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像个破败布娃娃般的梁静优,梁凌鉴愤怒过后又是满心满眼的心疼,眸色紧了又紧,最后,一手搭在她肩膀,抬起另一只手去擦她脸上的泪,声音完全温柔下来:
“静优,不要再这样,听大哥的话,振作起来,凌风说了,他希望看着你幸福的生活,你如果真的爱他,就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连带他那份快乐一起,你的人生还很漫长,前面还有人陪着你一起走,你要为爱你的人想想,为黎建想想,他并没有错,在你们这段感情里,他一直是付出最多的,如今你和凌风划上了这个句号,你得对你未来的人生负责……”
梁凌鉴低沉的声音渗着几分鼓励,几分温柔充斥在悲伤的空气里,似一股暖流自梁静优心间流过,她满心的悲伤便被他那温柔的声音所惊醒,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在他一番安慰后无法抑制地冲出体内,紧抿的唇瓣张开,哇的一声,扑进他怀里大哭起来。
“乖,哭出来就好了,我们家静优是最坚强的女子!”
梁凌鉴轻轻拍着她的背,任她在自己怀里痛哭,静优只要肯哭出来,他便松了口气,少了一份担忧,若是她一直憋着,他反而会更担心。
今天下午梁静优把自己关在房里近八个小时,他们一家人便担心了八个小时,分分秒秒都无法放心,虽然黎建被梁静优骂了一顿暂时离开了,但没过几分钟,他其实又回到了她房门外,只是不曾打扰,一直安静的守在门外。
“大哥,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我不敢闭眼,我一闭眼就看见凌风被那些毒蛇攻击的情景,大哥,我怎么办,我对不起凌风,我也对不起黎建,我该怎么办……”
梁静优已经完全崩溃,在梁凌鉴怀里一边痛哭,一边语无伦次的问着,她心里的痛并非几句难过就能表达出来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让她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两晚她都不曾好好睡觉,她总是梦见凌风被一群毒蛇咬死的画面,她总是被噩梦惊醒……
她是真的后悔了,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想弥补都没有机会。
梁凌鉴一下下拍着她的背,温柔的声音萦绕在梁静优耳畔,那些安慰话语虽然不能改变什么,可至少,让她知道,她还有他们,还有许多在乎她的人,爱她的人,她必须坚强的活下去。
透过梁静优的悲伤,梁凌鉴脑海里再次跳进苏筱冉安静躺在病床上的苍白容颜,这个时候她也应该醒了,面对那一切的悲伤,她是否能坚强。
若是当初他不反对静优和凌风恋爱,如果他不爱上筱冉,那这一切是不是不会发生,静优不会明明爱着却要放手,凌风是不是也会……
也许,真到了该放手的时候,那个人虽然手段卑鄙了些,可对筱冉的情意却是不比他少半分,筱冉在他的羽翼下是不是真的能够幸福,只是,一想到筱冉的幸福再也与他无关,她的笑容再也不会为他绽放,他心里便无尽的酸涩翻涌。
爱了便是爱了,岂是他说放手便可放手的,如果能放下,他便不会只要想到筱冉和那人在一起的画面便心痛得无以复加。
然而,也是因为他爱得太深,才会处处站在对方立场考虑,以心爱的人幸福为幸福,即便用自己来成全她的幸福,他也是毫不犹豫的。
爱,真的不是占有,也不能强求!
若是筱冉心里有他,他定然会不顾一切去争取,不论姓顾的如何卑鄙,阴险,他都不会退让,但是,筱冉心里没他。
这是梁凌鉴最可悲的,最无力的,除了退出和成全,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
次日,裴少寒送糖糖去学校的空档,苏筱冉便抓住机会询问照顾她的特护,有关她腿的情况,昨晚她虽没有多问,但从糖糖的话来理解,她的腿情况一定很糟。
她记得当时被轮椅碾过时那种钻心的痛,然而,特护小姐只是微笑着安慰:
“苏小姐,您的腿已经做过了手术,只要好好休息,不感染就没事的。”
苏筱冉轻蹙眉心,清凉的眸子锐利地盯着特邀瞧,把那名特邀瞧得眼神闪烁,笑容尴尬,甚至有种夺门而逃的冲动时,她才不悦地吐出一句:
“你要是不敢说,我就去找你们院长。”
话音落,便真的挣扎着要下床,吓得那名特护脸色一白,急忙上前阻止她下床来,嘴里慌乱的解释:
“苏小姐,你的脚不能动,我说的是真的,你左小腿有粉碎性骨折,右腿没那么严重,在曼谷已经做过了手术转来我们医院的。”
苏筱冉被特护按住了胳膊,倒也不再起身,只是拿一双清冷的眸子盯着特护瞧,见她解释了一半又住了嘴,她心里更加疑惑,声音不由得更多了一分怒意:
“我要听最详细的解释,我的腿能不能治好,会不会截肢?”
