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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福山的梦呀(1)
    杜大毛七十大寿。杜梅说杜大毛幸苦一生,该为杜大毛热热闹闹地庆祝一番。时间定在周六,与杜大毛的实际生日提前了三天,杜梅说周五就可以回家,搭上星期天就可以不慌不忙,从容地去,从容地回。

    杜春华是个持家的能手,也是高手。在这一点上,我不得不服杜梅,把一个七尺大汉硬是调教成了一个老老实实的家庭主男。自从杜梅踏上政界以后,杜家大大小小的事都落在杜春华身上,他居然把杜家这么大一个乱摊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让人心服口服。

    尽管杜春华在经济上泾渭分明,但是他的持家才能我不得不佩服。什么三大姨六大妈的,都被他抚慰得言听记从。包括那个一向爱发号施令的杜大毛,在杜春华面前也总是惟有点头的份儿。

    我对杜春华谈不上热爱,但是也不反感。杜梅出嫁时,我还是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丫头,一晃我也长大了,甚至还做了一回柳顺的女人。

    杜春华对于我离婚事件是恨铁不成钢的心态。他反反复复地重复一句话:杜娟呀,你是有福不晓得享。杜春华说话的语调和方式都被杜梅同化了,在杜春华身上找不到一点点江西的软调,开口闭口都是那句子城的特色话,搞。甚至和女人上床,也是问,搞定没?肚子是不是搞大了?

    对子城的话,我一边痛恨,一边还得运用。我和陈子风说话,也会时不时地用上搞字,很粗暴的一个床上动作,我以为。

    婚姻合不合脚只有穿鞋子的人知道。但是我没有告诉杜梅这句话,就算告诉了她,她也没时间捉摸,子城几百万人等着她处理各样各样的事务,她没心情关心我的婚姻。

    杜家的大小事还是杜春华在说话。杜春华的电话打到我这儿来的时候,陈子风,杜红都在我的小屋子里。

    杜春华说,杜娟,你爸七十大寿,你准备什么礼物?

    我说我没想好。

    杜春华又问我,你怎么回福山去?

    你家的车子呢?我问。

    那是政府的车子。杜春华纠正我。我一笑,没说话。杜春华接着说,红儿和钟要回去,车子坐不下。

    我抬眼看杜红。杜春华还在说话,无非就是让我路上乘车小心,注意安全的套话,那语气让外人觉得杜春华真的很关心我。

    小姨,怎么啦?杜红在我放下电话的时候问我。

    你爸会派车来接你和钟回福山去。我一边说一边又去开电脑。

    那你呢?杜红问。

    自行解决。我头也没抬。有种潮湿在眼睛里。我和杜红是一个在地,一个在天。

    你让陈叔叔送你回去嘛。杜红又在说话。

    我的事,自己知道,你少操心。我的语气不好。

    杜娟,我送你回去。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子风开口了。

    不。我的语气坚硬得满是冷气。

    小姨,让陈叔叔也去乡里玩玩,不好吗?杜红没心没肝地说。

    我能带陈子风回去吗?我怎么向杜大毛介绍陈子风?我又怎么向杜梅介绍陈子风?福山的二娘们又会如何看我?

    我敢吗?

    陈子风没有说话。杜红也不再说话,空气里又凝聚着陈子风和我都能感觉到的郁闷。

    我独自一个人乘车回到了福山。我什么礼物都没有买。从小到大,我看不懂杜大毛的生活,我也不知道杜大毛到底需要什么礼物。

    长途客车到达我们小镇时,已经是下午了。好几年没回小镇,小镇变了许多,以前破旧的房子大多被贴着白瓷砖的小楼所替代,多多少少带着一点城市的气息。小镇的车辆也明显多了起来,摩托车,麻木车随处可见,一下客车,摩托车,麻木车都围了过来,大姐,走吗?去哪个村,送你一程。

    车主们过于热情的态度让我招架不住,劲出浑身的劲才从这些车辆的包围里突围出来,我不想坐车,我想步行,想找点童年的感觉,想认真地去穿越三十四凹,认真地去数一数到底有没有三十四个坡凹。

    三十四凹在福山的半山腰,有一条蜿蜒盘山的公路,把福山分成了两段,从远处看福山,那条羊肠儿般的公路就象圣诞老人脖子上的一条长长的白围巾一样,倒也多了一份慈祥的美。

    我最喜欢的山是福山,最爱走的路就是这条三十四凹里的羊道儿。据说董香草一生的大半时间就是在福山里这条羊道上打发掉的。

    再次踏在这条羊肠般的公路上时,一种熟悉路途的陌生感让我有流泪的感觉。我还是没有数清楚,到底有什少个坡凹。肯定不会少于三十四个。我想。董香草肯定也象我现在一样数过这些坡凹,她数了四十年,她又数清了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