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
刀冷。
脸更冷。
杀招已冷得不能再冷。
这一杀招竟以劈开了漫天风雪,直取小呆的脑袋。
在一旁观战的黑风老怪笑了。
他认识这一招:名为“冷斩”!
当年他对付这招时软剑连变了七招,虽然把这招给破了,但整个人已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知道:师兄当时是手下留情,“冷斩”还不够“冷”。
“冷”就是快!
“冷”就是厉!
“冷”就是狠!
“冷就是杀气!
黑风老怪看出法雷大喇嘛这一招“冷斩”比当年他师兄劈他时更快!
法雷大喇嘛是黑风老怪师兄广寒大师的大弟子,看上去不下六十岁了。
但他暴烈的脾气比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更烈更暴。
当法雷大喇嘛听说黑风老怪的右手被小呆砍下去时,他就决意用这招“冷斩”把小呆的脑袋砍下去。
不这样,法雷就觉得黑风老怪的耻辱就是他自己的耻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黑风老怪要找的可杀小呆的人却不是法雷大喇嘛,而是其师父——广寒大师。
但,小呆过不了法雷这一关——或者说这一招“冷斩”,他就没资格让广寒大师出手。
小呆没听说过布达拉宫,更不知道布达拉宫,但今天他和黑天鹅竟来到了布达拉宫。
当然是黑风老怪把他们护送到这里来的。
布达拉宫迎接小呆的是漫天风雪,还有这冷得不能再冷的一招——“冷斩!”
广寒大师是布达拉宫武僧的总教练。
黑风老怪不敢领小呆去见师父大藏真仙,但又不甘心放过小呆,便想到让师兄广寒大师为他报断手之仇。
黑风老怪知道广寒大师手里有师父大藏真仙亲赐的——“求败刀”
大藏真仙有言:凡是想和他比武的人必须先过“求败刀”这一关,否则就不配!
广寒大师亦有言:凡是想领教他手中“求败刀”者必先过法雷这一招“冷斩”,否则就不配!
小呆和黑天鹅稀里糊涂却是快快乐乐被黑风老怪的华丽专车拉来布达拉宫,他们还以为大藏真仙是住在这座宫殿里呢!
谁知黑风老怪从布达拉宫里请出的竟是一群喇嘛武僧,并且这领头的一句话没说,冷着脸、冷不防地就向小呆劈出了这一招“冷斩”。
面对这招“冷斩”,小呆觉得不论他怎么移、闪、避、躲、飘、退、挪都无法摆脱,他只能迎击。
于是,小呆第一时间用玲珑刀迎击出了东瀛忍者刀法最霸道的三个杀招中的——“飞虹”
“飞虹”迎击“冷斩”!
“飞虹”已破风雪之势,可能破“冷斩”之威?
“飞虹”已遇“冷斩”:蓝芒和白光相击!
快在一瞬!
快过一瞬!
“锵!”
蓝芒消失。
白光破碎成千万个亮点混在雪片中飞射。
法雷大喇嘛惊呼、暴退、吐血。
小呆已经调息完毕,并且把侵入体内的寒气迫出了体外。
他是回到黑风老怪等人跟前,对黑风老怪道:“你说要带我来见大藏真仙,为什么一到这儿就要打要杀!?”
黑风老怪道:“大藏真仙岂是谁想见就见的?要见,就得过必过的几关!”
小呆道:“不见大藏真仙也行,你去叫小王子出来,就说我要见他。”
黑风老怪眼珠一转,道:“好吧。我去替你说一声。”
说完伸左臂夹起法雷大喇嘛,飞掠进布达拉宫去了。
那些手里执棍的三十几名武僧站成两排拦住小呆的去路,好像怕小呆也闯进布达拉宫去。
小呆在看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又让他想到了楚香雪。
秋去冬来,她可否穿上一种温暖的皮衣?
小呆和黑天鹅都穿上了上好的皮衣。
有黑风老怪护送他们,这一路上他们当然可以得到想得到的一切。
此刻,黑天鹅就猫在不远处的华丽马车里。
也许是在温酒,或者是在赏车外的雪景,还可能是静静的歪在卧榻上回味这一路上他们的甜蜜与快乐。
但小呆知道:黑天鹅一定会觉得她是幸福的。
她不仅可以随时喝到好酒,吃到可口的好菜,而且在这风雪漫天的冷天尚能在漂亮的马车里守着火炉品味她的好梦。
约一盏茶的工夫,小呆看见黑风老怪和一个红脸白发的大喇嘛飘掠回来。
这红脸白发的大喇嘛乍眼看去比黑风老怪要年轻些,但细看时可知他至少也有八十岁了。
在他手里拿着一把古鞘斑斑的刀。
这刀给小呆的第一感觉像是在沉睡着。
并且像是沉睡了很久、很久。
黑风老怪对小呆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兄广寒大师。你打败了他就有资格见大藏真仙了。”
小呆的目光定在广寒大师不怒自威、透出凛然霸气的红脸上。道:“大师,是这样吗?”