截肢两个字说出来便是痛,苏筱冉的声音也变得生硬,不能怪她胡思乱想,而是昨天糖糖说出了那话,当时裴少寒又脸色大变的喝斥糖糖,后来又不做解释。
特护闻言连连摇头,眸色闪烁,犹豫了许久才说:
“苏小姐,你的腿一定能治好的。”
“出去!”
哪知,特护的话音未落,苏筱冉突然冷声喝斥,微显苍白的脸蛋怒意覆盖,清冷的眸底满是厉色,她不需要这样敷衍的安慰,不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她昨晚不问,是因为知道裴少寒会敷衍她,今天早上好不容易要求他去送糖糖上学,得到这个机会,她想问清楚自己的情况,可眼前这个女人显然是被裴少寒叮嘱过的,原本就心情糟透了的苏筱冉如何能不生气。
特护被她一骂,有些不知所措,一脸为难和委屈的站在原地,看着气愤的苏筱冉,还试图解释:
“苏小姐,裴总交代了,说他回来前不许我离开病房的。”
不提裴少寒还好,她提起裴少寒三个字,更加刺激了苏筱冉,她气愤的瞪那特护一眼,伸手抓着床头的呼叫器猛按一阵,继而痛苦地皱紧了眉头,痛苦的叫道:
“我的腿好痛,快,给我叫医生,好痛!”
“苏小姐,你腿又痛了吗,你先忍忍,我马上去叫医生!”
那名特护被吓得惨白了脸,见苏筱冉痛苦的叫着腿痛,她便六神无主,焦急的安慰了一句,真的转身便跑出了病房,甚至忘了苏筱冉已经按过呼叫器。
苏筱冉可不是一般的病人,她一按呼叫器,顿时引来了一群人,院长和各位专家,特护刚跑出去,便见院长领着几名专家匆匆赶来,不禁焦急的解释:
“院长,苏小姐突然说腿痛……”
“痛,好痛!”
苏筱冉一脸痛苦之色,抬头瞟了眼院长屁股后面跟着的几名陌生脸孔,嘴里继续叫着:“好痛,我的腿是不是废了?”
“苏小姐,你先忍忍,我们立即通知裴总,看能不能立即进行手术!”
院长也被苏筱冉那痛苦的声音给乱了心智,刚才裴少寒离开医院可是特意给他打了招呼,没想到裴少寒刚离开,她这边就叫痛,下一秒,他凌厉的视线便扫过一旁脸色发白的特护。
另一边,苏筱冉的主治医生已经快步奔到床前,揭开被子替她察看伤情,苏筱冉眉心紧拧,痛苦的问:“我的腿为什么这么痛,是不是治不好了?”
“苏小姐,不会的,你的腿是因为术后感染,我们刚才已经制定了治疗方案,现在先给你止痛,随后立即进行手术……”
“你能保证我的腿能治好吗?”
