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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007
    直到池西西的背影消失,目送她离开的赵二灯才收回目光、看向简年:“小……对不住,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我让她跟你道歉。”

    赵二灯捏了下张媛的胳膊,示意她认错,可她理都不理哥哥,只一脸委屈地看向江东。

    简年不需要这样的道歉,正想开口说话,就听到江东不耐烦地对赵二灯说:“道歉有意义吗?赶紧让她们走,再有下次,谁的妹妹也没用。”

    赵二灯脾气虽然坏,但眼下着实理亏,自然不会计较江东糟糕的态度。

    离开前,张媛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江东身上,简年再迟钝,也看得出她的爱慕,所以她莫名其妙的为难是误会了自己和江东?

    哪怕理智上明白这不但与江东无关、他还救了自己,无辜受辱的简年却没法不迁怒于他——十几岁的女孩子脸皮薄,被人当街又推又踢,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你的膝盖没事儿吧?”之前捏她的脚踝是情急之下下意识的举动,这会儿江东无论如何都不好意思再碰她了。简年裤子的膝盖处蹭破了,八成受了伤。

    江东性子冷淡,简年从小就有点怕他,可这会儿她正在气头上,半晌都没应声。

    江东没在意,继续问:“脚疼的厉害吗?你在这儿等我,我把车子骑过来,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给我爸爸打电话,让他来接我。”性格随父母,除了冷着脸,温和惯了的简年不会用别的方式表达愤怒。

    习惯了她软声软气,这冷硬的态度令江东有些意外,见她小步小步地往公用电话旁挪,江东嗤地一笑:“你这副模样见了简叔叔怎么说?”

    简年低下头看校服上的泥土:“能怎么说,就说上学路上被狗追着咬了呗。”

    认识十几年,这还是江东头一次见简年闹别扭,她脸上的小情绪看得他直想笑。

    “我这就让人去你们班帮你请假,你跟我走,别让你爸妈担心。”

    听到这句,简年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请假,可李冰茹的父母怕她分心,不准她用手机,她也背不出别的同学的号码。江东的朋友没有一个是好学生,班主任见到替她请假的是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想。

    江东似是看穿了她的顾虑,解释道:“我让人去找李冰茹,叫她和你们班主任说。”

    简年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江东会不会多心,只好岔开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同桌叫李冰茹?”

    江东像是被问住了,顿了顿才说:“你呆在这儿别动,我很快就回来。”

    江东说完就跑向了对街的停车场,刚跑出几十米又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重复道:“你别给简叔叔打电话。”

    在简年的印象里,少年老成的江东从没这样毛躁过,大抵是怕爸爸向陈阿姨告状,原来他这么大了,还怕妈妈。不过也不奇怪,陈阿姨的性格那么强势,江东从小没少挨打。

    那个张媛看着也挺凶的,要是江东和她好了,妈妈和媳妇都厉害,他家的日子一定过得比普通人家热闹。

    江东骑着摩托回来时,陷入婆媳大战幻想的简年正自顾自地笑。

    “你笑什么呢?”

    “没,没什么。”江东太严肃,她不敢和他开玩笑,哪能讲实话。

    江东的车大,上次没受伤简年爬起来都费力,更别说现在。简家的经济条件虽然不好,但从没让女儿受过委屈受过苦,简年打小就娇气,抬了两次脚不但没上去,脚踝的痛感反倒更强烈了,便悻悻地说算了。

    “那……我下车扶你?”

    “好啊。”

    江东停好车,下来抱住简年的腰轻轻松松地往上一提,她就稳稳当当地坐了上去。江东是小时候的朋友,简年没拿他当普通男同学,并不觉得这样的接触有什么大不了,江东却耳根发烫,骑上车后忍不住照了下后视镜,幸好他皮肤黑,脸红也不怎么看得出。

    不过是崴了脚,去附近的社区医院看一看就好,江东却非把简年带到了三甲医院。大医院人多要排队,他就让简年坐在塑料椅子上等自己,挂完号回来,竟看到简年在做英语真题。周围这样喧嚣,也就是她能专心致志地写卷子。

    简年生的白皙纤细,坐在这群满面愁云的病患里分外扎眼,她右手边的老奶奶拿着药盒央她替自己看一天吃几次,或许是耳背,简年已经重复了好几次,老奶奶仍不断地问,也没见她不耐烦。

    她从小就和工程厂的其他孩子不一样,从不爬高上低四处疯跑,也不见什么都往嘴里塞,总喜欢抱着只旧娃娃坐在树荫下安静地看别人玩,白裙子穿一整天也不会弄脏。

    因为又白又软又好看,幼儿园里的臭小子们都爱欺负她,拿脏兮兮的小黑爪子捏她粉粉的脸蛋和细细的胳膊,她就扁着嘴要哭不哭地往他身后躲。其实一起长大的男孩子都怕他,只要他说句话,他们就再也不敢吓唬她了,可他不愿意说,因为没人欺负她她就不会主动来找他。

    他还挺怀念小时候的,不知道简年是不是也一样。

    简年一抬头发现江东正看自己,便问:“排到了吗?”

