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把现实中的陈悦和网上的钟溶为一个人。有次我和陈悦一块去家具城了解品牌家具的销量情况,在下楼的时候,不小心从楼梯口摔了一跤,象杜红一样把脚扭伤了,陈悦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我整个人都被陈悦拥在了怀里,那种被钟抱着的感觉又一次回归在我的体内,那么强烈地敲打着最软性的情感回忆,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陈悦惊惶失措地问我,杜娟姐,很痛吗?忍忍,我去叫车,送你上医院。
不要。我脱口而出的同时,也如大梦初醒。
陈悦,把我放到大厅的椅子上面去吧。我恢复了自己的理智。
陈悦听话般地把我抱到了一楼大厅的椅子上坐好,双手握着我的脚左右摇摆着,陈悦一边做,一边说,杜娟姐,忍忍,脚扭伤了,要散气,这样就会好得快些。那神情不象钟,倒要杜锦洪,小时候杜锦洪经常这样治好了我扭伤的脚。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啦,陈悦在我的面前,充当了如此多的角色,他会让我不由自主地想钟,也会让我不由自主地想杜锦洪,我不知道杜锦洪什么时候出狱,我也不知道杜锦洪为什么要拒绝和家人联系,我给杜锦洪写过很多信,可是如石沉大海,杜锦洪一字没回,我不知道是地址错了,还是杜锦洪故意不肯让家人知道他的情况。
其实在杜家,除了我还记得杜锦洪外,恐怕他们都基本忘了有杜锦洪这样的一个人存在着。有时候觉得生在这样一个多子的家庭里,是种悲苦,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自己的家,想董香草的死,想失踪一般的杜锦洪,甚至想杜大毛,想那个应该让我无限热爱地叫哥哥的杜锦明和那个应该无限亲密的大姐杜梅。
我以为我逃到华北,远离武汉,远离杜红,远离钟,远离杜大毛,远离杜梅和杜锦明,我就会彻底地轻松,就会彻底地忘掉杜家,甚至忘掉杜红。可在陈悦这个假想的角色里,我无限地把自我放大,无限地去放纵自己对钟,对杜锦洪的想象。
钟一直存在于我看不见的角落里,他是我无法割舍的一部分,就象杜家的所有亲人,其实都是我无法割舍的一部分一样。
爱情和亲情我都想要,爱情和亲情应该都属于我,灰姑娘没有亲情时,她拥有了最热烈的爱情,而我呢?
人是有第六感觉的。自从陈悦的神情让我想起杜锦洪后,杜锦洪的影子象钟一样,穿梭般地闪现在我的大脑里。
陈悦在我的面前晃动得越多,钟和杜锦洪的影子就会越濒繁地出现。我很想钟,也很想杜锦洪,一边是我的爱情,一边是我的亲人,我原来是个贪心的女人呀,什么都想要。
我用隐藏的方式和钟在网上周旋着,我们经常在猫朴的聊天室里聊天,我暂时把杜红抛在了一边,我也不知道,爱情和亲情到底谁比谁更重要?更多一点?
我陷在一种非常矛盾的自我斗争之中。
亲情和爱情其实是我最想要的两样东西,又却是我最不能拥有的两样东西。
土豆和青椒穿起来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我不懂。可我却真真切切地生病了。梦中都是钟的声音和钟的影子。我发现自己竟然是那么想念钟。躺在床上,关于钟的所有就象放电影一样在大脑里重现,我没有睡好,虚汗一阵一阵地袭击我,天亮了,我身上的内衣已经湿透了,我站起来去洗手间洗澡,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是我很想念钟,哪怕和他只能在网上聊聊天,我也能心满意足。我不想让自己生病,我努力地从床上爬起来,我以为洗个澡,我就会好得快一些。
我走进了洗手间,打开热水器,洗澡。窒息的感觉慢慢地袭击我,我开始变得没有力气了,双手抬不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息,水气越来越大,空气却越来越不流通,窒息感越来越沉,越来越浓。一种接近死亡的恐惧开始在我的身体里出现,我下意识地去打里间的门,可是我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我拧不开那扇紧闭的门。
洗手间越变越小,除了马桶,我无处藏身,我不自觉地坐在了马桶上,思维开始有了一点点苏醒,我感觉自己要死了,即将失去这个世界的留恋感越来越强地刺激着我,我不能死呀,我想钟,在死神的面前,我真的那么那么地想念钟。
我又开始拧门,可是我还是没力气拧开,我扒在拧把上,头脑里一片空白,我倒下去了,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醒来的,我不知道,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竟然躺在在外间的地板上,冰凉冰凉的冷气让我苏醒过来,我才意识到,我没有死,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