苏筱冉抬头撇了眼主治医生,问完又继续喊痛。
“苏小姐,手术都存在风险,由于你的腿属粉碎性骨折,又加之感染,更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们还是建议截肢的,但裴先生坚决不同意……”
苏筱冉身子僵了僵,甚至忘了叫痛,只是愣愣地盯着还在做详细讲述的医生,除了院长和那名面色惨白的特护外,其余三名高大的蓝眼睛外国人都在时不时的点头,显然,他们就是裴少寒请来的专家。
听到截肢两个字,苏筱冉心头便是一阵刺痛,若非她这一闹,医院方面定然不会告诉她实情,裴少寒只说让她好好休息,可原来,她的腿真的……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可是,当苏筱冉听到那名主治医生详细的说出伤情,说她的治愈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五十时,她的心顿时像是沉入了无底深渊般的,怔愣了几秒后,才彻底的发泄道:
“你们都出去,都出去,反正都治不好……”
裴少寒气喘吁吁地跑回病房时,看到便是苏筱冉的歇斯底里的怒骂那群医生离开病房,她甚至把床上的被子都扔到了地板上,因为太过激动发丝凌乱的掉落在脸上,额头不知是因为痛的还是因为折腾的细汗密集,那模样,让他的心顿时一阵狠狠抽痛。
“筱冉,你别激动,筱冉,你的腿不能乱动。”
见她胡乱的挥动双手不让那两名护士碰她,裴少寒一脸心疼的奔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真后悔自己离开病房,从此刻的情况看,筱冉定然是知道了她腿的伤势,在经历了她妈妈的死后,又被知道这样的真相,他就知道她会承受不住。
心痛蔓延到全身,裴少寒自己也湿了眼眶,紧紧地将还没有平静下来的苏筱冉抱在怀里,一遍遍地吻着她的发丝,一遍遍地承诺:
“筱冉,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将你的腿治好,你放心,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好吗?”
别说筱冉不能接受,他自己也无法接受筱冉截肢。
他的筱冉这么完美,他不要让她失去一只腿,她的人生还那么漫长,他不能让她生活在痛苦里,不能,这两天他联系了全世界的权威,只为治疗筱冉的腿。
“裴先生,还要给苏筱冉打镇痛剂吗?”
那两名护士被裴少寒深情的模样所怔住,半晌才回过神来,拿着针管不知该不该下手,苏筱冉被裴少寒拥住,倒是不再动了,可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
她知道自己该坚强,可是,她该死的坚强不了,她害怕,她其实很害怕,害怕没了脚,害怕变成残废。
“筱冉!”
裴少寒只是满含疼惜的凝视着苏筱冉,揽着她的胳膊紧了又紧,似乎怎样都不能表达自己的似海深情,听到护士的话抬眸冷眼一扫,冷冷地吐了一句:
“你们先出去!”
“好的,裴先生!”
院长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示意大家都先离开病房,众人相继离去后,病房里终于寂静下来,苏筱冉不哭也不闹了,从昨晚隐忍到今天早上的情绪全在刚才发泄了出来。
这会儿,反倒疲惫下来,心里灰白一片,想到可能截肢,她就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无法控制从心底深处蔓延开的那股悲凉和无力感。
裴少寒深邃的眸子噙满了痛楚和怜惜,恨不得替心爱的人承受那份痛,他更内疚自己没有保护好她,甚至,潜意识里,他一直认为筱冉的伤都是因为他,包括她妈妈的死,也是他害的。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如果不是他们当时出现得不合时宜,如果不是他那一声轻唤让筱冉分了神,回头来看,凭着筱冉的聪明和冷静,兴许真能救出她妈妈,毕竟龙枭也是怕死的。
可是,他却出现了,不仅害她没有救出她妈妈,还害她受伤,甚至可能失了一条腿。
即便只是截肢半条腿,那也……
“筱冉,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说对不起,裴少寒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到苏筱冉无助的落泪,他的心便痛得纠结在一起,呼吸都带着深深的痛,低沉的声音透着几分哽咽,一边道歉一边低头去吻她脸上的泪。
许是因为刚才苏筱冉激动的时候牵扯了腿部的伤,面色苍白的她突然身子一软,痛得晕倒在裴少寒怀里,正在亲吻她眼泪的裴少寒吓得脸色一白,失声叫道:
“筱冉,筱冉……”
苏筱冉再次醒来,已是次日中午,腿上还是痛意尖锐,听见有人交谈的声音,苏筱冉欲睁开的眼睛再次又闭上,是裴少寒和医生的谈话声,若是没有猜错,应该是在外间,她如水的眸子微微睁开一条缝,果然,病床前没有人。
外间的门微开着,正好看见裴少寒俊挺的背影,他的声音低沉而好听:
“接下来是不是只要注意休养便可康复了?”
