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与刺念的出现显然不在这些人的意料之中,但对于这里的人来说,这些也都只是一些调剂而已。这里的老板吴才就经常会想出类似的节目来为这里的人助兴。
但这一次不是,绝不是。
除非这里的老板疯了,否则他绝不会请他们来助兴。
“在下吴才,敢问二位尊姓大名。”
人未到,声先到。这不知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力量,还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地位。但无论是为了什么,这一定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刚刚有人进入,他就能够察觉,这样的人难道会很简单吗?
这里的老板是一个很知道享受的人,懂得享受的人也就是十分讲究的人,这样的人通常都是十分挑剔的。所以在他的身上还有他的身旁,所有的都一定是最好的。
在吴才的身后跟着两名脸色冷傲,长剑环抱胸前的年轻人。他们手中的剑尚未出鞘,但是一股杀气却已让这里的人全都退避三舍。他们是来找乐的,不是来找死的。
“在下无痕,特来向老板借一样东西。”无痕走上前去,他的手中没有兵器,而且看起来也十分的和气。
吴才上下打量了一眼无痕,无痕同时也在大量着他。只是吴才是在猜无痕的身份,而无痕则是在考虑等下杀他的时候从什么地方动手。
吴才终于拱手问道:“不知兄台打算借什么?”
无痕道:“多情山庄的无情断。”
无痕说的很简单,但吴才的脸色却变得十分阴沉。他知道这件东西的重要性,更知道这两个人绝非善类。
其实他也不是善类,只是他要比无痕强一些。至少他还是人。
无痕又道:“难道兄台不打算借我这件东西?”
吴才淡淡一笑,道:“其实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我怕他们不答应。”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身后那两个使剑的人已经站到了吴才身前。
无痕也是在这时才看清这两人的模样,也是在这时才看清这二人的剑鞘之上居然还有字。
——百炼钢;绕指柔。
这是剑的名字,也是他们的名字。这名字在江湖之上已经可以算是响得不能再响。但五年前这兄弟二人却忽然消失,但想不到他们居然会甘心为这样一个略微臃肿的人做打手。
无痕也向前走了一步,问道:“那你们答应吗?”
百炼钢道:“我答应,但不知我的剑是否会答应。”
无痕问道:“要怎样你的剑才会答应?”
百炼钢道:“只要我的剑点头。”
无痕淡淡一笑,道:“这个倒是不难。”
百炼钢也哼笑一声,道:“但对于一个残废来说却也不简单。”
无痕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肩,眼中闪过一丝极清晰的杀气,但随后他却又笑着说道:“其实我本来打算用手打败你的,但此时看来对付你,我完全可以不用。”
百炼钢并不吃惊,因为像无痕这样狂妄的人他见过着实不少。
“既然你不用手,我就也不用剑。”
无痕摇头道:“不,否则我又怎样让你的剑点头呢。”
百炼钢道:“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下手太狠。”
无痕一笑,道:“只希望在你死后,不要说你是冤死的就好。”
这一刻,无痕已将手背到了身后。百炼钢的剑也已出鞘。
剑光一闪,百炼钢已刺出他的第一剑。
他与人交手之时很少会出第二剑,因为在他的记忆之中能够接住他一剑的人着实不多。在人间,他已经是顶尖的高手,只可惜,他也是一只井底之蛙。
剑光闪,杀气荡!
只是瞬间却已决定他的输赢。
他输了。
他的剑甚至还未触碰到无痕的身体却已经发生了一种十分怪异的弯折。那弯折就如山路之上陡然出现的发卡弯一般。
要折断一柄百炼钢铸成的剑不能,只要有足够的力气可以折断任何一柄剑。但难的却是将一柄百炼钢折成这样,这需要的不止是力气,而是一种很高明的技巧。
无痕输了,因为他的剑弯了。
一个剑客的剑弯了,这甚至是比当众将他变成太监更让一个人丢脸。对于很多人来说剑可能就是生命。但对于他来说,剑却不是。剑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例如尊严,信念。
但此刻,他的这些都已不复存在。
无痕当然没有出手,这里的人没有谁值得他出手。
吴才见这一手心中陡然一动。他真的看不出这人的来路。他甚至能请到百晓生这样的人物为他做事,为他排出十大高手的先后。在百晓生的兵器谱中百炼钢与绕指柔分在三、四名,即使是第一名的无极尊者也绝没有这样的本事。这人到底是谁?
“看来你的剑答应了,因为它点头了。”无痕笑着走到百炼钢身前。他知道这个人已经没有力气再出剑了。
“你呢,你的剑什么时候点头?”无痕看着绕指柔问道。
绕指柔既然被称作绕指柔,原因就是因为他用的是一柄软剑。只是他与棺材相比应该还有一段距离。
绕指柔道:“我的剑很容易点头。但我却不容易。”
无痕问道:“那要怎样你才会点头?”
