!
一锭至少十两重的银子钉在在桌子里,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他的钱我替他给。
这对于这里的人可算是一间新鲜事,尘风也想看个明白,所有的人都想。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那十两银子看去,又向掷这银子的人看去。那是一个十分完美的男人。
世间本没有什么是真正的完美,只能看谁的缺点更少,但是这个男人身上却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挑剔。
他侧对着这里的所有人,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前慢慢饮着酒,他的桌子上有菜,却只是很简单的几碟小菜,通常点这些菜的人,身上都不会有很多钱。十两不多,却也不少。一个好一点的伙计一个月的酬劳才不过三五钱银子,十两,的确不少。
这个男人身穿一件闪着金光的黑色长袍,头上梳着一个简单的马尾,几缕刘海垂在眼前,挡住了了他左边的小半边脸,他的手很细滑,比很多女人的手还要细滑。他虽然只有一半侧脸露在外面,但是却也足够让所有人都看得出,他是个美男子。世间怕是再也找不出一个男子和他相媲美。但是奇怪的是,这样的一个美男子坐在这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
尘风对掌柜说:“那个男子是谁?”
掌柜的是一个十足的掌柜,一个掌柜应该有的特征他都有,肥胖、谄媚、贪财、混横。
但是他的混横只会对他的手下人,所以他的手下人才会对别人混横。
听到尘风问自己,掌柜的立刻满脸堆笑的回答:“这人小的也不认识,只知道他每天都来,而且每天都在那个地方,每天都是这个时辰来,然后在下个时辰走。”
尘风点了点头,走到离那男子不远的桌子坐了下来,然后吩咐小二上了几碟拿手的小菜,还有一壶酒,他想看看,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