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然缓缓地从辰奕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轻轻地起身,微微地半跪,不急不火,平静无波地说着
“回太皇太后,做为母亲我失去了一个孩儿,所以我能体谅您失去曾孙儿,还有孙儿媳在生死边缘痛苦挣扎的现实!我的心和您一样,是痛着的,似心血一滴一滴地流干一样痛苦,即使您恼您怒,您要罚我,我都不会有怨言!只是请太皇太后痛过之后明查真相,我相信害我孩子儿者……”
“不好了!不好了!”
安心然的话被外面莽莽撞撞,火急火燎冲进来的小太监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只能留在自己的心里。
可是她却不知道,她再也没机会说出来!
他是冷宫给芸贵妃送饭的小公公……
他怎么来了?如此惊慌失措的神色,甚至那惊慌带着一丝质疑的眼神从她的身上不经意的一瞟……
发生了什么事?
安心然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心被他的抹而过的惊慌之色揪得紧紧的……
“发生了什么事,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
辰奕深沉地低吼道,看向他的脸阴厉而又冷漠。
“回皇上,芸贵妃她,她--”
小公公语无伦次了,眼神闪烁,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
“快说,究竟怎么了!?再吞吞吐吐地看哀家怎么罚你!”
太皇太后极为不耐烦地训斥道,这个人的到来无疑是打断了她对安心然的审判,她心中的不满的怨恨全都发泄在了这个无辜的小公公的身上。
“太皇太后饶命,皇上饶命!芸贵妃,芸贵妃她死了!”
这无疑又在太皇太后的心里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太皇太后整个人条件性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整张脸变得苍白如纸,唇抖动着,想说什么,却好久未发出一声。
“死了?怎么会死的,皇上不是答应暂时不处置她,一切等孩子出生再做定夺吗?怎么会死的!”
这句话是樱落说的,十分好奇而惊讶地说着。
辰奕也震惊了,芸贵妃被打入冷宫,他也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芸贵妃的,她是怎么死的?
死了,安心然在听到这二个字的时候,整个人犹如虚脱一样瘫坐在了地上。
死了,她最后还是没能躲得过这噩梦,还是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眼泪肆意地流着,身旁一片嘈杂,犹如烂蝇一般,在说什么,她已听不见,她唯一能听见,能看见的好似只有芸贵妃临走时的绝望和痛苦,还有深深的不甘……
“姐姐,你一定要为我沉冤!”
“姐姐,我好冤!”
“姐姐,救我!”
她仿佛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得见华月芸的求救声由近而远,由强而弱,慢慢地消失在无边冷寂的宫围里……
她伸出手,想去抓住她的白衣飘飘,可是她抓住的只有空空的一腔怨气!
“琴贵妃,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吗?琴贵妃,你说话!”
“琴贵妃,太皇太后问你话呢?”
“琴贵妃!”
她似在梦里,只愿和从前一样只是做了一场恶梦而已!
她不愿醒来,可是却又不得不去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太皇太后歇斯底里的吼声,愤怒的眼神,让她从恶梦里猛然醒来。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用审判的眼神在看着她,目光似灼日骄阳,她好想找一处可以遮蔽的地方,当她看向辰奕的时候,她却选择了承受,哪怕体无完肤……
辰奕,他的眼里亦是怀疑!更何况她已经选择了不再信任她!
“快说,芸贵妃是不是你害死的?”
是她害死的?她怎么可能会害死她呢?
她一声闷哼地苦笑,想说什么,可以喉咙里好似被卡住了什么一样,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没说完的那半句话是“害我孩儿者并非芸贵妃!”
可是她没有机会说了,即使说了,有人会信吗?
“太皇太后,琴贵妃根本不屑解释!”
樱落站在一旁添油加醋,却又装作一副乖巧无意相逼的模样。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时辰奕的心意是不愿意相逼于琴贵妃的,而她既不想得罪于皇上,又想着把事情闹大,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她把自己藏的很好,很深!
“皇上,是否你也认为琴贵妃根本不屑解释。她可以任意妄为,哪怕是伤害我大宣国皇子,断我大宣后裔,你都可以包容,可是接受,可以纵容是吗?”
太皇太后气的脸色煞白,面对安心然的沉默,她真的是快要被她气疯了!
“太皇太后,这件事情还有待细查!我想琴贵妃既然敢于冒生命危险去救信妃,自然做不出杀人性命的事情来!琴贵妃她太累了,我们给她点时间,她应该会给我们一个交待的!”