绕指柔道:“我不会。”
无痕淡淡一笑,道:“看来你的确不容易点头,而且你应该也不容易对付。”
绕指柔道:“我和他不一样。”
无痕道:“我知道,我知道若是想让你点头就只有将你的头割下来。”
绕指柔道:“是的。”
无痕笑了一下,道:“看来我只有开杀戒了。”
绕指柔冷冷道:“也许开杀戒的人是我。”
无痕道:“既然如此,你还在等什么。难道是在等你的主子逃走,或者是在等我请你喝酒?”
绕指柔道:“都不是,我是在想一个问题。”
无痕好奇的问道:“什么问题?”
绕指柔道:“就是杀你之前,我是该切掉你的鼻子,还是砍下你另外一条手臂。”
无痕不回答,他只是笑。
在一旁已经沉默了许久的刺念却忽然问道:“你是打算先杀了他,还是先废了他?”
无痕反问道:“有区别吗?”
刺念道:“随你高兴,但你尽量快些,我们没有什么时间在这里磨蹭。”
无痕点了点头,转头看着绕指柔,说道:“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什么?”
“死!”
死字出口,无痕已经出手。
他的确很快,快的不可思议,快的人不相信世间还有这种速度。周围的人本已退后半丈,但见到无痕的出手他们却不得不再退后半丈,即使不能退也要退。我说过,他们是来找乐的,不是找死的。
苍!
绕指柔也已出鞘。
这当真是一柄很有趣的剑,剑长四尺,宽却只有一分的三分而已。而且剑身极薄,比一张宣纸还要薄下三分。这就是他的剑,绕指柔。这样的剑即使是百炼钢也绝打造不出来。
绕指柔将剑平握剑锋就已微微下垂。这的确是一柄很容易点头的剑。但当绕指柔立剑刺出之时,这剑甚至比百炼钢更直。
如毒蛇吐信一般的快速、恐怖。绕指柔的确是一柄很特别的剑。花蛇般阴毒、飞豹般迅捷、女人般多变。
这就是绕指柔,能让你心甘情愿死在其利锋之下的剑。
但无痕不是人,他自然和人不一样。
两指一夹,绕指柔竟在不能进、亦不能退。
“你以为绕指柔为什么会被称为绕指柔?”绕指柔问,问的时候他已经给出了答案。
绕指柔竟真的缠绕在了无痕的手指上。此刻只要利剑一抽,他的手指就会立时废掉。
但绕指柔却做不到。
他竟无法收手,就在他的剑被无痕抄住的时候,他的灵魂也已被无痕俘虏。
他竟忘记了自己该怎么动!
内劲催动,无痕竟生生震断这根本就折不断的绕指柔震断三节,而绕指柔的手臂也被震成了三节。
眼看自己的手臂落在地上,肩头的鲜血流出。他感觉到的居然不是疼痛,而是质疑。他不知道什么幻术或者催眠,但他却宁愿相信自己在这一刻是被什么人摄去了灵魂,他看到的只是别人。但他以为的事却不一定都是真的。事实就是他被人废了一条手臂,被人毁了做剑客的本钱。
失去了右手的剑客也许还可以用左手,但是失去了信心的剑客却根本什么都不是。
“看来你也点头了。”无痕邪笑着说道:“你这个残废。”他故意将后两个字说的很重,即使这两个字说的不重,也足以让他面前的这个人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你现在答应我吗?”无痕走到吴才身前问道。在此时,来这里找乐的人已经全都不在,他们都还不想死得这么早。
吴才本已吓得颤抖,但就在这一个瞬间,他居然挺直了身板。道:“本来我的确答应了你,但现在我却变了主意。”
“为什么?”无痕问,问的有些惊讶。见到自己露的这两手,他居然还敢污泥自己。这人难道真的活够了?
吴才道:“因为刚才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启动这里的机关,但现在我却有了。”
无痕看了一眼吴才,此时吴才的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根绳子。这就是这里一切机关的具结之处。
一直沉默的刺念却在此时走到无痕身旁,道:“依我看你现在也没有足够的时间。”
吴才道:“我看过的出手,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我却看得出你没有他快。连他都未必能够在我动手的一瞬间杀了我,你能吗?”
刺念道:“我不能,但我既然将话说了出去,我就做得到。”
吴才问:“你怎么做?”
刺念不语,但长枪却已脱手。
他的枪绝不比当今江湖之上的任何一柄剑慢,一丈长的枪加之他强大的臂力,人根本达不到的速度这杆长枪却可以。
无情断就藏在吴才的脚底下,因为他认为没有人能发现那里,但他却不知道,正是他自己暴露了那里。无情断是剑却又不是,无情断是一柄能斩断一切的利器。
“现在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刺念问的时候已将无情断背在身后。
无痕道:“我们和翅风分看多长时间了?”