广寒大师亦在打量小呆,沉声道:“广善已经不是我师弟了。他的事按说我不该管,但你已伤了我师弟法雷,我就不能不出面了。”
黑风老怪叫“广善”?
小呆道:“我明白了:你们是想在我见到大藏真仙之前想为黑风老怪报仇。”
咧嘴一笑,又道:“那就来吧。不用再找什么借口!”
黑风老怪对广寒大师道:“瞧见了吧;这小子就这么狂!更特别狠!”
广寒大师回敬道:“他是藏外人氏,你不惹他,他绝不会惹你。
“等你惹他不起却把是非引到我这里,让我替你出头……”
黑风老怪截声道:“师兄,师父他老人家曾说过,凡是想找他比武者必先过‘求败刀’这一关,我当然要先带他来会会你的‘求败刀’了!”
广寒大师道:“师父也不过是那么说说。而你根本是不敢领他直接去见师父。”
轻轻呼出一口气,沉重地道:“好吧,念我们师兄弟一场,今天我不会不给你面子。”
黑风老怪展颜笑道:“师兄替我摆平这小子,为我报了断手之仇。以后就是我有天大的事也不再来麻烦师兄了。”
广寒大师投目小呆,道:“虽然你战败了我徒弟法雷,但我仍然不知道你是否有资格挑战我的‘求败刀’。
“所以我要亲眼看你和这些武僧们打一场。你胜了,明天咱们再战;你败了,你就可以走了。”说这番话时,广寒大师的神情是极为诚恳的。
他是怕一刀斩了小呆?
他是不想让沉睡了四十三年的“求败刀”因一个不够资格的小子而醒一次?
——怕惊扰了“求败刀”的好梦?
他说明天和小呆战,摆明不想战小呆的便宜,给小呆一宿恢复、养息的时间。
小呆对广寒大师顿生好感:这老喇嘛有风度,看来心肠不坏。
黑风老怪对广寒大师不解地道:“师兄,他连法雷的‘冷斩’都破了,这些护宫武僧怎是他的对手?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广寒大师淡淡地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转对那三十二名武僧道:“摆‘伏魔棍阵’。”
黑风老怪闻言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伏魔棍阵”是他师父独创的,三十二人可挡千军万马,困锁袭击一人,饶是对方武功再高亦难取胜。
广寒大师和黑风老怪往后退避了有三丈。
三丈之内已成“伏魔棍阵”的阵场。
阵场当中站着小呆。
小呆手里紧握玲珑刀。
玲珑刀蓝芒烁烁映飞雪。
飞雪飘舞,杀气横空。
棍僧们开始了进攻——有的进、有的退、有的攻、有的守、有的静立,有的游走。
棍影层层,连绵不断。
棍势汹涌,如涛如浪。
棍气变成了杀气。
整个棍阵成了一锅沸水。
热气冲天,飞雪因之溶化并迅速蒸发。
所以飞雪消没与棍阵——看似飞雪亦不敢接近棍阵。
小呆在封挡、招架——只守不攻。
没办法攻——没攻的目标。
对方一沾即走,再攻来的是别人。
进攻必疏于防守。
层层棍影岂容他疏于防守!
他所以是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机。
他像是一只老牛陷进了泥潭,有劲使不出。
这些棍僧的功力加起来也未必有九十年,但他们并不是与小呆硬拼,而是游斗加缠斗!
更是困斗。
更像是一群疯狗围攻一只大象。
黑风老怪不想再看下去了:棍阵虽困住了小呆,但要把小呆摧毁不用一天也得用半天。
他知道小呆的实力。
棍僧门必须等小呆被困斗得精疲力尽才能将之击败。
黑风老怪掠身来到华丽的马车跟前。
这本是他的专车,但奔来布达拉宫这一路上却成了小呆和黑天鹅的“家”了。
好令黑风老怪嫉妒的温馨的“家”。
黑天鹅正在车门口伸长她那秀美的脖颈观看小呆和棍僧激战。
急见黑风老怪掠到跟前,立即吓白了脸。
黑风老怪把黑天鹅推向车厢,钻进,并关上了车厢门,发出一阵阴冷的笑。
黑天鹅在他的笑声中颤栗,几欲瘫软下去。
黑风老怪做到卧榻上,道:“不想给我倒杯酒吗?”
