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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风逝,爱无悔(精)
    六月二十……六月二十!雨菲重复着这几个字,六月二十那天死的吗?猛然间想起那天吕嫣拿的那副卷轴,那副画着自己前世的画像的画。这所有的所有要如何解释,难道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顾不上别的所有的事情,雨菲跑出了园子,坐了马车,催车夫快些到北地的潍阳城。车夫不敢怠慢,扬鞭抽打着驾车的马匹,马车飞快地蹿了出去。马车离开拾梦园不久后,闻人殇不顾一切的骑着一匹马追着马车而去。离京已经数月,朝堂上早就积压了许多的公务要处理,还有朝堂上那群居心叵测觊觎着皇权的高层官员们要提防。皇子们年幼,尚不能在朝堂上坐镇,这样的时候,皇帝外出数月不回宫,是件非常冒险的事情。

    可是闻人殇这一刻不想去理会别的任何事,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如果今天追不回她,那么今后就再也追不回来了……

    雨菲心里异常的悲痛,除了悲痛之外还带着浓浓的不舍,她不停地催促着车夫,快些,再快些!

    七月初,雨菲终于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北地潍阳城中的魏侯府中。走下马车的时候,闻人殇也翻身下了马。是的,他跟着她跟了一路,他想着也许她到魏辰的灵位前拜祭过了,就能了了这桩事情了。他承认,瞒下魏辰的死,是他的错。

    魏侯府,还是老样子,一样的空旷和静谧,一样的树木茂盛,一样的清幽雅致。可是物是人非,这个府邸的主人,他已经悄然而去了。

    雨菲穿过前院,朝后院走了过去。后院里隐约可以闻到淡淡的檀香味和一下下的敲击木鱼的声音。推开后院的正屋,最先看到的是一个偌大的灵堂,灵堂上供奉着魏辰的灵位。灵堂中央的蒲团上,跪着的是一身素衣的苏婉儿。此刻的苏婉儿手里捏着一串佛珠,另一只手敲着木鱼,默默地念着经。

    雨菲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灵位,上面写着“夫魏辰之灵位”,下面的落款是魏辰的两个未亡人的名字。雨菲忍不住流下泪了,为什么,风清你为何这般的绝情,连最后一面都不愿见?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很帅很有风度么?

    雨菲在灵堂的蒲团上跪了下来,想要说话可是显然所有的话语和作为都已经迟了,竟然连最后一面都来不及见!做梦梦见他的那晚,恰巧是六月二十七,距离风清死去的那天六月二十相隔七天的时间,风清死后的头七,那天梦里,真的就是这辈子的永别?都说人死后,最后一口气会在人世间逗留七天,七天后将彻底的离开人世……

    风清,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就这样走了?雨菲无声地哭泣,不明白心里为何要这般的难过。

    苏婉儿停下手上敲木鱼的动作,伸手到怀里拿出一本经书来,递给雨菲说:“侯爷他……他咽气的时候,没能闭上眼睛,慧心师太说,他是心有挂念,如果不为他念上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来超度,怕是他就算是死了也入不了轮回……”

    雨菲结果经书,上面是写着《心经》二字,乃是佛家的波若波罗密心经。打开经书念起:观自在菩萨,行深波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翼空,空不翼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苏婉儿将手上的佛珠放到雨菲的手中,说着:“慧心师太早就算出侯爷命中有此劫难,特地寻了这串通灵佛珠和那尊渡劫玉观音像,来为侯爷渡劫……可是侯爷他……他全都不理会……师太说了,侯爷就算是应了此劫死了,也死不瞑目,师太说若是你能拿着这串佛珠,在玉观音像前念经念过七七四十九天,侯爷兴许就能放下执念,进入轮回了。”

    雨菲不明白慧心师太此举是什么意思,可是一想到风清画的李雨菲的小像,再联想到风清突然的死去。念个七七四十九天的经,算什么呢,只要风清能顺利的超生就好。于是点了点头,对苏婉儿说:“放心吧,我既然来了,看在和你家侯爷朋友一场的份上,便念经为他超度吧。”

    苏婉儿这才放下心来,站起身走到偏房中抱着那尊玉观音像出来,摆在魏辰的灵位下面放贡品的香案上,便不再说话。

    闻人殇一直站在这一旁,看着这一切。当看到雨菲真的要在观音像前开始念经的时候,他忍不住上前将她从蒲团上拉了起来,对她说:“你疯了,七七四十九天就是一个多月,你真的要在这里念一个多月的经?”

    雨菲挣开闻人殇的手说:“他死了的事情,你瞒着我就罢了,我现在要为他念经超度,你也要拦着?”

    闻人殇解释说:“念经可以,可是也不能天天跪在这里,跟我回宫去,在宫里念经一样的,你忘了你还有孕在身吗?你自己没什么,也要想想孩子啊!”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不用担心。你先回宫去吧,等我念完了七七四十九天,自己就会回宫去了。”不跪在死者的灵位前念经,念出来经有什么诚意?