刺念道:“七天。”
无痕道:“我们还有二十三天,在这二十三天里我们要找到天明怒还有无忧箭。”
刺念似是一惊,问道:“那剑祖呢?”
无痕道:“以此刻我们的实力是根本无法从魔君手中抢到剑祖的,到时我们不但会赔上性命,更会因此失去这到手的神兵。”
刺念点了点头,道:“那我们要去什么地方找这些?”
无痕道:“天明山,无忧谷。”
华月儿还在为翅风这个根本不需要吃药的兵刃熬着药。
“好些了吗?”华月儿端着药走到翅风床边问道。
翅风坐起身道:“多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我已经痊愈了。”
月儿道:“只要再吃下这最户一副药你的伤就全好了。”
翅风站起身,他的翅膀已经长了出来。翅风扑的一声张开双翅,鲜红色的羽毛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想不到你居然还有翅膀,你会飞吗?”月儿吃惊且兴奋的问道。”
翅风道:“我当然会飞,你想飞吗?”
月儿拍手道:“我当然想了,”但她却又低下头道:“只是我不会。”
翅风道:“我可以带你去飞。”
月儿惊奇的问道:“真的可以吗?”
翅风道:“当然可以。”
风中的云是自由的,却也是无奈的。
但她却不一样,尽管她不会飞,此刻她却也是自由且欢快的。
翅风的背很温暖,在他的背上她不会害怕,也许在这里她的呼吸会有些困难,但可以飞对于一个爱做梦的女孩子来说却是一件十分高兴的事。这种事绝不是用高兴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开心吗?”翅风笑着问道。他那如雷公一般的嘴居然也会笑。
“开心!”月儿大声回答着。这时她已经开始有些害怕了。毕竟很多女孩子都是怕高的。
“你还怕吗?”翅风又问道。
“不怕!”月儿回答,但她此时却已经怕的要命。
翅风又是一笑,指着前面一块很大的白云道:“我们去那里歇歇,好吗?”
月儿尽管根本不会什么轻功,更不懂得如何在云上栖息。但此时她却还是应了下来,因为她真的很高兴。
站在云端的感觉很好,却也很让人害怕。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明明害怕的要命却还舍不得放下。这感觉真的很妙。
在翅风的背上她当然不需要害怕,但此刻翅风站在云端,而她却还在翅风的背上,她就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想试试吗?”翅风忽然问道。
月儿反道:“试什么啊?”
翅风道:“站在云端。”
月儿无奈的道:“我也想啊,但我却不会。”
翅风道:“我可以教你。”
月儿又叹息道:“即使你教,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学会的。娘前说这种东西要学很久的。”
翅风却道:“我可以教你速成的办法。”
月儿却道:“再快也要很长时间的。”
翅风道:“拔下的我一根羽毛。”
月儿虽然不知道翅风要做什么,但她却还是照做了。翅风的羽毛就如雕的羽毛羽毛一般宽大且顺滑。
翅风又道:“将它握在手心。然后想着飞。”
月儿照做了,然后她居然真的飞了起来!
“怎么样?”翅风站在月儿下面问道。
一路向上飞的华月儿十分兴奋的应道:“好高,好开心啊!”
翅风淡淡一笑。他居然又笑了。其实华月儿可以飞不是因为他的一根羽毛,而是因为他一甲子的功力。就在华月儿拔起他羽毛的时候他就已经暗暗将功力传到了华月儿身上。这些功力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已经足以纵横天下,又如何不能身轻如燕,直飞青天呢。
飞了片刻之后华月儿便又落回到了翅风身旁,她居然坐在了云朵之上。云虽然只是水气,但却十分柔软温暖。
“认识你这么长时间,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月儿边笑边向下看去,眼中却还是有着些许恐惧。
翅风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说道:“我叫翅风。”
月儿微微有些吃惊,问道:“你难道没有姓吗?”
翅风摇了下头,道:“没有,我一出声就叫这个名字。”
月儿道:“这也没有什么,只是一个称呼而已。那你的家在什么地方?”
翅风摇了下头,道:“我不知道。”
月儿淡淡一笑,道:“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难道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翅风苦笑一声,道:“若是真的忘记倒还好了,但偏偏却忘不掉。”
月儿道:“忘不掉不也是很好。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经历的,即使是痛苦你也不该抛弃。”
翅风又笑了一声,问道:“看来你不光会医病,也会医心。”
月儿道:“其实这些都是娘交给我的。”
翅风却道:“但我看你娘似乎不怎么喜欢你。”
月儿道:“那是因为我爹的缘故。”
翅风问道:“你爹是谁?”
月儿道:“他是锁心链的主人,在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号,但他却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但他最终却丢下了我和我娘……”
后面的话翅风没有听下去,他只是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