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云见“索命神煞”飘然离去,便又走到玉面真人面前。
此时玉面真人已经苏醒,只是穴道尚未解开,不能动弹。
见沈青云还守在自己身边,黯然叹道:“都言江湖四大侠客皆忠义之士,今日贫道方知此话不假。
沈大侠,你为何还不登程?眼看金乌西坠,夜色降临,再不走,便迟了。”
沈青云见玉面真人醒来,欣然道:“我怎能把前辈扔在这荒洲之上而不顾?前辈稍等片刻,等我扶你上船送你回昆仑。”
玉面真人叹道:“难得你如此侠义心肠,先上船也好,以后我自有办法。”
说完,便让沈青云扶他坐起闭目合什,静心敛神,运功调息起来。
沈青云见玉面真人无甚危险,这才转过身来,举目江面,放眼四顾。
此时,夜色已临,江面上远近有几点渔火闪烁。
几声江鸟的惨厉叫声传来,令人陡生凄凉之感。
沈青云把玉面真人扶上船运到了对岸。
沈青云欲扶玉面真人上岸,玉面真人拦止道:
“贫道已行走不便,上岸必是你的累赘。
“不如暂且息在船上,你自管回天山去吧,我这里不会有事。”
沈青云道:“我可以找个船家一直护送你回昆仑,多予他些银两,他不会不肯。”
玉面真人道:“不必,我这里有昆仑派掌门银牌,你在船头竖起灯笼,把这银牌挂于灯笼旁。
“我昆仑弟子见了便知贫道有难,自会想办法来此救济于我。”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快银牌,递给沈青云,只见上面篆书“昆仑”二字,沈青云似信非信,拿牌出得舱来,便依言办了。
沈青云复又进舱,伤感道:“前辈望好自息养,沈某要事在身,不能久待。”
玉面真人释然道:“沈大侠,你自管去吧,这里你尽可放心。
“想我昆仑派弟子遍及天下,贫道今日之难,想必他们已知晓,你且去吧。”
沈青云向玉面真人躬身一礼道:“在下告辞了。”
玉面真人微微颔首,算是答礼。他看着沈青云的背影出了舱门,叹道:
“真乃仁义之侠,江湖有此人真是武林之幸甚。”
旭日东升。
碧云山庄的会客大堂内,高朋满座。
邓广宇和在座的武林五大掌门人,神情肃穆地听沈青云讲述“索命神煞”笛杀“长江三龙”和酣战二掌门的经过。
尤其紫髯公死在“索命神煞”的“血煞掌”下,而玉面真人也在“索命神煞”竹笛“天魔七十二式”之下身受重伤。
众人听了无不骇然失色。
邓广宇紧皱双眉,叹道:“我说‘索命神煞’如此骄横绝世,原来会两手魔门绝技。
“这‘血煞掌’据我所知,可以击透各门秘门气功绝技,否则断不会伤害紫髯公的气穴神功。
“再有这‘天魔七十二式’本是神笛天魔冷雕的镇山独门绝技。
“二十年前,我在飞龙岛用玄极山的玄天剑破了冷雕的‘天魔七十二式’,将其制服,驱除中土,令其漂泊海外。
“却不想他将此绝技传于外夷,此真乃当年我手软之患。”
“邓大侠,那‘索命神煞,连伤我武林多人,凶焰日高一日,宜速除之!”
坐在邓广宇身边的一个穿灰袍的老道黯然道。这老道八旬开外,赤面长髯,寿眉凤目,一派仙风道骨。
邓广宇见说话者乃是泰山掌门乾坤道长。
听乾坤道长一说,他身边一银发黑袍的师太便附声道:
“这‘索命神煞’在江湖往来奔突,所向无敌。长此下去,我武林元气必受损伤。”
说话的正是华山掌门悟静师尼。
悟静师尼话音刚落,从坐席上蓦地站起两个人来。
其中一个是少林掌门法慧大师,另一个是武当掌门静虚道长。
只见两人挺身而起,法慧大师昂然道:
“老衲不才,愿同静虚道兄一同会战‘索命神煞’。
“胜之,我等为武林除却恶魔,败之,我等亦愿以身殉武!前镜可鉴,紫髯公和玉面真人已为我等树之楷模!”
邓广宇见这二位掌门人挺身而出,慷慨应战,甚为感动。再闻其语,更是悲壮。
便凛然笑道:“二掌门挺身除魔,其情可佩,但我邓广宇身为武林领袖,应身先士卒。
“就是以身殉武,亦应我先而你等居后。适才闻我弟青云所言,这索命神煞的武功底细我亦略知一二,想来战他我虽无必胜把握,但亦可挫败其骄横之气。
“故我欲三日后和这‘复仇使者’在泰山决一胜负!”