闻言,苏筱冉微微一怔,康复?
难道她的腿真的没事了吗?下意识的轻轻动了动左腿,可刚一动弹,便又一阵钻心的痛从小腿上传来,她忍不住“咝!”的一声痛呼。
下一秒,一个高大的身影便冲了进来,裴少寒俊美的面容撞进她视线,他关切的声音低柔地响在耳畔:
“筱冉,你醒了,怎么了,是不是腿又痛了?”
他身后跟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也是一名外国人,却是她不曾见过的,苏筱冉痛得拧紧了眉,可裴少寒那一脸的担心却令她心头发紧,鼻端发酸。
下意识的摇头,轻声道:
“没,我能忍着。”
痛,固然是痛的!
裴少寒眸色一紧,邃然在病床前蹲下身,宽厚的大掌将她一只手握在掌心,另一只手抚上她苍白的容颜,深情似水的黑眸紧紧锁住她的视线,轻声道:
“痛了就说出来,不要忍着。”
“MissSu,restassured,thisoperationisverysuccessful,andcooperatewiththetreatment,aslongastherest,noinfectionwillnotbeabigproblem!”
裴少寒身后的某位高大的外国医生很不识相的破坏人家的深情画面,一口流利的英语响在温暖的病房里。
闻言,苏筱冉微微一怔,继而用茫然的眸子询问裴少寒,想要得到肯定的答案,又似乎在问,这是不是他们串通来安慰她,欺骗她的。
“筱冉,是真的,这位是国际上最权威的骨科专家,你昨天的手术是他亲自操刀,我说过,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腿。”
“Yes,IwasinItalytodoanacademiccommunication,isMr.PeiforciblykidnappedtoChina,MissSu,Mr.Peitoyou,canreallybepassionatelydevoted,isenvy!!”
苏筱冉眸色微闪,心跳不自禁的乱了节拍,裴少寒却已经不耐烦的站起了身,用同样流利的英文让那名不识相的老外赶紧离开病房,连说带推的,还真的是一点也不客气。
那名老外医生皱了皱眉,还在不满的叫着“MissSu!”
希望苏筱冉替他做主,不,而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对裴少寒的待客之道真的是不满之极。
裴少寒毫不犹豫的把老外关在了门外,才重新返回病床前,眸色温柔的看着面色苍白的苏筱冉,轻轻地握着她的手,用无比温柔疼惜的声音道:
“筱冉,等你的腿好了,我们便结婚好不好?”
苏筱冉如水的眸子划过一抹惊愕,被他握着的手也是微微一滞,结婚?
这个词,她似乎从没想过,即便在生死关头,她也没想过要和这个人结婚,只是不想他因她而有任何闪失罢了。
拿起她的手轻轻印下一吻,继而将其贴在自己脸上,裴少寒性感的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温柔的说:
“筱冉,我说过,等龙枭的事过后便再也不离开你,我要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着你和我们的孩子,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的真心吗?”
四目相对时,苏筱冉如何会看不出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里令人沉溺的深情爱意,只是,这一切来得太快了,而且,裴少寒那些话,她从来都没答应过,他说的那些关她什么事?
见她有所动容,裴少寒很不要脸的继续哄骗:
“筱冉,你要是还不相信我,那等我们结婚后,你继续考察,有任何不满意的,你尽管提出来!”
“想娶我妈妈,得先经过我的同意。”
突然,病房的门被推开,糖糖稚嫩却很具威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妈妈,爸爸来看你了。”
原来,进病房的不只他自己,还有他最喜欢的老爸梁凌鉴,当看到糖糖身后那个身影时,裴少寒眸底迅速闪过一抹暗沉,暗骂姓梁的不在A市张罗他妹妹婚礼,跑来H市凑什么热闹。
与他的冷漠相比,苏筱冉却是眉眼一亮,苍白的面颊也因梁凌鉴的到来而展颜一笑,虚弱因此减轻了三分。
“筱冉,感觉怎么样?”