    闻人殇压下心头的怒火,她当真这么的在乎这个魏辰?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变着法的来折磨她?

    看到雨菲已经下了决心不走了,闻人殇心里又气又怒,他走上前在蒲团上坐了下来,说:“那好,你念一日的经,朕就陪你一日!朕就陪着你,念完了这四十九天,跟朕一起回宫!”

    接下来的日子里,雨菲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余的时候都是在这灵堂中捻着那串通灵佛珠,虔诚地跪在那尊渡劫玉观音像前面念着那本心经。念到第七天的时候,便能够背诵下来了。

    念到第三十天的时候,留在宫里照看皇子们的全公公找到了北地的魏侯府中,劝闻人殇快些回宫去!说是这次皇帝离宫数月,朝中的左右丞相已然蠢蠢欲动了!再不回宫去,怕是要出变数!

    闻人殇听了全公公的话后,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左右丞相?他们还没那个胆。”

    全公公急得不得了,苦口婆心地劝着:“皇上,真的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再拖下去,皇子们怕是不妙啊。皇上不临朝也不处理政务,这明摆着是漏了孔子让人钻啊……”

    闻人殇虽然这些日子也处理一些政务,可是毕竟离朝太久,夜长了梦就多,全公公的担忧不无道理。可是他不能就这样一个人走,要走他也要带上他的女人!

    就这样,在一种极度的危急和躁动不安的情况下,闻人殇毅然决定了,留下来,等着雨菲念满了四十九天后和他一起离开这里。而全公公则是揣着皇帝的几道圣旨重新回到了京城,但愿这几道圣旨能镇住那些个野心勃勃的乱臣贼子。

    念满七七四十九天的这天已经差不多过完了夏天,天气开始转凉了。这一天晚上,雨菲念完了经,收好了佛珠,准备去休息。而闻人殇早就打点好了行装与马车,明天就要离开这魏侯府回宫了。

    初秋的天气微微凉,晚上雨菲躺在木床上,独自入眠。念经的这些天里,她都坚持单独睡,一则为了表示自己事佛的诚心,二则她怀有身孕,本就不能和闻人殇睡一处。

    这一天是一个非常平常的初秋的一天,等这个夜晚过去,全了为风清念经超度的心意后,她就该跟着闻人殇回宫了。这些天闻人殇虽然不说,可是雨菲猜得出来,京城里一定是乱成一团了。毕竟皇宫中的那把龙椅对人惑力是极大的,连民间的百姓都念叨着什么风水轮流转,皇帝轮流做。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人,没有不想当皇帝的。

    可是当这个初秋的夜晚,万籁俱寂,人们纷纷入睡了的时候。雨菲枕边的那串她拿了四十九天的佛珠,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佛珠上面的梵文像一道道灵符一样的印上雨菲的脑门。熟睡中的雨菲,就这样开始了梦境。

    梦里在那个园子里,从最初的相见,到后来的种种,两年的光阴,爱情的点点滴滴,一一浮现,封印在灵魂深处的本不该出现在现实中的记忆,在这个初秋的夜晚,一一的回归到雨菲的脑子里……相思幻境中的所有的所有,因着这念了四十九天的佛经,冲破了封印,一一展现。

    世间万物,皆有其规律,违背了规律所造成了所有的好的,不好的结果,都要接受报应。佛家常说,世间万物,有因有果,缘起缘灭,皆是因果报应,因果不断,报应不爽。世间的痴情男女,没有人能逃得过这样的因果报应……风清得到的报应是,早早地离开了人世。可是活着的雨菲,将要得到的报应又是什么呢?玉观音微笑着看着世上的痴男怨女,因果报应自有其规律,不可说,不可说。

    清晨的阳光,透过魏侯府客房的木窗,洒在床上沉睡着的女子的脸上的时候。女子从睡梦中幽幽转醒。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鬓发。

    雨菲起床后,捂住心口,虚浮着脚步,跌跌撞撞的来到风清的灵堂中,放声大哭起来。做了一夜的梦,终于明白了那张李雨菲的小像是怎么一回事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雨菲拿起那块冷冰冰的牌位,抱在怀里,跪在地上的蒲团上,哭着说:“辰哥哥……我来送你了,你……走好……”

    闻人殇备好了行装,打点好了马车,去卧房中找雨菲,却不见人影,于是来到灵堂里,刚一走进灵堂就看到雨菲抱着魏辰的牌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很是不悦,若是要哭,在这里呆了四十九天为何不哭?今天又是为了那般?可是京城中情势危急,顾不上许多,闻人殇上前一把拉住雨菲:“走吧,念经也念了,这下该跟我走了吧?”

