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杜春华已经走了。我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我不希望杜春华的气息残留在这个空间里。
我又燃起了一支烟。其实我平时不大抽烟,我也很少专门为自己买烟。我对烟没多少研究,什么样的烟对于我而言,都是一样地飘着雾一般的朦胧,我需要的只是这种朦胧的错觉而已。
我用子城的手机号给陈子风发了一个信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是李清照的词,婉约派的一个女词人,是我悲伤时的最佳参照物。那首《一剪梅》的词,被我工工整整地抄在我的日记本里,反复地背诵。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有一段时间我把背诵这些宋词当成一大乐趣,每天早晨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背诵宋词,柳永的那首《蝶恋花》的词也是在那个时候背熟的。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那段时间陈子风夸我夸得最多,他喜欢古典文化,他认为那是中华民族的精华,可是逐渐被我们这一代,下一代,再一代淡漠掉了,中华的古文化博大精深,为什么就不能沿袭下去呢?他有时候很郁闷地问我,更多的时候,我回答不上来。就象我喜欢古筝,可杜红却喜欢流行音乐一样,这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个人自由和爱好。
陈子风对网络也不以为然,他不明白“粉线”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886”怎么就成了再见的代号,更不明白“白骨精”是白领的代称,和陈子风谈网络语言,一个字,晕。
我很少和陈子风谈网络,爱上宋词后,陈子风倒是为我高兴了好一阵子,不过我这个人没长性,喜欢宋词也就那么一段时间,过后放下了,也没真正去理会研究。
在我准备上床睡觉时,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谁会在这样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我打开手机时屏幕上显示出陈子风的手机号,我想挂掉电话,却又犹豫不决,任手机固质地响着。
手机响到最后的时候,我还是按下了接听键,我没有说话。陈子风已经猜到是我。
你又跑到哪儿去了?陈子风质问我。
我仍然没有说话。
我的小祖宗,我向你赔不是,还不行吗?告诉我,你在哪里?陈子风开始哄我。
我还是忍不住开口和陈子风说话了。
我在子城,你来吗?
钟也去了子城?是不是?陈子风问我。
面对陈子风,我不得不认输。什么时候,陈子风都能一针见血地道出事物的全部本质。
是。我点了点头,才发现陈子风看不见。
小娟,你到底要干什么?飞蛾扑火的游戏你玩不起。陈子风想劝我。
陈子风,你听着,别在我面前说教,我听够了。我“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我倒在床上,用枕头把脸儿蒙住。我的心里,除了恨,已经没有任何的东西了。
湖边的太阳,象一个大红球样挂在天那边,我推开窗户,湖风的秀气,抚在脸上,温和得如同天使儿的手。
房间响起了很有节奏的敲门声。我走过去开门,以为是服务小姐。
一张挂着汗珠儿的脸,撞进了我的瞳孔。
钟。我兴奋地抱住了他。
我们的嘴又象粘铁石一样被粘得密不透风。
又是一个世纪过去了,我和钟才慢慢地分开。我不再不敢打量这个一直激活心中爱情腺体的男孩儿。
我盯着钟,怎么也看不够。在钟面前,我娴静得象一个古典女子。
杜娟,就这个样子,来,我给你照张相。钟说话的当口把相机摆弄出来了,我这才发现钟背着照相机。
不要。我吊在钟的脖子上撒娇。我们相处的时间太保贵了,不要被照相夺去一秒钟。
小傻瓜。钟用手在我的鼻子上刮了两下。好吧,我们不照了。说说话。
哦,杜娟,忘了问你,你回子城干什么?钟象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问我。
叫我小姨。不许叫我杜娟。我把双手插进了钟的黑发里。
美死你。以后我不叫你小姨了。钟笑得一脸青春。你回子城干什么,你没回答我的问题。钟还是要问这个问题。
我回避不了这个问题,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回子城干什么,搜集杜梅的“犯罪”证据,然后来个大义灭亲的创举,揭发自己的亲姐姐,好象都不是。书包网电子书分享网站