梁凌鉴依然温润优雅,风度翩翩,温暖的笑挂在嘴角,迈着优雅的步子向她走来,比起裴少寒,他似乎一直都多了三分优雅和完美。
看到他平安无事,苏筱冉的担忧总算消散了去,糖糖已经欢快的奔到了病床前,从裴少寒手里抢过他妈妈的手握在手心。
“妈妈,爸爸问过医生了,他们说你的手术很成功,妈妈,你的腿没事了,太好了!”
裴少寒勾唇一笑,很不要脸的把糖糖嘴里所说的“爸爸”看成自己,伸手连带糖糖一起揽住,不忘把握时机展现他好爸爸的光辉形象:
“儿子,爸爸说了会治好你妈妈的腿,当然能治好,你不是去欣欣家了吗,怎么又来了医院?”
可惜,裴少寒很不招糖糖待见,各种恩怨都没完结的情况下,糖糖根本不想理会裴少寒,打鼻孔里哼了声,便扭动着身子离开他的魔爪,退后一步拉过梁凌鉴的手,眼睛却看着苏筱冉,说道:
“妈妈,你不能轻易答应坏爸爸,这样对我梁爸爸不公平,坏爸爸虽然对你好,但梁爸爸对你也好,如果你和坏爸爸结婚,那梁爸爸就再也不能做我爸爸了,但是你和梁爸爸结婚就不一样了,我和弟弟妹妹都是坏爸爸的亲生骨肉,这改变不了他是我爸爸的事实。”
裴少寒脸色顿变,嘴角抽动,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梁凌鉴也被糖糖的一番似绕口令般的观点给怔住,心里一股暖流划过,却又渗着几分酸涩,看着筱冉那微微苍白的容颜,他的心便不由自主的泛起疼意,想要将她好好疼惜的念头胜过让自己放手的理智。
潜意识里,又开始蠢蠢欲动!
“儿子,你怎么能帮着外人呢,爸爸不是告诉过你吗,亲爸爸只有一个!”
裴少寒抬手抚着额头,思索着如何向糖糖解释,似乎这是一个很难解释的问题,他不是没有领教过他这个儿子的“歪理!”
想着他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而埋怨自己,裴少寒冷冽的目光便不由得飘向一脸微笑,虚伪透顶的梁某人,那天晚上分明是他说用安眠药让糖糖睡一觉,不带她去泰国的,可到了最后,为何糖糖责怪的只有他自己。
而梁某人却可以理所当然的做好人,还成为糖糖心目中的爸爸第一候选人!
这太不公平了!
当然,裴少寒不会把糖糖对他的责怪理解成是因为他把糖糖弄来了H市,在他看来,他这的这些都是对的,而且是很明智的选择。
就像现在,姓梁的想看望筱冉,也不如从前那么方便了,即便想唆使他亲爱的儿子,也不是天天有时间的啦。
幸好,他的筱冉和他站在同一战线,在他搞不定儿子时,筱冉便发言了:
“糖糖,不可以乱说话!”
糖糖冲苏筱冉吐了吐舌头,又笑着说:
“妈妈,我说的是真的,难道你真打算嫁给坏爸爸吗?”
糖糖的问题,也是梁凌鉴想知道的,苏筱冉接收到他询问的眼神和糖糖疑惑的话语时,本能的摇头,答道:“糖糖,妈妈又没答应,你急什么。”
话落,又问:“梁大哥,静优和黎建怎样,还好吗,过几天便是静优的婚礼,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能参加了,她要是紧张什么的,你就鼓励鼓励她。”
那天的事,苏筱冉其实什么也不知道,除了知道她妈妈的事外!
梁凌鉴眸色微微一闪,裴少寒再次向他投去警告的一瞥,面对苏筱冉清澈如水的眸子,他很快又恢复了微笑,温和的答道:
“嗯,静优很好,筱冉你不用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赶紧把腿伤养好,特别是刚手术后,一定要注意,不能轻易乱动,保持好的心情也很重要……”
“爸爸,你是医生,要不你留下来照顾妈妈吧!”
糖糖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插来一句,顿时引得裴少寒愕然的睁大了眼,想发火又不敢发火,俊美的五官因此变得扭曲,表情十分有趣。
而一旁梁凌鉴已然愉悦的接话:
“好,我留在这里两天,筱冉,要不我联系医院,回A市治疗吧,在那里也方便些。”
“不行!”