    一碰触到闻人殇的手,雨菲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了一般,猛地甩开闻人殇的手。她想起来了,想起了那些和风清在一起的日子。他们相爱了,还拜堂成亲了,更忘情地绵过,经历了这许许多多的事情后,她还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来接受闻人殇?这所有的事情,涌上她的心头,她一面为风清的死悲痛不已,一面又因为背弃了闻人殇而自责不已。

    百感交集,五味杂陈,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来,雨菲悲痛里流着眼泪,哽咽不成声,她抱着风清的牌位,对着闻人殇跪了下来,哽咽着说:“你走吧,再也不要来找我了。我们……我们断了吧。你另娶他人吧,只是……只是再不要来找我……”

    闻人殇上前几步将雨菲拉起来抱在怀里,语无伦次地说:“你说什么?不是说好了我在哪里你便在哪里?我们走,一起走,回宫去,难道你不想看看孩子们?”

    雨菲闻着闻人殇身上淡淡的熏香的味道和男人独有的阳刚之气,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来的是风清身上好闻的兰花香,还有和风清在一起的一幕幕场景,她感觉自己快要生生被撕裂了,两个男人,两个生死阔气。“啊——”雨菲抱着头,大叫一身。紧接着疯了一样的推搡这闻人殇,大声喊着:“走啊,你走啊,我说了我们断了!我再也不要见你了,你走啊!”

    闻人殇紧紧地钳制着雨菲,他不相信,不相信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紧紧地钳制着她的胳膊劝说着:“病了,你一定是病了,我们回去宣太医看病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好不好?”

    雨菲拼命地挣扎着想要离开闻人殇的碰触,她终于明白了为何风清会生病,会病而不求医,会这样悄然的死去。经历过那些甜蜜的相守和痴缠,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是谁谁都受不了吧,亏得风清他还镇定自若地遵守皇帝的旨意娶了一妻一妾,过了这许多时日。是能知道他看似平静的每一天,要经受的是怎样的煎熬?

    闻人殇不想再和雨菲揪扯下去,而是直接懒腰将她抱了起来,朝魏侯府外面走去。雨菲挣扎不过,于是凑到闻人殇的耳边轻轻地说:“我负了你,上了魏辰的床,这样的话,你还要带我回宫?”

    闻人殇猛然停住动作,他回想起来,有一次雨菲出宫后确实是私下里和魏辰见过一面……难道说他们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雨菲见闻人殇果然还是在乎这些的,怎能不在乎呢,当初自己和赫连玉的事情,他都生气气了好久,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和风清的种种,只怕他杀人的心都有了。于是趁着闻人殇愣神的时候,滑下身子,对闻人殇说:“风清他就这样走了,一定很是冷清,我要留下来陪着他……你我之间,怕是就这样了。你不必再一个人生闷气了,你是皇帝,要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回宫去吧……”

    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说不出来。雨菲深吸一口气,毅然转身,走开。一边是记忆中和风清的种种甜蜜,一边是和闻人殇的海誓山盟,闻人殇是皇帝,并不缺女人,可是风清他就这样走了,静悄悄的孤零零的走了……雨菲决定要留下来,为风清守灵,至少每年清明节,他回家的时候,不会觉得冷清。

    重新回到灵堂中,雨菲小心翼翼地将风清的牌位放好,然后无声地哭了。除了哭还能做什么,两份爱,如今全都辜负了,一无所有了。这样的空荡荡的感觉,风清你从前一定也品尝过的吧?无力地跪坐在蒲团上,与非感觉心里好痛好痛,像是被人生生地撕裂,又像是被人在裂开的伤口上狠狠的撒了一把盐。

    辰哥哥,对不起……来不及送你最后一程。殇……对不起,不能陪你走过你今后的岁月了。对不起,对不起……雨菲感觉心里和身体都好痛,好痛。

    苏婉儿进来灵堂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雨菲晕倒在地上,而她的身下则是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她就这样小产了。苏婉儿吓坏了,她想起来皇上好像还站在前院没有走,于是忙朝前院跑去。

    闻人殇跟着苏婉儿来到灵堂的时候,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雨菲,终于留下了男人滚烫的泪水,他紧紧地握着拳头,痛心地看着他恋了多年的女子,一拳砸到灵堂的门框上,门框震动了一下落下些许的尘土,可是男人的手背顿时渗出了几道血痕。他期盼已久的儿子,他原想要努力栽培的儿子,他心中认定的大宁朝的太子,就这样没了……没了!

    雨菲在魏侯府昏睡了一天后,醒来时,感觉不到腹中的轻微的生命的动静,便知道这个无缘的孩子,自己悄悄地走了。她无力地起床,毫不意外的在门外看到了闻人殇高大的身影。

    闻人殇的身边躬身站着的是全公公。

    全公公看了看沉默的皇上,又看了看脸色惨白的皇后,焦急地开口说:“皇上,娘娘,不能再儿女情长了,快些回宫吧!左丞相勾结了兵部的人想要逼宫,宫中就两个年幼的皇子……再不回去,天下就要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