辰奕十分宽和地看向安心然,他很想相信她不会杀人,可是只有她去了冷宫,而芸贵妃又的确是吃了她送去的桂花糕才出事的。
面对太皇太后和众妃嫔的步步紧逼,他还是选择了为她开脱,因为他始终都是疼着她的!
“天啊!堂堂一国之君被妖妃所惑,事非不分,颠倒黑白,天在亡我大宣国吗?”
太皇太后声泪俱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无限悲怜地仰头对空而呼,重重的用她的龙头拐杖敲击着地面。
所有的人都跪下了,包括辰奕!
龙头拐杖,太上皇所赐的至高无尚的权利象征,上可打昏君,下可打佞臣……
龙头拐杖重重的敲击着地面,也敲击着所有人的心!
看来今天太皇太后不把事情弄个明白,又或者说是不处置安心然是绝不会罢休的!
“太皇太后,保重身体要紧!”
“太皇太后,请保重身体!”
她每个人都显得那么地得体大方,温柔体贴,似乎只有她安心然与她们格格不入。
本来,她就不属于这里!
“我是去看过芸贵妃,不过我从来没想过要害她!我发誓!”
她终于说话了,终于开口为自己辩解了。
可是有人信吗?
“有人可以证明吗?谁都知道芸贵妃在平安符里放了附子粉害你失去腹中孩儿,难道你一点儿也不记恨她吗?”
说这话的人是谁?
安心然已经无从记得了,皇宫里各色的妃子美人多得大多了,她真的不愿意去考证了。
“证明?”
“对,有没有人可以证明你没有往桂花糕里下毒!”
她没有,桂花糕不是经她的手拿的,而是翠环!
可是她不能把翠环推进这个深渊,如果一定要有个人承担责任,那个人也只能是她!
“没有!”
“我们有!”
那个打扮的有几分妖艳的女人朝着太皇太后微微低声,得到了太皇太后的应允之后理直气壮地喊
“传灵环!”
灵环?是芸贵妃身边的宫女,安心然从来也都没有把这个小宫女记在心上过,不过过了今天她会记住的,而且永远也不会忘记。
“灵环,告诉太皇太后还有皇上你都看到什么了!”
灵环十分惊慌地望着安心然,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
“灵环,你不要怕,有哀家为你作主,你只管说出你看到的!”太皇太后义正辞言地说着!
“是,奴才遵命!”
她的眼神转而十分认真而镇定地看向安心然,没了害怕,却又多了几分的心虚。
“琴贵妃今天到冷宫里看我们家主子,把奴才支开了!不过奴才担心主子出事所以就偷偷地在门外候着,奴才听到我们家主子一直在哭,哭得好伤心,还不停地求着琴贵妃,甚至还给琴贵妃跪下了,求她原谅!可是--嗯-嗯”
灵环说到伤心处,竟然还痛苦了起来!
“琴贵妃,我们家主子已经知错了,皇上也下令等我家主子生下小皇子再处置,为什么你要这么无情,这么狠心!”
她哭得真的好伤心,她的指责就似是一把尖刀一样刺痛着安心然的心……
她才是颠倒是非的人,谁让她这么做的!
她的眼不经意与樱落的眼神相撞,冷漠与无助,冷冰冰地相撞!
“早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
她的眼神如同胜利者一般挑衅着……
“皇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辰奕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心然,太皇太后要他亲口下令将她处置,可是--
他却说不出口,望着她无助而又干净地眼神,他始终都不愿意相信她是杀人凶手!
“人证物证都有了,皇上是否还要包庇这个妖妃?哀家早就知道她不会安什么好心,她是沫芷国的公主,她就是要一点一点的毁了我们大宣国,为她们沫芷国报仇!”太皇太后正义凛然,言之凿凿。
可是,辰奕知道那不是事实。
可是,她是千年后的穿越者这样荒唐的事实又有谁能相信。
“琴贵妃,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辰奕转过头给自己身后的小公公递了个眼色,小公公很迅速地领他的圣意退了出去。
安心然还有什么要说的,人证在,物证在,杀人动机也在,她还有什么要说的!
“哼!”
除了苦笑,她能说什么?
又是一场天衣无缝的计划,而她又一次被她成功的设计了,这一次她还能全身而退吗?
辰奕看着她,手心紧握成拳,无论她说什么,或是不说话,都牵动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地在乎她,多么地害怕失去她……
然而最害怕的,还是自己亲手去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