裴少寒想也不,拒绝的话脱口而出,开什么玩笑,他好不容易才把筱冉弄到了自己的地盘,离姓梁的远远地,怎么可能再让她回去,虽然他也可以去A市守着筱冉,但在敌人的地盘怎么也不如在自己地盘来得安全。
“为什么不行,这家医院的医疗设施根本不及A市,裴少寒,你不要太自私,当初要不是你太固执,筱冉也不会感染,不会差点要截肢。”
温润儒雅如梁凌鉴,也只有面对苏筱冉的事才会变脸,当他字字责备的说出这句话时,不仅裴少寒瞬间恼怒,连苏筱冉也是脸色一变,惊愕地抬眸看向裴少寒,不明白他们说的什么意思。
而裴少寒,见苏筱冉用质疑的眼神看着自己时,心里的怒意便瞬间膨胀,冷冷地说:“姓梁的,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筱冉的腿现在已经没事了,H市的医疗设施如何比不过A市,你让筱冉去A市,不过是想离筱冉近些,我警告你,筱冉是我的女人,你要真是君子,就不要来夺人所爱,离筱冉远一点。”
真是可恨的家伙,筱冉的腿好不容易才保住,他这会儿又来提那件事,分明是来挑拔他和筱冉的关系,即便当初他选择去A市,筱冉的腿也不一定不会感染啊。
可是,这话他说不出来!
“我只是说出事实,你急什么,筱冉是有主见的独立的,不是你的所有物,裴少寒,你以为卑鄙的把筱冉留在H市,就可以阻止筱冉寻找幸福吗,我也告诉你,只要筱冉一天不结婚,我便一天不会放手。”
梁凌鉴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坚定成稳的宣告他的态度,话音落,又把视线转向苏筱冉,深邃的眸子涌上几分柔情,放柔了声音说:
“筱冉,我对你的心意你一直是知道的,你在考虑别人的时候也连我一起考虑了吧,或者,你该多征求糖糖的意见!”
“梁凌鉴,你不要浪费时间在这里,筱冉绝对不会接受你的,是吧,筱冉。”
裴少寒忍了又忍,若不是筱冉现在是病人,这里又是医院,他真想狠狠教训一顿姓梁的,居然在这个时候还不死心,还来打他女人的主意。
梁凌鉴真的在H市留了下来,虽然再过四天便是他妹妹的婚礼之日,但他心念筱冉的伤势,还是决定留下来观察两天。
尽管他现在不做医生,可比起裴少寒这种界外人士,他对医学方面比他懂得多是自然的,对于筱冉的小腿手术后的一系列观察都不容得半点马虎,稍一不慎便有可能导致……
虽然裴少寒对他很不友善,但糖糖却是十分欢迎他留下的。
甚至,糖糖还邀请梁凌鉴和他一起住在医院,这一点遭到顾某人的严厉抗拒,坚决不同意。
最后,还是苏筱冉开口,让糖糖也回家去住,当然,糖糖便选择和梁凌鉴住在一起,在没有解气之前,坚决不和他坏爸爸和好。
裴少寒很久以后才知道,糖糖之所以对他如此敌视,并不仅仅因为他给他下药,把他弄到H市那么简单,真正的原因是因为……
接下来三天,苏筱冉的病房里一直很热闹,裴少寒连公司都不去,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苏筱冉,不给梁凌鉴任何机会,而他和糖糖的关系却是越来越僵,因为每当他脾气不好对梁凌鉴发火时,糖糖就会站出来维护,还处处向着梁凌鉴。
这一点,让裴少寒很郁闷,他甚至怀疑,糖糖到底是谁的亲生儿子!
当然,这一想法仅仅自脑海里闪现,便被他排除掉,糖糖当然是他裴少寒的儿子,只是被梁凌鉴那只虚伪的狐狸迷惑罢了,他相信,等姓梁的滚回了A市,他的儿子便会重新接受他的。
这天下午,裴少寒突然接到公司来电,因公司有事不得不离开,临走时冷冷地瞟了眼嘴角微微噙笑的梁某人,像是在说:不要得意,我还会回来的!