说完,邓广宇挺身而起,迈虎步来至一处玉案之前,一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柄剑来。
这柄剑三尺有余,狭锋,两面有深深血槽。
只见剑出鞘,寒光四射,空气中猝然透出一股彻骨的冷气。
此乃天下第一神剑:乾坤剑。最奇的却是那剑穗,其红似火,乃真丝编织,内包两颗奇珠。
只见邓广宇执剑在手,屏息敛神,目视剑锋。
倏然空中白光一闪,邓广宇已收剑入鞘。众人不解其意,屏息而视。
邓广宇已弯腰从地上捡起一角玉案,对沈青云威然道:
“四弟,你拿此案角即赴济南,找‘索命神煞’以下战书,三日后我在泰山与他一决雌雄,可告之于他,若胜了我,中土武林可任他宰割,再不会有人阻拦他复仇!”
众人闻之大骇,均不知邓广宇如何将案角砍下,只是剑虹一颤,足见邓广宇剑术已是出神入化,高妙莫测。
沈青云闻言,抢身近前,双手接过案角,揣进怀内。
正欲飞身离去,忽然邓广宇一把拉住其臂。向后室喊道:“玉瑶,拿龙泉酿来!”
声音刚落,只听室后传出一句:“知道了,父亲”,这声音恰似雏凤清吟,丽莺呖鸣。
随声室内顿然涌进一股香风,飘飘然从后室侧门走进一位丽女。
但见这丽女年纪二十左右,身着雪白长裙,云鬓高挽。
眉秀如春山。
粉面似桃花。
星眸朱唇,修短适度,举止飘逸。
真乃瑶池仙女,宇内奇珍。
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瓷壶。
此女飘来,即刻满室幽香四溢,屋宇为之生辉。
丽女来至邓广宇面前,递上托盘,低首敛眉道:
“父亲,还有什么吩咐?”果真是皓齿排玉,燕语莺声。
这丽女有人认得,正是邓广宇的独生女儿,号称“天山龙女”的邓玉瑶。
邓广宇拿过托盘上的那个瓷壶,道:“回去吧。”
邓玉瑶应了一声,遂飘然离去,似一朵白云转眼不见了。
邓广宇将手中瓷壶递予沈青云笑道:
“四弟,你往来奔波,辛苦之甚!大哥将这壶龙泉酿赏你,聊表谢意。”
沈青云见状诚惶诚恐,单膝跪下,双手接过瓷壶,感动道:
“大哥过奖!论私交您是我大哥,论公情您乃武林领袖,如此厚爱我委实受之有愧。
“为武林除魔,保江湖安宁,我沈青云愿尽微薄之力,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邓广宇双手相搀,叹道:“四弟,大哥此是一片诚意,你只管收下,速速下山去吧!”
“小弟遵命!”
沈青云把瓷壶揣进革囊之内,一转身急纵身形,飞出室外,几个起落,便踪影不见。
邓广宇目送沈青云远去,然后,又环视了面前五位掌门人一一眼,正色道:
“各位如无他事,亦各请回。望三日后同去泰山给在下助战。
“在下若胜了那‘索命神煞’更好,若在下以身殉武,还请各位联手除之。
“十年后在昆仑山召开南北英雄会时,再重选出武林领袖。”
五位掌门都应声而立,施礼别过,各回本门。
邓广宇送至门口,见五位掌门已经飞身四方散去,没了踪影。
这才又回到客室坐在太师椅上,似是自言自语地道:
“忠义君侯,带你师弟们来一下,我有话讲。”
话音刚落,只见房子后面六条人影越过房脊,落至庭院,再一个个鱼贯进室。
这六个人身法奇快,落地如同棉絮,轻盈无比。
一字跪在邓广宇面前,齐声道:“参见师父!”
邓广宇看了一眼面前的徒弟,凛然道:“起来吧!”
六个人闻言都抖身而起,侍立两侧。邓广宇不再说话,逐个看着自己的徒弟。
大徒弟忠义君侯许志成,三十多岁,相貌纯朴,心地善良。
二徒弟妙手书生肖子建,是众徒弟中唯一的文武全才,细眉朗目儒雅不俗。
三徒弟白云童子上官英,是徒弟中最漂亮的一个,面白如玉,俊眉星眸。
四徒弟无忧公子张锦全,面上总是挂着一抹轻松微笑,显得无忧无虑,倜傥潇洒。
五徒弟冷面阎罗石默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阴沉沉很少言笑,出言见解独特,视之令人陡生敬畏;
六徒弟霹雳金刚杨永魁,性如烈火,感情外露。
看过这六个徒弟,邓广宇惊异地道:“你等俱来,怎么不见老七天柱?”
许志成恭敬地回答:“天柱在后山和银狼摔跤,喊他也不来,我等怕误事,就急着赶来没有等他。”
邓广宇闻言笑道:“上官英,你去找他回来。告诉他这里在分大饼,晚来就没有他的了!”
“谁晚来了?这不是来了嘛!”
邓广宇话音未落,突然半空响起一声闷雷般的大吼,接着门口出现一个铁塔般大汉,只见这人身高丈余,浑身肌肉黑亮结实,浓眉大眼,嘴阔鼻直,摇摇晃晃地走进,身旁还跟着一匹银白色的大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