黑天鹅就倒了杯酒双手奉上,挤出来艰难的媚笑,道:“帮主是不是已经生贱婢的气了?”
黑风老怪接杯一饮而尽,笑道:“我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但我看得出、听得出,你是真心喜欢上那小子!哈哈!
“你们欢爱时,你的叫声真是动听极了,我在车厢外都听得入迷了!”
黑天鹅又往黑风老怪的杯里倒酒,道:“他哪里比得上帮主呢!”
黑风老怪又喝下一杯,道:“这一路上我也没杀几个人,没饮几杯酒,没干几个女人。你知道我宁可这么辛苦送你们来这儿为什么吗?”
黑天鹅道:“帮主的心机贱婢怎能知道呢!”
黑风老怪笑道:“就为了找到杀那小子的人。嘿嘿!现在那小子恐怕已只剩半条命了。
“而他就算活过今天,也活不过明天!所以,笑在最后的胜利者还是我老人家!”
说完把酒杯震到卧榻下面,躺到卧榻上,又道:“来吧,趁我没想好怎么弄死你之前,来服侍我吧。如果我一高兴也许就改变了主意呢!”
黑天鹅站起身,慢慢地开始脱衣,轻声地喝道:“一阵风和雨。春意融融杯中酒,未饮人先醉。窗外惊然闻莺语,声声唤奴家归去。欢恰浓情处,忍着不理。”
终于裸露了惹火**。
然后到榻前毕恭毕敬地为黑风老怪除衣。
黑风老怪笑道:“你一定要给我大声地叫,像那小子干你时一样!
“哈哈!不是那小子我还真不知道你能那么好听的叫!”
就在黑天鹅正欲骑上黑风老怪身体时,车门突然“砰”的开了。
车门外站着浑身血污的小呆。
黑天鹅不顾赤身裸体,离开卧榻,跳下车,扑进小呆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小呆抱住黑天鹅,对车厢里匆匆忙忙穿衣的黑风老怪冷喝道:“滚出来!”
黑风老怪狼狈地跳下车,赔笑道:“她对我旧情不忘,她不是一个男人所能满足的……”
“啪!”黑天鹅离开小呆怀抱,转身给了黑风老怪一个大嘴巴,然后又钻进车厢。
小呆冷冷地瞪了黑风老怪一眼,便上了车。
“砰!”小呆的脚刚踏进车门,黑风老怪在他身后猝然出掌,重重地击在小呆后背上。
小呆被打得往前一冲,扑到黑天鹅光溜溜凉丝丝的**上,两个人摔倒在卧榻上。
““扑”的一声,一口血喷到黑天鹅白花花的胸脯上。
黑风老怪被反震后退出七八尺,差点一腚坐地。
站稳后发出一阵狂笑,道:“你他娘的等死吧!哈哈哈哈!”
笑声未落,忽觉手掌一痒。
定睛一看,手掌泛起一层黑气。
心神一凛,知道已中毒了。
他只能暗自运功把毒逼住。
风雪已经停了。
这时已是傍晚了。
广寒大师来到马车跟前,见黑风老怪神色有异,便道:“你怎么了?”
黑风老怪道:“刚才我……偷袭他一掌,谁知被反震却中了他的毒……这小子竟然炼成了毒功!”
广寒大师道:“你看那些棍僧,刚才打着打着都纷纷弃棍栽倒。原来也是被反震中了毒。”
转对车厢正要说话,又急忙转过身,道:“这位施主,你能否想办法为我们这些武僧解了毒?我认为你已经胜了。”
小呆调息已毕,见黑天鹅又穿上了内衣,便对广寒大师道:“我被黑风老怪这一掌偷袭打得够呛,暂时没力气救他们,等一会儿吧!”
黑天鹅过来关上了车厢门。
她倒了一杯酒递给小呆,关切地道:“你喝杯酒压压惊吧。”
小呆接过酒一饮而尽,咧嘴笑道:“好酒。”
此刻谁见了他这样都会认定他是个十足的酒徒了。
黑天鹅笑道:“多亏你回来得及时……”
脸儿上泛起两朵红云,娇艳欲滴。
小呆在她脸颊上使劲亲啃了一大口,道:“我一不见了黑风老怪就知道他来欺负你了。”
黑天鹅心有余悸地道:“但愿你别出啥意外。”
又像痛下决心似的,道:“也不怕,你死我就死!我宁死也不愿意再落到那黑风老怪手里。”
小呆笑嘻嘻地道:“我不会那么容易死。我们以后还有更好的日子要过呢!或者你还能为我生一只小天鹅呢!”