“妈妈,我也去上学了,坏爸爸,你送我去学校。”
糖糖也跟着起身,话落,又转而冲梁凌鉴神秘一笑,附在他耳旁道:
“爸爸,你要好好照顾我妈妈哦!”
看到裴少寒一阵郁闷,可转念一想,送糖糖上学的路上可以和他好好沟通一下,也不为坏事,眸底又闪过狐狸般的奸诈。
只是,把姓梁的独自留在病房,这实乃下下策,走到门口,裴少寒还是忍不住回头,语气冷硬的道:“梁凌鉴,后天你妹妹就结婚了,现在一定很忙,你今天下午是不是要回A市?我替你把机票订了吧!”
裴少寒的话一出口,顿时惹来苏筱冉和梁凌鉴惊讶的目光,就连糖糖也眨巴着漂亮的眼睛,仰着俊美的脸蛋望着裴少寒,好奇的问:
“坏爸爸,你为什么帮我爸爸订机票,那钱算谁的?”
苏筱冉嘴角不自觉的抽搐,无语地收回视线,真不愧是父子,两人同样都是奇人。
裴少寒帮梁凌鉴订机票,这真正的目的谁都看得出来,可糖糖,她最可爱的儿子,虽然从小身边的人教他商人不能做亏本生意,他也不能精明小气到如此程度吧?
连一张机票钱都在计较!
看人家裴大总裁如何回答的,他那狐狸般的笑好久都没有浮现过了,在糖糖的问题出来后,裴少寒又露出狐狸般的笑,声音清朗愉快:
“当然是梁大总裁自己付钱!”
来抢他的女人,还想让他付钱给他买机票,世上哪来如此好事,若是买习惯了,那他以后不是天天来,精明如裴少寒,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亏本生意呢。
梁凌鉴微勾嘴角,闲凉的回拒道:“不劳裴总费心,我已经订好了机票。裴总还是赶紧去公司处理正事吧,若是寒氏哪天破了产,我一定不会计较一张飞机票。”
裴少寒离开后,病房里的气氛渐渐融合,几分钟后,护士来病房做了例查,也只是象征的询问几句,有梁凌鉴在,根本不需要她们。
“梁大哥,我想给静优打个电话,把你手机借我用用吧?”
苏筱冉伸出手,眸色温和的看着梁凌鉴,后者却面带迟疑之色,微笑着拒绝:“筱冉,我已经替你转达了祝福,静优也让我告诉你不用担心她,说过些日子便来H市看你,你也知道,她这几天很忙,等婚礼完成便会直接飞去维也纳渡蜜月,等回来肯定就是临近春节了。”
“梁大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忙着我?”
聪明如苏筱冉,怎么会听不出梁凌鉴的拒绝之词,这三天他们闭口不谈那晚在泰国的事,只说龙枭已死,事情已结束,让她好好休养。
每当她说要手机打电话时,他们便异口同声的说手机有辐射,会影响宝宝,这样的借口用一次两次行,但次数多了,她心里便不由自主的开始猜测。
被她一双清澈的眸子质疑的盯着,梁凌鉴面上虽一片温润,成稳淡定,可心里却不免担忧,知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微微一笑,温和的道:“筱冉,你想多了,我们怎么可能瞒着你,你现在的情况是真的不移使用手机等任何含有辐射性的东西,前几天因为你受伤失血过多的缘故就差一点没保住宝宝,现在还处于不稳定阶段,你再忍忍,等过些几天,情况稳定下来,想和谁打电话,便和谁打电话。”
苏筱冉轻轻抿唇,凝视了梁凌鉴许久,想从他温润如玉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可那双眸子深邃如潭,除了缓缓流淌的温柔疼惜外,她再也看不出别的情绪。
微微蹙眉,忽略心头那些不好的猜测,淡淡地问:
“梁大哥,阿非什么时候会来看我?”
不和梁静优通电话就算了,那阿非呢?
苏筱冉其实最不想问的便是这个问题,从第一天醒来裴少寒告诉她,阿非要以学业为重,不能在这里陪她,她的心就开始往下沉。
只是,她选择相信裴少寒的话,这两天她不敢再问关于龙自非的事情,裴少寒反而告诉她,阿非每天会打电话来询问她的病情,可从来不让她和阿非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