    “早着呢,前面还有十几个号。你饿不饿?”

    简年起晚了没吃早饭,但在医院里再饿她也吃不下东西,就摇了摇头。江东还是去了趟超市,自己喝汽水,给简年买了瓶酸奶。

    等号的一个多钟头里,简年咬着吸管做题,江东就在一旁闲坐着,两人的性格都安静,太久没交集也没什么可聊的。简年见他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便问:“快高考了,你不复习吗?”

    “有什么好复习的。”

    “那你毕业后准备干什么呀?”

    “出国吧。”

    简年“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做题,江家如今有钱了,就是不学习江东也有别的出路。

    排到的时候简年的脚已经没那么疼了,不过微微有点肿,医生看过后说没大碍、明后天就能正常走路,只给开了一支喷雾。手上和膝盖上的都是擦伤,涂点药水就行。

    简年跟着江东回了家,仍是继续做题,今天学校里分析二模的卷子,她没赶上,那么只能提前完成一部分明天的计划,空出时间明天去办公室单独问老师错题。

    给她开了门后江东就离开了,他再回来时已经是午饭时间,除了午饭,江东还带回来了一条崭新的校服裤子,尺码居然没弄错。

    简年执意要把医药费、裤子钱和午饭钱给江东,江东怎么都不肯要,只说这是赵二灯的妹妹干的,回头让他赔双倍。

    见到至少四人份的午饭和甜点,简年问:“还有别人要来吗?”

    “没啊。”

    结果话音还没落,赵二灯就按响了门铃,江东开门的时候见到他,直接黑了脸,本想轰他走,没想到立在门外的赵二灯扯着嗓子就叫:“简年同学,你的脚没事了吧?”

    简年怔了一下,说:“没事了。”

    “你来干吗?”

    “我这不是自责,放心不下简同学吗。”赵二灯说着就往屋里挤,见到午饭,毫不客气地坐到了餐桌前,“我狠狠地训了我妹一顿,她这会儿后悔着呢,都哭了,说要是你有事,她就把自己的脚敲断了跟你道歉。”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随口胡诌的,简年却懒得和他妹妹计较。

    瞥见江东一脸不高兴,自以为有眼色的赵二灯赶紧站起身,把简年身边的位置让给他:“你坐这儿,我去对面。”

    赵二灯自来熟,将几个外卖袋统统翻了一遍后,把牛肉海苔饭团、海鲜炒米粉往简年面前推,自己拿起爆浆鸡排就咬,边嚼边说:“这家我吃过,好吃,你多吃点补补,这顿算我的,当跟你赔罪,等下我就把钱给江东。”

    一抬头见到坐在对面的江东冷着脸瞪自己,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的赵虎干咳了一声,说:“你看我干什么,吃饭啊。”

    赵二灯话很多,整顿饭不停地说,核心内容是江东如何如何牛掰,有多少多少女孩喜欢他,她们都如何如何要死要活地想跟他好,可他一个都看不上。简年原本挺怕赵二灯的,现在却觉得他好像也不是很坏,就是没什么文化、幼稚了点。他和江东的性格完全相反,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会成朋友。

    瞥见简年想笑却强忍着,已经绝望了的江东羞愧难当,他不指望赵二灯醒悟过来闭上嘴,只希望他赶紧吃完赶紧滚蛋。

    “简年同学,以后我就拿你当亲妹妹,有谁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给我打电话也行,赵哥随叫随到。”

    江东忍无可忍地踢了他一脚,赵二灯见状赶紧改口:“哦哦,错了错了,有人欺负你你还是找江哥,他比我牛。”

    午饭后不想去学校的赵二灯赖着不走,江东怕他不停叨叨打扰简年学习,强行把他轰到了露台。

    赵二灯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扔给江东一罐后,大喇喇地坐到露台的摇椅上,翘着脚说:“我今天是特地来帮你拿下小年糕的,仗义吧?你连句好听的都不会说,没有我在一旁捧着根本不行。”

    “你是来帮我丢人的。”江东白了他一眼。

    “你一次都没恋过懂个屁。我谈过那么多次恋爱,最知道女人喜欢什么样儿的男人,就得让她有危机感,让她知道你抢手着呢。我上个女朋友你也见过,她……”

    “季泊川的事儿就算了吧,”江东知道和他说不通,干脆讲正事,“我让他过来跟你赔罪。”

    提起季泊川,赵二灯马上变了脸色:“算什么算。这事儿没完!”

    ……

    放学时间,江东把简年送到路口,下午她喷了几次喷雾,脚踝几乎消肿了,走慢点也不怎么太疼。

    刚拐进巷子,她就看到了路时洲,自然怔了怔:“你怎么来了?”

    “早上的事儿我听池西西说了,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