黑天鹅羞不可抑,把小呆扑倒在卧榻上压住,娇嗔地道:“想的美!人家才不要生孩子!一旦生了孩子就不能总陪伴在你身边了。”
说着又叫嚷着离开小呆,只因小呆身上的血污已弄脏了她雪白的内衣。
暮色里,棍僧们或站、或坐、或卧在雪地上寒风里定形不动,像是一具具雕塑。
他们看上去悲壮更多于痛楚。
他们没有摧毁小呆,反受制与小呆的毒功。
小呆终于有广寒大师陪着来到这些棍僧跟前,开始为棍僧们一一吸毒。
立竿见影,被吸出毒功的棍僧立即可以行动了。
天黑下来时,所有的棍僧都被吸出了毒,又变得生龙活虎。
但他们再也不敢小觑小呆了,神情恭敬中含有些惧意。
广寒大师见群僧有惊无险,便对小呆道谢,领群僧返回布达拉宫了。
他却未提出取笑明天的决战。
小呆走回马车,看见仍然伫立在哪里冻僵似的黑风老怪,道:“你一定很难受是不是?那是你自找的,可怪不着我!”
便钻进车厢,关好车门。
黑风老怪觉得小呆真是邪了门:
他不仅不怕他掌上的毒,而且内功之深厚竟能抗得住他重掌攻击。
他对小呆简直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他已经受制于毒,更不敢轻举妄动。
他唯一寄希望的就是明天广寒大师能用“求败刀”杀了小呆。
广寒大师卒群僧返回,临走居然看也没看黑风老怪。
莫非真的不认他这个师弟了?
抑或有气黑风老怪领来一个难斗的对手?
车厢外冰天寒地,车厢内却温暖宜人。
那个小火炉正烧得旺,更让小呆感到温暖的还是黑天鹅的身体和密吻。
黑天鹅在小呆怀里撒娇,不时把她喝到嘴里的酒吻进小呆嘴里。
小呆已经喜爱上了酒这东西。
他终于明白压顶峰和武天涯等大英雄为什么对酒情有独钟。
一个男人如果不会饮酒,实在是人生的一大遗憾。
一个男人如果嗜酒如狂,沉迷酒中也是人生的一大悲哀。
小呆发现他竟饮而不醉——他愿意品味似醉非醉时的那种美妙的感觉。
黑风老怪在车外已经把小呆恨得要死——小呆坐着他的专车,吃着他的菜肴,喝着他的酒,还享受着他的女人。
而他只能在一旁看着、听着、忍着。
车夫也不知躲到哪儿避风睡觉去了——车夫当然也是个坏家伙,这一路上侍候小呆这个新主人殷勤周到,反而怠慢起黑风老怪来。
黑风老怪终于狠下心用老办法把体内的毒逼出体外——老办法就是从断腕处混血逼出。
但断腕处的伤口已经愈合,他必须重新把伤口冲开喷血。
他暗自运功,把那股毒气逼到断腕伤口处,冲开愈合的伤口,混着一股血箭逼射出去。
剧痛让他更清醒。
也让他对小呆更加仇恨。
解除了体内毒的控制,黑风老怪离开马车。
他要找个地方睡觉和喝酒,等着明天观看小呆和广寒大师的决战。
快到半夜时,搂着黑天鹅睡得香甜的小呆被一阵急促的拍车门声惊醒了。
他和黑天鹅从卧榻上坐起来。他问了一声:“是谁?”
车厢外传进广寒大师的声音道:“老衲广寒,犹施主为我徒弟法雷解毒,他已经命在垂危。”
小呆打开车门,跳出车外。
他一句话没说,开始为法雷吸毒。
广寒大师在一旁瞧着,神情甚为关切和紧张。
只因他对法雷体内的毒也束手无策。
不长时间,法雷的毒已被吸净了。
因那些“毒片”已被取出,他体内毒一解除,法雷立即好转。
广寒大师长舒了一口气,道:“施主不计前嫌,妙手施救,老衲不胜感激。
“老衲决定取消明日之战,任由施主去见家师大藏真仙。”
小呆一怔,道:“大藏真仙不就在你们这宫殿里吗?”
广寒大师道:“一定是黑风老怪欺骗了你。家师一直隐居喜马拉雅山中,怎会在布达拉宫。
“他无非是想让我帮他复仇,但他的为人我亦深知其恶,怎能再助纣为虐!”
顿了顿,又道:“老衲再不会过问你和黑风老怪之间的事,况且老衲已声言不认他为师弟,你怎么对他与老衲无关。因宫内有规定,老衲不便请施主进宫款待,望谅解。”
说完,广寒大师和法雷返回布达拉宫了。
小呆回到车厢内,想到被黑风老怪欺骗,恨得牙根发痒:
他娘的,若非广寒大师为人正派,被黑风老怪害死了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